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还担心时间来不及,想要让商老夫人识破商祈顺的阴谋、尽快继承公证商老爷子留下的遗产,却没想到——
这些私产早早就在老夫人的名下了!老爷子被迫按下手印的那份合同,从一开始就是无效的!
商祈顺自以为放弃了集团董事长的竞争,转头将主意打到了这些私人财产上,结果千算万算,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商老夫人喝了一口果浆,坦白开口,“其实,家里私产原先都在挂着你们爷爷名下。”
只不过,它们是作为夫妻共同财产存在,商老夫人不在意,也从不怕枕边人算计。
“大概是在半年前,就是老头子从新国回来那一阵,他突然说要立一份明确的协议,将所有的资产暗中转到我的名下。”
商老夫人原先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都现在这个岁数了,在谁的手上不一样?
“如今经历过了这些,我才知道你们爷爷一早就在未雨绸缪了。”
虽然在新国,商老爷子对着商延枭的猜忌大发雷霆,但心里还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如果大房和二房真的对手足动了杀心,有朝一日,说不定也会为了继承权和私人财产,对他这位名义上的家主动手。
他一是为了不让这笔钱财落入有心人的手中,二是为了保护妻子的安全,于是私下转让完成后却不声张,让众人都以为他还是管家的那个人。
要不怎么还是说,姜还是老的辣。
商老爷子抵住商祈顺的野心谋算,只是遗憾没能将自己“救”回来。
商老夫人只要想到丈夫的死是商祈顺间接造成的,就觉得不能原谅,“后续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那个孽障?”
“我们已经买通了他的助理,对方打算在他和对面交易时报警,虽然不清楚对面人的身份和背景,但肯定涉及到黑钱,警方不会不管。”
只要商祈顺被警方拘留,用不了两天,同样被警方逮捕的老越必定会招认罪行——
到时候,无论是商祈顺策划绑架案,还是他雇凶开车撞死人,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他接收法律的制裁!
当然,他犯下的恶事绝对不只这些!
“奶奶,商祈顺的事情你别再操心了。”
商确言操控着轮椅走近,拢了拢她的被角,保证,“我和我哥、还有柏续一定会让他绳之以法的。”
柏续接话,“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身体,别的事都有我们呢。”
商老夫人明白眼前孩子们的担忧和好意,点头配合,“好。”
她垂眸看向商确言腿上的毛毯,难掩心疼,“我听你们管家说,你腿部创面前几天蹭破得很严重?现在连假肢都不方便戴了?”
听到这话的商延枭不由蹙了蹙眉头。
自己弟弟残缺的双腿,无论何时都是他的遗憾和愧疚。
商确言淡然一笑,“没事,就是不适应新型假肢、摔得狠了,等过两天结痂就能好,到时候我再换上假肢在你跟前多转悠几圈。”
商老夫人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啊,没事就好。”
三人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了病房。
留在门口等待的谢奇第一时间走了上来,确认眼前都是自己人后才开口,“三少!警方那边已经出动了。”
商延枭和柏续对视一眼,压低声音问,“现在什么情况?商祈顺落网了吗?”
谢奇将萧特助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出,“没有,对方警觉得太快,警察没在现场抓到商祈顺,不过听说发现了……”
谢奇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柏续眯了眯眼,“发现了什么?”
谢奇强忍着恶心,“……好几只被跺下的手指头。”
只言片语,足够让人脑补出现场血淋淋的画面。
商确言面色微僵,“是商祈顺的?”
谢奇没敢把话说得太满,“得等警方近一步的DNA确定,只是听那意思,应该是不死也残了。”
柏续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慎重起见,“延枭,飞哥在内的三名保镖还是不能撤,必须日夜守着老夫人。”
商延枭点头,也同意保镖必须驻守的想法。
毕竟只要商祈顺一天不落网,对方都有可能做出更丧心病狂的事。
商确言问,“哥,你们觉得商祈顺下一步会怎么做?”
