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霁连袜子都穿反了,一路过来急急忙忙的,这么快事情就处理好了,让他有点惊讶。
何绍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赔了大笔医药费的。”
愿这个世界不要再有总骚扰人的混蛋。
不然见一个揍一个,最大的损失就是她的钱包。
郑乐于在旁边听了这话,不由露出一个极轻极淡的微笑。
他俩没想着做电灯泡,何绍的朋友似乎也没这个打算。
于是他们默契地先走了一步。
郑乐于原本以为自己还能有帮上忙的地方,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当然也不打算久留。
今天周五,上午还有节国际形势课,上课的教授是个冬天要戴长围巾的、脾气很差的老头子,迟到了会被他指桑骂槐半节课,他们可不敢迟到。
郑乐于和季柏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和他们道别。
他们没来得及听到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何绍就有些疑惑地侧眼看了他们,指尖微微划过空气,显得很是佻达,她问高霁:“他们俩没在谈恋爱?”
高霁开口,声音里带着同样的困惑,但他还是肯定地说:“没有吧,我的意思是,我们之前也误会过,但是应该没有。”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确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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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警局厚重的蒙着水汽的玻璃门,一层水雾都能沾到手上,泛着潮湿。
连同着冬季最后几片枯掉的叶子一起飘落的,居然有丝丝白痕。
季柏尚且没分辨出来,就有微凉的几片落在了他的脸上,很快就融化了。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只摸到了湿润的一片,是雪花。
原来已经到这样的隆冬了,该下雪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郑乐于就先伸手接了几片,一起融化在掌心。
他才把手伸给了季柏,示意他看看这雪花。
六瓣的,分支鲜明,很漂亮。
在郑乐于的掌心也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下雪的缘故,周围的学生很少,有也是急匆匆地走着,因为没有带伞。
他们站在警局门口,有些雪花也落在了他们的头发上,郑乐于站得更外面点,所以沾得多,季柏就伸手替他摘去了点。
“往后面站站。”他说。
因为他们都没带伞。
郑乐于是南方人,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这后面是不知道怎样设计出来的一个小回廊,很适合人躲突如其来的大雪什么的。
于是他们又往外走了几步,这下是彻底没人了,只有满天没来得及下大的风雪和枯叶飘零。
等到他们站住时,郑乐于的手还没落下,季柏倒是干脆地抬起他的手,压在了自己脸上,原本在脸上的水痕印上了郑乐于掌心的。
他按住了郑乐于的手,然后抬眼对上了郑乐于。
“冻脸。”他说,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他的手更冷好吧,郑乐于想。
但是季柏笑起来极好看,他没有收回手,任着他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腕,眼神纯粹。
在大雪纷飞的季节。
他垂下眼帘,指尖落在了季柏有些微凉的耳侧,他的眼神同样专注。
从手指,到脸颊,再到心间,居然是有些眷恋的。
这时候,近乎朦胧而不能轻易开口的感情又一次降临在他心间。
他最后温柔地一眨眼,像是蝴蝶扇动了翅膀。
他决定勇敢一次。
他微微侧了下头,这样他更加看清楚了季柏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眨动了一下眼,眼里的感情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了。
他低下了头,视线交错间,郑乐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季柏也把心敞给他看。
他突然觉得,季柏是个比他要勇敢的人。
“我可以吻你吗?”他轻声问。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A市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大雪。
热烈而纯白。
最后是一片飘落的秋叶,从他们旁边坠落飘下,郑乐于看向季柏,他等待着季柏的回答。
他还没有数完,在银色裹挟间,大雪漫天飘零,今天穿着件灰色棉服的季柏小幅度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所以郑乐于微微低下了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他的唇比季柏的额头要凉一点。
他的心也在这里融化了。
这一吻大概持续了三秒,郑乐于的手无意识地扣住了季柏的脑袋,毛茸茸的发丝在掌心里,有微痒的触感。
等郑乐于收回手时,季柏懵懵的没反应过来,棕色的眼睛里还倒映着他的影子,似乎带着惊讶,说话时有点怔愣:“这算亲吗?”
