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也要收了呢。
叶霓裳垂眼笑了笑:“倾城一生都在风月场中,你几次推辞,几次回避我的目光,我又怎能看不出你落花无意呢。
从前只当是心里存个念想,如今这念想不能再存了。”
裴景驰接过了鹰骨笛:
“叶公子,对不住。”
“没什么对不住的。”叶霓裳一笑。
叶霓裳:“我心里有一个猜测,或许是我多想了,若我说得不对,裴公子请莫见怪。”
“叶公子请讲。”
叶霓裳:“星儿若是对你说了什么狠话,请你别放在心上。”
裴景驰吃惊的望着叶霓裳。
叶霓裳垂眼笑了笑,“我也是见他今日反常,仔细想来,方觉不对。
我甚至可以猜得出他会如何回避你,如何对你穷尽恶毒之言,或是故意在你面前表现粗鄙不堪。
如果他这样做了,请你海涵。
我想,他是因为害怕失去我,才会这样对你。”
裴景驰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裴景驰面露内疚,挑起车帷欲走,又放下手,看向叶霓裳:
“叶公子,你是个善良真诚的人,愧对你一腔真情,是裴某鬼迷心窍,有眼无珠。”
“注意你的措辞。”叶霓裳挑起眸子,眸中填满恫吓。
叶霓裳的脸色骤然冰冷:“你喜欢他,绝非是你有眼无珠。
我叶霓裳也绝非善类,这世上你喜欢谁都不成,唯独喜欢他,算你小子有眼光。”
一个对他不理不睬的狗男人。
和一个永远陪伴他鼓励他的好兄弟,当然是要选兄弟啊!
毫不犹豫的选兄弟!!
叶霓裳垂眸一笑:“裴公子,恕不远送。”
与裴景驰一别之后,叶霓裳甚是轻松,前所未有的愉悦。
放下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好兄弟更重要了。
如今在叶霓裳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也知道沈星河心里在纠结的事情。
他可以坦诚的和沈星河没有负担的相处了,不必为了一个男子而失去彼此的兄弟情义。
叶霓裳人到老马家门口时,已是天光大亮。
“嘭”地一声,叶霓裳踹门而入。
沈星河正躲被窝哭泣呢,冷不丁的吓得惨叫一声,惊从坐起:“什么人!”
叶霓裳骂骂咧咧走进来了:“狗东西,小爷以为他是个什么好玩意呢,没成想他是个西门庆呐他!!算我看错人了!!瞎了眼了以前!!!”
他怒视沈星河:“你也是!干啥不直接说!我有那么脆弱么,兄弟?!”
叶霓裳:“以后,你我之间,不必吞吞吐吐,鼻子下面长的不是嘴么,有啥你就直说,我们都轻松,记住了没,兄弟?!”
沈星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也霓裳冲了过来。
他甩开鞋子就上了炕,挤了挤沈星河,道:“起开!给我匀点地儿,今儿我搁这补觉。”
陈氏兄弟回来了,带回了许多的木料,大家如火如荼的在后院忙碌着。
而木匠铺子的掌柜,此刻正在柳氏裁缝铺和叶霓裳买衣服。
这已经是沈星河陪叶霓裳来的第六趟了。
由于叶霓裳始终没有一件看得上眼的貂绒裘衣,掌柜的又不想放过这单生意,凡进了好裘料,必要先给他过目。
沈星河这边厢正坐在美人榻上,望着叶霓裳。
叶霓裳漂亮的丹唇开开合合,语速极快,指指点点貂裘需要的各种细节,掌柜的连连点头,旁边还跟着一个记录的小伙计。
掌柜的脸都笑僵了,时不时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
甭说站着的掌柜的,连坐在这里一下午的沈星河也撑不住了。
“你快点吧,我饿死啦!”沈星河催促。
“着啥急!我再嘱咐他两句嗷!
我要白狐裘,白滴,雪白雪白滴,我走在大雪之中,就能和冰天雪地合二为一滴那种白!
但平时,阳光一照,艾玛,这雪白之中又透着五彩斑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掌柜的擦了擦汗:“能明白,能明白。”
叶霓裳:“还有红色狐裘这色不对,我要那种火红火红的,但是呢,又不能特别鲜艳,那样的颜色才不艳俗。
还有这个黑色滴我要花里胡哨那种黑,你能明白不?我不要特深沉的,我要花里胡哨,这词你明白不.......”
