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男生,大不了被打一顿受点伤,可要是杨少威真那么畜生,指不定干出点什么事。
龙芸芸看他一脸纠结,大概猜到了点什么,“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们平时都一块的。”
程殊“嗯”了一声,骑着车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先走了。
拐进平时走的那条小路,程殊经过张老头家的杂货铺,顺道进去买了盐跟酱油,被塞了一口袋花生,把塑料袋挂车把上,骑上车在巷子里拐来拐去。
骑到能看见他家屋顶的岔路口,远远瞥见有两人拎着行李箱,站在电线杆下东张西望地打电话。
路窄,那倆人加两个行李箱,就把路给堵住了。
程殊过不去,只好刹住车,伏在车头上开口问:“麻烦让让,你们挡路了,是来旅游还是探亲的?前面只有一户,是不是走错了?”
堵路上的俩人回头,看见程殊都一怔。
穿着校服的男生,高高瘦瘦的,靠在自行车车头上,脸长得好看,还带点干脆利落的劲儿,跟周围既融合又有点剥离感。
“同学,你知道梁慎言住哪吗?”
程殊原本还不太耐烦,听到梁慎言三个字,表情僵在脸上,问:“梁慎言?”
“对啊,我们来找他的。”
这下程殊才仔细打量起俩人,跟他第一次见到梁慎言时感觉差不多,不过气质半点不一样。
抓了一下头发,从自行车下来,从他们俩中间穿过去,“跟我来吧。”
关一河跟身边江昀对视了眼,兴奋地碰了下他胳膊,江昀一脸没辙的表情,懒得理他。
从电线杆那儿到他家就二百米距离,没几步就到了。
院门开着,程殊一进去就看见梁慎言坐院子里逗狗,厨房里飘来炖腊排骨的味道。
梁慎言听到动静抬起头,示意五福去旁边玩,他俩视线对上,没等他反应呢,梁慎言已经朝他身后看去。
程殊想起后面还有俩人,正要说这事,旁边一个人影闪过去,直接扑到了刚站起来的梁慎言面前,一抬手把人抱了个全乎。
“言哥,可算见到你了!”
关一河两只手用劲儿拍着梁慎言的背,公报私仇,谁让瞒了他们这么久。
梁慎言跟江昀点头打了招呼,顺便把关一河从身上扯下来,瞥了眼站着的程殊,挪开了眼。
“行了,别逼我动手,自己撒手。”
程殊推着车站那儿,发现梁慎言跟看不到自己一样,低下头朝车棚那边去。
小声嘀咕,抱得还挺顺手的。
知道他们待不住,没想到这么急。
蹲水渠边擦鞋的时候,顺手打开群,一百多条消息,他挑重要的回了。问他要不要带东西,他什么都没要,俩人就自己看着办了。
去机场是严颂开车送的,严颂忙得脱不开身来不了,过安检前还依依不舍,让俩人记得直播进度。
梁慎言在这里待了多久,群里三人就盼着来了多久。
二十出头的年纪,又都是家里惯着长大的,什么好玩的没玩过,这么急着来无非是觉得新鲜。
还有就是想近距离吃瓜,看看是什么人让他连家都不回。
有人要来,即使不在家里住,梁慎言还是提前跟程三顺说了一声,免得打照面太突然。
程三顺这两天在家闲得无聊,斗地主都快把欢乐豆输完了。一听是他朋友,热情地要尽地主之谊,邀请来家里吃饭。
梁慎言想拒绝没拒绝得了,想想离街上也不远,订好宾馆吃了饭再去也行,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他俩能正好碰到程殊,还被程殊给带回来了。
原本三个人的老房子,突然多了两个人,一下变得热闹起来,从开饭到饭桌上,说话声就没断过。
为了招待客人,程三顺还把家里很久没用的圆桌摆出来,做了一桌子菜。
腊排骨、腊肉腊肠、辣子鸡、蕨根粉还有条清蒸鲈鱼,全是硬菜,规格都快比上平时请酒的席面了。
程殊往旁边看了一眼,梁慎言还搂着关一河的背没撒手,抿了抿唇,面无表情拎着书包回房间放东西。
才进门就听到他爸热情招呼的声儿,一下心烦了。
这阵仗不知道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呢。
梁慎言扯开关一河,往程殊那儿看去,就只看到个气呼呼的后脑勺,笑了笑,这脾气还不小。
关一河从小就四个人里的食物链底层,一点不介意被拉开,笑眯眯地凑到江昀边上,“我就说吧,言哥看上的人,指定不一样,刚在外面碰见,我一看就知道了。”
江昀听他说话都替他捏把汗,连忙看了眼程三顺,“你可收敛一点,别惹事。”
关一河点点头,“知道知道。”
“我做事你放心。”
江昀懒得理他,还放心,放着放着就该闹心了。
最不靠谱的就是关一河,惹事精。
程家的老房子,有过很热闹的时候,三代同堂五口人,后来剩一家三口,再后来就剩爷俩。
梁慎言来了,家里多一双碗筷,多点人气。
现在又来了俩,程家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程三顺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完全状况外,没感觉到几个年轻人之间那点心思,乐呵呵地掏出了一瓶酒。
“儿子,拿几个杯子来,难得家里来客,好事高兴,大家都喝点。”
程殊正洗手,听到甩了甩水,“要几个啊?”
