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算要断……你总得给林少个理由吧?”
林齐顿时瞪了说这话的人一眼,又回过头来看他,仿佛害怕俞觉真的给出一个他不想听到的理由般,没等他开口就快速道:
“俞觉,和他们断也就罢了,你要和我断还有没有良心,我们可是发小,你上大学后都是我带你玩的。”
俞觉:那你可真棒啊。
俞觉内心毫无波澜。
无辜被殃及的同伴:……
俞觉:“我可以补偿你,补偿方式由你来定,如何?”
他要远离的决心如此果断,林齐暗暗捏紧了拳头,他不得不正视从一见面就察觉的异常。
俞觉的神情太不对劲了,他明明已经拉着他一起跌进淤泥之中,可不过几天,他就又恢复了那种冷清漠然、高高在上的姿态。
厌恶、抵触、排斥……根本无法忽视。
这让他不可自抑地回忆起初见他时,那种永远觉得他高不可攀、总是自行惭愧的自卑感。
明明两人的身份差距并没有很大,可俞觉总是如在云端,让他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得。
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林齐盯着他,眼神逐渐可怖,而后,他终于将视线放在了俞觉干净精巧的耳垂上。
他猛地伸手,捏住他的侧脸,质问道:“我让人帮你打的耳洞去哪了!”
耳洞这件事,俞觉已经面对过一次,但对方是林齐,他的态度更加敷衍。他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抬手拍开林齐的手掌:“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这是他留下的印记,是他终于将俞觉拉入尘埃之中的见证,他不允许被抹消。
林齐猛地将他拖拽到身旁,发狂似地低吼:“你现在就跟我去重新打一个!”
俞觉踉跄了两步,被林齐捏住的胳膊一阵疼痛,他惊怒道:“林齐,你是疯子吗?”
林齐只是冷笑,一旁两人也从未见过林齐这副吃人般的状态,吓得不敢动作。
正前方大跨步走过来一人,厉声呵止了林齐,“放开少爷!”
林齐停下脚步,阴着一张脸看向来人。
是俞家的管家,秦越。
秦越从林齐手中接过俞觉,护在一旁,才与秦越对视。
他到底是成熟的成年人,与林齐这些初入社会的稚嫩青年气势是完全不同的,高大宽厚的身姿将自家少爷护在一旁,让人不敢生出挑衅的心思。
他敛去脸上的怒火,客气道:“林少,我来接少爷回家。”
“回去晚了,俞先生会不高兴的。”
林齐知道秦越在提醒自己,他还没有资格去碰俞家的少爷。
他瞥向被秦越一条胳膊挡住的少年,少年低头整理着被他弄皱的衣袖,没有抛过来一个眼神。他心底有千百种不甘,错过这一次,他很难再碰到俞觉。
但他无计可施。
林齐捏紧了拳头,开口:“那你就带俞少回去吧。”
秦越颔首一笑,领着俞觉转身离开。
两人走远了,跟在林齐身后的两人才对着秦越啐了一口,骂道:
狗仗人势的东西。
林齐盯着那清瘦的人影,深吸了一口气:“走吧,去乐愿酒吧。”
几人都离开后,一直藏在公司大楼内静静观察着这一幕的贺易深走了出来,在前台两个姑娘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贺易深一边向地下车库走去,一边观赏着自己拍到的照片和视频,心中得意地想着,这个惯会伪装无辜的俞觉,终于被他抓住了把柄。
他将最开始拍到的林齐与俞觉勾肩搭背的照片修剪了一下,点开扣讯,发送给了何秩。
他知道何秩很忙,直到将车开出车库时他才等到了叮的一声回复。
贺易深哼着歌点开屏幕,下一秒,笑容凝固在了嘴边。
何秩:[还有吗?]
贺易深:[?]
他着实看不懂。
何秩这次很快就回了他:[就拍了一张吗?]
