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祺祥简直受用的很,连带着浑身的骨头都一起酥了,他一把扯开南星的衣襟,露出下方雪白的襟口,不禁咽了口唾沫,“小心肝儿,你既然跟了祺煜,怎就不能跟了我,人往高处走,本王哪里不如他,等日后荣登大宝,半个江山都是你的!”
说完,他便再也忍不住,霸王硬上弓,欺身亲了上去。
南星当场就炸了,浑身汗毛倒竖,拼了命地想要反抗,但看在太子爷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欲拒还迎的调情。
周祺祥得意忘形,三下五除二撬开了对方的牙关,竟将一条湿漉漉的舌头长驱直入地伸了进去。
蚍蜉撼树的无力混杂着耻辱与愤恨一股脑儿得将南星吞没殆尽。
与其这样苟活,不如玉石俱焚!
下一刻,一声犀利的惨叫当空乍起,南星竟狠绝地咬破了太子爷的舌头。
周祺祥面目狰狞地松开了他,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南星撑着最后一丝神志,回身拍碎了桌案上的茶壶,抓起一块碎片攥在手中,毅然决然道:“不想死……就别过来!”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巨响,内室的房门霹雳吧啦地被人暴力破开。
南星蓦地一惊,心下却是一片凄凉——太子爷的救兵到了吗?这下,自己也可以不用活了。
他将瓷片举到自己颈间,打算来个血溅当场,死个一了百了。
可还没等他动手,一道熟悉的身影飞掠而过,转瞬便到了近前。
“王……王爷……”
南星看清来人,来不及意外,也来不及欣慰,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周祺煜的怀里。
太子周祺祥捂着一张血流成河的嘴,目瞪口呆地吓成了一个含混的结巴:“来……来人,有刺客!”
他扯着嗓子吼了半晌,竟连个响应的人也没有,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周祺煜的肃杀之气骤然而起,目光像是凝着两把刀,一字一顿森然道:“刺客在哪?”
“就……就是他!”太子指着对方怀里的南星道,“这个贱货,要杀本王,咬破了本王的舌头!”
周祺煜垂眸看了南星一眼,脸上的痛楚一闪而过,转瞬便被无边凛冽的冷意所取代,“臣弟只是好奇,皇兄的舌头好端端地放在嘴里,是如何被他咬到的?
“他……他 ……”
太子爷哑巴吃了黄连,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方才那些见不得人的烂事,自然不能当着庆亲王的面抖落出来。
周祺煜的脸阴沉得可怕,好像随时都能刮起一阵令人胆战的血雨腥风,他沉沉开口道:“想必是皇兄自己不小心咬到舌头,这才将郁太医请来帮忙诊治的,不是吗?”
他的话冰冷得结了霜,听得周祺祥心口一滞,竟结结实实地当场打了个哆嗦。
大概是天生万物却一物降一物,周祺祥身为当朝太子,一国储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害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次,他千方百计将方若琳拉下水,如意算盘打得山响,以为只要能将郁南星吃干抹净,哪怕以后东窗事发,也能轻轻松松把自己摘个干净——反正都是对方自己找上门的,下药这种事儿又根本说不清,待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怎么样?
可自作聪明的太子爷,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环,他万万没有想到,周祺煜竟为了这个小郎中,亲自找上门来。
此时此刻,皇长兄瑟缩得像是一只见了狼的兔子,顿时气势全无,唯唯诺诺道:“三……三弟说得对,确……确实是这么回事,呃……郁太医八成是中了暑,天……天热,难免。”
“既然这样,臣弟就不过多打扰了。”周祺煜当即打横抱起南星,抬脚向外走去。
“对了,”他脚步一顿,回头道:“皇兄可能还不知道,郁太医是我府上的人,倘若以后谁敢让他不痛快,臣弟也必然让谁不痛快,还请皇兄行个方便。”
周祺祥捂着嘴听了个心惊胆战,眼下亲兵护卫不知都死到哪里去了,自己光杆司令一个,哪儿敢跟凶神恶煞的弟弟说半个“不”字,他送瘟神一样就差跪地磕头了,一叠声地点头道:“那……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马车一路绝尘,颠簸得南星恢复了片刻清明,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依偎在周祺煜的怀里,姿势有着说不出的暧昧。
体内的药效发了疯似得越来越霸道,浑身的欲火瞬间烧了个地动天摇。
他一把推开周祺煜,口中喃喃道:“别……别……放开我!”
