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1的我拿了0的剧本by一海橙子
一海橙子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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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乐于像模像样地上前去推销花,把跟在家长旁边的小孩唬得一愣一愣,非要向家长撒娇买的时候,他又抽出来一支送给了这个小孩。
卖花是一个花店店员的职责,不是嘛?
他弯了弯眼睛。
季柏这时候能从初生的太阳里感受到一点温度,也没有那么冷了,面前的餐车上摆着各种酒杯,但是装的都是气泡水饮品,一点酒精也无,于是他自己喝了一杯。
他本来就不太爱喝酒,还是果味饮料更得他心。
不过上次喝酒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还有事情他没有想起来。
他陷入思考,这时候郑乐于从旁边拉了他一下,指着手里的花,示意帮他拿一下。
季柏从他怀里接过去,一捧有色无味的花和调酒师的装扮一点也不搭,倒像是一个好看的年轻人在下班之后收到了来自别人的鲜花。
游乐场里已经越来越热闹了,由于是周末,大人们带小孩子出来玩的不少,郑乐于推过季柏的小推车,然后陪他一起当这个主题乐园的背景板,沿着游乐园的主要通道慢慢地走着。
他穿的像是十年前在香港卖花的年轻人,季柏想。
游乐园的人多了起来,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都有游客要和他们拍照,因为是主题日嘛,遇到两个长得很好看的工作小哥当然是想拍照留念的。
“我以前卖过花,”郑乐于弯腰把一支花别在一个NPC玩偶头上,玩偶君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花,他才扭过头和季柏说,“赚的还不少。”
季柏问他:“是什么花?”
他的脑回路和一般人还真是不一样。
“当然是玫瑰,专门挑情人节那天卖的。”
郑乐于没有告诉季柏的是,他当时去卖玫瑰花的原因,因为那时候他年纪小,刚刚初中寒假,受不了家里冷落的氛围,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也能活,跑出去卖花,是挣了不少,但是当时也是真的很冷。
所以算是一个离家出走但失败的故事。
季柏在旁边捧着这捧花,也知道它不是真花,不过真的很漂亮,于是他拿起来一朵,也插进了郑乐于的上衣口袋里。
书里写郑乐于有一个很苦的童年,并且大概率很穷,他不是一个很爱听别人说故事的人,但是对郑乐于,他却希望对方能多说一点,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故事,也不管和书里一不一样,只要是郑乐于说出来的,他都想听。
这时候他抬起眼,有些长的睫毛里浸染了些从树叶间洒下来的碎金,他抬手,又帮郑乐于把这支花摆正了些。
郑乐于愣了愣,然后看向了季柏的眼睛,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现在很专注。
旁边的花枝叶一样开得茂盛,虽然是摆件,但是在冬天里,偏偏营造了一种盛夏的氛围,调酒师和花店店员对视,大概会让人想起沙滩、大海这样的东西。
一道稚嫩的童声突然传来:
“哇,这对哥哥是在结婚吗?”
这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别胡说。”旁边小孩的妈妈似乎有些尴尬地拉起小孩,这小孩原本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不知道盯着他们看了多久。
她要把孩子拉走,但是这小孩就算被妈妈拉远了,依旧回头看他们俩,嘴里还向妈妈质证:“上次那个哥哥和姐姐不是也有一对花吗?妈妈你说他们结婚了。”
妈妈的声音已经有些遥远了:“那是男生和女生,不一样的,你对着两个哥哥说这些不礼貌。”
这话他们俩当然都听到了,季柏有些尴尬,鬼使神差地侧过头和郑乐于说:“你别听小孩胡说。”
郑乐于虽然觉得好笑,但是一垂眼,看到对方有些尴尬的神色,依旧有些若有所思。
季柏以为自己有些东西藏得很好吗?还是他确实误解了季柏的意思呢?
现在书既然已经不可信了,那么季柏最开始的意思大概也要重新评估了吧。
他不太相信这种性格的季柏会对人一上来就撩天撩地的,那是书里的季柏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对方最开始总来贴着他,其实是想和他当朋友吗?
他是不是最初拿着有色眼光显微镜般看季柏,所以误解了季柏的意思呢?
