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子有额娘后by鸦瞳
鸦瞳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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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斟酌着道:“保成近来忽然对读书骑射感兴趣了,皇上先给他寻了几个满蒙谙达。那两位八旗外谙达负责马上骑射,内谙达则教一些满蒙文。不如,叫伊哈娜也跟着保成去,两个孩子一块儿,学新东西定然欢喜。”
胤礽在一边,正跟伊哈娜传授撒娇逗乐的小秘诀,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好诶!二姐姐跟保成一起,骑马遛谙达!”
赫舍里笑着刮他鼻子:“不许戏弄谙达。”
马佳氏也被这话逗得浅笑,她有些意动,看向伊哈娜。
伊哈娜是个活泼贪玩的性子,这会儿期待地望着她,眼里都是星光点点:“额娘,我能去吗?”
马佳氏心一软,应了。
但她心中依然有些疑虑,担心皇后娘娘忽然提起此事,是与公主抚蒙有关。
赫舍里轻轻拍了她的手:“别怕,事来了挡不住,孩子们更强壮些才是正经道理。”
马佳氏白着脸,忍泪点头应是。
才入五月,伊哈娜就跟着胤礽去学骑马了。
按着赫舍里的本意,是想让公主先学好蒙文打个底,谁知伊哈娜一趴上书桌就打瞌睡,去学骑马倒是精神抖擞的。
胤礽到底小一岁,满蒙文虽比他二姐姐强,骑马就不行了,还得谙达牵着慢慢绕圈颠。
赫舍里听说胤礽吃瘪了,笑吟吟将此事告诉了康熙。
康熙近日忙于军务,难得抽空来一趟,听到这趣事大笑起来:“满人是马背上得天下的,如伊哈娜这般,才像是大清的公主,只是满蒙文也不能落下了。”
“至于保成,不过是吃了年纪小的亏,慢慢来,不着急。”
赫舍里听着康熙明晃晃的偏爱,打趣儿道:“皇上总这样捧着他,来日摔跟头一蹶不振,您又该推着臣妾拿大棒子去打了。”
康熙大笑:“严母慈父,相得益彰,舒舒深知朕心。”
唠了几句家常事,康熙眉间的郁气散去不少。
他盘腿坐上炕,随口提到:“你先前果然没说错,尚之信是个不可信的。朕欲举兵进剿湖南与吴三桂全力一战,要他率众配合,竟敢抗命不从。”
赫舍里心想,这才只是一次,后面还有六七次呢。
她面上还是配合着道:“皇上才准他袭了平南王的爵位,便如此行事,可见是个真小人。”
康熙得了提醒,点点头道:“先前康亲王杰书来信,提起翰林院编修李光地回乡探亲,正遇上耿精忠占据泉州。李光地不从逆贼,并秘密请奏了地方机宜,倒是个难得的忠勇之臣。朕打算派他收集尚之信的罪证,回来后,就授他做额外侍讲学士。”
噢,这是打算秋后算账了。
赫舍里知道,经此一遭,李光地将会备受皇上宠信,甚至靠着对程朱理学的深研,影响皇上做出海禁的决定。
可她没有心力管这些,只在意胤礽。
于是笑道:“皇上拿定主意了,臣妾只等着好消息传来便是。”
五月二十四日一早,整个后宫都洋溢着喜庆。
康熙诏封了钮祜禄氏和佟佳氏两位贵妃,以及安、敬、端、荣、惠、宜、僖七位嫔,后宫里头除了皇后,可算是有了正式册封的娘娘们。
马佳氏恰巧在景仁宫请安,顺道等着伊哈娜练习骑马回来。这会儿接了旨,称呼一改已经成了荣嫔。
来传旨的是顾问行。
赫舍里免不得抬举着问:“今儿个怎么劳累顾太监亲跑一趟,这大热的天,不知还有几处没去?”
