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天南星by末终一事
末终一事  发于:2024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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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顿时没了脾气——方将军又不是自己的义父,他送去算是怎么回事!于是耐着性子劝道:“反正王爷都是要过去赏月的,你就帮忙带过去呗,就是个举手之劳。”
周祺煜依旧皱着眉,沉沉道:“反正你也要过去赏月的,你自己拿着,何必劳烦我。”
南星动作一滞,似是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又是中秋家宴,周祺煜竟还想着带他一个外人同去将军府。
况且还要面对方若琳,这不是上赶着过去找骂么!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将胸腔里一句颠三倒四的话捋顺了说了出来:“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再说又有坨坨,我们留在府里自娱自乐,总比去将军府自在的多。”
周祺煜阂着眼没有吭声。
四下一片静寂。
就在南星无可奈何地以为,这位不着调的王爷已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忽听对方慢吞吞开口道:“我若是顺了你的意,你要怎么报偿我?”
南星:“……”
合着自己婆婆妈妈费了半天口舌,到他那儿全成了驴肝肺!
还想要报偿?报偿你个大头鬼!
南星生着闷气,不由痛下狠手,朝着身下人的太阳穴,狠狠按了下去。
周祺煜:“……”
日升日落,转瞬就到了中秋这天。太医院早早便散了职,南星好不容易作别了絮絮叨叨的林太医,前脚跨入王府大门,后脚便如芒在背起来。
这些天来,庆亲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房中留宿,可府上的丫鬟仆役们又不是瞎子,怕是早就看出了端倪。
还有温良和恭让,天天贴身护着,想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装傻充愣地不明说罢了。
也不知周祺煜的脸皮怎就那么厚,哪怕八卦被人传上天了,也都无所谓似的。可一向光明磊落的南星哪里受得了,他做贼心虚地以为,府上的人即便没有对他侧目而视,背地里也一定指指点点。
哎呦!脊梁骨都被人戳烂了,这张老脸简直没法要了!
南星咬牙切齿地决定,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心软,必须无情地将王爷撵回房去才行。
正在这时,他一抬头,看见周祺煜带着温良一起走了出来。
毕竟有外人在,南星绷住一本正经的神色问道:“王爷出发去将军府吗?”
周祺煜点了点头,“我去去就回。”
南星原想知书达理地劝他多陪陪义父,不用着急回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问道:“东西都备齐了吗?”
周祺煜端出一副我又不是傻子的表情说道:“你若不放心,就再查查看?”
善解人意的温良接过了话茬:“郁先生放心,您做的桂花糕都已备好,这就给方将军送去。”
南星:“……”
桂花糕的事,他明明只告诉过周祺煜,温良又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温良什么都知道!
枉费自己还在这里煞费苦心地装模作样,到头来不过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罢了!
南星顿时无地自容地羞红了脸,胡乱说了两句“如此甚好”,便扎着脑袋,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
周祺煜虽不在府中过节,可今年庆王府对于中秋的各项准备,却破天荒地一点都没马虎。
南星正抱着坨坨在后花园里赏灯,忽见王府的刘管家急急忙忙地跑来请示:“郁先生,您徽州的亲戚到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南星闻言一愣,“你说什么?谁来了?”
刘管家站定,扯着嗓子道:“您在徽州的亲戚,姓程!”
南星这回听清楚了,整个人不可思议地怔了片刻,随即抱着坨坨,拔腿跑向了前厅。
当程浩风东张西望的身影印入眼帘时,他激动地险些破了音,“浩风!”
回头看到南星,程浩风滚地雷一样冲了过来,刚想扑进三哥怀里,却发现他怀里还有个小人儿,于是径直跑了题:“这就是坨坨?”
南星点了点头,重新将话题引了回来,“你怎么来了?怎不提前知会一声?”
“王爷没跟你说吗?他派人接我来的。”程浩风嬉皮笑脸地摸了一把坨坨的胖脸道:“说什么中秋前务必赶到,这一路狂奔的我呀,五脏六腑都颠倒个儿了。”
“王爷?”
