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相通by烈火狗子
烈火狗子  发于:2024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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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们……”
身后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随即有火光照进来,有人大喊:“世子在这里!”
腋下伸过一双手,将他拉离停尸榻上的女人。殷庆炎惶然地抓着女人的手,尖声喊道:“不要分开我们!!”
停尸榻上的女人突然变了,变成了另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但殷庆炎知道那是谁,那是他的生母。
稚童的吼声堪称凄厉:“不要将我和她分开!不要!!”
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
他就是那些感情的载体,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
他的姨母爱他,是因为他的母亲;他的父亲爱他,也是因为他的母亲;他的舅舅爱他,更是因为他的母亲和姨母。
都是因为爱他母亲,所以爱他。
殷庆炎很喜欢听一个故事,一个母亲带着他奔逃的故事。忽视故事那令人难过的起因和悲痛的结局,只看中间那段,人们反复提及强调重申的那段,是母亲因为爱他,所以才会带着他跑;是因为爱他,所以将他护在怀里,那刺穿母亲胸膛的一刀,才得以将血泼在他尚且稚嫩的脸上。
因为没有实际感受过“母爱”,他可以大胆地去猜去想,认为那就是单独的爱他,不是因为别人的缘故所以才抱着他、哄着他、爱着他,只是因为他是他。
那可不可以不要放开他呢?爱他的话可以不要放开他吗?
可以不从母亲的怀抱中跌落吗?可以不被带离姨母的身边吗?可以追上抓住父亲远去的手吗?可以再也不看舅舅含着离愁的双眼吗?
这人间到底要他怎样,才肯让他爱的人都不分离?
“不要放开我……”他呢喃道。
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有个声音贴着耳边说道:“没放,抱着呢。”
“会摔下去吗……”
“不会,我抱得稳。”
“……会被拉走吗?”
“不会,谁敢拉?我打他。”
“可以牵手吗?”
他的左手被谁的手紧紧握住。
殷庆炎浑浑沌沌地睁开眼,看向脸侧那双什么感情都没有的眼睛。
……真漂亮啊。
“要喝点水吗?”那双眼睛的主人问。
殷庆炎闭上眼睛。
“嗯。”
很小的一声应答,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但有人听清了。
那人就在他身边,跟他肌肤相贴,连他的心跳声都能听清。
……能连心声一并听去吗?
刘照君一手捂着殷庆炎的一边耳朵,冲马车外面喊:“东阳放舟!进来喂水!”
“嘿嘿嘿……热水来咯!”东阳放舟端个冒着热气的瓷碗进来,然后看着车里叠在一起盖大被的两个人傻了眼。
刘照君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对方进行动作的声音,也没有感觉自己身上的殷庆炎被谁扶起来,还以为东阳放舟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又喊了一声:“奇寒练!进来帮忙!”
奇寒练掀帘进来,还奇怪为什么东阳放舟傻站着挡路,把东阳放舟推开后,他看着车内的景象,也傻了眼,呆愣在那里。
刘照君:?怎么都没动静了?这车门是通往异空间吗?把他俩都传走了?
外面正在啃早饭的林苓奇怪,那俩小子被叫进去有一会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还没出来?
她掀帘去看,见东阳放舟和奇寒练肩并肩挡在车门前,于是伸手将两人推开,挤进中间要看看是个什么事。
看清一切的林苓:“……”
她茫然道:“你们在干什么?”
刘照君浑然不觉:“等东阳放舟来给殷庆炎喂口水啊。”
东阳放舟茫然道:“喂热水不行吗?为什么要喂口水?”
刘照君:“……”
真的不用给这小子找个大夫看看脑子吗?
林苓把两个呆住的小子各拍了一巴掌,让他们回神办事,自己则出了马车。
关于刘照君的身份,林苓清楚。一开始他们玄鹤卫发觉了刘子博的人在刘家的流放堆里找人,玄鹤卫为了先一步找到对方要找的人,去细细查了一遍刘家事件的前因后果,结果发现了刘照君这么一个漏网之鱼。
由玄鹤卫出面去把人带回来,有点打草惊蛇,殷庆炎想看看刘子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装作看热闹的纨绔,去把刘照君给拎回王府。
不过殷庆炎那看人先看脸的死毛病人人皆知,见刘照君长得好看,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把人给收了。
“他的身份进不了玄鹤卫近卫,远卫到是可以,不过那就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了。”殷庆炎若有所思,“有没有什么比较合理的身份能把他留在我身边,又能不叫我舅舅起疑?”