商延枭明确回答,“他在国内已经没有生路了,第一时间必定想着出国。”
柏续冷哼,“可惜了,他短时间内走不了了。”
老越被捕后,必定会招出商祈顺这位主谋,即便前者嘴硬不承认,后者也已经卷入了所谓的洗钱案。
“如此一来,警方必定会限制他出境。”
正常情况下,他没办法乘坐交通顺利离开华国。
偏激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找到方式偷/渡出境。
商祈顺当初的心狠手辣,就像一颗定好了轨道的子弹,此刻正在不停地反噬、击中自己——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躲进阴沟里的老鼠,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就连作为他亲生母亲的商可意也已经失望至极。
商祈顺即将面对的是警方必定布下的天罗地网,只要出现必被监控!而这一切的苦果,都是他自找的!
“小郭, 你去把下周一股东大会的到场名单打印出来,我……”
商确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忽地一阵头晕眼花, 步伐猛地往后栽去。
身边的商延枭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确言,没事吧?”
商确言摆了摆手, “没事, 就是坐久了, 一下子起猛了头有点晕。”
商延枭确认他站稳后才松手, 眉心隐隐担忧,“我看你这几天连轴转的,如果太累了就先休息, 集团这边有我顶着。”
商确言示意助理去打印名单, 等他离开后才对着商延枭说,“哥, 我早就不是一年前的我了,没道理遇到事情就让你冲在前面。”
他反过来拍了拍自家兄长的肩膀, “放心吧,我能行。”
何况, 自从商老爷子去世后, 商延枭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而柏续同样因为中迪的项目而忙得团团转。
商延枭将商确言一年间的变化都看在眼底,轻笑了声,“好。”
商确言问, “下周一的股东大会, 哥,你有想法吗?”
商延枭眉梢微挑, “你是指董事长的位置?”
商确言默认。
商延枭也不瞒他,“以前想过,现在不想。”
“为什么?”
“很多层面的原因。”
商延枭不对自家弟弟遮掩真实想法,“以前大房处处和我们家竞争比较,我骨子里的好胜心作祟,自然就想要争个最好的。”
兄弟两人在这方面倒是一模一样,以前商确言进入车队时,也是想着要争个冠军。
“先是爸妈去世,加上爷爷的意外去世,我突然就对这个位置失去了兴趣和渴望。”
毕竟,通往这条位置的路意外沾染了三位至亲的鲜血,甚至还赔上了自家亲弟弟的健全身体。
“……”
商确言明白商延枭的想法,神色跟着黯淡了些。
商延枭意识到自己将话题弄得太沉重,反过来拍了拍商确言的肩膀,“确言,我正好想要找机会和你说。”
“去年我们家出事严重,我为了彻查车祸真相,不得不伪装隐藏,所以只能让你进入集团顶住压力、代替我站稳脚跟,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大房倒台,二房也失去了竞争念头,董事长的位置落入三房好像已经没了悬念。
“如果你觉得集团是束缚住你的牢笼,董事长的位置会给你带来压力,那哥支持你放下这里的一切。”
“就像以前爸妈还在世那样,你不用顾虑家里和公司,重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和柏续替你打听过了,国外不是没有……残疾赛车手重新参加技能竞赛的例子,以你的能力和毅力,只要你想,你照样会做得很好。”
商确言眼眶一酸,“哥。”
商延枭从他的神情中窥见曾经的影子,笑了笑,“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
商确言压住那点晃动的心绪,“哥,如果以后有机会、有时间,我会想办法重新玩把赛车过过瘾,但现在我的目标变了。”
“嗯?”