这话听上去显得格外矛盾,就像已然被一分为二的南星,残存的理智要他挣脱王爷的怀抱,可骨子里的本能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攀得更紧。
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指甲深深嵌入肉中,顿时便是一片血肉模糊,仿佛唯有这样,才能用肌肤的疼痛换来一丝半缕的清明。
周祺煜虽然不懂医,但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南星这是被他那禽兽不如的哥哥下过药了。
他深深皱起眉,亘古不变的脸上现出了焦急,沉声道,“再忍下,马上就到了。”
“你……你别看我,转过头去!”
周祺煜:“……”
南星早已神智不清,却打死也不想让周祺煜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命都快没了半条,哪还有工夫去管劳什子的面子!
周祺煜还没开口,忽觉小臂上一阵剧痛——郁太医大概烧迷糊了,根本分不清敌我,冲着对方的胳膊不管不顾地一口咬了上去。
周祺煜来不及闷哼,先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这辈子刀光剑影,明枪暗箭,身上各种伤,几乎快凑齐了,却唯独没有咬伤,若算起来,郁太医的这一口,还算是破天荒地头一遭。
周祺煜将南星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既不躲闪,也不逃避,就这么咬牙切齿地受着,直到马车直直进了王府,将对方安安稳稳地放在床上,南星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口。
“主子,”温良一脸焦急道:“看这药效恐怕一时半会儿过不去,用不用属下……”
他话说到一半,却卡了壳,因为剩下的半句,实在说不出口。
眼下郁先生都成这样了,最直接了当的法子,莫过于尽快帮他发泄出来——可要怎么发泄才好呢?难不成让他去青楼找一帮窑姐过来?
周祺煜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冷冷道:“你先出去。”
温良怔了一瞬,随即低下头,言听计从地退出了房间。
南星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几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庆亲王闭了闭眼,勉强绷住天崩不惊的神情说道:“现在房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自便了。”
南星:“……”
他忍地都快背过气去了,哪里顾上理他。
周祺煜顿了片刻,硬着头皮道:“用不用……我……”
“出去!”
“……”
一脸无辜的庆亲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犹犹豫豫站起身,终于还是闷着头走了出去。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南星欲火焚身地躺在床上,心里绝望至极——都说要他发泄,可究竟怎么发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床第之事于他就是一片空白,南星对此不齿得很,自然也无意为之,还不如干脆烧成一团灰烬,至少还能落个清白。
正在煎熬时,隐约又是一阵响动,本已经走出门的周祺煜,竟又折返回来。
他面沉似水地走到南星近前,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像是缀着满天星光。
“你给我听好,”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刻意隐藏了某种情绪,一字一顿道:“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本王勉强帮你一回,你不用感激。”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周祺煜干净利落地捏起南星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
南星:“!!!”
山崩地裂,星河陨落,最多也不过如此吧。
南星只觉得内心的某处“轰隆”一声,苦苦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无可救药得碎成了渣渣。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情事的滋味,只是造化弄人,还没来得及咂摸出一星半点的甜蜜,就被满腔凄苦的悲意,冲刷得片甲不留。
周祺煜的手在他身上四处作乱,雨点般的吻时缓时急。
南星不知该如何招架,只能被动承受,却破天荒地没了挣扎和反抗。
他终于奄奄一息地认了命——既然抗争不过,那就沦陷好了,反正……其实……自己早就已经陷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哎呦,终于啊,太不容易了。。。
人一旦心如死灰,日月更替便没了意义。
南星甚至不知周祺煜是何时离开的,反正醒来时,空落落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躺在床上,自我厌弃。
前一天的经历就像疯了一样,越是想要忘记,就越要变本加厉地往回忆里钻。
他没脸去看自己身上姹紫嫣红的痕迹,比起肉体的疼痛,心痛更加难以忍受,如同刀绞,让他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栗。
接下来便是恶心,没完没了的恶心,混杂着屈辱与不甘,将人啃噬殆尽。
一定丑陋得很吧!