掌柜的遭遇无良甲方了。
这一下午白的五彩斑斓,红的毫不鲜艳,黑的花里胡哨,掌柜的脸上依旧得被迫保持着笑容。
沈星河坐得实在累了,站起来溜达,走到窗边眺望,站了好久,忽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昔日那吃垃圾的小破孩恰好经过。
他依旧打着赤膊,赤着双脚,大概冻得很冷,两只手正搓着胳膊。
这小子怎么还游手好闲?连身衣裳也不给自己置办吗?
沈星河和叶霓裳说了一声出去一趟,下了楼梯,走出去,跟在那小童后面。
小男孩亦如往日去了不远处的蓬莱酒楼后院,沈星河也过去了。
小男孩却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站在阴暗的巷子里,回身昂头望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星河:“我恰好路过。”
小男孩没再深问,皱眉望着沈星河:“那日,你说,再看见你时直接跟你说饿了,大哥哥,你这次能给我顿饭吃吗?”
“可以。”沈星河点头。
沈星河带着他去了酒楼,买了饭菜,付了租赁食盒的钱,小男孩问他去哪。
沈星河想给他买身衣裳,但没直说:“我和我朋友出来的,我朋友还在裁缝铺子呢。”
小男孩点点头,没多说话。
沈星河提着食盒带着小男孩回去,叶霓裳还在二楼挑选衣裳。
沈星河问那小伙计哪里能吃点东西,他和叶霓裳在这花了很多钱,算是大客。
伙计很热情的带着沈星河来在一楼后院的小石桌上,给他们上了壶好茶。
沈星河没有给小男孩买大鱼大肉,普通的三菜一汤,两碗米饭。
这小子不知道几天没吃饭了,冷不丁吃大鱼大肉,肠胃必定不消化,轻则积食,重则撑死都有可能。
小男孩狼吞虎咽的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打了个响嗝儿,这才有力气朝着沈星河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意:
“大哥哥,你真好呀,谢谢你。”
“甭说这个。”沈星河一摆手:“少拿我当冤大头。”
小男孩笑容止住了。
沈星河:“上次与你说让你找个地方当学徒,你怎么不去?”
小男孩:“我爹娘不让。”
沈星河:“他们就让你这么在街上闲逛?”
小男孩一乐:“我也不是闲逛。”
沈星河:“那你是做什么?”
小男孩咧嘴笑了笑:“随便溜溜。”
这小子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他擦擦嘴巴,望着沈星河讨好的笑:“大哥哥,我吃饱了,不耽误你了,在院子里坐得太久,我冷,我先走了。”
他说完了话,人也不走。
沈星河直接气乐了:“你想要衣裳,就直接跟我开口要,你拐弯抹角的,这不还是拿我当冤大头么。”
小男孩的笑容僵住了。
沈星河没动,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石头。”
沈星河点点头:“行吧,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给你买身衣裳,但你得知道,我通常心情很少不错。”
“知道了。”
小石头讨好的笑了笑。
沈星河带着他去了铺子,小孩子的成衣并不多,在一楼的角落里,伙计耐心的给沈星河介绍,他则让这小孩自己挑选。
但小石头并没有像别的小童一样好奇的四处张望着衣裳和绸缎,他只是扫了一眼柜上的棉袄,便抬眼仔细观察着伙计的脸色。
他甚至回头,打量堂内所有的人。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
沈星河回头看过去,那边站了三个人,正低声窃窃私语着什么。
沈星河垂眼,看着小男孩的手抓着裤子。
沈星河:“你都回头看着他们了,他们还在继续议论,可见他们大概是没说你坏话的。”
小石头愕然看向沈星河。
沈星河垂眼看着柜上的棉衣:“你不用特意观察别人的目光,也不用思考他们是如何看待你的。
不要别因为别人,耽误你自己现在要做的事。”
他指了指桌上的棉衣:“选,选自己喜欢的。”
小石头愣愣的望着柜上的棉衣,他抓了抓自己的裤子,回过神来,这一次,他认真的看了看。
探出小脏手,指了指中间那件深棕色的棉衣。
他昂头望着沈星河。
沈星河对着小石头,朝着伙计的方向努嘴,示意他自己说话。
小石头看向伙计:“我要这个。”
“好嘞好嘞。”伙计殷勤点头:“小少爷您可真有眼光啊,这是本店卖的最好的衣裳!您小小年纪眼光就这么好,以后长大了必定前途无量呀!”