“我也是进了集团才发现,我喜欢在一个又一个商业项目里运筹帷幄的感觉,喜欢看着在每份正式商业合同下签下名字的快感。”
那种振奋,和他曾经驰骋在赛场上的感觉一致的。
“所以,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如果你信得过,集团可以完全交给我,你尽可以带着柏续去做你们俩喜欢的事,等什么时候你玩累了,我们兄弟俩再轮换。”
商延枭望着商确言的双眼,确认他没有故作逞强后,这才相视着笑出声。
“好,都可以。”
谁来管理集团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两兄弟从来就不会存在任何算计,就像父母曾经教会他们的那样——
无论遇到什么事,他们只会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郭望全带着打印好的名单走了回来。
商延枭眼看着快到下班点了,“这些文件都已经确认过了,下周一直接拿去会议上用就行,我要去接柏续下班,先走一步。”
商确言也没拦他,“好,我待会儿带着名单去医院找奶奶。”
商延枭点头,着重交代,“嗯,还是要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
“知道了。”
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
商确言重新坐回在办公椅上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小郭,去给我拿粒止疼药,我头疼得厉害。”
郭望全连忙照做,翻找出医药箱里常备的止疼药,“四少,你上次淋雨发烧本来就没好全,这一周又在连轴转地透支精力,身体太超负荷了。”
商确言就着温水吞药,“我知道,明后两天我会在家里好好休息的、补充体力的。”
毕竟下周一的股东大会是重头戏,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转眼就到了下班点,药效的作用起得很慢。
商确言忍着头疼和困意,径直走入了电梯,“联系司机了吗?先去趟医院。”
郭望全跟着他的身后,“嗯,已经在负一楼的电梯口等了。”
显示屏里的数字逐渐下落,最终停在了负一层,电梯门打开,一辆黑色的商务保姆车就停在电梯厅的门口。
郭望全像是往常那样替自家老板打开了后排的车门,这才打开了前排。
因为停在地下室,车内的光线有点昏暗,可商确言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迅速后退,“小郭别上!”
郭望全同步瞧见了驾驶位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四少!”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司机”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电棒,猛地将他击晕。
而较为宽敞的车后排更是蹿出两道人影,一人扯住商确言的手腕不让离开,一人更是伺机而动,故意踹在了他的假肢连接处。
瞬间的钝痛使得商确言面色瞬间苍白,哪怕他反应再灵敏、后撤再快也抵不过早已谋划好的三人。
前排“司机”电晕郭万全后,侧身反手就用电棒击中了还在忍痛挣扎的商确言。
商确言只觉得脑袋像是骤然“爆炸”,转瞬坠入了无边黑暗。
夜幕降临。
柏续看着别墅窗户里透出的暖色灯光,如释重负,“今天确认了一整天的材料报备,头都要看晕了。”
商延枭替他解开安全带,趁机摩挲了一下他的颈侧,“小柏总,辛苦。”
柏续偏头躲了躲,“痒,快点回家吃饭。”
“好。”
两人下车往回走,柏续随口问,“确言是不是又去陪奶奶了?”
商延枭颔首,“嗯,应该是陪她老人家吃过晚餐再回来。”
柏续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延枭,其实我最近总觉得不踏实,特别是前天过后。”
哪怕知道警方已经限制了商祈顺的出行,并且已经开始将嫌疑人的目标锁定了商祈顺,可他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就像是一本书没有翻到最后一页,永远不知道它的结局是什么。
商延枭才想到柏续的真实想法,主动牵住了恋人的手,“阿续……”
话才开了个头,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震动。
商延枭拿起手机看了看,有些诧异地接通了电话,“喂,郭助?”
“三少!出、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郭望全喘着粗气,虚弱的语气里带着让人心慌的急切。
商延枭下意识地加重了牵手的力道,柏续敏锐察觉问题,视线跟着一凝。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确言呢?”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郭望全立刻挑重点讲,“司机被人掉了包!车里都是不认识的人,我和四少还没上车就发现了不对劲,但还是迟了一步!”
“我先被电击晕了过去,等到现在醒来才发现自己被丢在了一条乡下路边。”
“四、四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打他的电话是关机!我只能先联系你!”