贺易深松了口气,直接发了语音:[不止这一张,我还拍了不少,还有视频。]
[表叔,你这下看到了吧,俞觉可是一直和这些人鬼混着呢,他面对你是一副作态,出去了又是另一副作态,这种人表里不一,千万要提防着点。]
何秩似乎完全略过了他这段话,[易深,把其他照片和视频发我一下。]
贺易深:[……表叔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以后被他坑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何秩:[发完把你手机上存的删掉。]
贺易深:[……行吧。]
他是不可能原模原样把录的视频发过去的,何秩一看就知道他在夸大事实,到时候怕是又觉得俞觉被欺负,变本加厉地护着他。
但已经应下来,也不能不发,他只能将视频剪了一下,留下俞觉和林齐还没有冲突前的内容。
何秩收到寥寥两小段视频,以及几张照片,看了一遍,又反复翻看着俞觉的几张剪影,将其保存了下来。
他将视频发给靳森,淡声吩咐:“去核实一下这视频录的地点是不是易深的公司大楼,然后调查一下林齐和俞觉当时在做什么,尽可能调出监控来。”
靳森点头应下,他犹豫着开口:“何董,你不觉得,贺总对俞少成见很深吗?”
刚刚贺易深那段语音是外放的,他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据他了解,贺易深与俞觉见面的时间还不如他和俞觉见面的时间长,他实在不能理解,贺易深怎么会对俞少这样的人表现出这么多恶意来。
上次在他的公司里,哪怕抛弃理智和逻辑,也要怼俞少一番,他这么一个旁观者,都觉得不可理喻。
与靳森的疑惑相反,何秩表情淡然,甚至于早就对贺易深会在发给他的视频中动手脚有所准备,仅是看了一眼就察觉了异常。
他刚刚收到了俞家送过来的请帖,难得心情不错,回答了靳森的疑问,
“因为温初。”
“?”靳森依旧不解。
何秩却不再多言。
道路旁绿化柳树下,秦越颤着手检查俞觉身上的伤痕,眼底尽是自责:“都怪我没有及时过去,小觉,你身上有没有伤,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俞觉心有无奈,主动折起袖口,露出那被林齐捏出青痕的手腕,暖声道:“秦叔,只是胳膊青了,回家敷一下药就可以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捏痕的颜色并不重,可落在俞觉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格外狰狞。
秦越擦了下眼角的泪痕,狠声道:“都是我太过无用,不敢当面教训那人,若是先生在场,定是当场就替少爷把这口气出了。”
俞觉转移话题:“不是秦叔的问题,是我身体素质太差了,连同龄人也挣脱不开,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是该好好锻炼锻炼了。”
秦越不赞同:“少爷怎么能受那个罪,再说,就算少爷能打了,也不能让少爷自己动这个手。”
俞觉温柔笑起来:“你们这么宠我,我这不就被养成了一个小废物了吗。”
秦越一怔,也被他的温柔感染:“少爷一向聪慧,体力上差点又有什么。”
俞觉见他终于露出笑来,打开了一旁的车门,轻声催促:“秦叔,上车了,我们早点回家。”
秦越怔愣着看着他,而后反应过来,猛地点了点头:“好!”
回到家,秦越向俞天图复述了他所看到的场景,俞觉将事情描述了一遍,俞天图脸色越来越沉:
“教训,怎么能不教训,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欺负到俞觉头上了,还能就这么了结?是个人都看不过去。”
他火气难收,坐在沙发上平复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俞觉,奇怪道:“你之前和他关系不是不错吗?怎么今天起这么大的冲突?”
他可是清楚记得,原来俞觉每次出去鬼混,都少不了这个林齐的身影。
俞觉想了下,“大约是,我向他表示要和他绝交的原因。”
“还有,态度不是很客气,可能伤到了他。”
“就你还能伤到人,不是……”俞天图猛地反应过来,惊愕道:“你说什么,要和他绝交?”
俞觉淡定点头。
俞天图却不淡定了,他训了俞觉几年,怒骂他让他不要和那些人来往,苦心孤诣规劝他,哪怕是保持距离都行,丁点作用都没起,俞觉还是拗得像头拉不回来的牛一样,
现在竟然自己想通了,主动和林齐绝交?
