非典型救赎—— by小吾君
小吾君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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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男人的话,主事并没有拒绝,酒宴还是其次,供奉和情报才是他想要的东西,为了获取这些东西,他自然愿意卖几分面子。
“父亲,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以开席了。”
门口又走进来一华服青年,手里拿着折扇,对着屋内众人拱手行礼后,对着男人示意。
修为大概在练气七层,林织看了他一眼心里就有了答案。
在视线收回时,林织心里咦了一声,又看向那个青年。
青年手中折扇的坠饰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自从修道以来,林织的记忆力更胜从前,他很快就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从凡人域来的时候,同座有一个名为高渠道富家公子,十分健谈,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相交的人,只是对方是五灵根,注定与修道无缘,他们便就此分道扬镳。
高渠年纪轻,在去的路上畅想着日后得道场景,经常边说边摇扇。
他的扇坠便因为他的动作摇晃,那是一块品相极好的龙隐祥云玉,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期盼。
记忆中高渠骄傲言明玉胚含有灵石成分的模样犹在眼前,林织不免又看了青年一眼。
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林织偏头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眸。
“师兄为什么看他?”
元止知道这是不能当着人面说的话,所以在林织的耳边小声问。
林织还未回答,众人便往外走了。
他和元止走在队伍的末尾,那青年在他们身后,几步追上了他们。
“道友好,我名孙辰华,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孙辰华一眼就在人群里注意到了林织,虽然他身上穿的是与旁人无二的月白色归一宗门派服饰,但就是与旁人不同,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至于青年旁边的黑衣少年,则是被孙辰华有意无意忽略了,虽然少年的模样也十分出挑,但气势格外冷厉。
林织报了姓氏:“我姓林。”
“刚刚见林道友看了我两眼,我还以为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孙辰华摇着扇子爽朗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了来意。
“只是见阁下扇坠样式不错,便多看了两眼。”
林织倒也没生疑,也许只是同类型的玉,就算这是高渠的玉,也有可能是他赠人卖出或者其他情况。
“林道友好眼光,我也十分喜爱这扇坠,日夜赏玩,既然道友喜欢,那便赠予你了。”
孙辰华合上扇子,连扇子一块往前递。
林织摇头:“无需阁下割爱。”
“不必客气。”
孙辰华十分热情,一副说什么都请林织收下的模样,但随后他就僵住了。
剑光如墨,在白纸上留下刺目一笔,横亘在他的身前。
元止眼神凛冽:“我师兄说不要。”
他的意味十分明显,打哪来回哪去。
孙辰华讪讪收回手,林织对他轻轻颔首,和元止继续前行。
元止收了剑,和林织认真地说:“师兄,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好,我不喜欢他,你别要他的东西。”
水镜前庭砚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如此低级的排外手段,只是展现了他的过分善妒,容易惹人反感。
而后他便看见林织颔首,忍不住捂唇咳嗽起来。
兴许他先前后悔早了,这情情爱爱,他好似真的不明白。
林织看着因他点头而格外高兴的元止,唇角微扬。
他倒不是纯粹依着元止,但元止的感觉并没有错,孙辰华的情绪隐藏功夫比他父亲还是差远了,那殷勤之下的东西都快溢出来了。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支开他们?”