他这话问得诚恳又认真,郑乐于先不好意思了,然后面前这个笑起来有不明显酒窝的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上来,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雪地边的回廊里,两个人的唇一个比一个凉,但是很柔软,连吻也是。
“这才算是。”季柏又以同样的速度撤回,然后朝他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
这时候突如其来的初雪雪势已经有了暂缓的趋势,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切都很明亮,包括季柏的笑容。
郑乐于失笑,眉眼在雪天透露出一种温柔的意味,他身上常见的冷薄的气息一下子被冲淡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含着笑意。
冷天里呼出的热气在呼吸交错间能看到白,他们看着对方,一时间都没忍住对着傻笑。
在爱情里的勇敢战胜了其他,包括虚无缥缈的命运。
由于对视的时间太长,最后是季柏没抗住败下阵来,他拉起郑乐于外套帽子上的带子,低声说:“再不走我们就要因为迟到忍受半节课的轰炸了。”
“还不快走,嗯?”
“我的男朋友。”
他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骄傲的笑意。
郑乐于握住他的手,然后轻声说:“知道了,男朋友。”
从回廊外飘过来的雪一丝一缕地落下他们的身上,他们从这里回去,本来应该面对稍小点的雪,但是警局里恰好有多的伞,就有小警员给他们拿了一把。
迎着清晨的雪势,他们牵着手挤在一把伞下走过了初雪天。
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等到快走到了教学楼,看见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人影,季柏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从那种傻乎乎的晕晕状态里回过神来,有些忐忑:“你确定吗?我就要有一个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了。”
这句话他说的因果联系不是很清晰,但是郑乐于应道,他和季柏握着同一把伞:“那让时间倒回二十分钟前。”
季柏侧过头看他:“嗯?”
郑乐于轻轻说:“我会换个问题问你。”
松树林尖尖上带上了浅白的印记,已经快到期末结课阶段了,所以还要来上课的学生不多,校园的雪地上还有新轧出来的自行车车辙印,郑乐于同样侧过头看着他,眼神很认真:
“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连尾音也清清楚楚,季柏当然不会听错。
他微笑起来,声音轻快,语气很确定:“当然。”
不只是男朋友,也不止现在。
他轻易这么确信。
这时候连周围的冷空气都有些暖和起来。
不过,在季柏带着他新鲜出炉的男朋友进教室时,因为踩着上课铃,还是被戴着副眼镜的老教授多瞅了几眼,白胡子抖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他们顺利地找到了最后边的位置坐下。
旁边是一贯爱坐在最后一排的徐志文,他昨天晚上熬夜复习闹了个大黑眼圈,面前竖着本书昏昏欲睡,也没看清他边上这两人是牵着手坐过来的,只顶着自己残存的理智,困意绵绵地看向季柏:“你怎么来这么慢?不是一早就出门了嘛。”
季柏冲他一笑,徐志文觉得这个笑容里像是有某种得意:“秘密。”
“装神弄鬼。”徐志文小心嘟囔,然后才侧过头,眼神继续涣散地看着教材。
一点也没有聚焦。
郑乐于在旁边没压下自己的嘴角。
阶梯教室里扑面来的热气,在早晨也亮起来的灯光,讲台上滔滔不绝说得唾沫横飞的老教师,底下坐满了因为冬天本就昏昏欲睡强打精神的学生,以及窗外初雪攀落下来的蒙着水雾的内外窗,让郑乐于在这个近乎突然的早晨有了实感。