俞天图的心情瞬间从崖底升至枝头,已经不能简单用狂喜来形容了。
他表情有些失控,这样的表情放在一个执掌大型集团、在外界看来老狐狸一般角色的董事长身上,过于违和了些。
俞觉奇怪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俞天图心情简直要起飞,好脾气道:“林齐这小子我是一定要教训的,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换家公司实习了。”
“怎么这么说……”
他嘟囔起来:“贺易深这公司是不是风水不好啊,一天天的这都是什么事啊?难不成和我俞家的基因犯冲,这之前也没发现啊。”
俞觉:是犯冲,你一儿一女最后都被搞死了。
俞天图已经想着怎么跟贺家提这事,拍了一下大腿:“这样,你再待几天,等家宴的时候我再跟他们说说。”
俞觉倒觉得没什么,本就是一件意外,解决了就没有后顾之忧,并且,这件事与关系他命运线的男女主无关,重要程度直接在他心里降了一个层次。
只是,对于林齐今天表现出的疯狂,他多少有些在意。
接下来的几天,正如俞觉预料,风平浪静。
俞觉探了温初的口风,对方对宴会的事情毫不知情。
很快便到了为俞酥接风洗尘的日子,俞酥要求宴会办在她回来的第二天,结果飞机延误,她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出机场,等到俞家的时候,夜幕已经初上。
俞觉刚穿好定制的礼服,就听到了俞酥到家的消息,本想私下去打个招呼,却被告知俞酥已经换好衣服去了会场。
宴会是在俞家自己的别墅里举办的,各种设施本就齐全,稍微改造一下,就比专门用来置办酒宴party的酒店还要豪华。
会场分了内场和外场,走过一遍都要花费不少时间,俞觉放弃了主动去找俞酥的想法,心想着宴会上总能碰上的。
俞觉来到内场,这一场宴会,他并不是主角,所以他的穿着也极为低调,浅灰色的西装礼服,配着一枚稍作装饰的胸针。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迎来了无数目光,惊艳、好奇、又或者是凝视。
俞觉知道,以他的名声,在这种场合中是极为尴尬的存在,多数来宾是瞧不上他的,可他又是俞家的儿子,身份永远大过名声的重要性,他们不得不给自己瞧不上的人面子,甚至还要低头哈腰地恭维着他。
俞觉面色如常地与这些心思各异的来宾们示意,并不受各种目光的影响。
服侍人员端过来放着红酒杯的托盘,俞觉拿起一只,优雅地举着与各种打招呼的人轻轻碰杯,却始终没有将它饮用。
俞觉扫了一眼服侍人员规规矩矩的穿着,心中越发安定下来。
这时,远处一阵惊呼,俞觉回身看去,人群已经为来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那是……俞酥。
她着一身渐变深蓝色的长裙,长裙上点缀着碎钻,在灯光的闪烁下熠熠发光,宛如星空一般唯美而璀璨。
步履摇曳生姿,为了与衣裙相衬,她仅在那张美艳的脸上化了一个淡容修饰,旁边两个女生穿着相貌也是极为出挑的,可在她的对比下却有些黯然失色。
这一刻,她就是众星捧月的公主,踏着星空,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落入世间。
明明已经在荧幕上见过无数次这张面孔,可她这个人真正出现时,还是让周围的人们惊艳到倒吸一口凉气。
俞觉略微挑起眉,这个妹妹给他的第一观感,并不讨厌。
他一直觉得这样明艳张扬的少女是惹眼又讨喜的。
俞酥走近了,俞觉温柔浅笑,想要和这初见的妹妹打个招呼。
但俞酥看清他后,隐隐笑着的脸瞬间冷却了所有温度,她皱起眉,眼神中不加掩饰地投递出厌恨,似是不想看到俞觉这张脸,撇过头冷着脸一声不吭地从俞觉身边走了过去。
俞觉:……
他没想过会是这副场景,对俞酥突然的变脸也毫无准备,愣生生僵在了原地。
俞觉回想起来,在原书中,俞酥和原主虽然一个是恶毒女二,一个是作死炮灰,都可以算是重要人物。