问完又说,“你少喝点,还吃药呢。”
程三顺回他一句知道了,就喝一点。回完转过来,笑得一脸褶问,“小梁,你朋友他们喝不喝?米酒跟啤酒,度数不高。”
“不用麻烦。”梁慎言平时基本不碰烟酒,除非实在心烦。
正要拒绝,后边的话被关一河打断。
关一河刚打量完程殊,听梁慎言要拒绝,立即拉住他,“叔,我们喝的。言哥酒量好得很,就平时不爱显摆,今天难得有机会,让他喝,白的他都不怵。”
灌醉了才有戏看,他跟江昀两个人还喝不过一个梁慎言么。
程三顺笑起来:“哟,小梁来这么久都没看他喝过,还以为不会。”
江昀拉住关一河,怕他继续发挥,一会儿梁慎言开始赶人,“我们啤酒就行,正好喝了好睡觉。”
“拿四个杯子!”程三顺往外喊了一声,张罗着大家坐下。
圆桌不算大,菜摆了一桌伸手也全都能夹的到。
没酒店、饭店的摆盘好看,但闻着就好吃。
程殊拿了杯子,洗了一遍又擦干,才拿着进了堂屋。
圆桌再小,那也能坐不少人,六个八个的都宽敞。
这会儿每个人占个地,宽点的位置就梁慎言边上了。
程殊刚回家的那点小情绪,还没摸明白怎么回事,回房间一趟消化得差不多。他都没犹豫,放好杯子坐下,还给自己盛了碗汤。
他长得好看,还穿着校服,不说话坐下的时候,显得还挺乖。
其实他想得没那么复杂,梁慎言的朋友那么远来玩就是客人,他想不明白的事自己烦就行了,犯不着跟别人撒气。
人齐了,程三顺颇有主人架子拿起杯子,“都是自己做的家常菜,你们看吃不吃得惯。”
“你们是小梁的朋友,那就是自家人了,欢迎你们来。”
江昀没关一河那么缺心眼,他本来也能吃辣,这一桌菜挺合胃口。
他举起杯子,“吃得惯,平时想吃还吃不到,这一桌菜,比酒店都好了。”
这话是实话,黔菜好吃是好吃,就是走不出本省。
江昀以前来这边办过事,待了三天,走的时候都没吃过瘾,外边开的店又不地道,馋了好一阵。
“折耳根我不行。”关一河笑着接话,也举了杯子,“他俩都行。”
程三顺才从医院出来,想一杯干了,被程殊瞪了眼,抿了一口就放下,嘿嘿笑着:
“折耳根本地人也有不吃的,尝尝辣子鸡,这可是乡下养的走地鸡,肉好吃。”
关一河说:“是吗?走地鸡好啊,价都贵点。”
程三顺点头:“可不是。”
梁慎言本来话就不多,熟人来了也没差,由着他俩跟程三顺唠。
他夹了一块排骨放碗里冷着,才伸筷子,就听到程殊小声跟他说话。
“别理他,还病着呢就喝酒。”
程殊吃饭的时候很专心,夹了块藕,“谁来他都这样,就喜欢热闹。你吃自己的,不跟他喝,一会儿就去睡了。”
梁慎言这两天是故意晾着他,但这会儿听他话里的关心,没办法当听不见,“怕我喝不过?”