南星心里一暖,蓦地开了花。
不消说,这一定又是周祺煜的自作主张,想必是怕他在府中寂寞,这才不远千里的将程浩风接过来陪他。
可方才见面时,他为何对此事只字不提?王爷这等不露声色的城府,简直无人能及。
不过无论如何,南星还是心存感激,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有着一点点小芥蒂——周祺煜看上去一本正经,搞起吟风弄月的小手段却从来不含糊,说他不是风月情场的高手,谁信呀!
南星引着程浩风坐下,伸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师父这回肯把你放出来了?”
程浩风一仰而尽灌了个水饱道:“我之前软磨硬泡了那么久,爹都不肯,还是王爷厉害,二话不说派人上门来接,爹不同意也得同意。”
南星微微笑了笑,“师父师娘都还好吗?”
“好的很!”程浩风说着,将旁边一个大到离谱的包袱拖了过来:“这是娘让我带给你的,吃的用的什么都有。”
南星心里又是一暖,“我一个人吃穿不缺,怎用的了这么多东西。”
“娘非要装的,我有什么办法!”程浩风不以为然道,“反正也不是我拉车,倒也无所谓。”
他随手掏了个拨浪鼓出来,冲着坨坨勾了勾手道:“快过来让哥哥稀罕稀罕,表现好了哥哥有赏。”
坨坨面无表情地赏了他一个白眼。
程浩风:“……”
南星一把拍下他的手,“别这么没型没款的,吓到孩子了。”
程浩风扁了扁嘴,“我怎么从你身上看到了为娘的影子?哎,对了……王爷呢?”
“他有事,出去了。”南星简短道。
“这都中秋了,还这么日理万机呀?”程浩风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眯着眼睛道:“我在信里隔三差五地问,都被你天高皇帝远地避而不答,如今我人都来了,老实交代吧,你和庆王爷到底怎么回事?”
南星拎着茶壶的手蓦地僵在半空,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一声,“什么怎么回事?”
“少来!”程浩风才不信他的鬼话,不依不饶道:“要是没怎么回事,你能一年半载的不着家?”
南星被噎得无言以对,叹了口气道:“总之情况复杂,一句话说不清楚。”
“那就两句话说呀!”
南星:“……”
“哼,”程浩风道:“看你目光飘忽,语焉不详,躲躲闪闪,避重就轻,此中必有奸情!”
这一个个的,都改行大理寺断案了不成!
“奸你个大头鬼呀!”南星抱起坨坨往他怀里一塞道:“别叨叨了,再耽搁月亮都要落山了,快走,哥带你去后花园赏月吃月饼去。”
作者有话说:
吐槽一下,王爷可真不容易,明明心里那么暖,非要一天到晚绷着一张冷脸,笑一笑会死吗?!

第五十章 家宴
虽说天涯共此时,过得又同是中秋家宴,可毕竟是自家过自家的,喜怒哀乐,悲欢离愁,自然各有不同。
眼下,庆王府的家宴有多热闹,将军府的家宴就有多冷清。
平时府里若是有方世涵,他一人负责近半的热闹,再与妹妹方若琳你来我往地聒噪几句,一场其乐融融的家宴,基本就算齐活了。
可是今年,最能说的方世涵驻守边关,方若琳独木难支,再加上不久前因为南星闹出的不愉快,周祺煜活生生像是来寻仇的,将军府中秋的诡异气氛,简直就别提了。
等人落了座,主位的方进中叹了口气道:“前年中秋,煜儿远赴西北,去年去了徽州,今年好不容易留在京城,世涵又替我驻守边关,看来这中秋团圆,果真来之不易。”
方若琳觑了一眼周祺煜的脸色,偏过头道:“爹,看您这话说的,只要家人在身边,哪天不是团圆呀,过不过节,又有何妨,煜哥哥你说是不是?”