他握着季柏的手,这个人看书的时候完全没忘记看他,翻页时的几瞥都要落在他的脸上。
他看向季柏时,这人又要露出笑容。
一节大课嘴角的弧度都没有落下来。
他从这个笑容里才真实品味到,他和季柏真的在一起了。
在今天早上,他那时候居然什么也没想,就那么问了出来。
一直缠绕在他心尖的、若有若无的愁绪被季柏轻轻地抽离了,他的疑虑和其他要考虑的很多东西,在这个时候都不重要了,一起被他搁置在了一边。
他的头发被教室天花板上的暖风机吹翘了一缕,他这么想着,觉得一切实在很不可思议。
但是其实也很合理。
他轻轻扣住了季柏的手。
他觉得自己不会后悔,他们相互爱着,这就够了。
这是初雪时分的第一个故事,以后他们还要有更多更多的故事。
这就很好。
不过——他好像还缺了一个正式的告白?郑乐于有点后知后觉。
他会补上的,关于这个。
郑乐于把手里最新的一页翻了过去,声音划出了一道痕。
窗外的雪已经渐渐小了起来,因为是初雪,来的时候乍觉凶猛,现在才显出第一场雪的绵长细密来。
冬天比较适合糖炒栗子,学校食堂下面的超市卖栗子,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甜。
季柏更爱吃一点,郑乐于第一次吃的时候嫌太噎,后面就没怎么吃了。
所以在季柏一头扎进去买糖炒栗子的时候,郑乐于就在外面等他。
他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一头扎进人群里也显眼,像是沉闷冬天里的一抹亮色。
这时候有学生从超市里三三两两地出来,门口有胖胖的职工在架梯子装饰门框,是圣诞树的模样,点缀着亮亮的星星。
原来还有几天就要到圣诞节了。
见郑乐于一直看着他们,有个蓝衣服的职工叔叔还回头和他说笑了两句,最后把手里的一颗装饰用的星星递给了他。
大概有掌心那么大,很漂亮,郑乐于原本不想拿的,结果那人直接塞在了他怀里让他不要客气。
圣诞节连着元旦,确实让人喜气洋洋。
所以等季柏兴冲冲拿着袋糖炒栗子出来的时候,郑乐于就把它递给了季柏。
“这什么?”季柏一只手还套着袋子,一只手接过来,有些疑惑地摸了摸。
“圣诞节的星星。”郑乐于说,那个叔叔这时候也看过来,眼神亮了亮。
季柏说:“看上去挺好吃。。”
因为颜色亮亮的,金光闪闪,后来季柏对他说像炸虾饺。
郑乐于轻轻笑道:“不是吃的。”
他觉得这人真是可爱。
这时候已经快要下午了,有学生也不多,那几个蓝衣服的职工也收了梯子暂停工作了。
周围没人的视线落在这里,不过就算有大概也不妨事。
郑乐于趁这人呆愣的时候,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快走吧,我的男朋友。”他含着笑说。
季柏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热度这时候蔓延上他的脸颊,他小声说:“好吧,男朋友。”
“我的。”他补了句。
“什么?”郑乐于拉起他的手,有点没听清,回头轻声问他。
“我说,”季柏抬眼看他,含着笑,“男朋友,我的。”
外面的风雪这时候停了,他的声音落在雪地里,很清晰。
所以从超市里掀开门帘的宁海言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过去,恰好和这时候含着笑意的两人对视个遍。
第55章 李琼楼
一时间很难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来什么,但是他黑沉的眼眸确实呆滞了下。
宁海言不是那种好事的人,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他手里提着超市袋子,上面灰色的LOGO标签在动作间掩过,脚下的运动鞋踩着雪,很实的感觉。
他僵硬地朝两个人点了点头,算是问好了。
虽然从他最后远去的步伐来看,他此时的心情可能并没有那么平静。
季柏不知道想到什么,头顶着郑乐于的肩膀笑得不行,郑乐于看着这个毛茸茸拱着他的脑袋,把他手里的星星拿了过来,塞进了季柏的帽子里,这个本来衣服就很明亮的人现在更加显眼了。
他按了按帽子的边:“你笑什么?”