顾问行一身书卷气,袖着手温和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今日是喜鹊登门,奴才也想沾沾喜气,便讨了这份差事。两位贵妃那儿已经先去过了,嫔位则是按着万岁赐下封号的顺序来。荣嫔娘娘排在第四位,后头还有惠嫔、宜嫔、僖嫔三位娘娘等着呢。”
得了消息,荣嫔赏过人,传旨的队伍便往乌拉那拉氏所在的延禧宫去了。
赫舍里与荣嫔相携重新坐在西间榻上。
荣嫔道:“倒是便宜了乌拉那拉氏,还能被皇上惦记着封个惠嫔。”
“能生下大阿哥,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她封嫔是意料之中,借着这个机会,延禧宫也该解封了。”赫舍里笑着啜了口茶,“叫本宫意外的倒是宜嫔,这是年初新入宫的秀女,包衣佐领三官保之女,名叫郭络罗纳兰珠。听闻她十分貌美,正月里才会被万岁一眼相中。前几日拟定妃嫔位份时,万岁爷主动提起晋她为嫔,连本宫也吓了一跳呢。”
荣嫔先前忙着生产,之后又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哪里注意过这些事。如今听赫舍里提起,免不得露出惊诧又担忧的表情。
后宫里谁都知道帝后情深。
皇后娘娘一路陪着皇上走过最艰难的日子,赫舍里家亦是如此。却原来,连这份情都会易逝变淡,给旁人腾位置吗?
赫舍里一瞧,就知道她又感性起来想岔了。无奈道:“你啊,别总想那些个悲观的,何不往好了想呢?”
荣嫔恼道:“嫔妾入宫以来,还从未见过皇上这般大方给位份呢!那安嫔李氏、敬嫔完颜氏皆是重臣之女,康熙十年入宫的六格格如今只留下她二人,封个嫔位,没人觉得不妥。嫔妾和端嫔、惠嫔则是因着育有皇子公主得封;僖嫔是娘娘的母家人,入宫又早,给一份尊荣也在情理之中。”
只有宜嫔郭络罗氏,出身包衣,入宫数月,未有子嗣。
三样占齐全,还愣是挤进了嫔位。
赫舍里见她埋怨起来反倒多了股鲜活劲儿,忍不住掩唇笑道:“本宫才知道,原来妹妹这张嘴也不饶人,竟嫌弃皇上小气呢。”
荣嫔从前也曾集荣宠一身,知道皇后在开玩笑,便道:“嫔妾可不敢,惯来都是实话实说罢了。”
赫舍里笑闹够了,这才瞧着窗外,意味深长道:“这后宫里能出贵妃,自然也该有宠妃。”
诏封后宫之后,康熙便要钦天监算好日子行册封礼。
六月七月都没有合适的吉日,便只能挑了八月二十二日为两位贵妃和六位嫔妃行册封礼,只单拎出一个宜嫔,提前一日行册封礼。
这事儿不大不小的,也惹得六宫闹了一阵风波。
赫舍里没压着流言蜚语,也未曾特意跟皇上提出此事不妥,只闭门在景仁宫养好身子,逗逗胤礽。
胤礽如今已经能上马慢慢溜达了,虽然还是得谙达牵着,人却不会再随着马儿颠来颠去。
小家伙满脸骄傲:“额凉,这叫做压浪哦,谙达说了,保成压的比二姐姐稳呢!”
赫舍里见他还记着这茬,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二姐姐可需要谙达牵着马儿?”
胤礽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耸拉着眉眼:“她跑起来可疯了,谙达说,二姐姐像草原生的,天生是骑马的料。”
听到草原,赫舍里惊喜地挑了眉。
若真改不了抚蒙的命运,伊哈娜总归能将自己照顾得好一些。
她揉了揉胤礽的脑袋:“可见这是你二姐姐的长项,保成莫要气馁,多试试,也会寻到你自己的。”
胤礽仰着头,使劲儿蹭着赫舍里的手心。
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欢喜道:“乌库玛嬷那里新来了一位小世子,叫乌尔衮。他骑马好,满蒙文也好,保成跟着他学蒙语,可快可快了!”