昨天那个鬼迷心窍,沦为欲望奴隶的自己,竟好死不死得被庆亲王从头到脚看了个一览无余——这要他日后如何没皮没脸地继续苟活于世!
南星就这样生无可恋,一动不动地不知躺了多久,直到周祺煜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一掀衣摆,坐到了他的身边。
“一整天不吃饭,你想就这么饿死吗?”
南星的眼睫微微眨动,若是真能死得痛快,反倒是种解脱。
他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来,低垂着头,小心避开对方的视线,低声道:“昨天的事,都怪我,王爷别往心里去。”
周祺煜顿了顿,“你是说……咬我的事?”
“咬你?”南星蓦地一怔,“我咬你哪了?”
庆亲王一脸无辜地撩开素白广袖,露出一排血红的牙印来。
南星的眼圈顿时红了,刚想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焦急地问道:“疼吗?上药了没有?”
“疼,上过了!”
“抱歉,我昨天……”南星勉强撑住神色,尽量平静道:“王爷若是觉得别扭,我这就收拾东西,马上搬出去。”
“搬出去?”周祺煜似是有些意外。
南星垂着头,继续道:“你放心,坨坨我会带走,决不会拖累你的。”
“你要搬去哪里?”周祺煜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去找你的寒石兄?”
南星不解地抬起头——这与齐寒石有什么关系?可他分明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满腔的阴阳怪气。
“齐兄远在嘉峪关,我带着坨坨自然不便找他。”
周祺煜不依不饶道:“他在京城的地契房契,不都交给你了吗?”
南星辩解:“我只是帮他收着而已,再说我咬了太子爷,留在这里只是祸患,还是回徽州……”
“不准!”周祺煜斩钉截铁道:“太子的事你不用管,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样。”
话虽如此,可南星毕竟没有天生当累赘的觉悟,不死心道:“王爷放心,你的药已经配得差不多了,即便我回去,也不会……”
“不准!”周祺煜再度打断他,“郁太医总是这样自作主张么?”
“可是……”
“谁说我觉得别扭了?”
南星愣了片刻,蓦地反应过来,“王爷……你……”
周祺煜不错眼珠地盯着他,像是冷笑,又像是玩笑道:“亲也亲了,咬也咬了,占完便宜你就想跑?你怎么不问问本王的意见?”
南星:“……”
“从今以后,你要对我负责!”周祺煜一字一顿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庆王府,听明白了吗?”
南星:“……”
听明白才怪!
他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决了堤,将满腔的痛苦与委屈放声哭了出来。
可是哭着哭着,又被对方气笑了——他一介白衣,无权无势,要怎样对堂堂的庆亲王负责?
难道要他三书六聘,把人八抬大轿地娶回家不成?
事已至此,生米煮成熟饭,南星自觉贱命一条,怎样都无所谓了,唯一在乎的就是周祺煜。
哪怕他对自己有一星半点儿的勉强,南星都绝无二话,马上收拾好铺盖,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毕竟对方身份特殊,天潢贵胄,难道真能奢求他抛家舍业,和自己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过一辈子吗?
南星没那么傻,也没那么不自量力,他深知即便再不舍得,眼下得过且过,也早晚有到头的一天。
不过,这也让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对于周祺煜的感情——情之所起,向来没个缘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倘若都能为人所控,又岂会有情不自禁,肝肠寸断一说?