方进中见周祺煜沉着脸没理她,连忙举起酒杯解围道:“琳儿说的对,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天天都是过节,来!趁着今日月圆,咱一家人共饮一杯。”
周祺煜这才有了反应,恭敬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轮酒毕,他冲温良做了个手势,将事先准备的礼盒一一呈了上来,“这些是送给义父的中秋贺礼。”
方进中甚至欣慰,“煜儿有心了,其实贺礼倒是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能来。”
方若琳借着气氛缓和,煞有介事地探过身子,眼尖道:“煜哥哥真是心细,竟还带了我最爱吃的桂花糕!爹,咱可真得好好换换厨子了,女儿本来想让膳房做些桂花糕的,可一个会做的都没有!”
她说完,拿起一块尝了一口道:“这些可都是府里刘婶做的?真好吃,过些日子,我得过去让她好好教教我。”
周祺煜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这是南星做的。”
方若琳的手蓦地僵在半空,嘴里还衔着半块没来及咽下的桂花糕,脸色难看得像是死了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这种场合,周祺煜会拿着小白脸做的桂花糕,跑来将军府明目张胆地炫耀!
这一定是那个狐狸精的主意,用妖术蛊惑了煜哥哥,在她面前蹬鼻子上脸,赤裸裸地挑衅!
眼见气氛僵地不成样子,方进中连忙干咳了两声说道:“没想到郁先生一专多能,如此心灵手巧,多谢他的好意。”
周祺煜一本正经道:“义父的话,我会转告给他的。”
“不过……煜儿啊,”方进中顿了顿,说道:“最近关于郁先生有些传言,虽然都是空穴来风,可你毕竟是大燕皇子,还是多注意些为好。”
周祺煜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可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多谢义父提醒,我会注意的。”
方进中牵过女儿的手,叹了口气道,“前阵子琳儿不懂事,闹出了不少乱子,细问之下原来都是误会,况且我已经责罚过了,她也知悔改,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再怎么说,我们才是一家人,总比外人亲近的多。”
周祺煜神情晦暗不明,低着头一言不发。
方进中见他不回话,便继续道:“琳儿的娘走得早,虽说还有世涵在,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好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能把琳儿交给你,我自然很是欣慰。眼下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婚事还是尽早……”
“义父!”周祺煜截口打断道:“我现在大业未成,不想过早谈论这些,况且我病情未稳,也不想耽误若琳。”
“我素知你事业心重,可成家与立业本就互不冲突。”方进中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的病琳儿也不是今日才知道,你放心,她既已决定死心塌地跟着你,断然不会心有怨言,况且有她在后方照应着,你也能得心应手一些,我和世涵也会竭尽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周祺煜的目光黯了黯,再度陷入了沉默。
方进中兀自做主道:“既然如此,我看还是尽早把日子定下来吧,这样外面的谣言也会不攻自破。当然,咱大燕满朝上下哪个没有三妻四妾。”说完,他又冲着方若琳道:“琳儿,你做了王妃,要大度一些,煜儿日后若是娶了侧室,应好好相处才是。”
方若琳自然不舍得把周祺煜拿去和别人分享,可眼下先得想办法当上王妃才行,于是垂下头面带娇羞道:“爹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辅佐煜哥哥的。”
还没等方老将军心满意足地点头,只听周祺煜斩钉截铁道:“此事容我再考虑一下,暂且不劳义父费心。”
“可是……”方若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方进中拦了下来,他素来知晓这个义子说一不二的性格,一味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方若琳哪里忍得了,气得险些当场爆炸。
毫无疑问,煜哥哥的犹豫一定和郁南星有关,只是她不明白,那姓郁的究竟使了什么招数,能把周祺煜迷成这样?
自己堂堂将军府千金,一次又一次地不顾脸面低三下四,上赶着送上门他都不要!
哼!野公鸡还想当凤凰,真以为他能嫁进庆王府当王妃不成?
“你等着,这事没完。”方若琳咬牙切齿地想:“别怪我心狠手辣,这都是你们逼的!”
将军府貌合神离的中秋家宴,吃得仿佛例行公事一般,草草便告于段落。
周祺煜返回庆王府,离老远就听见后花园里一片叽叽喳喳。
等走近一瞧,原来是程家幺弟行酒令连输三局,正被坨坨骑在背上当牛做马。
抬眼看到周祺煜走了过来,南星似是有些吃惊,“这么快就回来了?”
