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可意瞧出他眼神里的那股杀气,就猜到对方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人,她看见自家儿子的身影,连忙冲到了客厅。
“祈顺,刚刚那人是谁?你……”
“你怎么来了?”
商祈顺冷言冷语地打断,完全没有一位儿子对母亲该有的尊重。
助理见此,结合商祈顺最近的种种表现,不得不留了一个心眼,他假装配合地守在门口,却暗戳戳地将门留了一道可以偷听的缝隙。
商可意完全没注意到这点,自顾自地开腔,“现在家里和集团都出了大乱子,你跟我回去!”
自从大房出事后,商祈顺就从庄园里搬了出来,一直住在这里。
虽然商可意对他失望至极,但眼前人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血,她盼着商祈顺可以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商可意想到这儿,尽量开口劝说,“祈顺,老爷子去世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你越是躲着越……”
商祈顺冷笑,“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天真?”
商可意面色一僵,“你这话什么意思?”
商祈顺脸上的肿胀疼痛难忍,让他失了些许冷静,“就是你想得那个意思,说起来,还多亏了你给我发的消息。”
虽然他没有把真相说透,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商可意尖声反驳,“你胡说什么!”
昨天,众人笃定商老爷子被孙传绑架后、就利用定位器展开了救援,商可意因为一直联系不上自己的儿子,只能用短信的方式和他说——
“祈顺,你到底在忙什么?怎么连电话都不接?”
“赶紧回来,家里出事了!你爷爷被人带走了!不过已经查到了他的定位,三房和警察都已经赶过去了,你有空赶紧回个电话!”
正是因为这两条信息,敏感多疑的商祈顺立刻发觉了不对劲,他砸毁了商老爷子随身携带的那支腕表,第一时间选择离开。
如果不是这样侥幸逃脱,再晚个几分钟,他们就该被警方一网打尽了!
商可意还没从巨大的惊恐中缓过神,“商祈顺!你疯了吗!那是我爸!是你的亲爷爷!”
“重要吗?”
商祈顺像是失疯地笑出声,可眼里只有化不开的恨意和杀意,“谁让他一直偏袒着三房?谁让他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说着,他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装糊涂地撇开关系,“但我什么都没做啊,是孙传,是商确言害死的爷爷。”
虽然眼下的处境和舆论对他不利,但拆开了讲,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是他做的——
商老爷子是孙传绑架的、是意外死亡的,孙传更不是他开车撞死的,没有足够的证据,警方就没有逮捕他的理由!
“妈,你没看见吗?是他们三房急着想要继承集团!爷爷一死,他们就要对我赶尽杀绝、彻底毁了我的名誉地位!”
商延枭和柏续笃定了三房夫妇的车祸和他有关,哪怕吴畏和他那私生子都已经进监狱了,他们三房还抓着他不放,处处针对他!
“我没有选择了!你看我苦心竭力这么多年,不能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爷爷这把年纪了,没熬过去不是很正常?”
“……”
商可意原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可她现在才明白,地狱之下还有恶魔的存在!
甚至,眼前这恶魔还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
商祈顺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如土色的商可意,“妈,我已经拿到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等事情尘埃落定了,我就带你出国。”
说着,他就想要去搀扶商可意。
商可意看着眼前宛如人格分裂的商祈顺,恐惧尖叫,“你滚开!我、我没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儿子!”
商祈顺嗤笑一声,脸上伪善的温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办呢?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你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了。”
他早就拿捏了商可意的脾性,“妈,你得向着我,帮我保守秘密啊。”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
房门声重重合上,商可意被震软在地上,巨大的懊悔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爸!对不起!爸……”
哀嚎痛哭声从手机中传来,震得耳膜发颤。
柏续当机立断地关掉了手机软件,目光看向病床上的商老夫人,商延枭和商确言也陪在床的两侧,兄弟两人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商老夫人捂着隐隐发紧的胸口,只觉得整个人都喘不上气。
商可舒连忙抚着商老夫人的后背,“妈!你没事吧!深呼吸!”