小石头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童真的笑容。
不是讨好,不是奸诈,而是属于他这个年龄才有的笑容。
得了伙计的夸奖和鼓励,他彻底将注意力放在了挑选衣裳和鞋子上,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看过人们的脸色和目光。
他只选了一双鞋子一件棉袄和一件里衣。
选好等待的时候,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柜上的虎头帽子。
那帽子红黄相间,老虎大大的眼睛活灵活现,竖起圆圆的耳朵以纯白羊羔毛勾边,十分鲜活可爱。
沈星河佯装浑不在意的对伙计道:“那帽子还行,也给我们包起来。”
小石头大概是怕沈星河破费:“那帽子我不要了,我就穿这一身就行。”
沈星河:“都说我今天心情好了。再多给你买一身衣裳你倒着穿,不过你记着,下次碰见我,没准我心情就不好了。”
他顿住,倚在柜上,垂眼看着小男孩:“所以,还是得自己想想办法,不能老指望别人心情好,你说对吧?”
他声音不大,体谅到小石头的面子问题,只将声音压得他们彼此能听得见。
小石头没说话。
掌柜的打好了包袱,递给小石头,小石头接过之前小脏手先在裤子上蹭了蹭,这才接了包袱。
沈星河上了二楼,去看叶霓裳,见他还在那提要求,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完不了的。
沈星河下来,对小石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沈星河想看看这小石头家里是什么无良父母,任由这么小的孩子天天出去吃垃圾。
小石头跟着沈星河出去了。
俩人走在街面上,小石头抱着怀里的包袱,抬眼望着沈星河:“大哥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说。”
小石头找了个巷子,率先进去了。
沈星河紧随其后。
阴暗的小巷,两个人对视。
小石头的脸上褪去了童真,盯着沈星河看,仔细的打量:“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好像总是能猜得到我在想什么。”
沈星河若无其事的揉脖子:“因为我聪明呗。”
小石头:“往日里给我俩子儿或给我餐饭的人不少,但像你这样变着法子的想让我凭自己自力更生,想让我凭自己给自己挣脸面的,你是第一个。”
沈星河垂眼看着对方,这小子比狗老三还成熟。
小石头:“可我没法自力更生,我有我的难处。”
沈星河蹲下来,与小石头平视:“你可以给我讲讲你的难处。”
小石头静了长久,忽而一笑:
“其实也算不上难处,再过些时日,或许我的难处也就没了。”
沈星河望着小石头:“困难永远不会自己消失。”
小石头沉默的看着沈星河,蓦地一笑,道:
“我姥爷就快来接我了,我常听人家讲,隔辈亲,我姥爷会对我很好吧?”
沈星河严肃的看着小石头:“未必。我姥姥姥爷对我就很冷漠。
你别指望别人,亲生父母也别指望,你就指望你自己。”
小石头抿了抿唇,眼睛左右转转,也不知在想什么。
沈星河知道这小子还是不太信任他的,于是对他道:“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可以随时去木匠铺子或者兽医官找我。”
小石头一愣:“你开铺子的?”
沈星河点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去我那当学徒,有人教你手艺。”
“我去不了,爹娘不让。”他一笑,转了话锋:
“大哥哥,你请我吃了饭,还给我买了衣裳,你总能看透我心里的想法,所以,我给你个好处吧。”
“十月十八,你别开铺子了,别上街,更别进福满城,你在家好好待着。”
一个小乞丐,和一个当朝二品大员说出了几乎同样的话。
他甚至说出了比二品大员更具体的话,不要进福满城。
沈星河脸色微变。
小石头十分敏锐发现了沈星河眼中流露的神情,他迅速提防,抱着包袱转身撒腿就跑。
沈星河在后面追:“回来!回来!我不伤害你!喂!干什么跑啊!”