可如果不是相同的姓氏提醒他这两人是兄妹,俞觉完全看不出来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实际上,两人与男女主的故事也没有重叠,像是完全平行的两条线,虽然殊途同归,却并无交集。
俞酥和原主的关系这么差的吗?俞觉没有向俞天图和俞庭了解过,对这个事实一时难以消化。
他心不在焉地听完了主持人为俞酥奉上的致辞,人群又开始流动起来,因为神思不属,俞觉想去角落的沙发上安静一会儿。
他手里还拿着那只一滴未动的酒杯,面无表情地往旁边走去。
人群流动后,偌大的主厅内虽然容纳了很多人,却并不显得拥挤。
也因为这样,俞觉放松了对周围环境的注意。就在他有些疲惫地闭眼的瞬间,一个身影却蓦然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是个女服侍,双手端着托盘,托盘里有三四个酒杯,都是有酒的,因为这一撞,酒杯纷纷倒下,里面猩红的液体在激烈的碰撞下洋洋洒洒泼了俞觉和女人满身。
俞觉手中的酒也泼掉了一半。
俞觉心中警铃大作,红酒湿身的场景被他提防了无数遍,实在太过熟悉,他的心脏瞬间被生生提了起来。
酒杯撞向地面,发出破碎的声音,将周围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女服侍慌乱地跪下去,去捡那几只已经支离破碎的酒杯,酒杯锋利的裂口瞬间在她手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杯子碎得太厉害了,女服侍动作又乱,整个人抖得不行,捡了许久也没捡起几片,反而手上的血迹逐渐狰狞。
俞觉吐出一口气:“别弄了,起来吧。”
女服侍瑟瑟发抖地站起来,低着头止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打扫。”
她扫到俞觉被酒水染上一大块紫红色痕迹的灰色西装,被吓得脸色一白,抬起头惶然道歉:“我……”
她有些愣住了,失声道:“学长?”
俞觉不意外这个女服侍会是温初,就像当初进贺易深的公司实习时,恰巧坐在他旁边的就是温初一样,他已经有了预感。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他的助推,甚至前一天都还表示自己要在周六去医院照顾母亲的人,还能出现在这里。
他甚至还在昨晚向秦叔要了今天服侍人员的名单,确定没有温初的名字。
不仅出现在这里,还不偏不倚地和他相撞,弄了两人一身红酒。
这副场景,与原书中几乎是如出一辙,只是原本的剧情,是原主一手设计的,而现在,是巧合。
真是太巧了,巧到俞觉有些想要发笑。
下一步是什么?他知道贺易深今天也在场,是不是接下来就要上演那出英雄救美的桥段了?
可他站在这里,谁也不可能逼迫他去说出胁迫温初一起去换衣服的话,贺易深总不可能看着他两人站在一起,就跳跃式地脑补出他有见色起意、威胁温初的意图。
俞觉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泄气。
以贺易深的傻逼程度,他觉得,也不是不无可能。
温初颤声道:“学长,我给你擦一下。”
她慌乱地拿出纸巾去擦俞觉的衣角,俞觉却退开一步,躲掉了温初的动作。
温初一怔,以为他在生气:“我……我带你去换衣服。”
俞觉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去。”
他扫过温初身上的酒渍,神色微恙,但上次的多管闲事已经给了他教训,俞觉这次选择冷漠,并不打算去管她,就要一个人走开。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好几圈,有人开口:“俞少爷,人家不是说是你的学妹吗?你就这么晾着这么可怜的学妹让人家在这里难堪啊。”
“就是,自己学妹的手都划破了也不关心一下的吗?”