商延枭一边拉着柏续往屋内走,一边着重问,“从你昏迷到醒来,过去多长时间了?”
郭望全接话,“快五十分钟了,三少,要不要立刻报警?”
商延枭眉头紧皱,心中立刻有了大致的猜想,“等等,你就近找警局等在周围,暂时不要惊动警方,手机保持联系,我让谢奇随时和你对接。”
“好。”
电话被挂断。
柏续已然听了个七七八八,“确言被人带走了?是商祈顺干的?”
商延枭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他还能有谁?商祈顺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以他的性格,不到黄河心不死。”
对方是已经被逼上绝路的人,怕是带着同归于尽的杀心,越是这样,他们越不能轻举妄动。
柏续的神色同样不好看,“我以为他会对奶奶动手,没想到他居然把目标落在了确言的身上,”
商延枭还算了解这个明争暗斗了近二十年的对手,“奶奶那边有陈余飞他们守着,又在医院,寻常人没那么容易靠近。”
反倒是商确言因为身体,哪怕装上了假肢,行动也不如正常人那么。
“而且商祈顺只怕是恨透了我们俩兄弟,对我们下手更能解仇恨。”
“……”
柏续沉默着没接话,心脏紧绷得像是被人用大手攥紧了。
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商延枭的手机就再度响起了震动。
只是这一回,来电显示的是一个虚拟短号,两人不约而同凛住了眼色。
商延枭屏住呼吸接通,开口就逼问,“喂,你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溢出一声冷笑,“商延枭,你反应倒是快。”
“商祈顺!”商延枭咬牙挤出这个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名字,又强忍着自己的脾气,“我弟呢?你想要做什么?”
“你放心,在你带着钱赶来之前,我会留着他一条命的。”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就响起了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商确言忍到无法再忍的闷痛声。
“我会给你的手机发送五个银行账户,从凌晨开始,每隔一小时你就分别往账户里打上两千万。”
“等到收完这五笔钱,我会再给你一个地址,凌晨五点,你再带一百万的美金独自来那个地址找我。”
“……”
“商延枭,我知道你有能力弄到这么多钱,别和我讨价还价,更别想耍什么花招!中途要是让我发现你报了警,我不介意在警方赶到时一命抵一命。”
电话那头的声音阴毒得可怕。
“你知道的,我要是活不了了,我一定找你们两兄弟陪葬!”
商祈顺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忙音重重砸在了商延枭和柏续的心上,荡起难以压制的心慌。
“……”
明明他们已经在极力预防了,可命运的齿轮仍旧按部就班地转动。
就像是薛定谔的猫,总是阴差阳错地干预了结果,终究走到了和原书中相似的这一步。
商延枭对上柏续欲言又止的眼色,艰难开口,“阿续……”
“够了!别说了!”
柏续似乎猜到了恋人要说什么,平生第一次没了所谓的冷静理智,“报警,我、我们现在就报警。”
他红着眼,看似冷硬而无情地打断,“商延枭,我不准你去!”
商延枭立刻追了上去,抢在柏续关上卧室门前挤了进去, “阿续,你听我说——”
柏续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我知道。”
声线里的颤抖显露了难以掩饰的脆弱, 却又被他死死按住, “我、我知道。”
“商确言是你亲弟弟, 他的人生本来就已经有很多遗憾了, 你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哪怕知道是商祈顺走投无路的故意报复,知道你只要过去就会有避不开的危险,哪怕、哪怕我早就告诉你过……”
……你在书里的结局并不好。
柏续说不出这句话, 沉默许久才喃喃了一句, “对不起,我知道我刚才的说法很自私, 可我实在没忍住。”
“商延枭,从小到大, 我没有真正怕过什么,唯独这一次, 我、我没办法用理智去支持你的决定。”
商延枭果断将他拥在怀中, 情绪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一方面是他认定的恋人,而另一方面是和他有着血缘至亲的亲弟弟,他不忍心让柏续恐慌,却也没办法对商确言置之不理。
柏续感受着恋人怀抱的温度, 感受着他压抑而沉默的呼吸, 认命般地合上了眼,“我阻止不了你, 对吗?”