这是在炫耀自己语言有天赋呢。
赫舍里便又笑了:“乌尔衮汉话不好,你可要多帮着他。”
乌尔衮是巴林部多罗郡王的次子,这回是跟着淑慧长公主来京的。
赫舍里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变故,最终入宫的蒙古嫔妃变成了科尔沁出身的博尔济吉特氏,而巴林部则送了乌尔衮入京,以陪伴太皇太后的名义,与皇子们一道读书。
赫舍里还在垂眸思索着,便见夏槐从外头跑回来,道:“娘娘,惠嫔在承乾宫外头,正被佟佳贵妃罚跪呢。”

惠嫔原是登门请安的。
被封在延禧宫数月,她学乖了不少,也深知能得封嫔位是靠了胤禔。这是不是证明皇上让承乾宫抚养大阿哥只是权宜之计,终究还是顾念着孺慕之情的。
惠嫔打定主意,连忙毕恭毕敬去了承乾宫。
佟佳贵妃正立在廊子前逗鸟儿,听大宫女水月来禀告,新奇道:“难为她这样的人,为了见大阿哥一面,还肯低头以请安做借口。罢了,迎进来吧。”
大阿哥今年已经入尚书房了,要等到晌午才回来用膳。惠嫔挑着午前的时辰来,可见也不是真来瞧孩子的。
佟佳贵妃摇摇头,懒得再琢磨,索性专心喂起鸟儿来。
惠嫔进门行了礼,笑道:“好俊的鸟儿,满宫上下,也就贵妃娘娘您能得此殊荣了。”
这鹦鹉是江南提督孝敬的,刚被康熙赏给了佟佳氏。
佟佳贵妃闻言,漫不经心笑道:“惠嫔这话说岔了,本宫不过是贵妃,莫说平级的钮祜禄贵妃,上头还有皇后娘娘和皇上在,如何敢僭越?”
惠嫔被呛了一句,倒也不气馁,接着道:“娘娘背后是皇上的母家,如何能与旁人一样。”
佟佳氏这回总算明白了。
惠嫔这是死性不改,特意来挑拨离间的。
她收了喂鹦鹉的小勺,终于转身面向来人,冷笑道:“本宫听闻这鹦鹉能口吐人言,便时时小心警醒着自个儿,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惠嫔这般肆意妄为,是打算玉石俱焚,拖着本宫一道入地狱吗?”
惠嫔头脑简单,哪里能应对这样的诘问,舌头打结道:“娘娘……嫔妾、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啊……”
“‘劝君不用分明语,语得分明出转难’。罗隐这首咏物诗,本宫今日便赠与你。”佟佳贵妃摆摆手示意水月,“惠嫔不敬上位,罚跪承乾宫影壁前半个时辰。”
届时正逢大阿哥回来,她若不愿落了脸,定会避开孩子。
私心里,佟佳氏也不愿大阿哥与她多接触。
赫舍里这头听夏槐将事情大致讲过,叹道:“这事儿能传出来,想来是佟妹妹叫本宫和皇上安心的。只是,惠嫔怕是要怨恨她了。”
夏槐便笑道:“承乾宫进门是一座木影壁,白日里宫门开着,外头有奴才来往,可不就跟罚跪宫门外一样。按着惠嫔那个性子,只怕又要哭哭啼啼去告状了。”
果不其然,到了晚膳前,康熙一副头疼的样子来寻赫舍里。
“承乾宫的事,朕和玛嬷都派人去问过了,只是家事难断,皇后可有什么见解?”
这件事双方各执一词。
惠嫔倒打一耙,哭诉自个儿只不过想瞧一眼大阿哥,却被贵妃拦在门外罚跪羞辱,实在没有颜面再见胤禔了;
佟佳贵妃则趁机要将大阿哥这个烫手山芋往外甩。
赫舍里自然是心有偏向的,只面上道:“佟贵妃是个怕麻烦的人,惠嫔则一向好胜,这两人因着大阿哥碰到一处确实容易不和。万岁可有想过,从根上解决此事呢?”
