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1的我拿了0的剧本by一海橙子
一海橙子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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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张。”季柏眨眨眼,然后和对方十指相扣。
“但是,”他接着开口,“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会和你在一起。”
他这话有点忐忑,尾音处有点轻轻的颤,但是他的眼神如此真挚,能看到瞳孔颜色的深。
郑乐于轻笑道:“我也是。”
他连一本写上了命运的书都选择了不相信,自然不会屈服于世俗的压力。
不知道后湖里的水结冰了,那本书被泡得也差不多要腐烂了吧,他神游天外般想。
还好,这个秘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大概是在即将跨年的气氛影响下,今天的城北人很多,就算离得不远,过去也受到了一些阻碍。
季柏说他应该把俏俏一起带着出门的,郑乐于就想起来家里留守的吉利,好像他妈带走哥哥的时候顺便把猫也一起捞走了。
上次他爸要他打过去的电话他到现在还没打。
从下午四点开始,城北广场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放起烟火,最开始只是试放,规模不大,连映着天空都只有淡薄的亮色片。
人潮拥挤里,郑乐于紧紧地牵着季柏的手,路边的Hello Ketty玩偶朝他们招手,带着灰色帽子的小孩子骑着滑板从旁边飞驰而过,后面又跟着几个孩子,甚至广场的边角处还有尚未结束的广场舞大妈,带着绿色头饰的阿姨喜气洋洋地挥着扇子,羽绒服大阵差点晃了他们的眼。
他们一人拿了一串糖葫芦,坐在广场边上,脚下的积雪还伴着傍晚时的温度融化流着细小潺潺的水流。
季柏看着跳广场舞的老爷爷老奶奶,突然以一种无比认真的口吻说:“我观摩观摩,没准以后我就来跳了。”
“草莓味的最好吃。”郑乐于对手中的糖葫芦做出评价的声音同步响起。
“嗯?”他有些疑惑地侧头,季柏这样说,场景一下子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忍住笑想,季柏没准会变成其中最好看最有趣的老头。
凉风带过了几缕发丝,季柏把长久对视的视线转移开来,就被广场对面的人吸引了视线。
“你室友也来看烟花了吗?”季柏问,隔着大概十几米的广场对边,有着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蹲下来和猫说着话,侧脸很熟悉。
郑乐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想说应该不会,话就卡在舌齿间出不来了。
是谭青。
他什么时候把头发又染成红色的了?而且剪得短短的,是个寸头。
他的黑色头发分明已经变得无比正常了,现在又要重回红发的统治区了吗?
郑乐于深棕色的眼睛睁大了一点,有点不可置信。
然而刚刚的小孩滑板队从广场中间飞快穿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人群开始动了起来,等交错的人影一个个错过时,再看广场对面,已经没有一个红色寸头的年轻人了,连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人看错了,他和季柏也不可能同时看错,郑乐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他元旦假期有事。”
“没想到这个有事是来城北广场逗猫并给自己剪了个红色寸头。”他调侃道。
当时谭青换了个发型的时候,刘文浦大为震惊地给他发了条消息,现在轮到他如法炮制,很快一条消息就发过去了。
他也没直接在寝室群里说,毕竟这样一发他们就都知道他和季柏在城北广场了,还是少给谭青增加压力了。
季柏想起来上次打牌让谭青一口气喝了十二杯酸柠檬的事,也有点不好意思,决定下次见面绝不会调侃对方的新发型。
两个人在一件很莫名其妙的小事上达成了共识。