“……”
商延枭缱绻地吻上他的发丝,艰难开口,“阿续,确言逃不了,这是事实。”
商祈顺不是傻子,绑架一个正常人都要确保对方无法逃跑,更何况他绑架的人是商确言?
后者的假肢肯定第一时间就被卸下丢远了,如果没有人去救,对方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我去救他,至少他有机会,我、我也还有机会,不是吗?”
“……”
宽敞的卧室逐渐因为沉默而变得逼仄。
柏续靠在商延枭的怀中没动弹,只是安静地听着他沉稳跳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直到和他的心跳悄然融合,分不清彼此,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像是短暂间就有了决定。
柏续伸手搭上商延枭的后背,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他嗓子眼似乎被堵住了,用尽全力才挤出一句应允。
“好。”
“……”
柏续撤出了他的怀抱,果断表决,“但我要和你一起去。”
商延枭眉心立刻重新拧了回去,“阿续。”
“你没理由拦我。”
柏续下定了决心,理智重新战胜了感性,“这一年来所有的事情我都有参与,商祈顺不仅恨透了你和确言,而且也恨透了我。”
“既然他能雇老越开车撞人,这会儿肯定也能雇其他道上的人。”
“他让你带钱去找确言,说白了想要伺机报复,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不能去了?”
如果能趁机多“报复伤害”一个人,商祈顺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商延枭哪里会不明白,他声线发紧,“太危险了,你不准……”
柏续忽地仰头吻住了商延枭,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发泄心绪的另类惩罚。
下唇的疼意骤然袭来,齿关和舌尖更是纠缠着一股血味,“狠厉”之下偏偏是让人拒绝不了的深情。
柏续强势地堵住了商延枭的嘴,过了小半分钟才心有不甘地反问,“你少在这里给我废话!”
“我让你不去你不听,那你也休想管住我!”
“你也猜到确言的假肢会被他们丢掉,就算你去换他,你想过他要怎么逃吗?你以为商祈顺和他的手下会好心将确言送回来?”
“……”
商延枭自知扭转不了恋人的想法,眉心盛满无奈。
——滋滋。
手机传来短信震动,还是那条虚拟号发来的。
正如商祈顺在电话里交代的那样,五个国外账户,底下还附赠了一句交代:
“每小时按时打款,别耍花招,我会最终地址分路线一段一段地打给你,记住,一旦让我发现周围有警方的存在,你见到的只会是你弟的尸体。”
柏续也瞥见了短信上的内容,当机立断,“别想着劝我了,你劝不住我,有这个时间先把钱备好。”
“谢奇呢?让他赶紧暗中联系警方,至少在赎金交易这方面,我们得备一手。”
商祈顺是够狠的,但商延枭和柏续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只要进行过金钱交易,警方和相关机构就能锁定账户,后续也方便赎金的冻结和追回。
两人对了一道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商延枭神色微变,“好。”
夜色从未有过的绵长。
在帝京和廊市的交界处,有一处已经荒废了的偏僻锻造厂。
一楼和二楼的层高落差将近五米,四周墙体上的水泥都已经生出了霉斑,散发出一股积年累月的臭气。
为了掩人耳目,只有二楼开着一盏蓄电式的照明灯,散发出来的昏暗光线极其有限,反倒显得工厂越发空旷阴森。
商确言被捆了双手倒在地上,痛苦又隐忍地喘息着。
他空落落的裤腿下摆满是血迹,脸上和额头上同样伤痕累累,要是一般人,估计这会儿早就晕死过去了。
可商确言用尽方式逼着自己清醒,他知道自己一旦昏过去,那就是增加了自己和兄长的危险程度。
在他的周遭蹲守着两个恶棍,还有两人正在四处望风,他们都是商祈顺花钱雇来办事的。
沙——沙——沙——
脚步声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磨耳的动静。
商确言瞬间就多了几分清醒,目光死死地盯了过去——