元止期待地问,他只想单独和林织待在一块。
林织笑盈盈道:“现在。”
林织喊住了前面的师姐,让他帮忙告知主事一声,他们想去四处逛逛。
师姐来不及制止,看着林织带着元止离开了,无奈地告知了主事。
主事想了想也觉得没关系,毕竟是第一次出来历练的弟子,难免对外界好奇,这里又不是危险之地,加上元止是剑尊的弟子,如果有麻烦他报上他师尊的名讳,应该也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找事。
元止被林织拉着出了门,等手上的触感消失,他还有些不舍,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这样好似就能让手心里的温度慢一点消散。
镇子不算冷清,因为地处低灵域,可以随处可见凡人域和修真域混搭的场景,
买辟谷丹的店铺旁边是家食肆,并非是特制的灵食,就是市井美食,炙肉与卤肉的香气霸道,买辟谷丹的人神色越发沉重。
“师兄想吃吗?”元止见林织多看了几眼后询问,又道,“不过凡间食物含有杂质,于修行不益,师兄要是想吃东西,我请师兄吃灵食。”
也不等林织拒绝,元止拉着林织往前走。
元止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好的林织想要的都给他,他不想林织再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他有点他都想给师兄,只要师兄多牵牵他的手就好了。
师兄的手没他的大,能被他轻易包裹在手心里,摸着又软又舒服。
林织被带到了灵食酒楼前,这里面跑堂的都有练气三层的修为,看见林织他们露出了笑容,又认出林织身上的门派服饰,态度更是恭敬。
灵食里含有可吸收的灵气,虽然不多,但胜在有口味的同时还不影响修行,品相美丽,当然,价格也十分美丽。
元止点了不少东西,需要耗费不少灵石,但林织并没有询问,也并不关心元止是否能承担。
元止喜欢他想讨好他,他应允就是给了途径,如果还需要他担心这件事,那只能说元止和庭砚都太不合格了。
享受食物之际,林织在街上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今天才想起过的高渠。
高渠竟然没回凡人域,还在这里?
对方行色匆匆,似乎在躲避什么,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林织眼前。
林织没打算探究,他们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而且无论高渠为什么还在这里,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没多久,高渠又重新出现在了街道上,以一种昏迷的姿态,有人扶着他或者说拖着他往前走。
林织停了筷子,这种情况就另当别论。
兴许是被爱人影响,如今他有这种善念,第一反应不是想着之后的好处。
“师弟,我朋友似乎有危险。”
和元止简单说明情况后,林织写了一封短信又在上方留下印记,让酒楼的人送去孙家给归一宗的主事,而后立刻去追高渠的踪迹。
带着高渠的人走的很快,林织和元止用上御风诀才堪勘看见对方的背影,元止正准备出剑让人停下来,可一个转头,人却不见了。
眼前是一条分向两边的道路,很难判断对方到底走的哪一条路。
元止用上了神识,可他毕竟才筑基初期,探查的范围有限,并没有发现踪迹。
两条岔路看起来兵分两路比较迅速,可在这种时刻在人数不足的情况下分路而行无异于只身涉险,无论是林织和元止都根本不考虑分开。
林织在脑海里打开了地图,伸手阻止了元止探查。
“师弟,这似乎是个阵法。”
01牌地图绝对精准无误,但在地图上,眼前是一片小楼,根本没有这样的分叉路。
这种迷踪阵,要么按照特定的规律行走,要么就找到阵眼将其破坏。
元止细细感受,似乎是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
“那我们现在是先往后退,还是寻找布阵的线索?”
阵法多变,想要知道特定的规律很难,但如果能找到线索,无论是强攻阵眼还是智取推断步法都可行。
可元止对这些都不明白,所以他又提出了后退的办法。
林织转身,来路依旧在,他思量了一会儿道:“先往回走。”
林织从来不是逞勇之人,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轻率行动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对比着脑海里的地图,林织开始往回走。
走过一条岔路后,他便觉得没有对比的必要了。
元止握着剑警戒,看着周围道:“这时我们便入阵了么,在这个地方居然会有一个这么隐蔽的阵法。”
林织想的比元止深些,归一宗应该是不知道有这个玩意的,不然主事一定会提醒他们。
在这个地方有个归一宗不知道的迷踪阵,位置也不隐蔽偏僻,这里的掌控者孙家知不知道,其中内情就耐人寻味了。
林织观察着周围询问:“师弟身上可有护身的法器?”
“有,”元止点头,边说边往外掏东西,“师兄想要哪个?”
