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嗯?”
季柏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巧:“我,咳咳,我刚刚不是问你中午吃什么吗?”
“吃板栗鸡,”郑乐于下意识接道。
薄荷糖在他的口腔里又转了转,他又弯起眼睛:“游戏打得不错嘛,四号。”
季柏想这可真是巧合,以同样的语气回道:“你也不赖。”
实际上眼睛弯起来像是一弯弦月,连带着黑色的碎发都翘起来一缕了。
不过,他想到了什么,搁在键盘上的手顿了顿,然后又敲了一块,连带着眼睛弯起的弧度也放平了些。
诶,听李琼楼的语气,他似乎认识郑乐于很久了。
正巧这时候李琼楼也发来信息问他,不过这人的话向来说着说着就会跑偏,和季柏说话也是这样,一贯的找不到重点。
季柏的电话还在打着,这短短的时间里李琼楼就发了占了一个屏幕的消息。
他抽了几条回过去,李琼楼也没看出他队伍里的二号和四号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他暂时也还没打算告诉李琼楼。
下次,挑一个更正式的场合。
他收拾收拾就下楼去找郑乐于了,这时候他又开始思考为什么他和郑乐于不在一个寝室,明明连专业都是一样的,按照道理,郑乐于分明应该和他分到一个寝室。
他回了李琼楼的最后一条信息。
然后季柏看着屏幕感慨了下,想着那本书真是胡写啊,居然还会写李琼楼是他的白月光,嗯,李琼楼最后还和他一起喜欢上了郑乐于。
作者下笔写他发小的时候没感觉到怪吗?他发小一个直男。
这胡思乱想的念头最后在见到郑乐于的时候烟消云散。
看在它让他遇到了郑乐于的份上,原谅它的鬼扯。
飘落的雪花通过寝室楼的窗户洒下了一点,郑乐于一只手合上门,寝室楼道里逸散出了点暖气。
“下楼这么快?”郑乐于自然地换了只手去牵季柏,这人今天戴了手套,不用低头就能从毛绒绒的材质判断,是带着胡萝卜的那副。
“走得快。”季柏弯了弯眼睛,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赶在郑乐于前面,在他面前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朵纸扎的玫瑰像是变魔术般出现在他手上,漂亮剔透得堪比外面的雪色。
郑乐于有些吃惊,季柏示意他接过去,语气里充满了得意:“上课的时候灵光一闪。”
灵光一闪就让季柏拥有了一朵玫瑰。
郑乐于失笑,他想问季柏玫瑰怎么扎的,又想起这人肯定又神神秘秘不告诉他,于是他只接过来,然后将它放在了口袋里,露出了欲绽的花苞。
如果这只玫瑰染上色,大概就像真的一样。
“很漂亮。”他的指尖划过了点花瓣,然后轻声说。
季柏弯起眼睛,他像是一下喜欢走在郑乐于前面了一样,对着郑乐于倒着走,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只有这两个人面对着对方,一时间连走路都同频共振,季柏把手牵给郑乐于,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对了,”郑乐于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刚刚那位是你发小?”
“对,”季柏没有保留地开口,“也真巧,你们怎么就在游戏上遇到了。”
以前他出于某种原因没在郑乐于面前提过他的这位发小,现在说出来了:“叫李琼楼,琼楼玉宇的那个琼楼。”
原来确实是李琼楼。
郑乐于的神色没有什么波澜。
因为那本书已经被他扔掉了,当然毫无信任之心,更何况,他觉得季柏和李琼楼的相处模式还真挺好兄弟的。
书还挺会坑蒙拐骗的。
“下次我来介绍,”季柏想起什么又接着开口,“你寒假有空吗?或者我去S市也可以。”
“有空,和你一起不会没空。”郑乐于弯起眼睛,握起这人的手,能感觉到对方手指骨节分明,手套都盖不住的热度,很暖和。
季柏看向他,棕色的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狡黠地一眨,然后他放任自己踩空最后一阶台阶。
他是倒着走的,面对着郑乐于,这一脚踩空下去,连带着郑乐于也一起往前踏空了一步。
“诶?”
