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赎—— by小吾君
小吾君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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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鹤波叹气,他现在和伍冬都是元婴后期,突破瓶颈便能抵达分神境,现在还能勉强给庭砚诊治,要是跨两个境界就难了。
“师叔不必忧心,左右是命。”
庭砚边咳便宽慰,擦去唇边血迹。
任鹤波摆摆手,没打算让病人劝自己看开。
他和伍冬留下药,招呼着伍冬一块离开,在离开的路上和老友说着自己最近的忧愁。
“我徒弟最近去器峰挺频繁,你说我要不要去警告柳碎青那小子一下?”
“你可别弄巧成拙。”
“他要是敢拐走我徒弟,我非得把他炉子踹咯……”
之后的声音消散在风里,两位师叔已经离开了无间山的地界。
庭砚听闻过柳碎青的事迹,有些怒火攻心,立刻把分魂叫了进来。
“你和情劫最近如何?”
元止想着,忍不住露出笑容:“挺好的,我们一起进了好几次秘境。”
庭砚深吸一口气:“除了秘境没地方去了吗?”
“还能去哪儿?”
庭砚本想说云海之巅万花之境,任何看星星看月亮诉衷肠之地,可看着练气期的元止,一时静默。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要分魂?

第253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自从修道以来,桩桩件件庭砚自认无所悔,之前他很满意的分魂决定,现在却被他打上了问号。
他的分魂太弱小了,在修真界中,他心中所言的瑰丽之地都危险丛生,不是一般人能去得到地方,至少现在练气期的分魂不行。
这情劫若是能早点出现,他也好亲自动手,可若是这样,他还能感觉到机缘的存在吗?恐怕未必。
福祸相依,庭砚看着性情直率的元止,分魂不成器,他除了相助还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最初他让分魂有记忆,存的就是好帮忙的心思。
庭砚嘱咐:“你记得注意些,莫让他人捷足先登。”
“不会的,”元止笃定,他的眼眸清澈明亮,“他也喜欢我,我能感觉到。”
“恕我冒昧,”庭砚扶额轻笑,与元止对视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他的眼眸温润却如天山雪带着些寡淡的凉,即使对待自己的分魂也毫不客气。
元止对待庭砚的发问也觉得奇怪,他知道自己被嘲笑,抿着唇有些固执地回答:“我就是知道。”
他明明就感觉到了,不会有错的。
林织看着他,很喜欢他啊。
气氛有些冷凝,虽然眼前是主体与分魂,气氛却极为古怪。
庭砚看残缺的分魂如同蠢货,元止也不遑多让,觉得主体愚不可及。
这种事情谁更懂不是一目了然吗,他可是爱恨之魂。
“这是一对传讯法器,拿去。”
庭砚不欲和分魂辩驳,微微抬手,一对黑白的珠子浮起,悬在元止的眼前。
他第一次看他们进秘境的时候,元止用席彤璎的符箓传讯,他虽不知元止有没有传对人,但看出了符箓的弊端,这可不方便有情人沟通。
他也是刚刚思索才想起他的宝库里堆了这样的东西,于他无用被他弃置一旁,现如今有它用武之地。
“多谢。”
元止得了灵珠,一改刚刚的神情,真心实意地道谢。
庭砚用灵视探寻了一下其他东西,把适合林织的都挑了出来,但没有立刻给元止,这种东西就要一件一件给,他若是拿给元止,元止恐怕要把整个储物戒都拱手奉上,这样怎么能以利吊住人心?
拿了东西,元止兴冲冲地去云雾山找了林织,不料扑了个空。
“小师弟去了器峰,不如你等等?”
三师兄彦朋作为药峰的主事,对山中往来十分了解,对于这位总是来寻林织的元止师弟也十分熟悉,虽然他们并没有说过几句话。
元止没有耐心在林织家里等他回来,他有好东西想要立马献给林织,所以对彦朋摇了摇头。
“多谢师兄告知,我自去寻他。”
说罢转身便走,一袭黑衣在葱郁林间被峰吹的飒飒,看着很是轻快,盈满了期盼。
彦朋被这情绪感染,忍不住露出笑容。
元止师弟心思纯澈,像是毫无杂质的墨玉,冷是冷了点,但只要不畏惧他的锋芒,就能察觉到他的真性情。
不过比较起来,还是他师弟更让人觉得喜欢,如此,他不免陷入了和师父一样的担忧。
他对小师弟旁敲侧击,可惜没得到答案。
柳碎青师兄切记手下留人,否则他就跟师父一块去把他的炉子踹了!