元止拿的东西多样,七八种符箓和法器,他的手已经要拿不下了。
“我身上的衣服也有这种功效。”
元止想起来他杀孪蛇受伤后,庭砚就给了他这件可以变换外形的防御法衣。
元止看着林织,等他发话就脱衣服。
林织轻笑,低哄道:“收起来吧,只是问问你的情况,以免一会儿有危险,如若没有我便分你,你有便好了。”
元止看起来有些失望,不死心道:“师兄真不用吗?我的衣服还可以换模样,你可以现在穿上,等之后再还我。”
01沉默,算统听,这算盘珠子都崩它脸上了。
林织婉拒,元止就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塞了回去。
“我先前传信给了主事,他们应该会来寻我们,我们先在周围看看有没有阵眼的线索。”
林织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但也不会过分冒险,虽然主事说过这个地方修为最高只有筑基后期,但也不能轻视,如果真的有危险,即使没有金丹期,成堆的筑基期也够他这个练气期受。
元止没有异议,往前走就是了,哪怕走到对方的老巢,打就是了。
林织对阵法的了解并不是特别深,只学了一点皮毛,查看的颇为谨慎。
小城的面积在阵法中似乎变得无限大,只不过走了一条道,再往回前后就截然不同。
元止尝试破墙而行,可依旧没有走出阵法,毁坏的墙也不知去往何处。
又是一条岔道,林织和先前一样,朝右边走。
【宿主,你怎么和任务目标分开了!】
01惊呼,给林织展示了距离地图,代表着元止的黑点的确在不远处,可不在林织身边。
林织忽地回神,偏头看向身旁,果然是空的,他看向元止的方位,那里是堵墙。
“这阵法可以干扰人的意识。”
林织揉了揉眉心,他以为元止在他身边,直到01出声。
林织没有往回走,不得阵法要领他们也不会再相聚,而且这阵法有意将人分开,说明布阵的人一定有他的目的,往前看看就知道了,比起困死在这里,至少能有破局的希望。
沿着路一直前行,在走过了一座小桥后,眼前出现了一片梦幻的合欢林。
粗壮的合欢树似乎遮天蔽日,让世界陷入粉色的汪洋。
林织的腹部开始发烫,让他的眼眸微沉。
自从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没有碰到过合欢宗的任何人,但合欢宗的影子简直无处不在。
修真域的邪道中,合欢宗算是较大的势力,欲乃人之本源,修道需六根清净但摆脱人性何其难,同嗜杀的其他邪修来说,色是更柔软更让人难以抗拒的东西。
对于一些高阶修者来说尚且如此,何况是刚修道的弟子,更别说是凡人。
甜腻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将人覆盖,似乎要将人留在朦胧的春日,与万物同欢共舞。
“咦……怎么有个迷路的美人?”
合欢林中有人走了出来,看见林织时有些惊诧。
那是个粉衣女修,纱裙包裹着她丰腴美丽的躯体,像是合欢花化作的精怪。
女修显然不是没有见识的喽啰,她看见林织身上归一宗弟子的服饰,脚步有些迟疑,但很快这种迟疑就消失了。
“不知小郎君从何处来,但来者是客,不如进来坐坐?”
女修轻轻抬手,香气如纱,卷着林织朝着她的方向移动。
林织并没有被她干扰,但腹部的月牙越来越烫,让他有些不舒服。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一见小郎君我便喜欢的紧,捧着手心疼着都来不及。”
女修抬手掐诀,一条水蛇朝着林织而来。
林织以术诀相对,绿色的灵气让女修惊诧了一瞬,随即她笑的更开怀了。
“竟然以木灵气回击,想来是药修了,何必打打杀杀,木水交融不是更好,我保证不会吸取你的修为,让你平平安安离开这里。”
女修靠近,在林织的身上嗅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但她并未多想,以为是这片林子将林织染的。
“真的吗?”