坨坨也从程浩风的背上挣扎下来,倒腾着小短腿跑向王爷,想要得到爱的抱抱。
周祺煜宠溺地抱起他,甚是和蔼地对程浩风招呼道:“浩风到了?”
南星简直听出了一身不可思议——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庆亲王,平日见到外人,恨不能把对方冻个哆嗦,何时这样平易近人过!
程浩风从地上一骨碌地爬起来,抹了把鼻子道:“恩,傍晚到的。”
“路上还顺利吧?”
“托王爷的福,顺利的很,咱王府的马车可舒服呢!”
周祺煜春风化雨地点了点头:“在这不必拘束,有需要尽管提。”
程浩风乖顺道:“王爷放心,刘管家体贴入微,都给安排好了。”
周祺煜“恩”了一声,“你刚来,可能对京城不太熟悉,还要再适应一阵,当初你哥也适应了很久。”
“没关系,我可不像我哥那么娇气!”程浩风大大咧咧道:“玄京看着哪都好,连月亮都比老家的圆。”
南星直眉瞪眼地愣在一边,简直快要当场震惊了!
这两个刺头,平日里各讨各的厌,对外说话不超三句,准能把人蜇得满头包,可是凑到一起,竟出奇地合得来!
这是怎么回事?倘若搁在今天,他一定能够得出“负负得正”的结论。
只听周祺煜慢慢悠悠开口道:“这几天让你哥好好陪陪你,在京城四处逛逛。”
南星连忙反驳,“我哪有时间……”
还没等他抗议完,周祺煜抢先接过话茬,“太医院已经给你告过假了。”随即摆出一副“不用谢”的表情道:“不客气,应该的。”
南星:“……”
真是简了直了!
多管闲事又自作多情,我有说过要谢谢你吗?
作者有话说:
啊——晚了几分钟,活生生地错过了七夕,只能打个马后炮了,祝愿小可爱们刚刚过去的七夕很快乐,未来的七夕更快乐!

第五十一章 富贵
初到玄京,程浩风的眼睛险些不够用,一路走得一惊一乍的,看见什么都觉稀奇。
南星带着这么个现世宝走在京城集市上,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边扯住四处乱跑的幺弟,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祖宗,快别吃了,还没到晌午,你已经吃下一只鸡两碗混沌了,非要撑破肚皮等我急救吗?”
“哥,都这么多年了,你对于我的食量还没有清醒的认识吗?那小鸡仔还没有二两肉,勉强塞个牙缝都不够,哎——那是什么?”
程浩风根本无暇理他,话只说了半截,又一溜烟儿地朝着糖葫芦狂奔而去。
南星:“……”
程浩风一手一串糖葫芦,嚼得满口粘牙,冲着包子铺的老板含混道:“老板,这是啥馅的?”
“猪肉茴香。”
“茴香?茴香不是药吗?哎呀不管了,先来一屉再说,打包带走!”他大大咧咧地一招手,“三哥,付银子喽——”
南星:“……”
真想一把银子糊他脸上!
美其名曰领着四弟出来逛街,到头来不过是小跟班儿专管掏钱,周祺煜给安排的差事,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南星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把手揣进兜里,忽听包子铺老板一声爆喝:“小偷,抓小偷!”
他整个人吓得一哆嗦——自己好端端的正经良民,怎么就成小偷了。
南星怔了片刻,这才搞清楚,包子铺老板要抓的是个小孩,年龄约莫七八岁,蓬头垢面,瘦小干枯,正被人提溜着后脖领,拼命地挣扎。
“放开……放开我!”
老板冷笑两声,“偷了包子还想跑?”
小孩见挣脱不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手上的包子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嘴巴。
“找打!”包子铺老板吹胡子瞪眼地抬起手,眼看就是一顿胖揍。
南星慌忙冲上前,拦住道:“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
老板气急败坏地蹬了他一眼,“他偷了我的包子!”
“不就是几个包子,至于么?”程浩风人五人六地凑过来道:“这些我买了,三哥,付银子!”