该不会对方只是想和他做朋友吧。
这实在是莫名其妙的想法,如果这样,那对方有时候的脸红、看向他时含笑的目光,或者是误以为他有男朋友所以生气喝酒,又算是什么呢?
该不会是对方心里朋友的定义和别人不一样吧。
他轻轻握紧了手中的酒推车的把手,一时间眼神落在上面。
他可能、确实没有那么想和季柏只做朋友。
一点点,他觉得有那么一点点。

第45章 电影节、照片和来信
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手里的把手,对季柏露出一个看上去很轻松的笑:“我知道。”
季柏看着郑乐于沉思后又露出个笑容,提着的心往下放了放,但不知道为什么,依旧为那小孩随口说出来的话感到有些沾沾自喜。
看吧,连小孩都觉得他们俩登对。
连带着冬天早晨的阳光都变得有些温暖起来了。
虽然是巡游,但活动其实对人身限制并不大,只要保证能穿着NPC的服装待在游乐园里就行。
一路上,他们贴着大路一直走,还有不少游客来找他们集邮。
远处的摩天轮在白天不开,可能因为只有在夜景的情况下才漂亮,他们也不会一直在这里待到晚上,所以应该是坐不到这号称是A市第一大的摩天轮了。
他们一路上还撞见了推着餐车的米其林餐厅服务员、抱着把剑迷路了的骑士以及生了副大学生长相所以显不出凶恶的士兵首领,都在尽职尽责地努力融入巡游,他们俩贴着树下走得倒是悠闲。
来合照的游客大多愿意接着花,但是没几个人喝气泡饮料,最后也是他俩把每一种气泡饮料都尝了个遍。
算是收获满满。
路上还遇到了个浅紫色头发的女孩,也是志愿者,cos的是希腊美神,从他们的捧花里摘出来两支,分别编进了两个花冠里,踮起脚给他们戴上,穿着希腊长袍的女孩志愿者看着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们俩却对视一眼,都被对方的样子逗笑了。
最后等到下午场巡游时,集中游行的队伍里也就出现了两个打扮违和的帅哥。
一个是年轻的花店店员,眉目逸致,衣服的折角都不带褶皱,仿佛让人一下子置身于英国下雨的街头,但是他的胸前别着一支山茶花,头上带着希腊式繁复的花冠,他脸上又没有其他的表情,整个人的装扮都格外违和。
在他一边偷笑的年轻人也这样,明明打扮得很不羁,在午后褪去了燥冷的阳光里把调酒师的衬衫袖口挽到了臂弯,拿着一瓶疑似装着气泡水的酒混在巡游队伍里,看见拿着杯子的游客还很是热情地要上前去倒一杯,但头上也顶着同样的巨大花环,别着的山茶花在阳光下发光,像是个走错话剧场次的演出人员。
这一次巡游不知道是不是游乐场故意的卡颜局,专门从A大抓的大学生,巡演的时候十几个人的队伍,个个青春洋溢,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
“游乐场赚了,”季柏贴在郑乐于的耳边说,这时巡游队伍边一群人站在路边拍照,甚至还有维护治安的保安,郑乐于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些喧闹,但季柏的声音却很清晰,“我们可是免费给游乐场打工,一天呢。”
他的声音含着笑。
其实是因为他们参加的学校志愿组织和游乐场有合作,总会不定时地从组织里抓几个免费劳动力。
不过以前这个游乐场的巡游人员还真有时薪。
郑乐于怔了怔,然后才低声说:“那我教你怎么向游乐园要时薪。”
他浅褐色的外套上衣口袋上别着的山茶花此时随着他的动作颤动出细微的弧度。
“真要啊,我开玩笑的。”季柏拿着酒瓶的手顿了下。
“我也是开玩笑的。”郑乐于状若正经。
季柏弯起眼睛,然后乘其不备把郑乐于头上的猎鹿帽抢了过来。
郑乐于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帽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的弧度。
这一丢极高,又惹眼,人群里有人注意到了,发出了一声惊呼。
但是它在最高点落下,又稳稳地落在了季柏的手里。
他牢牢地抓着帽子,然后才理了理,重新戴回郑乐于的头上。
“怎么样?我手挺稳的吧。”季柏有些得意。
郑乐于往下按了按自己的帽子,在冬天的风里它随时有被吹落的风险。