“造孽啊!这畜生!”商老夫人浑身都在颤抖,又痛又恨,“我们商家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柏续连忙给商老夫人倒了温水,“奶奶,你先喝点水。”
商老夫人哽这一口气,“我不喝!”
商延枭生怕老夫人气狠了,连带着怪罪到柏续身上,连忙帮着解释,“奶奶,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还给你听到这些。”
商老夫人向来心软心善,从不肯相信自家孩子会这般歹毒。
当初三房的车祸,她和警方一样认定了是吴畏私下作为,和自己的女儿、孙子都没有直接关系。
商可舒帮着说话,“妈,这件事情我也有参与,是我把监听器放在大姐包里的。”
商祈顺向来很会伪装,从不会在人前轻易漏出破绽,要不是用这种特殊手段,估计在场众人没办法从他嘴里掏出一句真话实锤。
柏续深呼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说,“奶奶,爷爷去世当晚,我在他的大拇指上发现了红色印泥,我猜测应该是商祈顺逼迫他在某些合同上按下了手印。”
“现在爷爷去世,他的遗产法定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是你。”
柏续从来没对商氏的财产有过追问,因此不清楚老夫妇俩人间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更不清楚商老爷子在生前是否立下过遗嘱、进行公证。
虽然私自处理遗产会涉嫌构成侵占罪,但商祈顺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后路和手段。
“我猜测商祈顺可能会利用按有指纹的合同、通过某些特殊的手段,将爷爷手底下的一些遗产化为私有。”
“所以,我们必须要赶在他行动之前抢先处理好。”
否则,商家后续很有可能陷入不必要的官司纷争,最更要的是——
商确言接话,“奶奶,我们还怕商祈顺还会对你不利。”
这人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一定程度,如果商老夫人的存在影响到了他剥夺遗产,只怕他还会策划出别样的阴谋!
“奶奶,我们之所以必须告诉你、让你知道这个事实,就是为了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千万不能再被商祈顺的外表给蛊惑了。”
“接下来我会让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你,小姑也会全程陪着你。”
商老爷子意外出事,作为晚辈的他们已经从中长够了教训,这种情况千万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商老夫人没有老糊涂,还能分得清是非黑白。
她环视着床边众人,强忍着莫大的悲痛定定开口,“延枭,你马上让肖律师来一趟。”
商延枭点头,“好。”
柏续立刻补充,“不过,请肖律师这事不能声张,奶奶,我想让你帮忙演一出戏。”
商老夫人对上他的目光,“演戏?”
柏续眼波微转,“商祈顺不是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连警方都查不到他身上吗?那我们就设局让他自投罗网!”
商老爷子的葬礼自然办得隆重而盛大。
布置用心而素雅的灵堂内, 从上午起,前来吊唁的宾客源源不断,商家在灵堂两侧还特意布置了宾客们闲聚休息的茶水厅。
不少宾客祭拜过后也没急着走, 纷纷留下喝着茶水闲聊。
“欸,你们说,商家传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十有八/九吧, 听说那老管家绑了老爷子, 结果自己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警方赶到时, 那肠子都被撞出来了,现在还搁在殡仪馆呢,他儿子也不来接。”
“造孽啊, 那幕后主使是大房?”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有人压低声音, “老爷子火化下葬这么重要的日子,大房一家子都没出现, 明眼人会看不出是什么情况?”
“无论怎么说,这种场合不出现, 实在是太失分寸了。”又有人感叹,“可惜啊, 我看老夫人那身体情况, 怕是……”
自从商老爷子出事后,商家没两天就传出了商老夫人病重不起的消息。
今早的葬礼上,商老夫人惨白着脸色,强撑着送了老爷子最后一程, 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昏死了过去 !
她立刻被随行医护人员带回医院抢救, 眼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是不少人暗中猜测, 深怕商老夫人也要一病不起了。
原先总是称赞商老夫妇治家有方,商家人个顶个的优秀,如今不到一年时间,商家死的死、残的残、彻底分崩离析!