皇上留着惠嫔,早晚是要将大阿哥送回去的,她索性主动递了梯子。
康熙叹气,倚着炕桌沉思半晌,斟酌着道:“朕打算恢复索额图保和殿大学士一职,再授明珠武英殿大学士,支持靳辅治黄。至于大阿哥……到底母子连心,还是送回延禧宫交由他额娘照看吧。”
赫舍里浅笑:“皇上圣明,如此,两宫也都能安宁了。”
后宫暂且平静下来,前朝却斗得热火朝天。
明珠升官,索额图官复原职,很快便被两派各自尊称一声“明相”和“索相”。前朝党羽对峙,佟国维这个内大臣则袖手旁观。有时候三人入乾清宫议政,见索额图吵不过明珠,还一头钻进人家挖好的坑,佟国维也会不轻不重地开口帮两句。
康熙有感于权力平衡的变化,盛夏之后,忽然以研讨学问为由,在乾清门西侧辟了座南书房。当日,侍讲学士张英、内阁学士高士奇奉旨入值,并打破先例赐居大内苑西。
景仁宫内。
赫舍里听闻此事,只淡淡嘱咐逢春:“传信回去,叫叔父该放手的早些放手,贪多无益。这天下皇上是君,君要皇权集于一手,他若还把着不放,难道是嫌赫舍里家死的不够早吗?”
顿了顿,她又低声:“另外,叫他下头的人不许再提立储之事,尤其不能将二阿哥牵扯进去。否则,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逢春福身退了出去。
外头又有内务府的管事太监赵金禄来禀奏事务。
赫舍里将人唤进来,就瞧见胤礽探头探脑地趴在外头窗下,招招手,用一块糕点将人骗进来。
赵金禄打了个千,说完吉祥话才道:“皇后娘娘,内务府新拟定了后宫人员的口分,着奴才将册子拿给您过目。”
夏槐接过来递给赫舍里,小太监便跪地候着。
皇后的口分没什么大变动,只是底下却完全不同了。按着排序,分别改为贵妃、妃、嫔、贵格格(贵人)、常侍女子(常在)、使唤大女子和使唤小女子。
显然,这既是新的口分划分,也是位份划分。
赫舍里瞧着不由皱了眉。
“旁的都好,只是最后那使唤女子,每日只得半斤猪肉,太少了些。这好歹算你们半个主子,来日未必没有出头的时候,可不要学那些拜高踩低的做派。”
赵金禄叫这话吓了一跳,忙跪着求饶两句,又改了使唤大女子每日猪肉两斤,使唤小女子猪肉一斤,各自每两日鸡一只,这才作罢。
胤礽吃完糕饼,乖巧地自个儿擦了嘴巴,就趴在炕桌上读起册子上的字来。
“皇后处,每日六十斤猪一口……”小家伙慢悠悠念完,震惊道,“额凉,你每天都能吃一头猪!”
这话惹得赫舍里和夏槐都笑起来。
夏槐掩唇,逗道:“不止一头猪,还有三只鹅,六只鸡呢。二阿哥也有自个儿的口分,若是都塞进肚里,怕是要撑得起不来身了。”
胤礽爱吃,闻言不服气得挺了挺肚子:“才不会呢,汗阿玛说了,保成是大清最能吃的巴图鲁!”
景仁宫顿时便又笑成一团。
八月二十二,大学士觉罗勒德洪为使,为钮祜禄氏和佟佳氏举行贵妃册封仪式时,稍微出了些岔子。
钮祜禄身子一向不好,自入宫之后,多是闭门在永寿宫内,旁人也不清楚状况究竟如何。今日册封仪式,众人瞧见那妆都盖不住的病容,心里多少有了数——
这怕是熬不过几年了。
谁知道,钮祜禄才撑着走完贵妃仪式,便病倒了。
永寿宫内聚满了太医院的人,一连折腾了数日,总算是稳住了病态。只是人还下不来床,只能病恹恹地躺着。
康熙去瞧过两回,再来景仁宫时,免不得叹惋:“遏必隆当年左右摇摆,毫无主见,他养的女儿却是个有大智慧的,只可惜实在是命薄了些。”
赫舍里记得,钮祜禄氏应当是年底病重,撑到了过年之后薨逝的,死时不过才二十岁。
这紫禁城当真是一把夺命的冷刀。
她摇摇头不去想这些,安抚道:“许是天热引发的呢。臣妾这几日都苦夏,钮祜禄妹妹身子更娇弱些,不舒服也是有的。”
康熙这才记起,他的皇后同样体弱多病,是从产房里头捡回一条命的。
忙问:“舒舒可有好些?”