天渐渐地黑了,北方冬天的夜空星星离地面似乎一直有着很遥远的距离,就算是雪停了也如此,若隐若现的,缀在天空上是灵动的火光。
有规模不大的烟花已经开始放了,伴着夜色渐深,甚至已经有霜附上草坪,他们嫌太冷,躲进了广场边的一家咖啡馆。
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看过去,夜空里绽放着的烟花依旧很美丽,甚至有一种置身于外的遥远感。
郑乐于搅拌着手里的咖啡,并且又加了一份糖,季柏在旁边表示喝完这一整杯晚上可以不睡觉了,郑乐于弯起眼睛笑。
外面的人已经渐渐多起来了,大有要将整个广场围满的趋势,很多人已经抬起头,看向广场中央的欧式钟表校对着零点的时间。
这会是一场完美的跨年。
他们也一起出去,正巧赶上人潮,推挤间就把他俩一起赶到了中央位置,幸好他俩手牵得牢,不然一定会被人群冲散。
脚下是各式各样的鞋,踩在广场整齐的方砖地上,身边都是人挤人,还有嘈杂的人声、乐声、和手机叮咚声,季柏都有点后悔出来看了,在咖啡馆里看明明也一样。
头顶的天空对着钟,现在在喧闹的人群里显得安静起来,幽蓝色和米黄色的色调遥遥相对。
起初只有一束,绚丽的烟火在幽蓝色的天空中绽开,倒计时还有三十秒。
郑乐于和季柏胳膊挨着胳膊,手握着的力度大得像是这辈子没牵过手一样,郑乐于靠近了季柏。
然后是几束一起迸发,高台上的工作人员准备喷射彩带,神情都有些紧张。
倒计时十秒。
季柏差点被人撞得磕上了郑乐于的肩。
跨年的钟声敲响,厚重得惊起了鸟雀,大片大片绚丽的烟火一齐涌上,明亮了整片天空,彩带随之而下,散满了整个广场。
在巨大的钟鸣声和欢呼声里,他们看向彼此,彩带落在对方身上,他们只能看见彼此眼底的喜悦,从心脏一起酥麻到全身,他们异口同声道:“新年快乐!”
他们给予了彼此最真诚最用力的拥抱。
这场跨年最后确实以一种完满的方式结束,以至于季柏一时之间不能从中抽身。
……他收回最开始抱怨人太多的话。
以及回去路上抱怨天气太冷的话。
虽然凌晨的路上是真的很冷,从手到脸,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处不冻的。
但是和郑乐于看了跨年的烟火,也不亏。
回到家的时候是堂姐给他开的门,面无表情穿着睡衣头发还在夜色里泛着幽幽蓝的季冉看上去实在可怕。
季柏拉着郑乐于钻进屋,两个人都冻得不成样子,他表姐开口:“没房间了,你俩睡一间吧。”
季柏一愣,怎么会没房间呢?
他对上他堂姐的视线,这个人的表情简直是在说:给你的机会,快点争取。
对于别人来说,季冉此时面无表情,季柏偏偏能从中读到恨铁不成钢,他从善如流地对着郑乐于说:“没事,住我的房间,我的床大。”
郑乐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刚刚跨年烟花震得他现在指尖都是酥麻的,一时间也没分清季柏的意思。
等到他跟着季柏回到了房间他就明白了。
季柏把门扣上,他的房间在三楼,隔音也好,这时候他露出一个沉思的表情:“我下午出去的时候不是说要亲个爽吗?”
但是没有,他俩光顾着看烟花了。
季柏的房间不算整洁,但是比他在宿舍的要好点,淡蓝色的风格,空气里挺暖和,郑乐于原本顺势坐在他床上看着墙壁上的花,听到他的话才侧过头:“那你过来。”
他露出个不太明显的浅笑。
郑乐于不管在哪里都是好看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只要他开口,连心都能捧给他。
但是季柏的心早就给他了,现在只好把吻也给他。
最后确实是亲了个爽,郑乐于吻技锻炼得一次比一次好,季柏也不甘示弱。
最后他靠在这人肩膀上,这时候终于不冷了,衣服穿着反而热了起来,季柏在他耳边喘着气:“靠。”
他下意识想和郑乐于分个输赢,又探头去和人接吻,这动作顺势就让两个人倒在了床上。
郑乐于按住了他冬天里有些蔫下来的头发。
他们亲得难舍难分。
季柏的手从衣服里穿过去,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摸到了对方热得不行的肌肤,连带着,额,季柏眯起了眼。
他从中抽离了这个吻,虽然还在喘气:“我说,你怎么腹肌比我多。”
郑乐于没反应过来,还在想,为什么不比你多。
季柏和他对视上,也看清了这人眼里还没来得及褪去的色彩和疑惑。
靠,他明白了。
他突然有点崩溃,不会那本书连攻受都是反的吧。
季柏差点被自己刚刚接吻的口水呛到。