程殊没否认,“啊”了声,“他是酒鬼。”
梁慎言没忍住,嘴角扬了起来,“放心,喝不倒我。”
程殊心里纳闷,别梁慎言也是个隐藏的酒鬼,抬眼看他,“那你多吃点先垫垫,这样不伤胃。”
他想什么都写脸上,半点没藏着,甚至也给梁慎言盛了碗汤。
腊排骨跟莲藕一块炖,去了油,汤白白的,味道特别鲜,还带点藕的甜味。
梁慎言失笑,瞥了眼放自己面前的碗,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好哄了,嘘寒问暖两句,就什么气都没了,只剩下心软。
“好喝的,不咸。”程殊以为他挑食,又说:“我喝过了。”
梁慎言眼尾挂着点弧度,在灯下看着眼神都是柔软的,“晾会就喝。”
程殊点点头,忙着自己干饭。
今天这一桌他爸是真舍得,长这么大,每年他家的除夕年夜饭也就跟这差不多了。
他俩旁若无人地说小话,程三顺神经粗一点没觉得什么,另外两人尤其是关一河,都快自己脑补出一场大戏了,
“哎哎哎,人家小同学不能喝酒,光吃菜可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玩赖的是吧。”关一河故意插话,“我跟昀哥这么远来看你,怎么也得敬我们一杯吧。”
江昀本来也没真拦着,现在不管他了,在一边等着看戏。
梁慎言端着碗喝了口汤,“让我拿白的跟你喝,谁能有你玩赖?”
关一河半点儿都不介意,开朗得很,“那我换白的也行,就怕小同学他们家房子经不起我拆。”
“喝点酒跟狗一样能拆。”梁慎言嘴上嫌弃,手诚实地拿起杯子,抬了抬手腕,一杯干了。
关一河跟江昀看他这样,也一杯干了。
这两个月他们都替梁慎言委屈,原本就不关他的事,追根究底还是他们把梁慎言喊过去的,哪知道能出这事。
他们还没什么,梁慎言才回国没多久,倒着时差就跟家里闹成这样。
关一河喝酒上脸,望着梁慎言,“言哥,能见到你太好了,我差点就以为你要跟我们掰了。”
梁慎言笑了下,开玩笑说:“是要掰了。”
关一河知道他逗人玩,顺着说:“别吧,我们几个多好啊,穿开裆裤就认识了。”
江昀扫了眼埋头干饭的程殊,又看了看状况外的程三顺,碰碰他胳膊,“别忆往昔了,谁想听你提穿开裆裤的事。”
关一河喝多了就话多,喝醉了就要拆家,扒拉梁慎言胳膊,“我真的想你,言哥。”
想次次第一的赛车技术,跟一流的竞技水平。
他真的不想打游戏一直垫底了。
江昀:“……”
梁慎言挑眉,没吭声。
埋头干饭的程殊,察觉到有人看自己,习惯地往梁慎言那边抬头,结果不是。
是江昀。
关一河的话他听到了,有点惊讶,城里人都这么直接吗?
关系可真好。
他低头继续吃饭,结果看碗里的菜都觉得腻。
端起排骨汤,喝了两口就放下,这汤也不怎么好喝了。
齁咸,还有点酸。
抬起眼看了下关一河,挺好看的人。扫过他扒着梁慎言胳膊的那只手,梁慎言都没拉开。
垂下眼,心不在焉的。没留神,一口咬着小米辣,嘴里一下就起火了。
辣得连喝了好几口汤。
一桌五个人,四个人都喝酒。
程殊被辣了下,那点七拐八拐的心思一溜烟地飞走。
他正吃得起劲,胳膊被碰了下,他转头看梁慎言,一脸疑惑。
梁慎言压低声音跟他说话,一句话的功夫,面前的杯子又满了,“帮盛碗汤。”
程殊有情绪,听他这么说,撇了撇嘴,还没说话,梁慎言已经转回去跟关一河、江昀他们聊天儿。
把他当什么了?真饭店服务员呐。
心里想归想,还是拿碗给他盛了一碗汤。
酒过三巡,程三顺被几句好话吹捧得心里美,没喝多少酒,回房间的时候乐呵呵的,比喝蒙了还飘。
关一河喝了不少,还混着喝,这会儿趴在桌上了,嘀咕着不知道说什么醉话。
圆桌上一片狼藉,看着都头疼。
收拾都费劲,别说洗了。
“今晚怕是去不了宾馆,我给那边打了电话,说明天过去,房留着。”江昀从院子里进来,吹了会儿风,清醒了不少,“不过这有地方睡吗?不行我们在客厅将就一晚。”
梁慎言平时基本不去客厅,但什么样还是知道的,老式的太师椅款沙发,压根将就不了。
“在我房里打地铺凑合一晚。”
江昀一愣,说:“成吧,入乡随俗。”
他们俩这边说话,那边程殊忙着收拾桌子,不想洗碗,打算用水冲一遍,留着明天他爸自己弄。