器峰主峰,林织一边看着柳碎青淬炼法器,一边听着他和他九个前男/女友的爱情故事。
他托柳碎青帮忙的过程,比他想的容易。
林织已经准备好从师父给他的小宝库里用较为珍惜的灵植之液作为此次锻造的报酬,但他还没条件说出来,柳碎青就应下了。
风度翩翩的柳师兄说:“在下从不拒绝美人的请求。”
他还大方的不收费,不过林织还是微笑奉上了准备好的酬金。
柳碎青人听起来花心滥情,谈话又像轻佻之辈,但他给人的感觉十分得宜,是谓风流而不下流。
他也没像林织师父和师兄担心的那样对林织展开激烈的追求,但特别喜欢和林织唠嗑,尤其是诉说他轰轰烈烈的那些年。
林织听到觉得很有意思,有意思的不是柳碎青和他的前任怎么死去活来,而是从中窥见其他门派的信息,而且最最有意思的是,柳碎青每失恋一次,都会闭关一段时间,在这之间凝聚他心绪之作总是大放异彩的上品法器,他的境界也会有所松动。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种做派,甚至都和邪修搞在一块过,归一宗都依旧让他做器峰主事,柳碎青的师父出门云游,他虽然是主事,但也是名义峰主,甚至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峰主。
林织来问话,并没有直接问合欢宗,毕竟他一个刚入门没多久药峰弟子,对合欢宗那么好奇,实在怪异。
所以他先从无意中带出柳碎青的名声,引得柳碎青同他交谈。
他没有刻意引导,耐心听着柳碎青的话题跳跃,终于在他要的东西炼好之前,听到了他想打听的合欢宗。
柳碎青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告:“林师弟,你这模样又是单灵根,最招他们的喜欢,所以你务必当心,别被他们硬来了,也不要被他们的柔情蜜意所迷惑,他们被斥为邪修不无道理。”
看着练气期师弟的脸,柳碎青不免担忧,他这样子太容易被合欢宗抢了。
“我只听闻他们放浪形骸,行无拘束,一旦沉沦于修行不利,是因为如此吗?”
“然也,”柳碎青想到了往事,神色淡了些,“如论如何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都不可信,他们何曾有真心,不过是为了吸之榨之,取之用之,吮骨舔髓后弃之,并无忠贞,重欲轻情。”
“当然,有时也非他们所愿,只是功法所至,改了心性,想控制而不能,为欲所诱之,这便是邪修。”
道修者,修其道,守本心,不为外物所移,控身炼灵,这是归一宗也是所有正道宗门入门的第一训。
与之相反,不能控制身体欲望反而被它们所支配的修炼方法,就是邪道。
林织故作不喜又面露好奇道:“听起来很可怕,如果有人修炼了感觉很妖邪,可以反悔吗?”