“咳,”季柏站直起来,他知道郑乐于把星星放在他帽子里了,他只是忍不住笑,“没什么。”
郑乐于看这人还是在笑,偏偏一点也不说自己在笑什么,他突然想问季柏知不知道上次宁海言误会他俩的事情,现在看来宁海言只是当时误会早了。
放在现在就不是误会了。
他弯了弯眼睛。
季柏也没有想到其他地方去,他只是突然想起来以前宁海言的态度,现在看他这样也挺乐。
他把帽子掀起来,一颗大星星被他稳稳地接住,他拿起来,视线看向了超市上面的门框上,那里有圣诞树的装饰:“这么快就到圣诞节了吗?”
“今天几号?”他想起来这个问题,扭头问郑乐于。
“十三号。”他们俩今天穿的都有点随便,季柏看上去也不是很保暖的样子,在教室里还好,现在出门来就能感觉到冷了,鼻尖都红红的。
雪过后的周围学生已经少了起来,季柏手里的糖炒栗子环出醉人的芳香,他咬了一颗,然后才弯起眼睛笑道:“嗯,那不错。”
他又把糖炒栗子递给了郑乐于一些,随后转移了话题,“你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吧?”
他这话说得极轻,笑意也极明显,郑乐于确实没怎么见到过,但是这感觉其实不错。
他接过了糖炒栗子,超市下面这一家除了太噎没有其他毛病,甜度对他俩都恰到好处,他以一种同样轻快的笑意回道:“那我以后就要每年都见了。”
甜口的糖栗子弥漫着同样香甜的味道,季柏听到这句话时一愣,然后才笑起来:“当然。”
他去牵郑乐于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在校园里从超市回寝室的路上,脚边的雪已经渐渐被清扫出来,只留出带着湿润水痕的柏油路,左边还有白色的划道路线,在A大校园盖了雪的树下显得很利落。
季柏正走着,现在栗子香萦绕在这里,牵着郑乐于的手比天气要暖和一点,他突然开口问了郑乐于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这话现在问也忒晚,郑乐于没忍住想。
但是要真这样问,他侧过头去看季柏,长睫毛的年轻人抬眼起落间,在他突然的回视下,看向他的眼神很真挚,像是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蓦地收紧了手。
大概是在他自己都没意识的时候。
在他明知道书里的内容很危险却没有第一时间抽身而去的时候。
在他第一次真正看到季柏这个人本身的时候。
他最后轻巧地一眨眼,细小的雪的颗粒有些落在他的睫毛上:“在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也刚好喜欢你了。”
他这句话在雪意里也鲜明,温和流淌着的,但是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晰来。
季柏看向他的眼睛,那里有着同样的情感。
真是犯规,这个家伙。
他为此触动。
对于像郑乐于这种人,对于郑乐于这个人。
他的心永远不能不为他动容。
他放轻了眼神,连带着脚步也一块放轻了。
这时候已经快要到下午两点钟了,他们下午没课,因为已经快要到期末了,再多上十来天的课,就是期末复习周了,只是从这里走回寝室,还是会遇到来上下午第一节课的学生,稀稀疏疏的人群里他们牵着手。
季柏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从后面就有人经过他们,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话。
郑乐于也听到了,把视线微微移到了后方。
余光里只能看到是两个女生,一个拿着奶茶,和旁边的女孩小声说着话,应该是和他们有关,因为看过来的视线撞向了他的。
那个穿着雪白羽绒服的女孩子先一愣。
季柏也顿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郑乐于,余光同样瞥见了那两个女孩。
他这动作让旁边红围巾扎着小辫的女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地上前,他们本来也没有隔几步,她旁边的白羽绒服女孩也没拉住她,这个女孩的眉眼在雪天晶莹剔透,面上很诚挚,呼出来的气都是白的:“那个,你们好,方便加一下微信吗?”
她这话说出来不带喘的,但是一口气说完后却有点不好意思,戴着手套的手在衣角不自然攥地了一下。
她旁边原本拿着奶茶的同伴看上去比她还不好意思,但是看向他们的眼神很殷切。
天知道,去上课走路上遇到两个帅哥也太好运了吧。
郑乐于顿了顿,低下头的视线在他和季柏牵着的手上划过。
这么明显都没发现吗?