“鼻涕都快流成河了。”周祺煜难得卸下自己高深莫测的伪装,看热闹似得递给他一块手帕,说道:“用完记得洗干净,还给我。”
南星破涕为笑,接过手帕擤了把鼻涕道:“你趁早死心吧,都脏成这样了,洗不干净了。”
“若是如此……”周祺煜脸不红心不跳道:“就只能连着你,一起赔给我了。”
完了!南星心里又是“轰隆”一声,这下彻底没得救了!
他认命地苦笑了一下,自己怕是要被周祺煜这张遮天蔽日的大网,罩得再无解脱之日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
美眷如花,似水流年,日子过着过着,忽然转了个弯,随即便换了个方向,继续流转起来。
经历一番惊心动魄之后,周祺煜差人给南星告了假,留在府中休养生息,很是过了几天闲云野鹤的生活。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东宫太子还真就消停了,从头至尾就跟没发生过一样,果真没再蹦出来,瞎搞什么幺蛾子。
日子回归正轨,一切恢复如常,除了周祺煜之外——南星惊奇地发现,平日里庆亲王人模狗样的正经,果然都是装的。
你说他仗势欺人也好,恃强凌弱也罢,反正自打那天之后,周祺煜干脆原形毕露,连装都懒得装,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南星的卧房,轰都轰不走。
不过好在,他也只是霸占而已,最多就是把南星当成人形枕头抱一抱,除此之外,倒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不过,这算是哪门子体统呀!
南星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明白——他和周祺煜两人不清不楚,不当不正的,虽然已有了肌肤之亲,可彼此还隔着层窗户纸,谁也不想主动捅破,生怕一不小心,会把这镜花水月的温存,毁于一旦。
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一处芥蒂,便是方若琳。
南星基本可以断定,他被太子下药,八成与她有关。可又因为周祺煜的关系,本能地对她心生愧疚——无论如何,自己都有第三者插足之嫌,对于正主自然怨不起来,也恨不起来,只能把这些憋在心里,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好在那日,身边有恭让通风报信,周祺煜这才及时赶了过去,虽然过程凶险了些,可最后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贞操之外,他也不算有什么损失——况且还都阴差阳错地给了周祺煜……说来说去都是造化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南星一连几天不露面,空留林谨如在太医院过了个寂寞,这日一散职,便忍无可忍地找去庆王府,非要见上南星一面。
“哎呦我的贤弟,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想死哥哥了!”
第四十八章 八卦
林谨如话音刚落,这才发现,庆王殿下正好死不死地戳在一边,算是将他不正经的开场白听了个一溜够。
林谨如:“……”
他瞬间收敛了没骨头似的吊儿郎当,站成一根横平竖直的棒槌,毕恭毕敬地行礼道:“见过庆王殿下。”
周祺煜破天荒地识了相,点头回礼道:“既是同僚来访,本王就不打扰了,林太医,请自便。”
说完,他晦暗不明地看了南星一眼,便风度翩翩地离开了。
林谨如这才如释重负地吁出了一口气,埋怨道:“王爷在这,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
南星顿时没了脾气,“你跟个炮仗似地冲过来,我来得及吗?”
好在林谨如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就满不在乎地抛之脑后,大大咧咧地坐下道:“听说你这几天不舒服,没事吧?”
南星不甚自然地干咳了两声,“没事,可能是天太热,中暑了。”
“哦。”林谨如煞有介事地看了他片刻,“心主血脉,其华在面,郁贤弟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精力充沛,神清气爽……看来恢复得不错呀!”
南星做贼心虚地顿时红了脸——该不会被他看出什么不成?
这破事牵扯太子,又有庆亲王搅在其中,倘若真的传了出去,简直可以不用活了!
还没等他回答,林谨如便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幸好你这几天不在,你可不知道,太医院都乱套了!”
南星不解,“出什么事了?”
林谨如端起一张八卦脸,眉飞色舞道:“就你出诊那天晚上,东宫连夜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招了过去,说是要给太子会诊舌头,那惨状,哎呦,就别提了!”