“哪有那么简单,师弟你也太天真了,一旦入魔就再难回头,不但是邪气对身体魂魄的浸染,邪修门派也不会轻易放过入门弟子,与我们自愿修道求长生不同,邪修门派里许多底层喽啰都是被诱骗被控制,因为他们一旦背叛,可就生不如死。”
“曾经我同她说过,愿意助她走回正道,倾尽一切在所不惜,现在想来她不信我也正常,我有什么资格让她为我散去金丹修为,让她把一切系于我身。”
“虽然我这话痴愚,但她给了我答案,一是身体之毒不易清,除非走投无路采用禁术夺舍重生,二是合欢宗秘法本就对背叛者施了咒术。”
柳碎青说话时神色不见难过,自嘲颇多,说完这句话后刻意停顿看向了林织。
说故事的也要有个捧哏的,不然损失多少乐趣。
林织了然,他也清楚他要寻找的问题的答案出现了,不过他并没有焦急询问,面上满是听书一般的盎然兴味。
他调侃道:“柳师兄,你可别卖关子了,再这样下去我的法器可要烧成灰了。”
柳碎青:“合欢宗秘闻可值得我卖个关子,修了他们的功法,哪怕灵气散尽也会情毒缠身,而且修为越高情毒发作的频率越快。”
果然,林织心有预感,并不意外,如今得到肯定,只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情毒,顾名思义,林织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
这灵气散尽也正好对应上,林织没想到原主这种刚入道的修为,散功还有这种麻烦。
不过即使他知道,也不会更改决定。
林织一个转念间,脑海里已经冒出了好几种对情毒这种副产物加以利用的方法。
“果真邪毒。”
林织没有继续求证具体的线索,否则聪明人动动脑子就能察觉到端倪。
他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为这个话题划上结束的句号,同时隐晦发出最后一次问询。
“看来在他们宗派勤加修炼也不是什么好事,修为最末等的弟子,受到的反噬之苦少些。”
“大差不差的事,最迟也就是半载。”
柳碎青摆手,若是闭关,半年也就是眨眼一挥间的事儿。
“好了,师弟,你要的东西。”
柳碎青用灵气为淬炼到最后一步的东西收尾,呈给了林织。
“多谢师兄。”
林织先前已经付过了报酬,如今拿到东西离开便是。
和柳碎青告别后,林织朝着器峰外走,心里思量着半载之语。
这个时间算来正好,他记得剑峰内比的葵试正是那个时候,是个好契机。
走下器峰正准备召灵兽坐骑时,林织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元止,表情有些意外。
“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元止丝毫没有迂回之意,迈着大步走到林织跟前,英气逼人的少年面庞充满生机,“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元止一点不卖关子,直愣愣地送礼,把灵珠拿了出来。
太极生两仪,黑白灵珠如鱼儿缠绕,散发着清气,毫无疑问这是上品法器。
“此乃传讯珠,只要往里输入灵气我们随时都能对话。”
元止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林织,让他快挑一个。
林织也没推辞,拿下了黑色灵珠。
元止当场演示了如何通讯,神色满意。
林织弯唇:“恰好,我也有礼物送你,只是无法同这灵珠相比。”
“自然,这珠子怎么比得上你要送我的东西。”
元止不假思索地答,明明林织的礼物还没拿出来,但按照他这架势,恐怕林织现场挖株草他都要叫好。
这般盲目,让人觉得他被骗的倾家荡产都不冤枉,恐怕还要美滋滋说上一句‘他怎么骗我不骗别人,他心里有我‘这种话。
林织明悟,兴许庭砚分出的是恋爱脑。
林织拿出了他的礼物,正是刚刚托柳碎青淬炼的物件。
那是一个乌木簪,以千心花的根茎为底,林织将簪头雕成了千心花的模样,墨色的花朵也有一番风味,因为千心花的特性,林织拜托柳碎青炼成幻器。
幻器比起攻击防御性的法器要复杂些,所以林织才跑了好几趟。
元止解了绑头发的发带,拿着簪子有些爱不释手,立刻用它挽发。
“多谢师兄为我费心,我很喜欢。”
少年乌黑的眼眸倒映着林织的面庞,让人觉得不必剖开他的心,也知道内里如何跳动。
林织眉眼含笑,在不明显的地方,他垂下的指尖因情绪满足的欢愉而微微发麻。
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剑尊可喜欢花草之类的物件?”
元止有些不大高兴,下意识道:“怎么忽地问起他了?”
不过很快他察觉到了他态度的不妥,找补道:“师父他的喜好,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是我作为晚辈对师叔的见礼,也算不得奇珍,我师父他们可能给过更好的,所以烦请师弟帮我瞧瞧,若是剑尊对这些不感兴趣,便不必替我拿出去献丑了。”
林织从玉佩里拿出小花盆里的灵植,这是他培育的舞晴草和千心白花结合的品种,有清心宁神的功效,算是中品灵植,不是什么稀罕物,唯一特别是他所作。
元止利落应了,将花放进芥子须弥中,同林织探讨起其他问题,不欲多在庭砚身上停留。
听原境被他们进了几次已经薅的差不多,元止也筑基在即,林织目前练气七层。
“听席师姐说,有主事不日会带队前往低灵域,我们同去见识一番?”