然后他才轻声说:“是很好。”
季柏这样,就很好。
旁边巡游的人有些脚步慢的已经被落在了后面,遥遥地在后面说话,但是也有尽职尽责的在对着游客招手合照互动,这一支巡游的主题队伍个个朝气蓬勃,游客们也乐意拍他们。
下午四点二十一分的阳光里,他们听见了旁边的女孩抱怨cos穿的细跟鞋太磨脚。
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个人,有着一头漂亮的红色头发,发丝在尾稍划出微卷的弧度。
她有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陈昭榕也是志愿组织的一员,只不过是新媒体部的,今天这个游乐场巡演的拍摄任务应该由她负责,但是她在另一个部门临时又有事,脱不开身,所以和路一琳说了,晚些才来。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一晚居然这么晚,幸好路一琳帮忙找人拍了些照片。
这时候她听见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在喧闹的人群里不太能听得清:“快看,那两个帅哥还挺帅的。”
她这人是个颜控,一听这话手里要拿起来的相机都顺着带子被放下来了,她朝着周围人的视线看过去。
眉目清晰的年轻人戴着花冠,个头高挑,正和旁边的人说着话,在巡游队伍里很惹眼,陈昭榕一眼就看到了他。
然后就是他旁边只比他矮一点点的季柏,也戴着花环,笑起来很明亮。
他们居然也是主题巡演的一员吗?路一琳好像没和她说诶,陈昭榕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然后才想,哇,真是很帅气的两个人。
尤其是她有点喜欢的郑乐于。
她扬起手里的相机,从人群里挤出去,然后一下扎进了巡游队伍里,很快就凑到了郑乐于和季柏身边。
她跟着巡游队伍一块走,用手碰了碰两个人的肩,眉目里很雀跃:“Hi”。
郑乐于和季柏本来在说话,这时候不约而同地愣了愣,然后才回了个招呼:“你好。”
她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两个人为什么老是待一块,只是举起了手里的相机,扬起个笑,红色卷发在夕阳里泛起光泽:“我能给你们拍个照吗?你们今天超帅。”
她这话其实说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她的目光在郑乐于身上待得更久。
不过确实很帅的两个人,在她的相机下一定也超级好看。
她有些跃跃欲试。
“等一会我们巡游结束吧。”郑乐于想了想说。
“不用,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拍你们。”陈昭榕止住脚步,指了指手里的相机。
郑乐于还没开口,季柏就对他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他们俩就默契地停下了。
在漫天的晚霞里,大概是冬天难得的好天气,他们在游乐场的背景里并肩站在一块,两个相似的花环在站稳的时候碰撞了下,郑乐于温和地一抬眼,季柏笑起来露出了个不明显的酒窝,然后青春气的隽逸的两个年轻人就一起被拍进了相机里。
陈昭榕对自己的拍摄成果很满意,一连拍了几张。
最后等她拍完,他们已经有些落在队伍后面了,又有两个姑娘上前想和他们合照,于是他们配合完,队伍差不多也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了。
他们也不着急,缓步跟着走,大有要划水的意思。
在游乐场当了一天NPC,也实在是太累了。
旁边的陈昭榕对着照片似乎很雀跃:“这张拍得太好了,我洗出来一定要给你们留两份。”
“对了,”她这时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上一句话还没完全说完,就开始了下一句,“我们最近有个电影节展出,是我们学生自己拍来玩玩的,有几个优秀的还拿了点奖,我们学院说要开个展出,你们要来吗?”