郑乐于有点没反应过来,被拉下去的时候差点把人按到墙上。
他下意识往回收了手。
这是在小楼梯间口,今天依旧没人来,墙角积的灰倒是每天会有阿姨来打扫。
季柏背后是干净的墙面,他面对着郑乐于,这时候连笑也耀眼。
“和我接吻吧。”季柏拉住了郑乐于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弯起了棕色的眼眸。
——今天是柠檬味的薄荷糖。
第57章 室友
如果非要高霁谈一谈最近有什么不一般的事情发生的话,他大概可以一下子列举出来很多,从宿舍楼下冬天不再怎么窜出来的狸花猫斑斑,到期末突然大发雷霆一举布置了堪比天高的课程论文的计算机基础理论老师,再到A市今年反常的绵延不绝的大雪,他都可以列出个一二三来。
但是这反常里最引起他注意的,还是他的舍友郑乐于。
对方最近半个月真的有点反常,有的时候他不经意间一瞥,就能见到对方看着复习资料露出笑容,虽然是很浅的那种,但是依旧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洋溢出来的明亮气息,从外面回来时也和平时不一样。
要真说起来,大概就是,呃,嘴唇红红的?还是什么其他地方不一样了?他没有谭青敏锐,只能说出来个模糊的大概。
于是趁某一天郑乐于不在的时候,他终于向他的另外两位室友提出了疑问。
刘文浦原本坐在位置上看书的,听到这话扶了扶眼镜,眼睛在灯光下反着光,最后只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话,没什么参考价值。
“你怎么看?谭青同志。”高霁一脸严肃地抬头看向了正在床上打游戏的黑毛年轻人。
“啊?”谭青听到他问话,摘下了耳机,“我怎么看?”
他接着露出一个让高霁看不大懂的神色,似乎没想到还有人没想清楚这个问题,随后故作掩饰地咳嗽了一声,问高霁:“郑乐于每次回来是跟谁?”
“跟谁?”高霁一头雾水,“季柏啊,所以呢?”
谭青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然后露出了个看上去比他还困惑的眼神,似乎不相信有人能迟钝成这样,他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打起了游戏。
所以结论是什么?郑乐于和季柏在外面又找到了一条街的好吃的了吗?
这时候计算机的课程差不多都结束了,他在寝室的暖色光下感到困惑,外面风雪满园,他略微思考了下,突然灵光一闪。
何绍上次问他的话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一种隐隐的猜测在他心里酝酿成形。
郑乐于对他内心的想法一无所知,在某天又一次要出门时,原本在一边埋头处理某个电脑程序的高霁突然抬起头来,视线不经意般扫过了他的背包,然后开口问了他:“你和季柏出门吗?”
郑乐于正在试图把围巾打出既漂亮又暖和的结,听到这话时动作一顿:“对,我们晚上回来。”
季柏其实是这个寝室的常客,每个周末玩桌游、卡牌或密码游戏的时候都有他一份,有时候因为玩得太好,谭青常常在输牌的时候对之投注以哀怨的眼神。
高霁和谭青游戏里打配合,也时常为季柏的牌技惊叹不已,季柏当然是对这些赞叹得意洋洋地照单全收。
郑乐于和季柏关系好,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具体有多好,大概不连蒙带猜的话还是得不到答案的。
所以高霁听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只是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看向鼠标在鼠标垫上投注下的一小片阴影。
这时候他又突然想起来了其他事情,上周他们玩密码游戏时,郑乐于和季柏对视一眼,然后齐齐默契甩牌大杀四方的画面一下子蹦出来。
可恨,他又输了一盘,连带着刘文浦一起喝了三杯冰凉酸柠檬水。
那滋味,他咬了咬后槽牙,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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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季柏对于自己的牌技有何想法,他会说是因为其他玩家打得太逊了。
他的游戏天赋不仅在麻将扑克桌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在沙堡建筑、积木拼搭上都能发挥出一二天分。
“所以,”郑乐于看向了面前人在小沙堡边堆起房屋,有些迟疑地开口,“这就是我们在这等了二十分钟的战果?”