小石头两条腿像是踩了风火轮似的狂奔,他弯弯绕绕了几圈,竟不见人影了。
沈星河找了大半晌,一无所获。
这小子不对劲。
他若有所思的回了柳氏铺子,见叶霓裳恰好戴着幂篱出来:“我找你半晌,你干什么去了?”
“我见到一个很可疑的小童。”他脑袋有些乱。
“宋大人十月十八日有什么安排吗?”沈星河问叶霓裳。
叶霓裳道:“你咋知他有安排,有人设宴请他,他叫我去呢。”
叶霓裳搅搅帕子冷声道:“上次又跟我摔盆砸碗滴,不想去了,正愁咋拒他呢。”
“最好是去。”沈星河严肃的看着叶霓裳:“跟在他身边,比较安全。”
沈星河眼眸左右乱转,“我先回趟铺子。你先回春欲棠,我晚一些时候去找你!”
沈星河说完了话朝着家里回去。
他怀疑这个小石头很可能是布泰耶和布泰耐要找的人!
小石头的母亲是大漠的和亲公主,父亲是皇帝!
通常来说,作为和亲公主远嫁的,一般不会有君王献出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湖人王当初正被谢家打得几乎灭国。
当时谢老将军执意要乘胜追击彻底消灭湖人乃至整个大漠。
而皇帝却在这时候不准谢将军继续进军。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谢老将军半生沙场与大漠为敌,眼见唾手可得,焉能放过此良机。
他抗旨了。
皇帝也是在那时候,坚定了谢谢家痛下杀手的决心。
皇帝看着谢家日益壮大,本就愈发忌惮。
满朝文武,乃至街头巷尾的百姓无不称道谢家精忠骁勇。
倘若谢家乘胜追敌,彻底消灭了大漠人,日后必定功高震主。
皇上紧急下了诏令,道道施压,更隐晦的以谢老将军的发妻以及三子为挟逼他回京。
皇帝调回了谢家的主力军。
要湖人王室献出最珍爱的女儿作为和亲公主,在这样的情况下,湖人王室只能忍痛割爱,将自己的亲生骨肉献给皇帝。
这皇帝也是个人才,为了防止谢老将军日后威胁到他的政权,他想了个刁钻的计划。
他先与大漠的和亲公主生下孩子。
再派自己的亲信出征率兵去敌方。
两军对垒,到那时候他把这大漠的和亲公主挂在城楼上威胁大漠王,让他自愿归顺。
如此一来,皇帝的亲信有了功勋,皇帝再给谢家直接安插个里通外敌的栽赃,夺了兵权。
他兵不血刃。
但人算不如天算,皇帝的计划被和亲公主识破了。
枕边人是真心还是假意,长年累月下来怎会感受不到呢。
又况且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中原人和湖人之间的民族冲突早已根深蒂固。
和亲公主倾尽浑身解数,买通了一个老太监,生产之际用一死胎浑水摸鱼,偷偷让那老太监将婴儿迷晕,带出宫外。
而后,和亲公主为了免受俘虏致使父王为难,当众从城楼上跳下去了。
老太监艰难给大漠送了封信,连同这个计划一并送给了湖人王,并将会面地点选在福满城中。
正是十月十八日。
因得两边路途遥远,待得大漠王收到信又派了两个儿子来中原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
而这个小孩子,每一年的十月十八都会与老太监去福满城等待大漠人。
第四年的时候,老太监也死了,小孩子自己独自生存了两年,他天真的以为,大漠的姥爷会将他接走救他出火海,但他没想过的是,迎接他的将是另一场更为巨大的悲剧。
皇权没有亲情可言。又况且这小子的身上流淌着皇帝的血脉,大漠王对于一个身体流淌着敌人血脉的孩子毫无所谓的隔辈亲。
谢清遥在养病,沈星河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他准备先找裴景驰谈一谈。
院子里只有裴景驰一个人坐在摇椅上,他右手捧着一把茶壶,左手枕着脑袋,在不远处,晾着他刚洗过的衣裳。
“你怎么来了?”两个人同时说出了相同的话。
和叶霓裳消除了隔阂,沈星河不再对裴景驰张口骂街了。
但他还是好气。
他实在忍不住的问他:“您真是一点主线剧情都不走啊?”