他抬起头才开口,虽然是拒绝:“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有对象了。”季柏的声音和他重叠起来,明亮的音色里带着郑乐于才能听出来的笑意。
他们在冬天的衣服后面掩着的牵起来的手这时候才被两个女孩看到。
白羽绒服的女孩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旁边的同伴也随后退了一步,居然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一串话说完气都不带喘的:“不好意思我们没看到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请当我们没有问过吧。”
说完她也没听郑乐于和季柏接着说什么了,拉着同伴的胳膊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还冲他们继续喊着:“祝你们天天开心永远幸福,请继续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吧。”
“冬天快乐两个小哥!”
目光里她带着同伴快步走了好多步才慢下来,有些茫茫的天色里扑到在同伴的怀里,像是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刚才经历了什么小声吐槽着缓解自己的尴尬。
还挺可爱的。
郑乐于视线转移到季柏脸上,然后轻笑开口:“冬天快乐。”
这真是很好的一个冬天,从它刚开始就是这样。
他们回到寝室楼的时候,正好外面原本已经停了的雪又下了起来,他们完美避过,最初飘落在他们身上的零散的雪已经融化了,现在同样的雪只落在了窗户上,在窗子的边缘积了薄薄一层,掩盖了原本的灰尘。
连天色也被压下去了,阴阴的,只在外面明亮。
他们一个穿了件灰色棉服,另一个穿着黑色衣服,从侧边的楼梯间进去都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是两个人。
侧边的楼梯间一般对着茶水室,基本没人会从这边上下楼,因为没必要,中心的楼梯间更近。
他们俩待在这里很隐蔽。
这也实在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地方。
所以他们俩在这里又亲了一口。
季柏被亲得耳尖泛红,最后还气喘吁吁地在郑乐于唇上多啄了几下。
这样的季柏也太犯规了。
郑乐于没忍住收了收扣在季柏毛茸茸脑袋上的手。
外面大雪纷飞,楼梯间的窗户很高,不太能看到外边的景色,只有雪花从天空上落,但是看不到落到地上的场景。
“你还记得吗?”季柏一只手半屈着搭在他的肩上,没忍住咳嗽,脸上有点泛着热气,“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是在茶水间旁边。”
他用手指了下楼梯间上边的对面,现在他们在四楼和五楼的拐角,那时候他们刚开学,确实是在那里遇到的。
当然记得,他那时候不知道这人是季柏,季柏那时候也不认识他。
命运真是巧合,放在四个月之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人在这对面的楼梯角接吻。
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把对面人头发下掩藏着的一层薄汗擦去。
他弯起眼睛。
他们现在身上多出来一颗装饰物星星,一袋糖炒栗子,一身掩盖过去的雪意。
他和季柏一块出去,总是能带回来很多东西,也是神奇。
最神奇的是季柏。
郑乐于握起他的手,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热意:
“我记得,所有都记得。”
季柏回以了同样的微笑。
这之后的几天,两个人明面上照旧保持着以前的状态,一起上课吃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郑乐于能感觉到刘文浦的眼神又一次出现了长久落在他身上的情况。
他略微想了想,就差不多猜到了。
大概是宁海言问了,他以前还不知道,宁海言居然也有点八卦。
他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迟早都会知道。
而这天晚上,当他终于上线了游戏时,发现一颗李子邀请了他,并且热情地拉来了据说是他就不上线但是技术很好的兄弟:
“真的,我发小,带他一块,上分快一倍。”
他匆匆扫过了这位发小的头像,微微挑了下眉。
第56章 和我接吻吧
这个头像似乎有点眼熟,和他刚刚上楼还在牵手的男朋友的游戏头像不可以说是完全不同,只能说是万分相似。
好像就是一个,他又瞥过一眼。
这个头像很多人用吗?