南星:“……”
待南星付了账,包子铺老板松了手,程浩风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包子递给小孩道:“饿坏了吧,拿去。”
小孩约莫饿惨了,抓起包子狼吞虎咽起来,可是吃得太急,一口气没喘上来,被噎得当场翻了白眼。”
南星连忙给他顺了顺,“慢点吃,有的是。”又找老板要了碗水递给他。
“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程浩风问道。
小孩抹了把鼻涕,支支吾吾道:“有一顿没一顿的,也记不清多久了。”
南星见他衣衫褴褛,叹了口气道:“你爹娘呢?”
“娘早就没了,爹在家病着呢。”
南星与程浩风两人对视一眼,“那你爹得了什么病?”
小孩又塞了口包子道:“听看病的郎中说是肺痨,我爹没钱治病,又怕我被传染,就把我撵出来了。”
这么小的孩子,在外风餐露宿饿肚子,若是没人管,就太可怜了。
南星爱管闲事的毛病顿时被激发了出来,他扭头对程浩风道:“浩风你先回去,我跟这孩子回趟家,去看看他爹。”
程浩风一挑眉,“要去就一起去!你抛下我算是怎么回事。”
南星顿了顿,“也好。”他随即转向小孩道:“我就是郎中,可以帮你爹治病。”
那孩子似是有些吃惊,两眼瞬时燃起了光,转瞬又黯了下去,“可……我家没钱。”
南星微微一笑,“我看病不收钱的。”
程浩风一把搭住南星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我哥可是大名鼎鼎的太医院御医,人称在世华佗,保证妙手回春,你爹的病,一定手到病除。”
南星:“……”
程浩风和南星引着小男孩坐上王府的马车,聊了一路,这才知道,小孩名叫富贵,家住西南城郊,家里除了父亲,就只他一个孩子。
富贵的爹原本打零工谋生,不久前得了肺痨,气力不济,体力不支,便一时没了生计。
马车一路绝尘,带着三人来到了富贵的家。
南星一下车,顿时就皱起了眉——饶是自己千般不愿,他也能飞快地回忆起,从此处再往前走不远,就是那该死的太子别院。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程浩风煞有介事地问道:“你也想去茅厕吗?”
南星:“……”
原本心事重重的南星顿时无言以对,“我不去,你该不会是刚才吃坏肚子了吧。”
程浩风不以为然道:“人有三急屎尿屁,说得好像你没有似的。富贵,你家茅厕在哪?”
“进了院子右拐就能看见。”富贵回了话,转身引着南星进了堂屋。
平日只有爷俩搭伙过日子,一穷二白,家徒四壁,又没个女人,其中的惨状,不言自明。
“爹——”富贵喊道,“我回来了,带了位郎中给您瞧病!”
里屋的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先传来一通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咳咳……不是不让你回来么?”
南星将来时路上准备的面巾递给富贵道:“戴上吧,以防万一。”
等一切准备就绪,两人进了里屋,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富贵的爹蜷缩在床上,咳得死去活来,颤颤巍巍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不让你回来么。”
已经蹲完茅厕的程浩风风风火火地进了屋,不客气地抢过了话茬,“你倒是说得容易,他不回来,能去哪?”
南星上前宽慰道:“大哥放心,即便是肺痨,只要防护得当,富贵也不会被传染的。实在不行,这段时间他先跟着我住,等您病好,我再把他送回来,您看如何?”
床上的男人趁着不咳嗽的空档打量了南星片刻,“您二位是?”
“爹,这两位哥哥都是郎中,刚才给我买了吃食,还说要给您免费看病。”
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南星给病人把了脉,确实是肺痨不假,随即自掏银子,差着王府的车夫去最近的药铺抓了药,又行过针,这才告一段落。
富贵的爹感动地涕泪横飞,挣扎着想要起身磕个头,却没能成功,又气喘吁吁地躺了回去,“两位恩人的大恩大德,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你可省省吧!”程浩风大大咧咧道:“赶紧把病治好养家糊口,报答的事以后再说。”
“唉,造孽呀!”富贵爹叹了口气,“今年流年不利,也不知冲撞了哪位神仙,先是不小心烧死了人,后又稀里糊涂地害了肺痨。”
南星的眉头蓦地皱了起来,“您方才说烧死了人是怎么回事?”