他仓促间蹦下床,然后飞快地试图在衣柜里搜刮出自己的睡衣,边翻边说:“我先去洗澡,咳,等洗完再亲。”
他的耳尖红了。
“对了,”他清了清嗓子,“干净的睡衣和内裤我下面柜子里有,你洗的时候拿着就行。”
郑乐于差点也被他猛然的抽身吓到,奈何这人动作太快,他只能看着对方从耳朵红到脸颊,他忍住笑,开口说他可以等。
这句话都被他说得慢条斯理。
季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奔进了浴室。
他的浴室直接连着房间,这下可以供他那刚刚有些缺氧的大脑好好思考一番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居然沉默了。
嗯,好像郑乐于比他更有做1的资本。

季柏有点抓狂,因为这真是一个很考验人的问题。
现实简直是和书里完全相反的,那那那这怎么办,季柏的额头在镜子上贴了贴。
不管了,他可以打个直球。
他洗完之后换上了常穿的睡衣,冬天的浣熊毛绒睡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柔和,他坐在床上发呆。
郑乐于拿走的那套睡衣居然是配套的那件一模一样的,他换上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才发现。
因为看烟花时有彩带落在他的头发上,细细碎碎的摘下来还很麻烦,所以郑乐于就顺便把头发一起洗了,现在黑色的头发发尾有点往下滴水,在毛巾上晕开了一点深色的痕迹,房间里地暖带着水汽泛起了不明显的潮湿。
他拿毛巾搓了搓头发,未干的水迹泅湿了点面料,季柏呆了呆,然后发现他挑的那件睡衣居然是和他一模一样的那件浣熊睡衣。
他微不可见地扬起了嘴角。
“我给你吹头发。”一下就忘掉自己要说什么的季同学盘腿坐在床上,一下就把吹风机按进插板里,朝郑乐于扬了扬。
就是这吹头发吹得也太不正经了。
郑乐于感觉自己的发丝在季柏的指间穿梭,为了方便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仰头就能看到季柏认真地在给他吹头发,带起了点飞扬的发丝。
他看得太过于认真了,以至于季柏原本漫不经心地落在他头发上的视线都移向了他,暖烘烘的热风把发丝吹得半干。
“好看吗?”郑乐于问,季柏黑色的碎发在他仰起来的脸上投射出小半阴影,他的呼吸热了起来。
“你好看。”季柏脱口而出,热风带得他耳朵也红了,他的手指插在郑乐于的发丝间,不知不觉移动得缓慢起来。
郑乐于扬起笑,抬起手摸住了对方的后颈,然后往下一带。
他们亲上了。
由于他的动作太快,季柏反应了下才把手里的吹风机关掉,然后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了这个吻里。
他们一个坐在房间的地毯上,一个盘腿坐在床上,对着的还是同一个方向,这样亲起来对两个人的脖子都不太友好,但也是真爽,连带着对方口腔里的那种薄荷香的牙膏味都能品尝出来。
炙热得能把人融化,季柏能看到郑乐于的喉咙动了动。
他手下把吹风机连线一起拔了甩在地上,动作幅度很大,郑乐于原本半抱膝的腿收了起来,紧紧扣在季柏脑袋上的手甚至摸到了隐藏在对方发丝下的一颗小痣,凸起来的一小块,但是能感觉到头皮下的颅骨完整曲线流畅,很漂亮的一颗脑袋。
他们亲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世界末日。
在松手喘气的间隙,季柏有些艰涩地对上郑乐于的眼睛:“上来。”
凌晨时的冰凌已经在窗户外边结出了细碎的冰花,但是暖气烘得整个房间都很温暖。
郑乐于才发现两颗浣熊脑袋挨着一起有多热。
“我说,”季柏把脸半埋在郑乐于的肩膀上,喘了一口气,“下次……给我留个时间换气。”
他拽着郑乐于浣熊睡衣上的两只熊耳朵威胁。
郑乐于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只是他很快平息了急促的呼吸,甚至带着轻快的笑意:“你下次开口叫我名字就行。”
他的尾音拉得有点长,甚至有了缠绵的意味。
靠,怎么被他说得像安全词一样。
季柏无意识地拉长了一只熊耳朵,从侧颈开始泛红,他抬头看向这人,发现郑乐于也红,更像是热的。
脖子也是,漂亮得惊人。
他凑上去,眼神很真挚地落在上面,然后又抬头看了郑乐于一眼,以同样的诚意问道:“能咬吗?”