赫舍里浅淡一笑:“保成琢磨出个冰碗,里头用了冷元子、绿豆沙、糖霜玉蜂儿和各式瓜果,淋上酥山很是解暑,皇上要不要也尝尝?”
康熙被赫舍里的描述弄得心动,嘴上怪道:“兔崽子,有了好东西也不知分给阿玛。”
待会儿回来,定要揉搓一番!
天热之前,各宫的廊檐前便早早挂上了竹帘,一来是隔热,二来也是防着蚊虫钻进殿里。
小甜瓜如今已经度过了尴尬期,长成成年柯利犬的身型了。陨石色毛发加上一双湛蓝的眼,各宫娘娘来请安时,都免不得夸赞一句。
这狗随他小主人,爱吃,爱褒扬。
听到娘娘们夸它,就摆一下尾巴示意友好,勉强还算矜持。
赫舍里平日对待嫔妃们宽容些,逢上初一十五,却少不得宽严并济施以规矩。一大早,除过钮祜禄贵妃免了请安之外,其余人便都到了。
宜嫔是新晋的宠妃,皇上近来总去她那翊坤宫,因而人一进西稍间,免不得被针对暗讽两句。
端嫔掩唇笑着:“宜嫔妹妹貌美,引的皇上连日来只知翊坤宫了,真是叫人羡慕啊。只是听说妹妹家中又送了个名叫布音珠的女儿进宫,比妹妹还生得更美一些呢。看来,郭络罗家是要出头了。”
宜嫔为这事儿本就气恼着,闻言皮笑肉不笑道:“姐姐确实比我更美一些,若是承宠,还不知端嫔姐姐何时才能得见皇上一面呢。”
端嫔登时黑了脸。
安嫔(李氏)见状,冷笑一声:“可惜,你姐姐进宫晚了几个月,没赶上后宫大封。不然,一介孤孀之身若能趁机封个常在,也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这话叫宜嫔彻底黑了脸。
布音珠确实已经嫁过人了,如今夫婿身死,也不过才二十五岁。阿玛见她能以美貌得宠,便私自将姐姐也送进来,招呼都不打一声。
赫舍里氏听着外头乱哄哄的,拾掇妥帖从次稍间出来,笑道:“这般热闹,妹妹们是在讨论什么趣事儿,与本宫也说说。”
佟佳贵妃先前一直没吭声,闻言开口,语气里带了几分好笑:“她们在猜,宜嫔的姐姐进宫,能不能以孀妇的身份得个常在。”
赫舍里的笑容便从脸上消失了。
她环顾一圈,严肃道:“孀妇充入宫中是历来的规矩,你们都是老人应当知晓,还要谨言慎行,免得本宫难做。另外,宜嫔的长姐入宫,已经拟定了贵人的位份,倒是不劳妹妹们费心了。”
郭络罗氏姊妹花,一个嫔位,一个贵人,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荣宠啊。
一时间,其余嫔位的娘娘都有些吃味起来,便是佟佳贵妃,面上的表情似乎也僵了一瞬。
赫舍里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了几句嫔妃近来的状况,又叮嘱贵妃和宜嫔几个也该早日开花结果,便叫人都散了。
胤礽这个时辰刚起来,打算去布库房围观谙达们“打架”。