“好歹也带着学妹一起去换件衣服呗。”
原主在外惹的事太多了,他丝毫不顾及俞家和这些家族的交情,想踩谁就踩谁,想骂谁就骂谁,虽然都被俞天图打点过去,可对原主的恶感却不会抵消。
如今,后果显现在了俞觉身上。
“小学妹虽然是服务员,不足你俞家少爷的身份地位高,但俞少也不能这么看不起她呀。”
在这种场合上,他们本不敢置喙什么,可俞觉暴露出了丁点问题,这些交恶的人就争前抢后地跑到道德制高点,平日里对这些普通人从不正眼相看,现在却感同身受地替她说话。
因为,面对的是俞觉,哪怕能过句嘴瘾,也是赚的。
“俞少爷,我可看到了,小学妹撞你可不是她的全责,你逆着人流走,还低着头,这么不小心,本就容易撞到人啊。”
俞觉眉心微拧,这人一提醒,让他想起了无形中忽略的事实。
这人说得确实不错,他和温初撞翻车这件事,有他的一半原因。
他偏头看去,温初早已经蹲下身,用带血的手再次捡起碎玻璃来。
周围并没有其他服侍人员,也只有他一个人最为熟悉俞家的地形路线,他虽有浓重的顾虑,还是开口:“不用捡了,你跟我过来。”
温初怔愣地抬起头,眼眶微红,楚楚可怜。她在俞觉的示意下,站起身走过去。
一旁的人笑着提醒她:“小学妹,你可要小心一点,我们俞少爷最喜欢你这种清纯可怜的女生了,别在换衣服的时候,不注意被他占了便宜啊。”
俞觉额头青筋一跳,瞪了那人一眼,他眼神并不锋利,却很冷,那人顿时吓得往后一退,不敢吱声了。
俞觉早就注意到,刚才撺掇他去带温初换衣服的,也是这人。
倒是好坏话都被这人说尽了。
身后却又有声音嘲讽:“俞少爷怎么现在这么矜持了,还不准别人点出来不成,你遇到这样的小姑娘,不是一向不折手段也要扑上去吗?有什么不能让人说的啊。”
“是啊,说不定就是故意和小学妹撞上,想要带人下去耍流氓呢?”
一声哄笑带起了一阵波澜起伏的笑声,俞觉却对此置若罔闻,他皱着眉头看向大跨步走过来的男人,捏紧了手中的高脚杯。
果然,还是逃不脱贺易深的出现。
只不过犹疑了片刻,就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现在围观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和温初身上,贺易深过来后,见到他们两个一身酒渍,免不了质问他一顿。
就算他能解释清楚,过分的纠缠也只会让贺易深越来越盯紧自己,况且贺易深面对温初,更是一副一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状态。
哪怕他没有任何龌龊的心思,可经过上次,再加上这次,必然会引起贺易深更深的猜忌。
俞觉略感焦虑,他意识到,他必须在这贺易深走过来之前的短暂间隙中,用一个动作将所有人的目光从他和温初身上移开。
再不济,至少要尽力降低现在他与温初的关联度。
但是,究竟该怎么做呢。
俞觉绷紧了神经,他拿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颤,余光不经意地往侧边一扫,视线所及之处,一个人的出现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俞觉微怔,偏过头,对上了那人看向他的目光。
何秩……俞觉在心中重复这个名字,心底的躁郁在他温柔有力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拨开、散去。
他不知道何秩是何时出现的,可他站在那里,让俞觉不禁有了错觉,
这人是为了他而来的。
贺易深已经剥开了围了两三层的人群,俞觉在何秩专注的目光下,将剩了一半红酒的酒杯举起。
两人只有一米的距离。
俞觉定定看着他,然后手指一弯,酒杯顺势往前倾去,红色的液体从杯口倾倒而出,因为那被刻意加诸的力度,形成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酒杯落在地上,撞击形成的碎片与原本的那些碎玻璃融为一体。
而那半杯红酒,尽数倾倒在了何秩深色的西装之上,晕染开一片更深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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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浴室
仅仅只是一只酒杯破碎,严重程度是完全不能与刚刚那一整个托盘中酒杯的碎裂相提并论的。
可这清脆的破碎声落下,却掀起了一阵无形的浪涛,将所有嘈杂的声音尽数淹没在巨浪之下。
气氛突兀地凝固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众人惊骇地看向两人,而其中,大部分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何秩身上。
他极少在这种场合中露面,可他的事迹却早已灼印在场每一个的脑海中。