这句话说得很含蓄,但是A大学生拍的所谓拿了优秀奖的电影,其含金量远不止如此。
“帮我完成一下KPI嘛,我今天忙了一天都在搞这个,但是人还是缺了点。”陈昭榕眨了眨眼。
她是这个活动的幕后制作,天天忙着跑来跑去,要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至于连个拍摄任务都没时间接。
至于为什么优秀电影展出还没有学生来,大概只能怪在A大的资源过剩,比起看个自己大学同学拍的电影,学生们有更好的选择。
郑乐于还没说话,在浅褐色外套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旁边的季柏就抢了话,神色间颇为兴致勃勃:
“好啊,听起来很有意思。”
陈昭榕有些愣,似乎没想到是季柏先答应下来,因为她本来更想邀请的是郑乐于。
但是没有关系,她弯起眼睛,没人会跟KPI过不去:
“那谢谢你们啦。”
她变魔术般从侧兜里拿出两张卡片,居然是写好了字的邀请函,显得很是郑重。
季柏接下来邀请函之后,她又把另一张递给郑乐于:“你要去吗?”
声音里有些期待。
郑乐于才看完手机,这时候抬头,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看到了季柏在旁边颇有些兴致地翻看着邀请函,他才开口:“他去,我也去。”
陈昭榕没深想这句话,倒是季柏,听到这话时有些愣了地看了郑乐于一眼。
手里原本兴致勃勃地在翻看的邀请函被他轻轻晃了晃。
只有郑乐于拿起了邀请函,边角的一块被他捏得很紧。
他垂下了眼。
刚刚给他发信息的人现在已经停下了打字,只有最后一条信息停在他此时放在兜里的手机界面上,白条框上只有一句话:
“我要见你。”
是他的妈妈。

这是言女士的一贯作风,大概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落地A市机场了。
这个认知让郑乐于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但是时间定在现在也实在仓促,他有些沉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头上的花环。
已经快傍晚了,冬天的冷空气一点点从裤腿蔓延上来,本来就不是很符合冬天的主题巡演服现在让人觉得有点冷了。
他们慢慢地跟着巡演大部队走,陈昭榕在旁边说着话,但是郑乐于有点没听进去,指尖触摸到因为冷空气所以边缘泛冷的手机壳,眼神里似乎有些空,显得他的表情更加冷淡了。
季柏在他旁边,已经把花环放下来了,正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把它重新扎一遍。
冬天日落早,夜色早早地就袭上来了,只在浓重的夕阳红色里带了些黑,季柏和陈昭榕有话没话地搭了两句,手里编织的动作没有停,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郑乐于的情绪不对。
他有些困惑地偏头看了郑乐于一眼。
虽然大多数人只能从郑乐于的脸上看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但是郑乐于大部分时候不是没有表情的,季柏很熟悉他,知道他开心和不开心时候的微表情,那才是真实的郑乐于。
他不动声色地给就要成功完成的花环挽了一个圈,让这朵缀着山茶花的花环变成了一个心形。
现在天气冷了些,这薄薄的巡演服已经无法抵挡晚上的寒意了,季柏朝郑乐于伸出了手。
郑乐于低下眼,发现季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那调酒师的黑色皮质手套脱了,戴上了更抗冷的手套,虽然是属于他的边绒胡萝卜手套。
对方伸出来的手又更近一步,但他没有低头,似乎是为了配合陈昭榕的话,在微笑着倾听。
他要干什么?