小家伙显然还没睡够,打着哈欠看向赫舍里,眼睛都睁不开道:“额凉,保成想带几个汤包给谙达们吃。”
赫舍里温柔地揉揉他的脑壳:“要不要额娘叫人再备一些卷饼?里头裹上炸香的鸡肉,黄瓜丝儿和葱丝儿,抹了酱滋味一绝。”
胤礽立马来神了,鹿眼圆睁,熠熠生辉,使劲儿点着头应是。
钱公公是深知他们小主子脾性的,早早儿备好了食材,做几个卷饼、汤包的不费工夫,临出门前,还特意给食盒下层装上温的花果茶。
胤礽一路奔到布库房,谙达们才被摔打完。
近日,纳兰容若也被康熙派来陪练。他是个好手,谙达们难免也有不敌的时候,胤礽瞧见了,越发崇拜这个好看的侍卫。
这些吃食也多半是为了收买容若才带的。
练完一阵布库,纳兰容若再度被二阿哥投喂了。
他这个月贴了不少膘,连阿玛都看出来了。年轻人到底还是顾忌着外表,只用了一张卷饼便停下来。
胤礽鼓着腮帮子,嘴里的汤包囫囵咽下去,紧张问:“怎么啦,不好吃吗?那我明日换个新花样带来。”
纳兰容若语塞,默默伸手又取了只汤包,再灌一杯茶:“没有,很好吃。”
胤礽这才满意了。
纳兰容若隐约知道,皇上召他入宫是提前为二阿哥培养着,等过两年毓庆宫盖好,约莫就该派去阿哥身边护卫了。
他弯了唇角,倒是很喜欢被人这般关心着。
胤礽不知不觉间收获了一枚追随者的真心,自个儿却单纯为分享了美食乐呵着。他扯着纳兰容若的袖子道:“保成好厉害,如今骑马,已经能叫谙达牵着慢慢小跑了。”
纳兰容若被小家伙的可爱劲儿逗笑了,鼓励道:“再过一两年,二阿哥长大身体更强壮些,便能自己独自跑马了。到时候,皇上行围或许也会带着您。”
想到这个,胤礽便忍不住撅起嘴:“汗阿玛说嫌我太小了,容易有危险。”
容若肃目:“皇上说的没错。”
胤礽气呼呼的:“哼,那保成也嫌阿玛太老了,不给他好吃的!”
容若:“……”
他不敢吭声了,主要是因为布库房外那道明黄的身影。
康熙兜头听见这么几句话,眉梢微挑,气得牙痒。上前用大掌擒住逆子的脑袋幽幽问:“朕还纳闷呢,近日景仁宫的新鲜吃食怎么不往乾清宫送了,合着是兔崽子跟朕耍小性子呢?”
帝王今年不过二十四岁,自然跟“老”不沾边。
因而完全不计较这话,反而觉得保成真性情。
胤礽缩着脑袋回眸,一副干了坏事被抓包的样子,小心撒娇道:“阿玛,阿玛吃汤包和卷饼。”
康熙瞄一眼吃剩的食盒,使劲搓了搓儿子的脑袋,笑骂:“兔崽子,也就你敢使唤朕吃剩的!”
谙达们跪在地上,见皇上一点没生气,心里头震惊又高兴,默默将二阿哥的份量再往上提了提。相较之下,纳兰容若则见怪不怪了。
“过两三年,朕要去塞外建木兰围场,那里虎豹鹿獐多得很,山川林草也更美,一定带着保成去。”康熙主动哄得胤礽开心了,又问,“伊哈娜和乌尔衮呢,怎么今日不过来?”
胤礽毫不犹豫卖人:“二姐姐说不喜欢布库,叫上乌尔衮跑马去了。乌尔衮可听二姐姐的话呢,如今,教得她蒙文好多啦!”