林织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雾气,已然是有些恍惚。
女修弯唇,不过是练气期的弟子,即使是名门正派,在这合欢林中又能撑多久。
她朝着青年走近,在即将碰到青年的衣服时,忽地朝一旁躲避。
地面上忽然钻出藤蔓,破土而出的枝叶迅速生长,朝着她的位置袭来。
水蛇与木叶缠绕在一块,女修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织,没再动手,打算等他灵气耗尽再将人带走。
此时林子里的合欢花纷纷落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女修摸着树干,有些慌乱。
“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这些合欢对他们的增益不言而喻,女修朝着林织攻去,阻止他再伤害这片林子。
她落在林织身上的攻击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她明白林织的防御法器肯定至少能抵挡金丹修士的攻击,不然她筑基后期的修为不会教训不了一个练气期。
女修掐了诀,在不远处用水蛇缠住林织,给林子里去了信。
林织感觉到身上越来越烫了,思绪也越来越模糊,若不是他魂力较强,还有01在他脑海里唱着歌,他可能不剩几分清明。
合欢花落了满地,像是一场粉色的雨,落在地上变成了厚厚的地毯。
光秃秃的枝桠突兀又丑陋,在女修怒不可遏又无比心疼时,合欢林又焕发了生机。
她松了口气,看向面庞覆上淡淡红晕的青年,再度露出笑容。
那并非是之前那般柔媚又或者蛊惑的笑容,而是属于胜利者的姿态。
“灵气要耗尽了吧,小郎君,何必强撑呢,我们合欢宗从不做那强人所难之事,只是试试,你若不愿,我也是万万不会强求的。”
比起玩强取豪夺那一套,她还是更喜欢顺心顺意,何况这还是归一宗的药修,只要把控住他,以后能得到不少好处。
林织不言,安静操控着泥土之下的植物根系。
如何用木灵根杀人,林织思考了很多办法,但无论是什么办法,都离不开一个原则。
独木不成林,除非它足够大。
一株杂草对人没有威胁,但一片可以腐蚀□□的杂草却可以,人不能不立足在地面,即使能短暂浮空,也可以用枝条阻碍,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泥土,植物可以不断向天空又向地底蔓延。
所以林织会尽可能地让灵气接触更多植物,吸取他们的生机作为补充,又在放回的过程中扭曲它们的根系,让它们成为一体,获取各种植物的种子,在他们生长的过程中进行嫁接,让一种植物拥有另一种植物的能力。
七八名合欢宗弟子从林内走了出来,他们还未穿过合欢林,异变骤生。
毫无防备的练气期的合欢宗弟子瞬间被藤条缠上,被吊在了合欢树上。
旁边的人大惊,丢出法术打算救人,可已经晚了。
枝叶生出新芽,钻进了弟子的身体里,不一会儿弟子的口中眼中开出合欢花,他的皮肤不断冒出枝桠,一朵朵淡粉色的毛绒绒的花如同垂着的蜂巢一般,将他的身体吞噬。
与此同时有人削下了合欢树的树枝,树枝和人形花掉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地落花,依稀能分辨出花茎之间让它们拢在一起的人皮,可没多久,那些也被腐蚀殆尽,唯剩落英缤纷。
粉衣女修愕然,别说旁边的弟子想吐了,她看着也有些恶心。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想到刚刚破土而出的藤蔓和凋谢又复苏的花,很快明白了这是谁的手笔。
这简直和蛊宗那帮恶心的家伙有的一比,这玩意是木灵根的名门正派的人能有的?
眼前的青年面庞已经被红晕覆满,越发显得温和无害,那双形状无辜的眼眸在淡淡雾气下更加柔软,红唇不笑也自然上扬,可就是这模样,再想到刚刚那个人的死状,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在此时此刻,他就像是最艳丽的合欢花,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用根系进行寄生吞噬绞杀,最后成为谁也看不见的花泥。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把人放走了,女修有预感,如果不控制他杀了他,以后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这么狠绝的美人,竟然不是她合欢宗的。
数个筑基期修士围攻,林织身上是可以抵御金丹期修士攻击的法器开始出现裂痕。
林织越来越热了,那种热意从内府向上蔓延,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一起烧着。
世俗的隐秘的放肆的欲,在他的身体里形成吞噬的深渊,强迫他堕落。
这是合欢宗对于叛离者的惩戒,加之这片合欢林的效果,又加上合欢宗弟子们的手段。
合欢宗以色见长,音修弹得是靡靡之音,符修画的是让人神魂颠倒之咒,剑修都是风月缠绵之剑。
林织有些摇摇欲坠,他吃着补元丹清心丹,雷火之咒随符箓攻击,他站在千心花中央,蔓延的开满白花的藤蔓不断挥舞。
开的妍丽的花散发着麻痹神经的香气,在有人动作迟钝时钻进他们的身体里。