郑乐于给了他一个眼神,表示无声的同意。
季柏于是以极轻的力度在咬了一口,一小口。
好热好软。
他自知随便咬人不对,只咬了一口就心虚地撤退,郑乐于把手盖在他的头发上,低声说:“下次还我,十口。”
季柏弯起眼睛。
浣熊的耳朵缠了起来,季柏趴在他的肩膀上,郑乐于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我在听你的心跳。”
郑乐于的心跳出卖这个人。
有着深棕色眼睛的年轻人听到这话弯了弯眼睛:“希望你喜欢我的心。”
两只浣熊要睡觉时,窗外的深沉夜色已经掩盖了跨年时的热闹,很多人欢呼新年,但是旧的一年依旧值得眷恋。
郑乐于顺手关掉灯的时候,季柏已经搂着枕头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发觉到郑乐于的动作时还开口,是睡得昏沉时的状态:“给我唱歌好不好?”
郑乐于钻进被窝的手顿了顿:“你要听什么?”
季柏打了个哈欠,像是已经睡着了,没有回答他的话。
郑乐于想了想,然后在他耳边轻声哼起了儿歌,声音很轻。
季柏把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说这太幼稚了,他想了下,又换了首歌。
季柏渐渐没有动静了,郑乐于停下了声音,夜色从外边一起弥漫到房间里,他能听到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凌晨冰化的滴水声,还有来自宁静夜晚的空旷风声。
他抵住了季柏的额头。
看上去已经睡着的人这时候给了他评价,声音模糊里带着困意:“很好听。”
“郑乐于。”
他念他的名字,尾音很温柔。
没关系,他想,只要是郑乐于,他怎样都可以。
他不在意这个,和体位无关,和爱情有关。
窗外有落下来的闪光,流星、城市和露水一起等待清晨的来临。
原来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来到,也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没有其他任何变化。
由于它过于平平无奇,导致郑乐于拉开窗子,早晨的凉气一下子扑了进来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在他旁边穿着睡衣刷牙的季柏原本还在和他说话,现在冷气一进来,他动作不停就往窗外看了眼。
他爸正在院子里打太极。
他叼着牙刷傻眼了:
“爸,你什么时候迷上太极了?”
院子里的季志合没有抬头,慢悠悠地继续耍他的动作:“新爱好。”
声如洪钟,他旁边正在带露珠的晨光里浇花的阿晨倒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郑乐于觉得季柏爸爸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早餐味道很棒,季志合却坚持早上不吃饭坐门口喝茶,手里还拿着份报纸,季柏小声嘀咕问他装啥呢,被他爸回了个有威胁意味的眼神。
季柏回了一个微笑。
挑染了蓝色头发的表姐喝着豆浆,似乎觉得不够甜又放下了杯子,阿晨就给她多加了一份糖。
等到太阳渐渐把院子里的霜解冻时,他们又要出门,季志合笑呵呵地开口,这笑容让季柏有点怀疑他接下来就要脱口而出一句经典台词。
但是他没有。
周边的巷子是很漂亮的,郑乐于还能听见这个人兴致勃勃地穿过几家门口,然后讲起一些童年时的回忆。
听季柏讲话的人很少会有走神的,因为内容趣味横生,连他的语气也带着横溢的热情。
早晨的阳光柔和而冷,并不刺眼。
城北和城南是一座城市截然相反的两部分,但是依旧很美。
在九点钟的阳光里,郑乐于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自于他那一直试图联系他结果总是一不小心会被忽视的爸。
郑乐于看着手机屏幕,屏气凝神了三秒钟。
季柏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回以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然后接起了电话,这时候他们正要走到明亮的街道。
“喂?”他这句话被压得很轻。
“早上好。”对面的声音里带着清晨在床上的困意,居然还向他问了个好。
是他爸的一贯风格,不知所云。
他接不上话,对面又顿了一下:“你妈妈把安于接走的事情我知道了。”
这就是他打电话来的目的吗?