郑乐于有些困惑,以为他怕冷,有些犹豫,但是依旧把手拿出来,轻轻地回握了回去。
带着毛绒手套的人手要比他暖和很多。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季柏的意思,因为这时候季柏原本挎在肘间的花环顺带着滑落,漂亮的橙色山茶花在蒙蒙夜色里也亮眼。
——季柏只是想把花环给他而已。
他看见季柏有些愣怔,下意识要扭头看他又硬生生止住了,黑色发丝在空中划出微小的动作弧度,又扭了回去,继续微笑着倾听左边陈昭榕说的话。
但是他没有松开。
像是没感受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一样,他甚至握得更紧了一点。
所以郑乐于也没有松手。
毛茸茸的手套很暖和,他们牵起手,缀着山茶花的心形花环就落在了他们两人之间,带着清和的香气,连带着亮起灯的游乐场里传来的烤红薯香味。
奶茶、毛绒大衣和红围巾,大概只缺了一点雪。
往年的A市下雪应该很早,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迟。
他们在路边往前走着,但是路过的人没有看见,在左边开心说着话的陈昭榕也没有发现,调酒师和花店店员在牵着手,有些宽松的褐色外套盖住了他们牵起来的手,只有没掉落的花环露出了一部分,把温暖从一个人的手里传递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等到前面的巡游队伍停下来的时候,大部分跟着的游客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里的手机,都没有注意到这被落在后面的两个小哥。
他们这才悄悄地混进了队伍里,无声无息的。
本来应该当摄影师的陈昭榕这时候也见到了带队的路一琳,很是开心地上前和好友说话,给她展示着照片,现在倒是没怎么注意郑乐于他们了。
“对了,”等到展示完照片,陈昭榕才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没和我说郑乐于来了,要是这样我就再早点把事情做完过来了。”
路一琳说:“我见你这么久没提他,还以为你对他不感兴趣了呢。”
“帅哥嘛,”陈昭榕红色的卷发此时被扎起来成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露出一个很明丽的笑,“我什么时候会对帅哥不感兴趣。”
路一琳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而另一边,郑乐于和季柏趁着其他人还忙着,早早进了休息室把衣服换了,好看繁复但是有点薄的衣服在冬天的夜晚算是某种灾难,还是本来穿出来的厚大衣和面包服更值得钟爱。
于是还没过午夜十二点,调酒师和花店店员就摇身一变,又变回了两个形容清爽的男大学生。
从换衣间出来,本来被甜品师推走了的餐车现在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盖子里面的甜饼居然还没被吃完,郑乐于毫不介意地拿起了一个。
刚刚牵起的手的余温已经快散去了,冷意从腕间蔓延了出来,两个花环被放在了玻璃桌上,等待着被他们拿走。
倒是他们的道具,一捧山茶花和几多杯气泡饮料差不多被分发完了。
季柏本来在整理薄面包服的拉链,这时候突然抬起头问:“你刚刚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他这句话问的直接,郑乐于拿着甜饼的手顿了顿,然后才咬了一口:“没什么。”
“就是我妈妈要和我见面。”他望向窗外的夜色,然后又咬了一口甜饼,游乐场在市中心,从这里望去只能看见繁华的霓虹灯和车水马龙的一角。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淡漠,仿佛他和他妈妈不是很熟的样子,季柏把拉链一下拉到了最上面,明智地决定不再问下去。
他凑到餐车前,也拿起了一块甜饼,故意转移话题:“诶,这甜点看上去好好吃。”
“很甜。”郑乐于评价道。
他自己做的一手好馅饼,还会烤纸杯蛋糕,对甜品的要求其实挺高的。
季柏好奇地咬了一口,然后客观评价道:“确实很甜。”
“对了,”这时候外面的人都陆陆续续进来了,他俩在角落里搁一块吃甜饼,郑乐于想起来什么,“咱俩还没吃晚饭吧?”
他们的午餐是在游乐场里解决的,一顿披萨套餐,咬一口还爆汁。
“嗯,”季柏点了点头,然后把餐车上的甜饼摆好,“去吃什么?一会我们就走。”
“那正好,我妈要见我,就一块吧,”郑乐于这话说得风轻云淡,甚至还补了句,“她请。”
季柏被甜饼呛了一口。
毫无预兆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懵,他咳嗽般摆了摆手:“这么快?”
到底什么快他也没反应过来。
郑乐于点点头:“我妈人挺好的,你介意吗?”
季柏当然不介意,他和朋友们都玩得好,当然连父母都熟悉,吃个饭而已不算什么。
但对方是郑乐于。
郑乐于的妈妈诶,他喜欢的人的妈妈诶。
季柏在心里呐喊,面上却是一派和郑乐于相似的风轻云淡:“好啊。”
他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现在他穿得也太随便了,他没有打理头发,没有带礼物,穿着个丑丑的面包服就要去见郑乐于的妈妈吗?!