康熙意外地挑了挑眉,想起乌尔衮的身份,巴林部将来多半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便也默认了此事。
一场连阴雨过后,天气逐渐转凉。
赫舍里张罗着给胤礽新裁了一批秋衣,又叫逢春从私库取了银子,打点内务府,为景仁宫上下预备着新花棉被。随后才忽然想起来,给康熙做两身寝衣。
外头阴雨天,坐在窗下也不明亮。夏槐忙点上灯,道:“娘娘这身子一到秋日总要咳起来,不宜再费神做这些针线活儿的。”
赫舍里笑道:“皇上既然穿的惯,本宫做了总是好一些。”
夏槐便不再劝说了,转头讲起最近后宫里的小事。
“皇上如今除了来看娘娘和阿哥,一半是在宜嫔那儿,一半是在佟佳贵妃那儿,却怎么也不见这二位的肚子有个动静。佟贵妃倒还稳得住,只是宜嫔被她阿玛(三官保)五次三番命人催着,喝了不少生子的汤药,今儿个更是送了郭络罗贵人去承宠,指望长姐先怀一胎呢。”
赫舍里氏手上针线不停,冷笑一声:“三官保的手是伸得越发长了,后宫嫔妃的事也想掺和,派人盯紧了他。”
夏槐应声,高兴问:“娘娘这是打算对郭络罗家出手了?”
赫舍里好笑地看她一眼:“宠妃与贵妃持衡,本宫动她们做什么?”
不过,她确实有别的打算。
内务府世家贪腐已经不是一两日了。这些皇家的奴才掌握着内库,中饱私囊,贪污受贿,比起外朝有过之而无不及。远的不说,单单两淮盐引和玉石采挖,便能牵扯出一帮妃嫔的母家。
日后的四妃,可都是出身包衣。
赫舍里想着,若她早早离世了,也好给胤礽除去一些阻碍,留下得用之人的把柄。
她没跟夏槐说起这些,怕惹得这妮子又掉眼泪。
索性将话题扯回去:“宜嫔也是太年轻了,不过才入宫承宠几个月,就这般急躁心性。宠妃二字本就惹眼,此时若不约束着身边人沉下去,怎么被构陷都不知道。”
夏槐也点点头,语气略有些瞧不上:“更何况,她长姐只是个贵人,先一步生了孩子可没资格养育。宜嫔是一宫主位,又是孩子的姨母,保不齐皇上就让她养了。”
赫舍里便笑:“这里头的小心思,后宫女人谁瞧不明白呢,郭络罗贵人自然也懂。本宫瞧着,这对姐妹花日后怕是要反目。”
夏槐心里头巴不得她们内讧呢,只是怕挨批,没在赫舍里面前表现出来。
郭络罗姐妹的心思,很快就传遍了六宫。
诞下子嗣的嫔位多是嗤之以鼻,十分瞧不上宜嫔的做派,也有像荣嫔这般怜惜郭络罗贵人的。不过也只是提到了叹惋几句,不会真的插手进去。
佟佳贵妃也听说了此事。
她身边是从佟府带出来的丫鬟,一心惦记着母家荣耀,提醒道:“涉及子嗣,主子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着。郭络罗姐妹一心求子,轮番侍寝,娘娘不若也去乾清宫送碗参汤?”
若能留下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佟佳贵妃想到自己才封贵妃,皇上便抬举宠妃,不由攥紧了帕子道:“寻小厨房炖了汤,本宫亲自给皇上送去。”
须臾,贵妃步辇从承乾宫出发,往乾清宫去。才上宫道走了没两步,旁边巷道里头忽然钻出一个小宫女,冲撞了佟佳贵妃的步辇。
佟佳氏向来不会苛待宫人,只是她方才瞧得清楚,这宫女是瞅准了她的步辇路过才撞上来的。她垂眸瞧过去,见这丫头生得清丽可人,颇有楚楚动人之态,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合着这是来碰瓷的。
佟佳贵妃佯怒,笑道:“好心机的丫头,今日若寻不到撞上本宫的理由,可少不得一顿板子发落。”
小宫女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语调却是稳的:“奴婢有罪,只是听闻贵妃娘娘明察秋毫,善待奴才,便想在您面前得脸谋个差使,还请佟贵妃开恩。”
佟佳氏挑眉:“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会愿意用你?”
“奴婢不是最机灵的,但奴婢忠心耿耿只认一主,还能审时度势,看着主子的眼色行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小宫女将心一横,磕了个头道,“便是奴婢这张脸,也能拿来为主子所用。”
佟佳贵妃瞧她这般姿容,心性,再想到宜嫔姐妹分宠之事,有些意动。她倚着步辇,懒懒问:“你是哪个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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