他们面对的是电玩城里的少年儿童专区,在专区门口排队了二十分钟后,郑乐于才看到了这次的最终目标——一个沙雕城堡。
“据说如果能一比一复刻沙雕城堡会有超级大奖,我拿定了。”季柏原本就是为了这个超级大奖来的,现在很是摩拳擦掌。
郑乐于沉默了一秒,看着这人确实兴高采烈,视线往那个沙雕城堡上移了移,发现体积还不小。
……那当然是陪他了。
他也喜欢超级大奖。
已经是隆冬了,难得下午的天气晴朗了些,起码雪已经在昨晚停了,走在路边会有积雪沉沉地压着草坪,部分已经积起了点灰尘,天气是雪化时特有的冷。
不过他们在电玩城内,没感觉到什么冷,周围又多的是冬天出来约会的小情侣,还挺暖和的。
这个沙雕城堡是他们出来玩的最后一关,由于体积过大,还是有点难以突破。
季柏耗时两个小时,在距电玩城九点钟钟声敲响还有一分十三秒时顺利地搭建好了整个沙雕城堡,等到他们把成品展现给老板时,连老板的视线都在上面顿了起码三秒。
因为太完美了,郑乐于还在上面贡献了细小琐碎的装饰。
老板笑着开口:“哎,你们的这个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成品。”
季柏弯起眼睛,朝郑乐于不明显地眨了眨眼睛。
胖乎乎的老板试图起身去找活动许诺的惊喜大奖,结果一下子没站起来,差点跌坐到凳子上。
郑乐于下意识去扶了下。
“哎,坐久了没站稳呢。”老板慢吞吞地站稳了,带着和蔼的笑开口。
这个城堡专区的后面就是赛车区,旁边有个仿卡车的装饰物,里面也真的有同样大小的空间,老板在其中摸索了很久,最后才抱出来两个所谓的超级大奖出来。
少年儿童专区,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
是两个毛绒熊巨型玩偶,按理来说,一个沙雕城堡只能换一个巨型玩偶。
老板慢吞吞地将视线从那个捧着星星的毛绒熊上移开,然后把另一个捧着红心的毛绒熊抱给了他们。
真的很大,大概超过了两米,两只手抱着才能抱起来的样子。
季柏有些犹豫地缩回了手,示意郑乐于去接,因为刚刚他给城堡上色的时候不小心溅到了点油彩,大概是沾上去后就很难擦掉的程度。
郑乐于看到他连脸上都沾了点油彩,没忍住弯了弯眼睛,才从老板手里接过了毛绒熊。
确实是巨型玩具,放在卡车上都毫不违和。
不亏他们花了199游戏币。
等他们终于结束这最后一关的时候,老板还在他们后面遥遥地祝他们冬天快乐。
郑乐于回头一看,才发现胖乎乎的老板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发现他回头时还冲他和蔼地笑了笑。
……所以送的是带捧心的。
郑乐于若有所思地回过头,问季柏:“为什么都在说冬天快乐?”
“因为冬天确实值得快乐。”季柏和他一起走在巨型玩偶的后面,凑得极近,低声说话跑火车的时候连脸上溅到的油彩都带着暗色。
郑乐于绷起了抱着熊的手,他轻轻凑过去,然后对季柏说了句:“别动。”
季柏带着疑惑地顿了下。
郑乐于的吻落在了季柏脸上,然后又退了开来。
季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的吻一擦而过,他下意识摸了摸脸,然后看向郑乐于,发现对方的唇角还带了点深色的油彩。
对方朝他笑起来,似乎有某种挑衅蕴含在其中。
季柏不甘示弱,仗着有巨型毛绒熊挡着,有来有回般亲了过去。
电玩城的暖气这时候才让他俩面上泛红,季柏咬了一口郑乐于的嘴角,故意掠过了对方唇角的油彩。
这下谁看到了都会觉得他俩亲过了。
虽然本来就是这样。
季柏咬的一口也不重,正正好留着个轻轻的咬痕,落在唇角,暧昧得要死。
“下次等着。”郑乐于舌尖抵起来,也是真不怕被人看见,在季柏耳边开口,他凑得极近,连带着呼出来的热气都喷在季柏耳朵边。
季柏得意地挑了挑眉。
郑乐于擦过那油彩是故意的,季柏没告诉他也是故意的。
所以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一个脸上溅着油彩,另一个唇边沾着同样的油彩,仔细一看才能看出来两个人嘴角泛红,大概属于在外面吃了火锅的程度。
所以他们在寝室门口分手的时候,季柏还像模像样地开玩笑问他下次吃不吃了。
郑乐于把毛绒熊递给季柏,然后视线在对方唇角上顿了顿。
不是下次,他现在就想。
这个念头很快就从里面打开寝室门的高霁打断了。
他们宿舍的仙人掌守护神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进来吗?”