“你程殊是吧,来来来,我们喝一杯。”关一河拿着杯子,忽然凑程殊面前,“我跟你说,你喝了这杯,我们就认了你……”
程殊被他凑过来的动作吓一跳,站原地没动,怕他走开关一河追来的时候摔地上。
梁慎言听到动静看过去,走上前扯着关一河胳膊,往江昀那里带,“别找他喝。”
关一河醉得不轻,抬手就要去扒拉梁慎言。
梁慎言被他烦得不轻,把人推给江昀。
江昀“啧啧”两声,扶好关一河,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梁慎言。
“你这偏心啊。”
梁慎言懒得搭理,这俩人来就是看他乐子的,自然不用客气。
“啰嗦。自己去铺床,被子都在柜子里。”
“得,我跟一河不碍你眼了。”江昀聪明得很,话里有话,扶着人往外走。
瞥一眼醉醺醺的关一河,明早酒醒了,指不定后悔没拍段视频,直播全程。
程殊在旁边听糊涂了,听到这话才明白点,叫住他们,“别打地铺了,天冷,醉了冻着容易感冒。”
梁慎言听了挑挑眉,看了眼他,没说话。
程殊原本心里还没什么,被他这一看,立即想起了他俩现在尴尬的关系,江昀也看过来,他心虚眼神乱飞。
他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江昀他们着凉。
现在话说出去,都等着他下文呢。
程殊抿抿唇,清清嗓子说:“言哥去我房里挤一挤就行。”
只是睡觉,又不做什么,前两天不也……一起睡的吗。
江昀挑眉,没想到一晚上过去,好戏在这,“那行,言哥跟你睡,我俩就不客气了。”
“言哥麻烦你照顾了。”
这话没什么不对,事实就这样的。
程殊不知道江昀是故意说的,心虚得都快憋着了。
他“嗯”了声,没喝酒这会儿也脸烫。
梁慎言走到他旁边帮着收拾,眼神扫过他红透了的耳朵,笑笑没说话。
脸皮儿真薄。
从客厅把那些碗筷和盘子搬到厨房,都费了不少劲。
厨房里的灯电压不稳,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照在盆里那堆碗上,晃眼睛。
吃饭的时候不觉得酒味重,这会儿一闻,哪哪都是酒味。
程殊有点受不了,放了让他爸明天再收拾的打算,拧开水龙头,拿着碗一个个冲干净,先这样涮一遍再洗。
梁慎言帮他把剩菜都用保鲜膜盖好了,放进碗柜里,回头见他打算洗碗,擦了擦手说:“要洗?”
程殊回他,“不洗明天臭了。”
说得夸张了点,十一月的天不至于,但明天油凝固了更难洗。
梁慎言“嗯”了一声,“我去看看他俩,别把房间拆了。”
“嗯。”程殊转回去,碎碎念嘟哝着这一堆要洗到什么时候,“那一会儿你先洗澡。”
到了十一月,太阳出得少了,太阳能热水器就不太够用。
要用电烧水的话,他家这个得提前开,所以平时他们洗澡都是错峰,分时间去洗。
厨房地方小,算不上宽敞,梁慎言出去的时候从程殊身后经过,伸手摸了下他头发。
“放着也行,让他俩明天来洗。”
他俩这种没有距离感的亲近行为,已经很常见了。
程殊手上都是泡沫,看他一眼,“他们会吗?”
“不会就学。”梁慎言接得理所当然,“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那倒也是。”
程殊想起什么,没忍住笑了起来,“顶多就是摔碎几个,买了补上就行。”
梁慎言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这一茬,无奈地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额头,“洗你的碗吧。”
说完走出厨房,拐进了自己房间。
大概是因为他们三都喝了酒的缘故,房间里的酒味比外面还重。他走到桌边,推开窗户留了条缝,想着只过去住一晚,应该不用拿太多东西。
睡衣跟内裤就行,洗澡得换。
江昀蹲在行李箱旁边,正在里面翻东西。
拿过来的两箱子装了不少东西,漱口水、洗脸巾、拖鞋这些都备着,怕这边的用不惯。
听到动静回头,别有深意地说:“不守着你那个小朋友了?”