任谁看了都得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柏续穿着一袭黑色西装从后屋走出,路过茶水厅时将这些言论听了个七七八八,他没有出面阻拦,而是加快步伐等在了灵堂外侧。
很快地,熟悉的身影就撞入了他的视线。
“柏续。”
章长宁带着前来吊唁的父母走近,一家三口穿着同样代表哀思的黑色礼服。
柏续同好友点了点头,“长宁。”
他的目光移向边上的章氏夫妇,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面孔,温声表示礼貌,“章董,章夫人,感谢你们的到来。”
章夫人对上柏续这张脸,眸底闪过一丝微妙的诧异,“你……”
章长宁主动开口介绍,“妈,这位就是我经常对你提起的柏续,也是三哥的恋人。”
边上的章渡对柏续的事情有所耳闻,代替妻子开口,“我们夫妇两人才从国外赶回来,还请引着给老爷子上柱香。”
“当然,两位这边请。”
柏续带着章家三口往灵堂中间请,直到他们完成了祭拜流程。
章长宁才忍不住开口,“柏续,三哥和确言他们呢?我哥今天上午来过了吧?”
章长叙医院事多,已经提前一步来祭拜过了。
柏续颔首,“延枭在后面忙着,确言去了医院守着奶奶。”
章夫人眉心微蹙,视线紧紧锁在柏续的身上,“老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柏续眼睑微垂,像是全然没注意到周围偷看的目光,“不太乐观,这段时间家里都快乱成一团了。”
章渡没有怀疑柏续的说辞,叹了口气,“鸿伯走得那么突然,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只能是靠你们年轻一辈携手闯过这个难关了。”
柏续应答,“是。”
章长宁懂事接话,“爸妈,待会儿我们顺路去医院看看老夫人?正好还能等二哥下班。”
章渡点头,“也好。”
章夫一顺不顺的盯着柏续,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孩子,你……”
柏续心系着其他要紧事,没注意到章夫人的欲言又止,“章董、夫人,我还需要去后面帮忙,请你们自便。”
章长宁代替应下,“好,你快去吧!我们这儿没事!”
柏续礼貌点头,转身进入了灵堂后间。
商老爷子已经火化下葬了,灵堂后面的房间空落落的,只有商延枭和谢奇两道身影。
柏续关上门,快步走近询问,“怎么样了?”
商延枭先报结果,“老越已经落网了。”
说起这事,还是商祈顺秘书匿名报的警,虽然不知道前者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情报,帝京警方联合边境管控——
就在刚刚,他们抓住了想要携款潜逃出境的老越,等管控送回帝京,警方就可以开审讯案件了!
柏续继续追问,“暗中联系上商祈顺的助理了吗?”
谢奇看了一眼商延枭,在对方的示意下如实开口,“姓萧的开口要了二十万,才肯透露情况。”
柏续冷笑,“跟在商祈顺的身边久了,胃口还真是不小。”
商延枭猜测,“应该是知道商祈顺做了不少违法的事,不想要被他牵连,才想着明哲保身跑路前再捞一笔。”
柏续蹙眉啧声,“你给钱了?”
商延枭闷咳,连忙解释,“总得给点甜头,但没给他要得那么多。”
谢奇帮忙开口,“三少还从他嘴里套出了不少要紧事。”
柏续眉头微松,示意两人继续说下去。
谢奇回答,“他说,看商祈顺的意思是已经放弃了集团董事长的位置竞争。”
柏续并不意外,“不要权,那是要钱?”
商延枭点头,“听说商祈顺通过老越的人脉网,联系上了一个海外的道上资本,打算利用手中的资产折换成现金。”
柏续联系上前因后果,顿悟,“看来我们猜对了?他逼着老爷子按下手印?企图私下挪动私产?”
商延枭和恋人保持着同样的想法,“这不正合我们的意?”