元止发出了邀请,他可不是只会进秘境。
林织想了想,点了点头。
既做约定,便暂且话别。
元止回了无间山,准备早日筑基。
和云雾山的春景常在不同,无间山头的雪,好似万古不化。
庭砚看着徒弟练剑感悟筑基,直至元止筑基成功准备离开无间山前往低灵域,庭砚也没等到他的只言片语。
“你是否忘记同我说些什么?”
庭砚耐心提醒,温和俊秀的面庞虽然难掩病气,也透着淡淡的凉意。
黑衣少年抱剑看着他,意味很明显。
分魂的欺瞒,反而让庭砚来了兴趣。
一朵灵花于他而言有什么稀奇,可属于他的东西被藏起来,那就不应当了。
“别人托你交付的东西,可以给我了。”
庭砚的洞府之处,可俯瞰无间山练功台。
白衣青年与黑衣少年视线相对,透着些许剑拔弩张。
庭砚发现,即使被他点破,元止也丝毫不心虚。
被剥离的爱恨之魂不知何为错对,不知何为礼义廉耻,只依本性而为。
原来在爱恨里,盘踞的尽是浓烈的私欲。

“你怎么知道的?”
元止没有否认这件事,毕竟这就是事实,而且他没觉得他没完成林织交代的事。
林织说了,让他看看庭砚喜不喜欢花草,如果庭砚对这种东西无感,就不用把他的东西拿出来献丑。
他看过庭砚的洞府,里面没有这些东西,那说明庭砚应该不喜欢,他就没有给。
而他不一样,他会很珍惜那盆花。
所以,庭砚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任师叔和我提起过,但这件事的重点并非如此,于情于理,你都不该私藏。”
庭砚随意模糊了他得知事情的过程,眉眼冷淡地看着自己的分魂。
元止唇角下压:“你喜欢花?”
庭砚不置可否地微笑:“礼轻情意重。”
他不在意那件礼物是什么,他在意的是那是他的东西,那么要或不要只能他说了算,旁人无权替他做决定,哪怕是自己分出去的个体也不行。
分魂越是如此,他就越要如此。
“在我洞府里,你自行去取。”
既然留不住,元止也不欲多说,林织还在等他,他们该出发了。
黑衣少年御剑离开,庭砚的视线从他发间的木簪移开,闲庭漫步般去了元止的洞府。
元止的洞府是他百年前拜入剑峰时的落脚点,只是他那时身体虚弱,很快换到了如今的洞府居住,所以便没怎么对临时开辟的洞府进行雕琢。
元止比他还不在意外物,庭砚走进他的洞府,发现这地方竟然比百年前还要破败寒酸,元止就往里放了个蒲团,其余地方空荡荡。
元止对这盆花的照料很是精心,庭砚能够看出来,不仅是因为花被浇灌的不错,更重要的是它就位于洞府里唯一的蒲团上。
庭砚捏了捏眉心,他有时候很难相信元止就是他的分魂,他们并不像,他对住处的要求很高,力求舒适。
庭砚的手指轻点,将那盆花带走,放进了自己的洞府里。
这盆花的花瓣是千心花的样式,但颜色非白非红,而是淡金色,庭砚心知它保留了舞晴草对阳光的喜爱,故而在它的周身布置了阵法。
无间山终年飘雪,天空灰蒙冰冷,不见烈阳,庭砚从其他地方为这盆花引了光,让它身在阵法中如同在阳光下。
庭砚看着很是满意,这才叫照料。
他垂着眼眸欣赏时,忽地捂着唇咳了几声,喉咙间泛起腥甜,他的神色却未变。
淡金色的花瓣无风自舞,浅淡的香气弥漫,似是某种安抚。
庭砚有些意外,按理来说这种只能算是中品的灵植,不应该这么快生出灵识。
与动物相比,植物通常能够存活更长时间,所以它们诞生意识的时间也需要很久,只有上品天阶灵植,才能在还是种子时出现意识,可初期也是蒙昧混沌的。
人为培育的灵植意识觉醒倒是快些,因为它们在诞生的过程中就被浇灌了灵气,以各种方法催熟,可那个青年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弟子。
“林织。”
庭砚回忆起他的姓名,若有所思地低喃。
本是打算修炼,可坐在玉床上时,庭砚下意识地唤出了水镜。
林织和元止落座在核舟上,已经飞出了归一宗的地界。
早在多年前,修真域就和凡人域脱离,但这种脱离并不是完全隔绝,中间有一块过度的区域就是低灵域。
这是两域来往的必经之地,林织当初就是坐马车辗转到了低灵域的一个城镇,才能乘船去往归一宗。