季柏顿了顿,然后才指了下巨型玩偶,然后表明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虽然高霁看到他最后离开时含着笑的脸有些怔愣。
他没看错的话,郑乐于唇边也有同样的油彩。
心大的年轻人终于发现了什么:“我靠,原来你才是我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怎么这样,你们个个都不告诉我让我猜呢!”
离开的季柏听到这声音,压下了唇边隐蔽的笑意。
这个呐喊今晚注定响彻426寝室。
第58章 圣诞节,一些人的告白
由于高霁的表情过于悲愤,郑乐于和季柏默契地在这周的扑克局里让了他好几副牌。
当然,就算让了牌,最后输一局连干三杯酸柠檬水的人也轮不到他们。
在谭青喝了十二杯带着酸泡泡的柠檬杯后,他重重放下了杯子,倒在了桌子上,再也玩不下去了:“我不玩了不玩了!”
以前他都和高霁一起输,每次都是惩罚均分,相当和谐,现在高霁不陪他了,他可受不了这四面楚歌的局面。
郑乐于和季柏对视一眼,嘴角挂着同样隐蔽的笑意,然后把牌一推,就结束了这局游戏。
上天知道,再多坚持一个回合,就该他们俩输了。
刘文浦攥着手里的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也把牌放下来了。
——只有谭青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最后看在这几副牌的份上,高霁终于接受了自己不是这个寝室里第一个脱单的人的事实,并大声宣传他要继续努力当第二个。
就在他发出这壮志豪言的时候,原本瘫倒在桌子上的谭青猛地坐直,试图对高霁进行道德上的审判,居然让好兄弟面临着一个人喝了十二杯酸柠檬水和单身狗的双重困境,最后被高霁拿着枕头悻悻打回。
为了出这口恶气,随后他叫了高霁整整半年的仙人掌王子,在宿舍叫,在教室叫,在食堂叫,出去玩也叫,把高霁叫得听到一次掩面而逃一次。差点让这个称号在计算机系流传开来。
至于这个称号一直到十年后的学生毕业聚会还能被人突地提起来,大家因为当时年少时的幼稚笑作一团,这就是后来的事情了。
现在还是一年的冬天,又冷又燥,一天只有待在寝室里最舒服。
寝室里的人很快就接受了郑乐于和季柏在一起这件事,除了高霁最开始感到了吃惊外,寝室的另外两个人都接受良好。
刘文浦知道还挺正常的,宁海言大概那天超市门口撞见之后问过刘文浦,和八卦无关,毕竟他在这上面误会过一次,所以两个逻辑能力都不错的人聚在一起,拼拼凑凑也能猜出答案。
但是有关于谭青,他猜出来的速度快得人吃惊,郑乐于把这归咎于他们表现得过于明显。
嗯,毫无遮掩的意思。
虽然因为这件事,谭青常常口头抱怨着自己即将沦为寝室里的最后脱单者,但刘文浦会将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以示宽慰。
……然后高霁就会满怀同情地同时拍拍两人的肩。
连季柏这时都被他们乐得不行。
不知不觉间,圣诞节快要到了,虽然学校不会放假,但是节日氛围很浓厚,尤其在大学生中间。
大学生是最会给自己放假的群体。
从学校宿舍楼下的超市挂着的圣诞节装饰开始,到校园中心广场的被学生会搭成圣诞树模样的松柏,处处洋溢着圣诞的氛围。
在冬天刚落雪的几天时,还有人在操场上堆起雪人,有鼻子有眼模样俊俏,甚至还有红围巾,到现在也没化,正好充当了节日的一部分。
此外,巧克力和花的销量也大增,因为据说在圣诞节告白,成功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这个节日,自诞生以来被赋予了太多的浪漫色彩。
不过,这也是陈昭榕早早起来化妆打扮的原因。
路一琳还在被窝里睡意朦胧,看她起来得如此之早,在化妆镜面前照来照去,半蒙着眼就给她发了条还带着睡意的信息:
“你今天起来得这么早吗?”