柏续微微一笑,“确实。”
谢奇听得直泛糊涂,“三少,小柏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柏续眸底闪露一丝暗芒,意有所指,“商祈顺从出生起就是含着金汤勺的商家大少爷,活了三十多年,顺风顺水惯了,可能他忘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顺着他的心意,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由着他摆布的。”
带着还没公证过的资产转让合同就去找道上的人?
人要是急得没了分寸,终究会作茧自缚!
连下了多日的雨终于有了停歇。
箫助理将车子停在夜色中,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商总,到了。”
他转身看向后排的商祈顺,不确定地问,“要进去吗?”
商祈顺拿起边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公文包,看向了近处那幢看似不起眼的小平楼,眼神中满是赤裸裸的野心,“当然。”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不可能再停下。
商祈顺这几天一直在让人暗中盯着商家众人的情况——
商老夫人一病不起,商家和集团乱成一锅粥,根本无心去处置其他事情。
他必须趁早将手里的“烫手山芋”折现丢出去,否则等商延枭他们反应过来、说服商老夫人继承遗产分家,只会变得更棘手!
只要待会儿交易顺利、过了今天晚上,他就能拥有足够的资本去重新立足!
商祈顺镜片之下是难以隐藏的欲望,“你待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车门上用力一关。
箫助理盯着商祈顺消失在夜色深处的身影,还是选择了自私保身,“商总,对不起了。”
他只是想要跟在对方身边拥有高薪、带着商氏总助的身份好有面子,可没想过把自己赔进去!
商祈顺快步靠近了小平楼。
守在门口的彪形大汉看见他的身影,立刻上手拦截,凶神恶煞的模样很不好惹。
商祈顺不怵他,指尖敲了敲自己厚实的公文包,“我约了桑德先生,到点了。”
“……”
彪形大汉示意手下进去通传,自己则上手将商祈顺全身搜了个遍,确认没有任何危险物品后,才往后撤了一步。
紧闭的铁门再次打开,一张刀疤脸走了出来,“商先生是吗?我们老板请你进去。”
商祈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刻意撞开彪形大汉的肩膀,冷笑着走了进去。
屋内的装修别有洞天,浓郁的香水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商祈顺看着沙发上正忙着做/爱的中年寸头男人,心尖泛起一股直白的厌恶,他的目光微微下垂,避开了这等活色生香的画面。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男人才酣畅淋漓地停止了动作,随手捡起浴袍遮盖。
“滚。”
他简单一个字,身下的女伴立刻就衣不裹体地跑到了另外的房间内。
桑德的手下见怪不怪地上前,贴心给自家老板递上一支刚刚剪好的雪茄,“老板,这位就是为了和你谈大生意的商总。”
桑德危险凝视着商祈顺,不说话。
商祈顺沿着他的目光走近,“桑德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桑德漫不经心地抽了一口雪茄,“那得看商总想和我做什么样的大交易?我是奔着肥肉来的,你可别只给我一点儿皮。”
他吐出烟雾,看似嬉笑的话里藏了致命的威胁,“如果商总浪费了我的时间,那我就扒了你的皮。”
“……”
商祈顺心下一凛,但还是占着自己有足够的资本,他将公文包里的资产转让合同拿了出来,丢了过去。
“三十个亿,所有。”
口气不小。
手下听见这个数字,眼里掠过一丝小小的震惊,他连忙拿起文件,短暂确认过了合同上的转让内容,这才一五一十地报给桑德。
桑德夹着雪茄,有对他低声交代了一句,“去仔细查查,商总带来的生意到底靠不靠谱。”
手下应下,很有眼力劲地给商祈顺倒上了一杯香槟,算是正式的欢迎。
商祈顺拿起酒杯,却不入口,“桑德先生,你打算怎么吃下我这三十个亿?”