他声音不大,这会儿也只有他们俩,还关着门,没第三个人会听到。
梁慎言挑了挑眉,把相机放进抽屉里,笑了笑,看眼睡过去的关一河,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根出来,点着了靠门上。
“打算待几天?”
江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反坐在椅子上,有点困,“五六天吧。不是,我们这才来一晚上就要赶我们走?”
梁慎言没这意思,江昀也是开玩笑,“怕你们觉得无聊。”
“我们不无聊。”江昀笑他狡猾,问什么都避而不答,往窗户外看了一眼,“认识你这么多年,还头回见你这样,来真的啊?”
梁慎言闻言微眯起眼,脸上的笑容收了,“什么真的假的,你们不是都看到了。”
“看到是一回事,怎么个事你也得想清楚。”江昀表情严肃了点,“你跑这里来散心,你爸妈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可万一知道你在这跟一高中生有了什么,得把你关起来。”
梁慎言知道他的意思,是为了他考虑,“你们不说,他们不会知道。”
“我们守口如瓶来着,连你哥都不敢透露一点。”江昀打了个哈欠,“就提醒你,小心点,姜还是老的辣,别跟他们对着干。”
“我对着干什么了?看上个谁还得跟他们写书面申请?没这道理。”梁慎言掐了烟,拍拍衣服,“他成年了。”
江昀一愣,骂了一句“操”,然后乐了。
他们一帮人里,就梁慎言很少沾这些事。别的赛车、打球、滑雪这些事少不了他,但跟人玩是一点不感兴趣。
没想到随便找了个地方散心,就认真了。
梁慎言被他反应弄得也是愣了愣,然后摇摇头,“别在他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放心,我又不缺心眼。”江昀指了指睡死了的关一河,“他缺心眼。”
“不过我瞧看人是真不错。”
这句话梁慎言没接,程殊什么样的,犯不着跟别人说,从小一起玩的朋友也不用。
“真羡慕你啊。”江昀感慨了一句。
梁慎言懒得搭理他,拿上衣服去洗澡。
现在的气温不比夏天,洗完澡回房间就一小段路,等坐床上的时候,身上的热乎都散得差不多。
程殊洗完澡回来,看到梁慎言坐床边擦头发,另一手滑着手机屏,有种错乱感。
挠了挠头,说不上什么感觉,倒也不排斥。
梁慎言抬头看他,看他一脸懵表情,又低头回消息,“发什么愣?”
程殊回神,反手关上门,把毛巾搭椅背上,“我还有作业要写,你要困了就先睡。”
他的床比梁慎言那张床宽点,睡两个人都不会挨着。
“不困。”梁慎言放下手机,两只手捂着毛巾,飞快搓了搓头发,然后把毛巾放一边,“都会吗?”
程殊翻开本子,从笔筒里抽了支笔,“大部分都在学校里写了,剩下的是下午布置的。”
“那你写,我玩会儿游戏。”梁慎言靠在床头,戴上耳机打开游戏。
太自然了,自然到程殊有点困惑。
怎么跟这是他房间一样?都没点适应期、过渡期吗?
转回身盯着题目,不自觉咬了咬笔盖。
他是真的整不明白了,不知道梁慎言什么意思。
很轻地呼出一口气,对着摊开的卷子,开始头疼。
他成绩算不上学渣,临时想上岸都这么费劲,真学渣得多费劲啊。
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学。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笔在纸上刷刷刷写字的声音,风声都听不到。等到他写完题,回头看去,梁慎言闭着眼睛靠床头,像是睡着了。
睡着的梁慎言,其实看着比平时要更不容易接近,很有距离感。
程殊咬着笔盖,轻轻把卷子那些收起来,一股脑塞进书包,然后蹑手蹑脚挪到床边。
他蹲在床边,盯着梁慎言的脸眨了眨眼睛。
房间里的灯很亮,不像前两天,都是黑的。也不像之前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光很暗。
其实他有好好想的,他又不是真笨,好话赖话听不明白。
只是梁慎言离他太远了,哪怕他很认真地想了,也摸不透这个人,弄不清楚他那些话、那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心思飘着呢,碰不到地。
程殊轻轻叹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懒得再想,做一晚上题,脑子都是糊的。
他正要站起来,谁知道蹲得腿麻了,连忙弯腰扶着床沿,生怕不小心砸梁慎言身上去。
刚松一口气,一抬头,就被梁慎言睁着的两只眼睛吓一跳。
程殊人都傻了,愣在那儿忘了动作,“你没睡着啊?”