大概是工厂内的信号不好,从零点起,商祈顺每隔一小时就要拿着手机外出,这已经是第五次上下了。
商祈顺走了上来,几日没见,他已经完全没了往日故作的儒雅斯文——
眼眶里布满了红血色,黑眼圈也是重得可怕,嘴边的青色胡茬完全冒了出来,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灰败。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他的双手——
手残了的右手被全部裹在了厚重的纱布里,左手也是差不多的狼狈局面,唯二剩了大拇指和无名指。
两只手上的纱布都渗着血,很显然是没有处理到位的缘故。
商祈顺对上地上商确言不屈的眼神,嗤笑,“撑了这么久还没昏过去?商确言,你倒是个硬骨头。”
他只对商延枭说,可以留商确言一命,但没保证不虐待他。
从商确言被绑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商祈顺连日来积攒的满腔仇恨就拥有了一个发泄对象。
他先是让手下将出商确言往死里揍了许久,紧接着又丢掉了他的假肢,命令其他人拽着他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使劲摩蹭他的断腿处,直至血肉模糊。
商祈顺就是想让商确言也体会一下,自己如今的锥心之痛!
哪怕如此,商确言还是强忍着剧痛撑到了现在。
商确言努力挺起自己的上半身,“商祈顺,你、你别想用我来威胁我哥,我拿命陪你耗下去!”
商祈顺脸上的杀意又爆发了出来,他双手剧痛不便,直接用力一脚将商确言踩压了下去。
“啊——”
商确言咬牙,愣是将痛苦锁在了喉中。
商祈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之所以留着商确言一条性命,除了是想要威胁商延枭按时打钱,更是为了引诱后者前来。
因为他心里最恨、最巴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只有商延枭!
“你不愿意你哥涉险,他可放不下你,等着吧,商延枭马上就要来了。”
商祈顺放下脚,偏头往工厂墙壁上的方窗瞥了两眼,天色已经从漆黑慢慢过渡到了深蓝色,再过不久,夜晚就该过去了。
可在他这里,黑暗永远不会过去。
废弃机器上搁置的对讲机滋滋了两声,在外望风的人传来声音,“商老板,你要等的人来了,不过来得是两个人。”
有手下很有眼力劲地按下对讲机的通讯键,主动递到了商祈顺的跟前。
“两个。”
“对,他说他叫柏续。”
“有条子吗?”
“没,周围一辆警车都没有,也没有其他可疑人员、”
“仔细搜完身,再带他们过来。”
“是。”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楼梯上才响起了脚步声。
由于长时间的剧痛,商确言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了,他艰难辨清了楼梯上的来人,嗓音虚浮,“哥……”
商延枭和柏续刚上二楼,就看清了商确言的惨状。
“确言!”
商延枭的面色骤然发沉,大跨步走到了自家弟弟的身边,“确言?你……你怎么样了?”
柏续看清水泥地板上拖拽产生的血迹,攥着箱子的手死死发紧,“商祈顺,你的手段简直下作!”
“呵,随便你们怎么说。”商祈顺瞄准了柏续手上的箱子,用眼神暗示手下去抢,“我要的现金呢?”
柏续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护住箱子,靠近了商延枭。
商延枭将奄奄一息的商确言扶靠在了自己的怀里,将早就定好的条件说出,“现金会给你,但我要确保确言先离开!”
商祈顺眯了眯眼,“商延枭,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商延枭直面他的恨意,“你别忘了,跨国转账有交易时间限制,哪怕显示钱款在走流程,但短期内五笔大额转账,只会被系统判定交易存在问题。”
“但凡账户冻结,你以为你拿得到每一笔钱?”
他们猜到商祈顺短时间的布局,没办法做到一一完善,根本不可能找到转移团队将钱财二次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