郑乐于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其实这算一件小事。
季柏看他接这个电话时不是很专心,下意识问了句:“谁的电话?”
郑乐于说:“我爸。”
季柏了悟般点点头。
反倒是电话那边的男人有些吃惊:“你在和谁说话?”
郑乐于很少在旁边有人的时候接他的电话,一方面交流也不多,另一方面郑乐于前几年脾气更冲的时候容易和他吵架,被人听到总是不好。
郑乐于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顿了下,然后以一种平静地口气接道:“交往对象。”
他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能听出来刚刚说话的人是男生,他就是故意的。
对面的男人似乎愣住了,他抓了抓脑袋,思考了起码有十秒,然后才开口,语气里满是沉思,还有慎重和几分不知道从哪来的担心:
“那个,我们家应该没有同性恋的基因吧。”
他的咬字很清晰,尾音上扬,仿佛他是真的在疑惑。

郑乐于诡异地沉默了一秒。
“好吧,我知道了,”对面的男人也从这短暂的沉默中弄懂了什么,他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今年过年去你妈妈那吧,我应该不回来了。”
他这话说得很轻快。
“你去哪?”郑乐于皱了下眉,他没开免提,旁边的季柏看上去有点疑惑。
“嗯,”电话那边的人沉吟了一声,“谈个生意来着。”
郑乐于“嗯”了一声,话音还没落,他爸又接着说,带着点犹豫:“那什么,对了,你交往男的女的我都不管,你喜欢的话我当然支持你。”
郑单是真的奉行及时行乐这句话,有时候甚至说不上来他到底是真的开明还是对儿子太没有责任心。
“如果你担心妈妈那边的话我可以帮你做点思想工作,”这个男人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只要我打过去的时候她不挂我电话就行……”
其实不用他去做思想工作,他估计他妈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毕竟他可没带过朋友去和她吃饭。
他们没聊两句,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看着整段不到五分钟的电话记录,郑乐于还在思考时,季柏侧头问他:“你爸说什么了?”
早晨阳光折射下来时已经渐渐有了深色,明亮的街道从中穿行而过,郑乐于的眉眼柔和下来,耳边漂亮的红色小痣也清晰可见,手机被他攥着,他想了想才说:“不算大事。”
“就是一不小心被他知道了而已。”
才怪,故意的。
郑乐于扬起嘴角,屋檐积雪融化的水滴落下来,在地上碰出了滴答声,季柏脑子一懵:“然后呢?”
黑色头发的年轻人弯起眼睛:“他应该没有那么在意。”
“哇。”季柏听他说起过他爸,也没想到他爸对自己的儿子交了个男朋友的事这么包容。
“不过——”他想到了什么,“我家的话,我妈那边绝对好说,没有问题,就是我爸那关可能有点难过。”
他垂下眼,阳光从漂亮的街角折射过来,让他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他们已经要走进了明亮的街道,郑乐于顿下脚步:“我觉得没关系。”
而且他觉得叔叔其实可能猜到了。
他们握在一块的手在冬天的阳光里沁出汗,因为他们走了一条太长的路。
郑乐于这时候又想到了刚刚郑单和他说过的话:“对了,我今年过年要去我妈妈那里。”
“我会想你的。”郑乐于还没有接着说下一句,季柏就抢先开口。
“你这话。”郑乐于看向季柏此时弯起来的眼睛,但是对方的眼神真的很真挚。
他在季柏的唇边轻啄了一口。
上午的城北还停留在阳光遍布的时刻,从街角转过来的有小推车,是很平常的那种卖早餐的小摊,围着围裙戴着口罩的小贩眉毛很重,像是毛毛虫那样。
可惜他们已经吃过早饭了,但是郑乐于看过去,想起来他们在某个很无聊的下午,去谭青的烹饪社做出来的凤梨绿豆汤,大概和这上面的绿豆粥的颜色很像。
但是太难喝了,就算是亲手做出来的,也很难喝,来自于当时烹饪社上下的一致评价。
季柏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个周末产物,看向绿豆粥的时候眼里有止不住的笑意。
那个小贩看到他们走过时瞥过带笑的眼,有些局促地看向他们,这时候没客人,也许因为他们笑得太过于没有理由,他的手还在围裙上抹了抹。
季柏给了他一个眼神,表示不要这么看人家了,郑乐于说只有他注意到了才会这么觉得。