粉衣女修已经许久没出手,积蓄好灵力后,她双手结印,灵力倾泻而出。
凝聚着她大半灵力的一击,青年身上的防御法器必碎,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
巨大的水蟒长着嘴,朝着林织而去,将他吞噬到腹中。
林织正准备破开蛇腹,身上的束缚却忽然消失了。
周围变得很安静,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地上那样无声无息。
粉衣女修的眼里有着迷茫,她甚至没有看清那一剑,没看清来人是谁,只看见了一片白色布料,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那是极其温和的一片雪,让人感觉不到死亡的痛楚。
在这种安静中,林织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时间并不漫长,甚至很快,01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告诉他,庭砚在靠近。
林织闭上眼,被热潮彻底吞噬。
好、热。
好像要融化了。
庭砚看着怀里浑身湿漉的青年,试图将灵气输入让他保持灵台清明,但并没有效果,反而让青年更难受了。
青年的灵气变得很狂乱,庭砚没有再雪上加霜。
合欢宗的药物庭砚略有耳闻,他抱着青年眉心微蹙,寻找着分魂的位置。
在水镜看不见林织后,庭砚就知道出事了,他不想有任何波折,便干脆来了这里,恰好将人救了,再迟些恐怕糟糕。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可偏偏分魂不知在何处,因为将元止剥离成为独立体,他只能通过水镜看他的位置,而不能明确感知。
青年身上很烫,一直在他的怀里挣扎,庭砚无法,只能暂且将人放下,去寻他先前给他们的珠子,给元止传讯。
林织的玉佩上有精神印记,按照他的修为他可以轻而易举抹去这个痕迹,从而取出物品。
庭砚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却受到了阻碍,他竟然抹不掉林织的魂印?
庭砚俯身,握着林织的玉佩,打算再试一次。
青年温热的手忽地触碰到了他的脸颊,又滑到了他的脖颈,带来一阵无法言说的颤栗。
庭砚微微怔忡,青年含着雾气的眼眸靠近,唇瓣因为呼出的热意覆上一层薄薄水汽。
因为常年病着,庭砚身上的温度很低。
林织舒服地喟叹,贴在了能让他缓解的凉意上。
因为衣服湿着黏附在身上,又热又沉闷的感觉让林织很是不喜,腹部的月牙没有因为这种靠近而变得和缓,似乎更加灼烫,到了有些疼痛的地步,催促着林织朝雪地更近一步。
庭砚如梦初醒,他不欲将事情弄的复杂,正准备将青年推开时,柔软温热的唇微微含住他的唇瓣。
“不亲我吗?”
青年的面上带着困惑,眼眸因高温而涣散。
他低喃着,腔调太软,可到了尾音却沙哑。

低吟之声自被攫取的唇间溢出,那带着疑惑的话语尽数沒于齿间。
不经思考无法拒绝的意动,浮现于温润如仙君悲悯如温雪的剑尊眼眸中,庭砚却无知无觉,心神皆系于林织身上。
青年的唇舌柔软,在感到舒适时睫毛会轻颤。
他并非是落在他身上的一片雪花一片羽毛,而是缠绕着他试图获得更多养分的花。
有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惊扰了春池。
庭砚忽地抬眸,在思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人抱起,置于莲舟之上。
等到回神时,庭砚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不该如此,他这么做只会节外生枝。
明明将林织留下,以此促进分魂与他的情感,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庭砚看向莲舟上躺着的青年,他的面庞布满晕红,唇色殷红宛若赤红石榴,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能尝到清甜滋味。
他似乎不解他们为何会分开,被湿润衣衫裹着的躯体因呼吸起伏,青丝散乱,有几许缠绕在雪白脖颈间。
庭砚用灵气将他身上的衣衫烘干,衣物干燥温暖,似乎给林织又施加了一层酷刑。
木灵气环绕在他周围,越发躁动。
庭砚有意引导他体内的灵气走向,但兴许是他的灵气太过霸道,又或者是他的修为高出他太多,他的灵力刚进入还未抵达内府,林织的经络就有隐隐破裂之相。
庭砚蹙眉,立刻收回了灵气,以免造成林织身体损伤,致使他道路坎坷。
他从芥子须弥中取出缚灵的法器,打算将林织躁动的灵气压住。
法器浮空,朝着林织而去。
因嫌烦热,青年的鞋袜已经被他踢到一旁,赤着的足踩着他的衣衫,红绳金铃系于他的脚踝上,叮铃作响。
瞬间,眼眸仿佛被灼伤般,让庭砚移开了视线。
这缚灵之器是他曾经为了避免破碎的内府被灵气损伤更重时使用,但当时只出现在他的手腕上,而且他记得似乎也不会这么……这么……
这件缚灵法器至少可以压制元婴期的修士,在林织这个练气期修士的身上更是没有意外。
林织身上暴动的灵气消失,庭砚用神识查看林织的身体,他如今情况与凡人无异,可他的面庞依然有着热意所致的红,甚至因为失去灵气肌肤浮现薄汗。
庭砚神色凝重,为何还没醒来的趋势,甚至更昏沉了?