梁慎言一直没睡着,刚才玩了会儿游戏,酒劲上来,才闭上眼休息。
“没。”
离得太近,说话时候呼吸都能感觉到,也能看到喉结轻轻地动了动。
“哦。”程殊被他盯得不自在,干脆问:“那睡了?”
梁慎言困不困他不知道,但他这会儿是真的困了,打了个哈欠,“孩子明天还上学呢。”
梁慎言看了看他,等了会儿才说:“睡吧。”
程殊腿也不麻了,蹬掉拖鞋爬上床,正要从梁慎言身上过去,忽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明天我早起,你睡里边吧。”
他是困糊涂了,半点没觉得这姿势怎么样。
梁慎言喝了酒都没他这么醉,靠在床头,目光扫过他的衣领,又往下看,T恤短了点,这会儿卷边往上翻,露出一截腰。
跪在床沿的两条腿,细细的脚腕露着,估计天冷冻得,有点红。
梁慎言捏了捏眉心,一抬眼发现衣柜边上挂着的校服,吸了口气,什么心思都压回去了。
伸手往程殊腰上拍了一巴掌,挪到里边,“老实睡觉。”
程殊“嘶”了一声,“你手劲这么大,轻点不行,我睡觉挺老实的。”
原本嘛,跟梁慎言又不是一认识就得硬凑到一张床上,从头到尾的尴尬。
他们认识都两个多月,天天见面,事情是尴尬的,可心里一点没觉得,不自觉就忘了睡一屋的原因。
程殊钻到被子里,脚碰到梁慎言小腿,还没热乎多会儿,就被梁慎言扯了被子。
“挪开点,你这么脚冰。”
梁慎言心里那点憋闷不上不下的,倒也不全是因为程殊的粗神经,隔壁也有俩烦人的。
程殊撇嘴,往他那边挪了点,“小气鬼。”
小气鬼半夜半梦半醒的时候,给程殊盖好被子,还给人挪了挪枕头,怕他掉出去。
睡着的样子乖是乖,就是姿势真的睡得乱七八糟,胳膊和腿总有一个要伸出被子。
够折腾人的。
早上程殊起床没多久,除了他爸其他人也都起了,小院里还挺热闹,就是风吹着有点凉。
程殊洗漱过后,伸着懒腰进厨房蒸馒头,还有热豆浆。
灶上的蒸锅冒着热气,一团一团地往上窜,他揭开锅盖,拿了个馒头出来,用小口袋装着,咬了一口。
果然还得是贵钢的老馒头,松软还回甜,好吃。
拿过边上的保温杯,装了大半杯豆浆,一手馒头一手豆浆,拎着走出厨房,回房间去拿书包。
“我去学校了——”啊。
程殊愣在房间门口,望着水池边上的三人。
江昀坐小板凳上洗脸,关一河朝着他这个方向仰着头,不过人被背对着他的梁慎言挡完了,两人凑得很近。
程殊后半截话全咽了回去,打开保温杯盖,咬住了吸管,一声不吭从三个人旁边走过去。
关一河先看到他,歪过头问他,“你要去学校了啊?”
程殊心里堵得慌,听他笑得一脸开心跟自己说话,更烦了,可又不喜欢迁怒别人,干脆摆出了平时学校里的样,冷了着一张脸拉了拉校服领子,就回了一个字,“啊。”
“你喝的什么?豆浆吗?好喝不好喝?”关一河半点没觉得人烦他,还问呢。
程殊皱了皱眉,跨上自行车,“酸的。”
丢下一句话,一阵风似的骑出院子,连看都没看梁慎言。
边上脸洗一半的江昀,抬起头看梁慎言,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进了厨房的关一河还状况外。
“这不甜的吗?哪酸了。”关一河对着他俩龇牙,“我牙龈肿了都,太上火了。”
江昀笑起来,放下毛巾搓了搓手,“我就说吧,他缺心眼。”
刚就冲他们俩龇牙,凑那么近,谁看了都得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