笑作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谭青,有条信息恰恰好蹦了出来,来自于昨晚被他发了信息的刘文浦,当时他正告知这位戴眼镜的舍友谭青的新发色,希望他做好准备。
两个人本来就凑在一起,郑乐于打开聊天界面的时候季柏正好凑近看到了。
来自刘文浦的消息相当准确而迅速,对方一定是在确定了某个事实后才发给他的:
“你传达了错误信息,谭青没换发色。”
真正严谨的学霸顺便附送了一个熊猫头扶眼镜的表情包。
郑乐于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和旁边的季柏对上,都从中读到了点困惑。
他们昨天晚上确实看见了谭青,只不过是红头发寸头版的。
“所以,”对面下了个结论,“你们应该是看错了。”
好吧,也有可能是他们俩同时看错了。
那个人也许只是和谭青长得很像。
郑乐于扣下手机,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也没打算问谭青,毕竟这只是一个小问题。
季柏在旁边看上去有些疑惑:“这世界上还有长得那么像的人吗?”
“也许,”郑乐于思考了下,“他国庆前一个月也是红头发,特别亮那种。”
因为这个,他才以为谭青换回头发颜色了。
季柏开始发挥他充满奇思妙想的脑袋,他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也许昨天晚上的那个才是谭青呢。”
他这句话话音还没落,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悚然。
毕竟昨天他们只瞥到了人,转眼间就伴随着鸽群不见了。
万一红头发的人才一直是谭青呢。
郑乐于幽幽地说:“也许我们应该考虑一下现实因素,这不是恐怖故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推车正朝上缓缓冒起早餐的热气,空气里既有冬天的清新冷彻暖,也有早上豆浆油条的香味。
季柏装作很凝重的样子,点了点头。
他们又继续往前走,随口开玩笑说出来的话当然谁都没相信。
第二天他们又路过这个摊子的时候买了两份早餐。
第三天的时候小贩都能和他们搭上两句话,对方熟练地把早餐打包好递过来,由于眉毛过于好笑,郑乐于的视线还在对方脸上顿了两秒。
这个叔叔看他没有A市的口音,还问他是不是外地的,郑乐于有些惊讶,也只点了点头。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就要回去了,看上去季柏爸爸确实很喜欢他,因为郑乐于在某天下午帮花浇水时和他随口聊了几句,然后对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很喜欢养花。
阿晨他们似乎只是来拜访一下,第二天的时候就离开了,倒是季柏的妈妈一直没有出现。
“这是因为她和阿姨较起劲来了,非要比到底谁冰钓能钓到更大的鱼,”季柏解释道,“她已经决定,要是钓不到就一个冬天不回来了。”
她们去的是城北和旁边市临近的一个区,那里多湖,冰钓面积广,按季柏对他妈的了解,这句话说出来就真的可能被践行。
郑乐于失笑。
等到他们回学校这天,和走的那天一样,从学校大门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学生拉着行李箱往里面走,路边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在草丛上滴落下几滴露珠。
已经是新的一年了,但是在校园似乎看不出来这点,也和今年没办元旦晚会有关,本来年年A大的元旦晚会都会引来许多隔壁学校的学子来观看的。
他们是卡着最后一天的假期回学校的,两个人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带,真说起来,大概还待带了颗期末复习知识快被忘光了的脑袋。
所以他们还约了下午的图书馆。
等到在宿舍楼梯口分别的时候,季柏这人要不是因为周围人太多能直接讨个分别吻。
“话说,”季柏要上楼时还露出个沉思的表情,“我真的很奇怪,明明你应该来金融班的寝室的,为什么被划去了计算机的寝室里?”
他这只是随口一提,郑乐于莫名想到了自己最开始在想什么换的寝室,咳嗽了声:“确实很奇怪。”
这个问题也让郑乐于回到寝室时还在思考,毕竟那么久了,他扔掉书的时候当然也知道自己大概率会忘掉里面的内容,他只是不太能解释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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