倘若刚刚合欢宗的弟子还活着,一定会嘲笑剑尊的不通人事。
与寻常的灵气紊乱不同,合欢宗的东西可不是失去灵气不再修道便能免去的折磨,既然是欢好之咒,必然是要从那种渠道泄出才可。
庭砚正想着要不要将人带回归一宗交给任鹤波查看,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莲舟的不远处,黑衣少年正在寻找着什么。
元止的剑还滴着血,他闯入合欢林时幻觉才消失,他看见一片狼藉,师兄的气息出现在此处,然后不知去往何处。
合欢林后忽地涌出了一堆人,元止懒得听他们说什么,只想知道师兄的下落,可那些人自顾自攻了上来,元止杀了他们之后进了林子里,看见了被关着的人,可没有一个是他师兄。
元止又用上了传讯珠,那那边的师兄久久没有回应。
等他静下心来,便能通过师兄所赠予他的木簪感受到空气中稀薄的木灵气,能够让他仔细辨认追寻。
也就是这种认真,在他能够一眼看见树下昏迷不醒的青年。
“师兄?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
元止的语气焦急,林织的衣物上虽然看不见血迹,可他的身上很烫,灵气也很狂暴。
元止将人抱起,飞快回到镇上,林织唇间溢出的带着些痛苦的低吟让他停下脚步,来不及把人带回主事那里,他随意找了间空着的屋子,将林织放在了床上。
“热。”
由合欢宗秘法养成的合欢林将情毒的印记催发到极致,先前尝到的一点解渴的甜头不仅没有平息躁动,反而因为戛然而止让烈火反扑的更加猛烈。
“师兄,我帮你。”
元止听见林织说热,又见他扯动衣物,立刻上手帮忙。
绯月颜色明亮,将肚脐嵌入了月牙中,让人瞧着有些失神。
元止的手掌不自觉贴在上方,有些恋恋不舍地打算移开,不想林织因为他的举动讨厌他。
然而细白温热的手掌却按在了他的手掌之上,让元止猛地睁大眼。
极为熟悉的早就靠近过千百次的气息,让身体比意识先行。
对上林织雾蒙蒙的眼眸,元止明了,师兄如今怕是意识不清。
“师兄,我可以亲它吗?”
元止期待地询问,像是听到答案那般低下头。
情爱之魂才不懂也不想繁杂的事,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
月牙被少年亲吻着,灼人的热意渐渐降低。
林织的眉头渐渐松开,指尖时轻时重地抓着元止的头发。
澄澈的水镜上,照出了青年泛着红的眼尾。
纤长的手指将被衾揉皱,几缕青丝勾缠。
其余被黑衣少年遮了个干干净净,不一会儿林织的脸也瞧不分明来。
少年的手掌贴在青年的脸侧,在朦胧意识的索取中采撷。
水镜忽地被人拂去,庭砚撑着床,咳的格外厉害。
他擦去唇边的血渍,手指轻敲着玉床,眼眸里带着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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