低灵域面积辽阔,并不是一城一镇,涵盖许多地方,可谓是鱼龙混杂,散修、邪修、求仙悟道的凡人等,都可以在这里见到。
外门主事时常会带着一些内外门的弟子前来历练,名义上是历练,实则是让弟子练手处理一些麻烦。
出于收罗人才和宣扬名声的目的,归一宗会庇佑低灵域的一些城镇,弟子们要解决的就是这些地方遇见的妖邪。
这次带队的外门主事修为在金丹初期,他们一队九人,除开主事以外,修为最高的一个外门弟子,筑基中期,最低的是林织,练气八层。
庭砚在水镜中看的分明,虽然林织的修为最低,但没人轻看他,甚至三言两语中已经隐隐有众星拱月的趋势。
不仅是因为身为单灵根的药修修炼速度快,也不仅因为他出色的容貌,除开这些,他有种能在言语中把控人心的魔力。
庭砚低叹,三个元止加起来都玩不过的人,这样的情劫,真的能被顺利度过吗?
他也不急着修炼了,继续看着,以免分魂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让一切出了差错。
庭砚的水镜跟随着元止,他将画面偏移,捕捉着林织的身影。
水镜波纹中,青年容色姝丽,秀美眉眼写满无害与平和,如同枝繁叶茂间笑看人间的花。
他忽地抬眸朝着他的方向来看,似乎隔着千山万水遥遥与他相望。
庭砚心尖跳动频率一滞,不一会儿又不动声色地放松了身体。
果然,他就说林织怎么可能发现他,只不过是这个方位有人在和他说话,他便看过来了而已。
“林师弟,不如与我们同去?”
出声的是修为最高的外门弟子,他们已经到了城镇,数日前有三阶妖兽在此作乱,遁入山林后不知去往什么方向,主事打算兵分几路让弟子分别追踪。
在元止硬邦邦开口前,林织先道:“按照先前所说,我与元师弟同行即可。”
“只是你们仅你们两人,万一遇上了危险……”
“所以便要劳烦师兄将最安全的那条路让与我们了。”
林织笑盈盈道,他擅长以让人舒适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对他来说并不麻烦,几乎是一种本能。
事情在言语间定下,主事嘱咐了弟子们几句后,身着归一宗服饰的弟子们便进入不同的山头进行搜寻。
离城镇最近也是被搜查最多次的山中,林织与元止二人行其中。
“其实不用走最安全的这条路,我的实力比他们都强。”
虽然元止现在才筑基初期,但他知道筑基中期的那位师兄不是他的对手。
林织弯唇:“师弟的能力我自是明白,只是我需要试验一些东西,需要较为安全的环境。”
元止点头,没有问林织要试验什么,他听见林织明白他不弱就足够了。
他行于林织左右:“我守着你。”
林织喜欢他的不多问,将掌心贴在了最近的一棵树上。
他闭上眼,灵气下沉。
在归一宗内,他只对几株草木做了实验,不方便动静太大,如今离开宗门,他倒是可以看看自己的极限所在。
木灵气顺着植物的根系向下通过泥土蔓延,给予着大地生机,在林木空隙间无数草木疯长,枝头新雅弯曲,花朵竞相开放。
林织内府里的灵气不断外溢,被榨干抽空,直到临界点。
有了对目前能力极限的清晰认知后,林织没有收回手,而是抚着大树树干有些粗糙的树皮,再次催动灵气。
以林织为圆心,刚刚得到滋养的草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萎靡。
方才还繁茂的树木叶子变黄,不一会儿枝干变得光秃,似乎坠入隆冬。
林织刚刚灵气所到之处,植株的生机被他吞噬,转化为木灵气回到了他的内府里。
林织并没有止于此,再次释放出灵气。
他仿佛拥有了拨动这一片区域草木时间的能力,树木快速地焕发生机,这片地方很快恢复如初。
眼前四季轮回之景并没有让元止觉得奇异,以为这就是林织进行的试验。
元止环顾周围,提醒道:“这里好像变得有点不对劲。”
也许是林织的灵力惊动了什么东西,这片和刚刚无二的树林,突然就变得有些古怪。
元止很难说清那是什么,但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林织心里挑眉,面上却是浮现困惑道:“有吗?”