桑德笑了笑,“只要商总送来的资产保真,我有我自己的手段。”
“黑/钱”多洗几轮,变成资产,资产再多“转让”几手,绕回到他的手里。
届时,就算有人想查都无从查起。
“不过,商总要价太高了。”
桑德完全不管这份合同里的含金量,按照自己的节奏,“十五个亿,我拿下全部,签字给定金,交易完成付尾款。”
“……”
商祈顺眼色骤变,不悦,“桑德先生是拿我傻子做慈善?”
桑德像是没听见他的不满控诉,将雪茄碾在桌上,“商总手里的资产怕是来得不正当吧?要不然怎么会急着脱手?”
“……”
商祈顺被戳中隐秘,眼色不算好看。
“我查过你的家底和背景,我敢说,整个华国都没有人敢接你这单。”
桑德抬起右手掌心,信誓旦旦,“在交易正式完成前,一次□□付这个数的定金,而且全程可以把你摘出去,除了我,谁还能做到?”
“我是少赚了点,但商总绝对不亏。”
“……”
这哪里是少赚?这根本是血赚!
商祈顺明知道对方在故意吸他的血,却又没有办法反驳。
桑德拿捏了他的想法,“商总,我记得你们华国有句俗语,叫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我这个人最讨厌被别人摆布,现在还能给你这个价,你再犹豫一会儿,待会儿我可就不乐意了。”
“……”
商祈顺呼吸发紧,第一次感受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折磨感。
商祈顺刚准备应话,那名手下就带着合同走了回来,眼里浮动出了一丝鄙夷,“老板,商总给的这份转让合约不作数。”
商祈顺眼色微变,“你说什么?”
“这份合同上提及的所有资产持有人都是商雅南,半年前就做过财产公正,不是商鸿。”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商老爷子从来就不是资产持有者!这份资产转让合同,无论是自愿还是强迫按下手印,本质上就是无效的!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这样!
商祈顺的脸色瞬间铁青,猛地起身将合同抽了回来,“你们是不是故意讹我?”
桑德审视着商祈顺流露出的神色,还没等判定清楚,紧闭的铁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了。
那名彪形大汉走了进来,凶狠的眼色里带着危险警惕。
“老板,路口回报有警车!快走!”
“……”
一句话,顿时将气氛冰冻。
桑德骤然踹开茶几起身,周遭浮现杀意,“你敢联合警方诈我?!”
商祈顺越发懵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彪形大汉就当机立断将他擒拿扣在了沙发上,力度重到几乎能把双手直接折断。
彪形大汉看着弱鸡似的商祈顺,不屑,“老板,怎么解决?”
手上的合同散落一地,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一摊白纸黑字。
桑德踩在满地的合同上,看着还在沙发上挣扎的商祈顺,显示出骨子里的残暴,“他哪只手递来的假合同,就剁了他哪只手!”
“是!”
“我们走!”
桑德不想在华国节外生枝,但凡今晚是在国外、在他的地盘,商祈顺就该直接丧命!
“不是我!放开我!”
商祈顺从未想过这种变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感受到胳膊传来的剧痛,越发挣扎地厉害。
“桑德先生!这事和我没关系!”
商祈顺难得没了沉稳镇定,整张脸因为惊恐和紧张爆红,“别走!这里是在华国!你们不能这样!”
眼镜掉落在地,模糊了视野,同时宣告着厄运的来临。
商祈顺只觉得余光里一片寒光闪过,紧接着,一阵濒死的剧痛让他彻底失控叫出声。
“——啊!”
面积还算宽敞的加护病房里, 此刻坐满了商家人。
护工将切好的水果块打成了果浆,装杯递给了病床上的老夫人,这才很有眼力劲地退出了病房。
柏续和商延枭是最后到的, 他们和早到一步的商确言对了下眼神,这才环顾起病房里的其他人——
商可舒就陪在商老夫人的身侧,挨着床头坐着。
商运和方裕华靠床坐在凳子上, 商颂鸣和商乐尔则是陪同站着。
商可意一声不吭地坐在偏角的沙发上, 原本居高自傲的神色荡然无存, 整个人的脊背都快被无形的愧疚给压弯了。
商老夫人示意, “延枭,你们俩来啦,快进来。”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 心知肚明地和轮椅上的商确言站在了同个阵营。
柏续关心道, “奶奶,你好些了吗?”