给那小破孩忘得干干净净,让他活吃了数月的垃圾。
裴景驰没听懂:“走什么?我没法走,我不是很想回大漠去了。”
裴景驰把茶壶放在了一边,但没站起身来,两只手支在了腿上,俯着身,也没看沈星河,表情颓丧:
“布泰耶派出乌力的队伍没回去,我担心他们还会再来找麻烦,所以我得守在这里。”
“我相公怎么样了?”沈星河隔着篱笆问他。
“你想看他,便自己去看吧。”
沈星河想看,可是谢清遥没有给他写信,他看了看家的方向,收回目光,看向裴景驰。
沈星河试探的问:“你不打算回大漠了吗?你是来这里办事的吗?”
“事情办得再漂亮,我父王也只当我是个陪衬而已。
他对我的称赞赏识,不过是为了激励大漠未来真正的君主而已。”裴景驰垂着脸,指尖划着地上的土。
“大漠人对我这种身上流淌着中原人血液的人,成见很大,王位,血统才是最重要的。”他心灰意冷的说。
沈星河是真的有点想安慰这个颓丧的倒霉蛋,可是安慰也不该是他来安慰,尤其是知道了对方的情愫。
既不能给他想要的,那就不要触碰对方脆弱的地方。
沈星河:“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疗伤吧。”
“什么伤?”
“情伤。”他说。
他依旧耷拉着脑袋,看上去真的有点惨:“这几天在想你说的话,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或许,我的确是卯着个劲儿,在与谢清遥做一种对比。
这或许是来源于战场上的一种习惯。
我得仔细想想我的事,明年再做打算吧。”
他来了这,先洗了半年的衣裳,又打算再疗半年情伤。
沈星河问他:“那你父亲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方便透露吗?”
裴景驰抬眼望着沈星河:“我父王派给我的任务是让我找到我的侄子,可我怎么出去找?
找也不是现在找的,如今我自身尚且难保,稍有不慎,不单会连累你们,日后恐怕还要连累无辜百姓遭殃。
布泰耶势要趁此良机将我一网打尽,又况且,呵......”
裴景驰一笑:“那小子的母亲必定嘱咐他,一定要记着和布泰耶舅舅走。”
找也不是现在找的。
没错,原文之中裴景驰是等小石头和布泰耶已经相处了两年之后,才去找那小子的。
但小石头来到裴景驰身边以后,那小子被布泰耶折磨得性情大变。
善良的辛苑公子提出这小子可能是想大漠的姥爷了,鼓励裴景驰将这小子送回大漠。
小石头的人生路,彻底开启悲剧生涯。
沈星河目光流转,听出他的话音:“你的意思是说,布泰耶有可能先找到那个小童了,他故意不露面,用那小童当诱饵?”
“你真的很聪明。”他颓丧的说。
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布泰耶应该目前还没有找到,如果当时有人跟踪小石头,在沈星河追他的时候,就应该会有大漠人来拦住了。
也就是说,布泰耶的人现在还没有到达。
沈星河看了看裴景驰,他有点进步,到现在为止,没有说出逼死强迫症的押韵话,这相当于老马拈丝微笑,叶霓裳遮脸说“嘻嘻”,裴景驰面对喜欢的人,喜欢说一说押韵话。
看来疗情伤确实有点效果。
沈星河点头:“行吧,那你自己先疗着,我有点事,先撤了。”
裴景驰垂着脸,没接茬。
沈星河想起什么,嘱咐他:“别告诉我相公我问了你这件事,他腿伤着,且先让他安心养伤。”
裴景驰抬起脸,失落的望着沈星河:
“我故意对他说你来找我这情况?让你丈夫为此而感到疯狂?我喜欢你这件事确实并不太高尚,但我布泰耐还不至于这么卑鄙吧?”