大概很少有人像她这样了解陈昭榕,红头发的友人在冬天最喜欢穿着睡衣去食堂吃饭,如果可以,巴不得一天十六个小时窝在被窝里。
尤其在今天,课正好最少的周五。
“今天是圣诞节嘛,”陈昭榕把毛绒绒的红色帽子戴上,回头冲床上的路一琳眨了眨眼,“据说告白成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哦。”
路一琳尚且在睡意里,听到这话脑子也清醒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陈昭榕在她面前提到过好几次这件事,但她还是觉得对方不会告白,她觉得友人其实只是颜控,而且,她在被困意驱使闭上眼之前,想起了最后一个问题。
有关于郑乐于和他旁边那个男生的。
虽然当初有所误会,但是她真的觉得他们俩应该不是单纯的好朋友。
所以她有的时候才会有意无意阻止陈昭榕接近郑乐于。
她困意绵绵地翻了个身,在冬天早上的冷空气里,她带着点困乏开口:“别去,去了你会伤心的……”
“对了,去食堂记得帮我带份午饭。”
下面这句话才更像是清醒的情况下会说出来的话吧,陈昭榕没忍住拍了拍路一琳垂在外面的手,表示OK,顺便在内心小小地吐槽了一下。
她最后挎上了包,打扮得相当亮眼地出了门。
并不像她看上去有些腼腆的朋友所想,陈昭榕是真的动了告白这个想法。
而出于什么原因,她自己也说不好。
她多了解了一下郑乐于,也知道他不像表面那么高冷,他身边也一直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女性朋友不是吗?她去试试没准会成功呢。
聊天界面上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复。
她问郑乐于有没有想看最近新出的电影,她多张电影票,被某个朋友放了鸽子。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陈昭榕想,在大学里脱单是一个原因,嗯,还有一个原因,郑乐于不经意间笑起来真的很像她的初恋。
窗外大雪纷飞,她微微侧头看了眼,觉得真是漂亮。
这么漂亮的雪色却弄得郑乐于和季柏两个人狼狈不堪。
他们撑着一把伞走进食堂,把伞啪地一下合上,洒了小半个地面的雪花,连带着两个人身上的一起抖落在地上。
“靠。”季柏看了眼地上的雪,然后抬头看向了郑乐于,面前人也被刚刚过来路上的雪弄了一身,连头发都是白的,他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不知道他自己现在也很好笑,郑乐于被他这一笑也逗乐了。
“当时出门应该带两把伞的。”郑乐于从头发上抖了抖雪,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季柏正在拍帽子,听到这话挑了下眉:“不要,一把伞很合适。”
他弯起眼睛笑道:“准确来说,是和你一把伞下很合适。”
郑乐于觉得这人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开口撩,他同样弯了弯眼睛,把伞放在了临时收纳处。
其实如果按照他们平时的习惯,撑着一把伞去离得很近的西食堂的话,大概衣服不会遇到这样的灾难,但是他们今天来的是很远的东食堂。
因为今天的东食堂有圣诞活动,小半个主校区的人冲着活动都来了,一时间食堂里很热闹,在冬天飘雪的天气里也带着热气。
他们算不上冲着活动来的,只是今天二楼有发放免费的樱桃小蛋糕,是超级好吃让郑乐于都一度念念不忘的味道。
尤其在饭后,来一份绝美的樱桃小蛋糕是冬天的顶级享受。
郑乐于和季柏在试图第一百零八次把自己不喜欢吃的挑进对方碗里并被对方的筷子拦住后,两人最终双双放弃了这个念头。
随后季柏放下筷子,很是干脆地起身:“我去拿小蛋糕。”
在二楼吃饭时是免费送小蛋糕的。
要走前还故作威胁地靠近郑乐于:“你别偷袭,不然我一口两个就把蛋糕吃了。”
郑乐于保持微笑地放下了筷子。
……他们真的很热衷于把自己不爱吃的挑进对方碗里,虽然最后都不会真的得逞。
这是在发现把对方喜欢吃的挑进碗里这个行为真的很肉麻之后,两个人共同发展出来的新爱好。
就是会被谭青吐槽为小情侣腻腻歪歪的把戏。
季柏一走,郑乐于的视线就容易变得漫无目的。
他们坐在食堂二楼的窗边,外面大雪纷飞,他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这会成为一个特别的日子。
他希望会让季柏感到冬天的惊喜。
餐厅里不知道正在搞的是什么活动,灯光温馨色调和暖,学生们坐在一起交谈时的声音带着热切,还有cos圣诞老人的员工在和人问好,有学生在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糖果。