那人的目光黯了黯,边咳边道:“我们这些做零工的,都是凭力气吃饭,出钱的主家让做什么,照做便是了。几个月前,有人找到我,说是想出五两银子,让我帮他在附近烧山开荒。我看他价给的高,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谁知,放完火才发现,竟然烧死了人!”
南星听出了一声冷汗,“你可知烧死的那人是谁?”
“听说是娼馆的小倌儿,喝醉了酒,躺在林子里睡觉。” 富贵爹满是懊悔,锤了锤胸口道,“好歹也是条性命,我怎就这么大意!”
小倌……喝醉酒……
南星一时失语,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程浩风看他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拍了他一把道:“三哥,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南星没理他,继续冲着那男人问道:“你还记得雇你烧山那人是谁吗?”
“我们这种干杂活的,给钱出力都是一锤子买卖,从来不问对方姓什名谁。光记得他是个络腮胡子,看不大出年龄,声音倒是细得很。”富贵爹叹了口气道:“当初因为这件事,我还被关进大牢,官府寻不到人,就说是我编的,还要判我蓄意杀人,多亏大理寺魏大人为我做主,这才还了我清白。”
毋庸置疑,他口中的魏大人,正是大理寺少卿魏云文,而不幸被烧惨死的那位,就是不久前被当众开棺验尸的小倌。
程浩风听得眉头紧锁,“这明显就是雇你那人栽赃嫁祸呀!官府若是有意寻找,怎会寻他不到?”
“说来也是奇怪,”富贵爹道:“官府不是没找,可就是找不着,那人转个身就不见了踪影;问起旁人,也都说没见过,好像我见了鬼似的。”
“你没有见鬼,”南星沉声道,“你看到的不过是个乔装打扮的人罢了。”
程浩风飞快地反应过来,“怪不得,可若是如此,岂不是再也寻他不到?”
南星沉思片刻道:“大哥,你再回忆回忆,关于那人还有什么让您印象深刻的?”
“印象深刻?”富贵爹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蓦地睁大了眼,“他的手!”
“他的手怎么了?”
富贵爹道:“那人给我银子的时候,我发现他右手手背上有块红,鲜红鲜红的,可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块胎记。”
“你和魏大人说过此事吗?”南星问道。
富贵爹摇了摇头,“当时吓都吓死了,哪里记得起这些。好在有魏大人帮忙,不知他用什么法子,证明了我的清白。否则,现在坟头的草都怕有一人高了。”
南星:“……”
看过病后,南星又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施舍给了富贵他爹,这才带着程浩风和富贵一大一小两个拖累,浩浩荡荡地回了王府。
进门之前,程浩风鬼鬼祟祟地将南星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孩子带回来?”
南星不解,“难道要偷偷摸摸地把孩子带回来?”
“哎哟,不是这个意思!”程浩风解释道:“我是说,这毕竟是王府,你不打算先跟王爷交代一声,就这么先斩后奏?”
南星叹了口气,这次情况特殊,又事发突然,眼看天色已晚,总不能让富贵睡大街呀,“先进去再说吧。”
程浩风煞有介事地啧啧了两声,“行啊,三哥,天底下能把庆王府当成自家住的,除了庆王爷,也就是你了!得亏是你,三天两头往回捡孩子,王爷大概早就见怪不怪了。”
“别瞎说!”南星白了他一眼,“谁三天两头捡孩子了?”
“坨坨不是你捡回来的吗?”
“还真不是!”南星据理力争道:“是周……是王爷捡的。”
程家幺弟的嘴巴不由张成了圆形,“王爷也有此种嗜好?”
他微微怔了怔,低声点评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二人情投意合,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南星:“……”
这话……简直……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你还是说点什么吧……

第五十二章 祸事
南星自然不敢在王府撒野,别的不敢说,他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还是拎得清的。
可即便如此,对于擅自作主把富贵带回王府一事,他骨子里就是有一种迷之自信,并且从心底认为,周祺煜是不会反对的,更不会为此心存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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