这衣服明明在一天前还没有被它的主人嫌弃。
季柏吃下去的那块甜饼最后还是咽下去了,他拍了拍胸膛,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而感到紧张。
“现在走?”郑乐于一开口,疑问句都变成了陈述句的语气。
“嗯。”季柏都不知道自己在嗯什么,但还是嗯了一声。
他有点紧张。
最后他们带走了两个花环,连带着被别在胸前一天已经有些蔫了的山茶花束。
郑乐于最后感觉自己还是忘了点什么,但是没想起来,直到视线从季柏的手上瞥过,才发现自己的手套被对方戴走了。
对方偏偏无知无觉。
他当然也不会开口,这个手套其实还挺适合季柏的,毛茸茸的胡萝卜,他也喜欢。
由于是提前走,郑乐于还给路一琳发了个消息。
夜色扑茫,出了游乐园就只有车水马龙声,和着A市繁华的街灯,是很美很明亮的景色。
背后,游乐园突然整灯亮起,映得灯火通明。
季柏在他旁边轻声说:“摩天轮亮灯了。”
这个游乐场的摩天轮最独特,他们还是等到了摩天轮亮灯的时候。
夜晚凉气袭人。
同样感受着这股凉气的陈昭榕哈着气来到休息室的走廊里,旁边的路一琳刚刚回复完信息,才对她说:“他们走了。”
陈昭榕一听就知道是谁:“他们提前走的?”
路一琳点了点头。
红头发的女孩于是有些黯淡地低下了头,指尖在手机上摩挲了下,才又放下了。
季柏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见到郑乐于父母的场景。
所以在车上夜景疯狂倒退时,他在心里模拟了千百种画面。
郑乐于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和郑乐于一样好看吗?话多不多?会不会喜欢他?
他有一个话多又琐碎的妈妈,所以对郑乐于的妈妈,也有着相似的想象。
这样一想,他又意识到了什么。
那书又在耍他,书里写郑乐于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他撇了撇嘴,这时候的胡思乱想才被冲散了些。
但是,同样的,就算在脑海里模拟了很多遍场景,真正见到郑乐于的妈妈时,季柏还是感到了吃惊。

郑乐于妈妈选的地点在市中心某家中餐厅。
就算言女士一年里有十个月要待在国外,但其实还是最爱中餐。
而在博大精深的中国美食里,她爱吃A市菜尤胜于其他,大概是因为她少年时在A市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家中餐餐厅在二楼,装潢不算很豪华,就算季柏身为A市人,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
打扮得颇为正式的服务生一听到他们报上的隔间号,脸上有些吃惊,但还是为他们带路,走廊上的壁挂灯是复古灯托出的昏黄色,落在地上的影子就显出了花纹的底色,看上去很漂亮。
季柏看了眼时间,发现正好是晚上八点,本来以为只是简单吃个饭的他莫名有点紧张。
这家中餐厅没有包厢,走的是古色古香的路线,隔间之间的屏风做的很大,上面金线点点,每个隔间之间并不贯通,连看过去也很费劲,屏风旁还落着几株冬天也茂密生长着的植树,有金桔缀在上面。
服务生最后停在了11号隔间边。
隔间里的玻璃桌边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郑乐于也不认识,年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称得上是白净英俊的长相,手里摊开着菜单,但是视线并不在这上面,反而和他妈妈有说有笑。
郑乐于瞥了一眼,大概也能估摸出是他妈妈青睐的类型。
让季柏都稍微有些惊讶的,恰好是这精英男对面的郑乐于妈妈。
怎么说呢,和季柏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和郑乐于相处那么久,他早就不相信书里写的清寒贫苦小白花是他认识的郑乐于了,起码他多少能看出郑乐于家境应该不赖,再大胆点,往书里写的方向反着猜的话,他猜测郑乐于的妈妈或许是什么商业精英或着豪门贵妇的形象。
背后不知道又多看了几多本豪门小说的季柏在心里猜想。
但不是的。
已经步入中年的言女士依旧是郑乐于熟悉的样子,一身休闲的秋冬季运动服,脚下是某个她一贯偏爱的牌子的运动鞋,头发很随意地拿着抓夹卡着,她看上去更应该在一家健身房挥汗如雨,或者深夜在江边跑步,哪怕是去地下菜市场买菜也毫不违和。
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妇女形象。
但就是这个看似平凡的女人,雷厉风行地扩张了郑家在S市的商圈,即使后来离婚远走国外,也打下了一片自己的天下。
郑乐于垂下了眼。
言女士对面的男人率先看见了他们,他有些愣怔,下意识站起来,白净的戴着金丝眼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菜单也被他合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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