中央位置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装饰作用的钢琴,边上插着玫瑰花。
陈昭榕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钢琴,有个女生在朋友的拾掇下上前按起了琴键,几个悠扬的音符跳了出来。
她常来东食堂,当然知道那架行钢琴并不是摆设,那个戴着灰色耳钉的女孩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坐在了琴凳上。
陈昭榕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二楼。
她发现了坐在窗边的郑乐于。
这个人太好认了,外形上的出众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些东西是陈昭榕也说不清的,让人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他。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怕对方看过来,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机。
对方还没有回她的消息。
诶,都在圣诞节这一天遇到了,这么巧,成功的可能性应该也有点吧。
她现在开始希望起对方快点看到她发的消息了。
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她总要试试吧。
悠扬的琴声开始跃动起来,餐厅里有人抬头看过去,戴着灰色耳钉的女生渐入佳境,陈昭榕想自己似乎听过这个曲子。
她刚要上前打招呼直接问时,才发现郑乐于对面原本应该有着人的。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有个她万分熟悉的人走近了郑乐于。
黑色碎发的男生拿着两个樱桃小蛋糕上前,把一个递给了郑乐于。
陈昭榕认出了这人。
在她心里略微吐槽他们俩怎么天天在一块时,她看见郑乐于接过了蛋糕。
黑色碎发的男孩子这时候略微低下了头,他们凑得极近。
陈昭榕眼皮一跳。
钢琴声此时滑入到了间奏部分,清昂的曲调里,陈昭榕看见季柏在郑乐于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动作极隐蔽。
但是郑乐于露出了个很浅的笑。
乐声极美,有人为这钢琴曲喝彩,也有人鼓起了掌,冬天圣诞节的热闹和学生间的包容欣赏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原本有点腼腆的钢琴女孩这下也彻底放开了。
在喝彩声里,愣神的陈昭榕也忽然想起来这个琴曲叫什么了。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在悠扬的音符里,陈昭榕低下了头,在手机边缘有些犹豫地想要打字。
这下好了,连表白还没开口就失去意义了。
她的内心还是有点气馁。
餐厅里的灯光很温馨,尤其在冬天肃寒的环境里,有情侣在面对面喝同一杯奶茶,有人悄悄在背后藏了一束黄玫瑰,而陈昭榕低头发了下一条消息,红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有些黯淡:
“不用了,我找到新的人陪我啦,谢谢你。”
放下手机,她才抬头,视线悄然落在那边人的身上,却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嘛,真是有种失恋般的感觉呢。
难怪路一琳不太支持她勇敢追爱。
路一琳,诶,对了,她差点忘了帮她带份午饭了。
红头发的姑娘随后就想到了这件事,转身就给友人发了一条消息:
“你中午想吃什么?今天牛肉拌饭打折诶。”
“对了,你的提议真是正确,今天可真是不适合表白的一天啊,我连口还没开。”
“我跟你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灯光打在她身上,才将低头时她盘起来的红色麻花笼罩上一层明亮的色彩,她忘掉这件事情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慢。
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现在又以某种方式死心罢了。
在钢琴曲最后一个颤音缓缓落下时,陈昭榕走上了三楼台阶,因为路一琳说她更想吃三楼的菠萝馅饼。
坐在钢琴边的女孩现在也已经下去了,她看上去很腼腆,连下台的时候都匆匆忙忙,尽管她弹得确实很好。
餐厅里有人投注以热烈的掌声。
郑乐于收回视线,“叮”的信息声这时候才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