“我刚刚查探了一番,这附近好像没有妖兽的痕迹,师弟,我们往前走吧。”
元止本来还想弄清楚周遭的异常,听见林织这么说不免迟疑。
“出发前席师妹还给我传音,让我偷偷给她带壶灵酒回去,一会儿忙完了,我们就支开主事他们悄悄去买吧。”
日光下青年眉眼弯弯,他口中又说着‘偷偷’‘悄悄’‘支开’,元止立刻将脑海里的其他东西丢到九霄云外去,跟着林织往前走,没再回头。
他们身后,在山林间栖息地燕雀一如往常地落在树枝上梳理着羽毛,在某个瞬间,粗硬的树干忽地如同藤蔓一般柔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它们捕杀。
燕雀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从地面生长出的野花野草吞噬了它们的躯体,风吹过,山林沉默无声。
倘若有人能劈开地面,便会发现这片区域所有的植株根系在地底下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联合在了一起,可表面上,花还是花,树还是树。
林织和元止搜寻的这条最安全的路的确安全,山林中没有妖兽的气息。
不一会儿主事传音,告知有人找到了那只妖兽,林织和元止立刻前去。
主事是个阵修,将妖兽困住后便没再施法,让弟子们去练手。
林织作为药修不用出手,负责给受伤的师姐师弟们治疗。
在八名筑基弟子的围攻下,这只妖兽很快就倒下了。
元止在其中出力最多,外门主事看着,心生感叹,不愧是剑尊的弟子。
只是他的剑太利,甚至让人觉得靠近他就会被剑气所伤。
然后主事就看见冷冰冰的黑衣少年走到了药修身边,乖巧中带着些强撑的坚强,满身锋芒化为绕指柔。
“师兄,我受伤了。”
元止展示出伤口,又在林织的耳边轻声问:“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支开他们?”
他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带着期盼,又因为牢记着‘偷偷’‘悄悄’呈现一种隐秘的紧张。
林织对他眨了眨眼,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握着元止的手腕,给他的伤口撒上了药粉。
他忍不住在低叹,瞧瞧,多么可爱的乖乖。
林织身边,险些断臂的师兄看着元止手臂上的一道刮蹭伤,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他眼力不好,没看出师弟这小小伤口里的致命之处?
然后,师弟的伤口就愈合了,再晚一点大概都不用上药。
师兄更加沉默,林师弟,你就宠着他叭。
水镜前,庭砚在看见元止拿着回春丹都用不上的伤口去卖惨时觉得他手段拙劣,所以在看到林织真的给他上药时,有些匪夷所思。
不应该是这样,怎么会这么简单,按照这种趋势下去,岂不是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如此应该不错,庭砚垂眸,告知自己,他只是不放心罢了。

第255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将三阶妖兽斩杀后,主事将一些材料收进了储物戒里等着回宗门填充仓库,而后一行人返回镇子里告知这件事。
低灵域的这些城镇被一些小世家把持着,负责和各大势力交流。
林织他们被迎入了布置的雅致的厅堂里,出来感谢他们的是个青年男子,也是这个镇子上小世家目前的话事人,姓孙。
林织站在队伍里,以他目前的修为虽然判断不出该男子的道行,但能感觉到应该还没到金丹期,而且他一定不年轻。
即使他的样貌停留在筑基期的时候,但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太浑浊,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的生机。
“辛苦各位了,不愧是归一宗的青年才俊,竟然这么快就除去了这只妖兽,今晚我必将好好设宴款待一番,还请你们不要拒绝。”
那人先是好一顿寒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扫过,笑容里带着喜气。
林织察觉到他在自己和元止的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一些,人容易被相貌出众的人吸引,这是常事,但那眼神似乎并不单纯,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林织也没有深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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