南星不由一怔——太子的舌头,正是被自己所赐,如果当时下嘴再重些,兴许能让他一举“咬舌自尽”。
林谨如见他直眉愣眼地不说话,诧异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子的舌头怎么了吗?”
南星连忙回过神,“这不是等着你说呢么。”
“哦,我跟你说啊,太子的舌头被人咬了,那叫一个血肉模糊,还好治疗及时,否则命都难保,还多半成个哑巴。”
南星听了个五味杂陈,强装镇定道:“你师父与李院判都是神医圣手,对付这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小伤?”林谨如大惊小怪道,“太子爷都快撒手人寰了,这能是小伤?我只是好奇,听说他是自己不小心咬的,可这也忒狠了吧,但凡自怜自爱点,谁能和自己的舌头过不去?要我说,八成是被别人咬的,你瞧青河馆时他那副德性,指不定又做了什么龌龊事,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咬当朝太子,事后还风平浪静地不追究,真是奇了怪了。”
南星:“……”
就凭林太医这抽丝剥茧的水平,不追随魏大人去大理寺断案,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周祺煜所言非虚,太子果真没将他供出来,否则就算自己被千刀万剐个百八十遍,也够呛能够赎罪。
“哎,对了!”林谨如忽然想起了什么,“你那天不是去给方将军的千金看病去了么,后来怎样了?”
南星:“……”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也是当真了不得了。
南星硬着头皮扯谎道:“就是一般的头疼脑热而已,无大碍。”
“说来真是热闹,” 林谨如道:“太子这边还没整利索,听说方老将军又病了!”
“你说什么?!”
林谨如道:“是李院判与黄思谦出的诊,据说方老将军被方大小姐气病了,约莫是因为她闯了什么祸,但具体原因不详。”
南星:“……”
借着林太医这张嘴,自打他来了之后,晴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简直连上趟了。
南星直觉方府的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难道方若琳惹出的麻烦,被方进中发现了不成?
可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方若琳也不是傻子,绝无主动交代的可能。
如果不是她,又是谁捅出去的呢?难道是周祺煜?
这样猜测,倒也说得通。
出事这几天,周祺煜守着自己几乎寸步不离,反倒对将军府的事不闻不问,这确实不太寻常。
按理说,义父外加准丈人旧病未去新病又来,他这个做义子的,本不该如此无动于衷。
南星有种直觉,周祺煜是在未婚妻面前有意为自己出头,这让他无可救药地生出几分受宠若惊。
想到这里,他一时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可是理智提醒他,周祺煜能维护他一时,却维护不了他一世。
无论如何,方若琳才是他日后明媒正娶的王妃,而自己不过是个匆匆过客罢了,像是一把还没来得及绽放的昙花,只是匆匆现了个身,便迫不及待的凋零殆尽了。
东宫太子不幸挂彩,搅得整个皇宫大内不得安宁。
母仪天下的常皇后恶狠狠地发了话——太医院的众御医们,若是治不好太子殿下的舌头,日后就别再指望着能有舌头,全部割下来,陪着太子一起当哑巴!
院判王同川当即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将太医院大大小小的御医召集进宫,商讨救治一事,一连几宿没能合眼,算是勉强保下太子爷金贵的口条。
皇后常氏,是太子周祺祥的生母,都说知子莫若母,自然知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尿性。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平日里这个畏畏缩缩,天生怕死的窝囊儿子,能一时爆发出“咬舌自尽”的魄力。
再三追问之下,太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南星招了出来,顺便将他与周祺煜不明不白的关系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
只听一片稀里哗啦,常皇后面前桌案上的盘子碗齐齐掉落在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真是反了天了!他周祺煜算个什么东西,敢爬到我们母子头上作威作福!”
常皇后气得胸口一阵起伏,磨了磨后槽牙道:“天煞孤星的玩意儿,真当本宫治不了他么?”