“别......别.....别说......你别......”沈星河从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第一个字就开始就阻止,仍没阻止他说出最后一句没押上的韵。
他面容扭曲,崩溃跑走。
沈星河回了铺子,从长计议。
布泰耶兵肥马壮,来了这里,除了要做了裴景驰,带着小石头回去,他必定不会空手而归,湖人王室从前没有谢家制衡的时候,比活土匪还恶劣。
来了一个地方烧杀抢掠,抢完就跑,回大漠挥霍,挥霍完再来抢。如此循环多年,直至遇见了谢老将军,才打破了这亿种循环。
沈星河眸光流转,坐于后院叫停诸位铜锤帮会的一众小弟。
“今日国家有难,诸位英雄管不管?”他目放精光。
“不管!”大家异口同声。
“日他娘的,前几天又征徭役,税钱又涨了!我儿子三岁!也他妈算人头税了?听着都新鲜!”
“这他妈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他妈的迟早完蛋!改朝换代才好!”
陈氏兄弟和老莫惊恐的看向后院。
老莫反应快一些,赶紧将大门关上了。
“好志气!就佩服你们这心口如一的!”沈星河站起来了:
“小的们!听我言,狗朝廷这么办事,迟早完蛋!
老百姓都这么寒心了,何况外面虎视眈眈的敌人呢?
家国大事咱们管不了,可老百姓招谁惹谁了?按我说的做,咱们的家人,或可免于一场刀兵之灾。”
小弟们看向沈星河。
沈星河让铜锤帮会的小弟们出去地毯式搜索那小童,主要集中在城墙附近。
因为原文之中,那小童是在城墙下画了一只老鹰的图腾这才与布泰耶得以见面的。
他嘱咐铜锤帮小弟们,一旦看到了那小童,一定不要打草惊蛇,速速来报。
在十月初七这日夜里,便有小弟发现了小石头的踪迹。
沈星河带着章七手火速赶过去。
在马车上,他与章七手耳语。
章七手是被迫被刀疤弄过来的,他经历了被谢清遥掐脖的恐惧才消弭。
但他也深知一个被窝子睡不出两个人的真理。
此刻看着沈星河目放精光的样子十分害怕,他提心吊胆的劝慰他:“老九老九,你别激动,你慢慢说。”
沈星河还在叭叭。
马车到了,沈星河率先跃下马车,有个小弟指了指远处。
沈星河看过去,见得那小石头正倚着树干前睡觉,他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袱。
沈星河塞给小弟一个小金饼:“拿去!兄弟们好好吃酒去!”
小弟们兴高采烈地走了。
沈星河看向章七手。
章七手无奈的点点头,绕至远方。
沈星河蹑手蹑脚走过去,蹲在熟睡的小石头的面前:“嘿!怎么在这碰见你了?”
小石头一激灵,下意识的从地上弹起身来,转头就跑。
沈星河一笑,也不追他:“跑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干什么这么防备我?”
小石头听得大哥哥的声音,刹住脚步,他回身,警惕的看着沈星河。
沈星河:“你别害怕,我没带着任何人,你过来呀。”
小石头没有往前走。
沈星河从怀里掏出一包干粮,丢在远处的树根下:“这里头是干粮。”
小石头没有过去捡。
沈星河声音极轻:“小子,你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在还不熟悉的情况下,我就选择信任的人,你别让我失望。否则,大哥哥可是会生你气的哟。”
小石头听不懂沈星河在说什么,眯眼看着他。
沈星河没有任何声音,以口型告诉他:“布泰耐派我来的。”
小石头目光一震。
小石头深吸口气,想开口,很快被沈星河摇头止住。
小石头死咬着唇,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极轻:“布泰耶才是我的亲舅舅,我的亲舅舅来了吗?”
沈星河摇头:“我不清楚。”
小石头沉声道:“王老公和我说,我阿妈临终前交代过,要让我跟着我的亲舅舅布泰耶走。
他说,布泰耶是大漠神鹰的化身,是大漠王最出类拔萃的儿子,他拥有最雄壮的兵和最勇敢的猛士。
他有神鹰的庇佑,所以我必须跟随神鹰的步伐!”
沈星河:“你阿妈那是在CPU你。”沈星河摆摆手,觉得不严谨:“放眼整个大漠,可以说都被CPU了。
大漠人是跟随CPU的步伐。
或者是SUV
不过这个不重要。”
小石头:“啊?”
沈星河:“我的意思是,这大漠人要当真有神鹰,当初何至于被打得屁滚尿流啊?公主被送来和亲的时候,神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