虽然商老夫人“伤心过度病重”的消息是有夸张演戏的成分, 但商老爷子的去世还是给她带去了太大的打击。
这失去一生挚爱的悲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缓解的。
商老夫人点头, “没事。”
她见家里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酝酿着提及了要紧事, “我今天之所以喊你们来, 是因为有事要宣布。”
“一直以来,你们都觉着老爷子掌控欲太强,怨他活得那把岁数还不肯放权,甚至背地里因为集团职务和家里财产的事, 暗地里闹出过不少动静。”
“……”
商可意想起已经进了监狱的吴畏, 以及疯魔到是非不分的商祈顺,脑袋低得抬不起来。
二房夫妇同样面色讪讪。
商延枭和商确言行得正、坐得端, 眼色毫无闪躲,至于商可舒和柏续,两人则是从头至尾不在意集团以及财产。
商老夫人将每个人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决定,“老爷子已经走了,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所以从今天起分家。”
这话一开口,众人的神色各异。
商老夫人结合一直以来的实际情况,考虑清楚,“我手上公司现有的股权,会按照病房里现有的人数平均占比,至于我的那一份交给确言。”
商确言有些惊讶,“奶奶?”
商老夫人只说,“我自己有考量,你收着就是。”
柏续垂眸,作为旁观者的他已经足够明白——
老夫人将手头现有的股权重新分配,实际上就是哪房的人头数多,得益就大。
柏续不觊觎商氏股权,就算老夫人给了他,他也会按数转回商延枭。
眼下就算带上他,三房和二房在人数上比较还是相对吃亏,老夫人的这一份“转让”正好是弥补了三房人数上的劣势。
“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我会尽快召开新一轮的高层会议,竞选投票,你们自己靠着能力说服高层股东上位。”
商运和方裕华对了一道视线,心里和明镜似的——
现在谁不知道三房两兄弟才是商氏集团的香饽饽?哪怕两房手里的股份占比相当,只怕也是争不过的。
“前车之鉴,我会请律师立下遗嘱,等我死后,我手里的私有资产会按照比例划分,但在此之前,你们任何人都别想惦记!”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商老夫人的目光隐隐对向了角落里的商可意。
“……”
商可意察觉到这道视线,有气无力,“妈,我不要也可以。”
丈夫出轨、进了监狱,儿子不孝,现在还不知道下落。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商老夫人知道大女儿有苦难言,只是她已然对商祈顺失望透顶,看着商可意就难免想到她教出的那个畜生!
“至于可意和可舒,我会另外转一笔账到指定的基金,我会委托第三方机构,每年定时给你们俩打款。”
“哪怕你们俩以后再婚或者结婚,每年这笔钱都是你们私有的。”
商可舒眼眶一酸,“妈。”
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腕,继续说,“庄园太大了,既是一个家,也不像是一个家,现在也好,以后也罢,你们要是想搬出去那就各自找地方吧。”
“有朝一日等我去世了,我会托人将庄园卖出去、成立基金,每年用来做固定慈善。”
商氏庄园是商老爷子是留给她的念想,她会在这里安度晚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商老夫人将一切都安排妥帖,“从下个月开始,你们四房是好是坏都和我没关系了,各自过自己的人生去吧。”
众人各怀着不一样的情绪,纷纷点头应下。
商老夫人着重交代结束,让其他人先行离开了,等到病房的门重新关上,她才看向三房发问。
“那个孽障现在是什么情况?”
商延枭看了柏续一眼,“带着按了老爷子手印的转让合同,去找了外国黑/道上的人进行现金抵押,就在今晚。”
商老夫人摇了摇头,“他想得倒美。”
柏续心里藏着一个疑惑,不由问出口,“奶奶,家里的私产是一直在你的手上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