总管太监安耀廷吓得浑身一哆嗦,凑上前谄媚道:“娘娘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庆王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个亲王,等咱太子殿下荣登大宝,随随便便找个理由,还怕治不了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
常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是怕有他在,祥儿皇位不保。偏偏方进中那个老不死的,手握着大半个兵权,还把他当成儿子养,留着总归是个祸患——对了,上次那件事,没留下把柄吧?”
安公公会意,压低声音道:“娘娘吩咐的,奴才哪敢怠慢,下毒之人早就服毒自尽了,他全家也是奴才亲自去现场督办的。”
说完,安公公伸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一个不留,真相都进了坟墓,娘娘就放心吧。”
“放心?”常皇后白了他一眼:“下毒的事儿都被你搞砸了,这不过擦个屁股,还有脸在这儿邀功请赏?”
安公公双腿一软,跪下道:“奴才冤枉呀,本来都是万无一失,谁曾想半路杀出个小郎中,才坏了娘娘的好事,哦……就是咬伤太子殿下的那个,叫什么……郁南星……”
怎么又是他!
简直阴魂不散!
常皇后气得险些当场爆炸,“来人!把这个姓郁的狐狸精给我抓来,本宫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娘娘切莫冲动!”安公公慌忙拦下道:“听说这个小郎中就住在庆王府,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上门抓人,岂不要和庆王当众撕破脸,后面恐怕不太好办呀。”
常皇后自知说了气话,眼下周祺煜势力不可小视,如果不计后果地把事情闹大,搞不好会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可她又死活咽不下这口恶气——动不了周祺煜也就罢了,难道连他的姘头也奈何不得吗?
安公公当惯了奴才,早就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觑着常皇后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不过……这要看我们怎么打。”
常皇后的面容缓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安公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片刻,阴测测道:“这个小郎中,约莫是个闲不下来的主,不好好当他的姘头,非要去太医院搅浑水,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遂了他的愿好了……”
第四十九章 中秋
星移斗转,三伏酷暑行至尾声,秋日的凉爽接踵而来。转眼间,王府后花园的几棵金桂接连开了花,中秋佳节近在眼前。
眼看头顶的月亮越来越圆,南星却不合时宜地发起愁来。
依着周祺煜的习惯,往常赶上逢年过节,只要他人在京城,势必会去将军府,与未来亲家欢聚团圆。
可今年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饶是南星一直忍住没问,但也看得出,周祺煜与将军府的关系正肉眼可见地渐行渐远。
一想到此事多半和自己有关,他便如芒在背地深感内疚,总觉得自己做出了伤天害理之事,为他人不齿,也让自己不齿。
眼下,方进中病病歪歪地没好利索,方世涵又替父出征驻守边关,无论方若琳再怎么不着四六得不懂事,方家毕竟对周祺煜有恩,又是他在朝中的左膀右臂,值此中秋团圆之际,他这个做义子的,无论如何都应该过府探望一番。
这天吃过晚饭,周祺煜照例赖在南星房里不肯走。他好整以暇地往南星身上一倒,舒舒服服地把对方的腿当成了枕头。
南星叹了口气,宠溺地伸出手,为他一板一眼地按起头来。
周祺煜似乎惬意得很,顿时将眉眼舒展开来,从南星的角度看过去,精致得都能入画了,十分赏心悦目。
自从上次发作之后,他的癔病逐渐稳定下来,这至少说明,南星治疗的路子是对的,倘若这样坚持下去,哪怕没办法去根儿,只要能按时吃药,保证不再复发,自然也是好的。
南星揣着这份欣慰,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看府里几棵桂花树都开了,就照着老家的习惯做了一些桂花糕。”
昏昏欲睡的周祺煜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含混地应了一声。
哎!别睡呀,正事还没说呢。
南星下手不由重了几分,硬着头皮道:“等着中秋那天,你给方老将军送去,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当聊表心意,你觉得如何?”
大概是被南星按疼了,周祺煜的眉间蓦地皱了起来,语气带着些许不快道:“既是你做的,你自己送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