明明展露锋芒不过半年,却已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他的知名,母亲苗菀苗家只起了十分之一的作用,余下全部来自于他执掌景耀大权过程中狠厉无常的手腕,以及步步为营、运筹帷幄的谋略。
而俞觉,却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一个角色,他还能在这里兴风作浪,全部只是因为,他是俞天图的儿子。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谁也不明白,花瓶草包般的俞觉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酒泼到以狠厉无情出名的何秩身上。
若只是依仗着俞家,就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去惹怒何秩,那他也未免太过无知和天真。
要知道,何秩想要对付谁,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兵不血刃地毁掉一个人。
众人不敢说话,可眼神已由震惊逐渐转为看好戏似的幸灾乐祸。
贺易深终于拨开了人群,视线焦灼地落在一身狼狈的温初身上。
她双眸微红的看过来,细白的手指上沾着已经凝固的血迹,黑白相间的制服上,腰间的位置上氤氲了一大片红酒酒渍,发丝凌乱,目光无措。
贺易深心疼得不行,懊恼于自己不该因为一个电话,就放任温初一个人在会场里。
本来只想搞一下情趣,玩一次制服play,却不曾料想演变成了事故,伤害到了温初。
她没有来过这种场合,独自一人,心里该是多么不安啊。
贺易深放轻动作,走过去一步,轻柔地环住了温初。
而后,他侧眼看向事故的另一个当事人。
他还没过来就看到了,又是俞觉。
果然对温初有什么想法吧。
贺易深这么想着,脸色不虞地扫过去,视线甫一触及对方,就顿住了。
事故还有第三人,
第三人还是他的表叔,何秩。
两人西装上都有一大片酒渍,而且何秩衣服上那片酒渍还在不断地向周围晕染开来。
贺易深眼底的不悦被困惑替代:“表叔,你怎么也弄了一身?”
何秩神色无波,语气平静:“意外。”
贺易深旁边的人小声开口:“哪里是意外啊,明明是俞觉故意泼到何董身上去的。”
贺易深眉心一拧。
这俞觉怎么这么顽劣不堪啊,还总是招惹他表叔,是想故意引起何秩的注意吗?
表叔也是让人迷惑,俞觉这么作死,他还要包庇着对方。
这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引起了正在不远处会客的俞天图的注意,他走过来,率先看向俞觉,见他衣服都弄脏了,威严的脸顿时板了起来。
他又依次扫过何秩、贺易深和贺易深一旁的温初,见何秩、温初都和俞觉一样,衣服上留着大片的深色痕迹,已经完全不能穿了。
俞天图走到俞觉身边,低头问:“怎么搞成这样?”
俞觉淡定承认,“是我把酒泼到何先生身上的。”
他这句话说得很刻板,也没有注明究竟是主观做的还是意外事件。
俞天图磨了磨牙根,再次压低声音:“何秩前几天才帮了你,你就算不是故意的,让人家在我们俞家的宴会上这么出丑也说不过去吧?”
俞觉仿佛现在才明白情况,询问:“爸,那你说该怎么办啊?”
俞天图把他推到何秩身边,音量恢复了正常,“做事毛毛躁躁,还不赶紧带何先生去房间换个衣服?”
俞觉在心底给俞天图竖了个大拇指,眸子往侧边一移,无声询问俞天图,旁边那两人该怎么办。
俞天图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带何秩离开,一副剩下的都包在他身上的表情。
两人根本没有对话,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完全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俞天图抵唇咳了咳,让人看不出他对自己孩子的偏护,公正道:“好好跟何先生赔礼道歉。”
俞觉乖巧应下:“一定。”
他客客气气地对何秩开口:“何先生,我陪你去换件衣服吧。”
何秩吐出两个珍贵的字眼:“可以。”
俞天图看着两人走出视线之外,才将目光转移到还未处理的贺易深和温初身上。
事实上,他和俞觉刚刚用眼神交流无障碍,完全是歪打正着的结果,他们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俞觉想的是,他不能和这两人一路去换衣服,一定要和这两人分开,决不能处在一个空间内。
而俞天图却是注意到贺易深和温初之间旁若无人的亲密氛围,马上就猜到两人的关系,想着这两人放一起由他来解决是没问题的。
而何秩帮过俞觉,俞觉却在这个时候做了让对方脸上不好看的事,他得让两人独处一阵,说清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