这时候郑乐于也想起来,季柏最近依旧沉迷《巡回星际》,没听他说他在这个游戏上有号。
他轻轻点开鼠标,没开麦,正是中午,宿舍里没人,谭青刚刚还发了条消息问他要不要带饭,他回复过去,然后就发现已经过了准备阶段。
啧,时间不等人。
一颗李子在那边开口:“今天正好差一个补位诶。”
也真是巧,李琼楼对着电脑屏幕,指腕操纵着鼠标,颇为胜券在握。
这一局要是能输就怪。
想起自己一口气集齐了两个技术流,他深感自己这局必定能赢。
就是不知道季柏这么久没练手生没,他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这人上过线了。
不过——李琼楼又想起来,他面冷心热的队友会带他们飞的。
“开始开始,我等不及了。”他大手一挥,轻巧地点开了游戏界面。
郑乐于依旧没有开麦,因为这时候季柏给他发了条语音,问他什么时候出门吃饭。
他还没回复,对面又发来一条语音,说还是要等一会,他再打会游戏。
这人,他轻轻笑起来。
正好,让他把这一局打完,他的视线在游戏初始界面停留了一下,然后才开了麦。
《深海世界》是环际娱乐推出的幻想游戏,两个模式,他们现在选的是竞技模式,这个模式的赛季积分赛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第一关卡简单,全程只有一颗李子在激情喊麦,他的四个队友没那么激动,也习惯了这人打游戏时的沉迷程度。
得分98,顺利开启下一关卡。
关卡界面刚刚出现图标,郑乐于就发现了队伍里少了人:“四号呢?”
四号就是一颗李子今天特邀的那位发小,现在人不见了。
李琼楼在游戏那边一时语塞,总不能说刚刚季柏给他发消息说他要暂停一会吧。
此时郑乐于又收到了季柏的一条短信,向他罗列了包括食堂道口烧鸡在内的一系列午餐清单,顺便问了他中午要去吃哪个。
郑乐于思考了两秒,换了只手给他打字,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吃板栗□□。”
他这句话刚发出去,抬头才发现游戏里的四号上线了。
这游戏一旦人齐了,就会自动开启关卡。
决赛开始。
等待季柏回复并不影响他鼠标的速度,就在他操纵小人开始击落轨道障碍物的时候,一颗李子也操纵人物开始动,这也不妨碍他继续絮絮叨叨,他问起他的发小:
“你刚刚去哪了?”
郑乐于此时还含着颗薄荷糖,明明是柠檬味的,季柏上次非说还带着海盐味,他抬眼看着游戏界面,和四号配合良好,这局稳胜。
四号这时候才开麦,这是郑乐于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谈恋爱去了行嘛。”
声音里带着笑意,连尾音的咬字都让人万分熟悉。
这人刚刚还给他发语音他不可能认不出。
郑乐于口腔里含着的糖和他的鼠标一起停止了动作。
“诶诶诶,二号你咋不动了,小心前面,你掉血了!”
一颗李子的声音把他从回想里带回来,他下意识接道:“不好意思……”
这声音一出来,不止是他愣了一下,和他打配合的四号也愣了。
“靠。”他听见那边的人声音里带着愣怔,反应过来把麦给摁了。
这下子整个战局只有一颗李子在那里唠叨,对着季柏的,声音很清晰:“我说你这恋爱啥时候让我见见啊,这么早脱离我们单身狗群体我可是很伤心的……”
游戏界面流畅地滑入下一阶段,季柏没接话,李琼楼刚感觉到不对,就发现季柏的信息跳出来:
“你换个话题,别说这个,回头和你解释。”
李琼楼口头的话一下没转过来,硬生生往反方向拐了个弯:“伤心嘛,确实伤心,哎一到南方上学连冬天下雪都不怎么见到了哈哈哈哈。”
这话说出来之后,因为过于生硬,一时间没人说话,整个战局只有一阵尴尬的沉默,以及击倒障碍敌人的特效声。
……李琼楼默默地把麦也摁了。
最后战斗是在一片安静里结束的,巨大的bang胜利标志出现在游戏上方。
李琼楼把耳机摘了,拿起手机就要问季柏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季柏暂时还没来得及和李琼楼解释,他放下游戏就给郑乐于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接通得很快,季柏还没说什么,就听电话那边传来郑乐于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