当时不知道哪个近卫随口说了一句:“世子收他为男宠呗,他长得好看又是戴罪之身,世子又想把他留下,天选男宠。”
殷庆炎两掌一拍,“那就这么定了!”
于是刘照君就被留在了府里,而不是再被关进大牢。
两人同吃同住,林苓都知道,当时只当殷庆炎只是一时兴起,收着个男宠玩玩,但后来刘照君又是教殷庆炎武艺,又是杀了一个意欲行刺殷庆炎的刺客,想不惹眼都难,玄鹤卫都开始正视起了这个“男宠”。
“查。”夏禾用刀鞘戳了戳白纸上刘照君的名字,“刘家家仆明明说他先天痴傻,为何如今离了刘家却和一个正常人一样,不仅如此,武艺还在你我之上,若不是一对招子瞎了……”
可林苓并未在江湖上探查到“逍遥拳”这门武学的任何消息,江湖上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一个流派。
后来与刘子博结盟,刘子博也不知刘照君这一身武艺从何而来。逍遥拳这等威力巨大、却又不因眼盲而无法施展的武学,在江湖上不该寂寂无名。
刘照君这种武艺高强又来路不明的存在,本应该是所有人都格外警惕的存在,可不知怎么回事,殷庆炎让他们不要再查逍遥拳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伙儿开始和刘照君有了交流,处得比兄弟还亲。连平时路边随便一条狗都要怀疑一下的殷庆炎都没在意刘照君武艺的来历,玄鹤卫也就渐渐地不在意了,能为他们所用就是好人。
以前殷庆炎生病都不许除了大夫之外的人靠近,人都烧成铜炉了还能蹿起来抄刀杀近身之人,如今却能安安稳稳地和刘照君睡一个被窝……林苓觉得此事不能用常理来解释,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俩是真的好上了。
殷庆炎不是蠢货,既然能跟人好上,那就是确定了刘照君没问题,只是有些事不方便跟他们这些玄鹤卫讲。
林苓舒了口气,把自己从思绪里拽出来,正要安排大伙儿接着走,却听不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响。
全体玄鹤卫近卫瞬间将手摁在了腰侧的刀柄上,警惕地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夏禾远远就看见了那群警戒起来的同僚,他在马背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吼:“是我!夏禾——”
“……”林苓将拔出来一半的长剑拍回了剑鞘里。
玄鹤卫近卫聚齐,大伙儿继续赶路,去和玄鹤卫远卫集合。
玄鹤刀宗的门派选址在大燕中部偏西地区,南北交界之处,和博闻阁离得近,方便两家串门,同时向南向北向西距离都差不多,哪个方向发生点什么事,大伙儿赶过去凑热闹的速度也快,不至于因为本部选址距离事发处较远而耽搁自己看热闹。
殷庆炎的体质不错,烧了一天一夜后又能活蹦乱跳了,精神头好的和根本没生过病一样。但刘照君就不行了,殷庆炎这一天一夜状态堪忧,他怕对方一不小心没了,时时刻刻都紧绷神经,注意着殷庆炎的状态,晚上根本不敢睡,一直摸着殷庆炎的呼吸,试着对方的脉搏,这一天一夜折腾下来,眼下挂了俩黑蛋。
暂宿的客栈里,刘照君坐在床上,拉着殷庆炎的手问:“真的好啦?”
“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殷庆炎抓着刘照君的手,让他摸上自己的额头,“一点都不烫。”
刘照君看不见,不能知道殷庆炎的脸色状态如何,于是把嘴里尽讲大实话的东阳放舟给叫进房间来,从东阳放舟嘴里听了一遍对于殷庆炎状态的描述,确定是真的没事了,才松了口气。
然后一头栽在了床上,倒头就睡。
照顾病人真的累死个人了。
殷庆炎见刘照君倒得毫无留恋,吓了一跳,赶紧把刘照君的额头鼻息脉搏都试了试,确定没事后才将人摆好一个平躺的睡觉姿势,趴在对方的身边。
他从侧面把刘照君的侧颜仔细看了一遍,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正想要上手摸摸刘照君的长睫毛,却突然见刘照君又睁开了眼,伸手来抓着他的手腕,试了试脉搏。
“真没事了?”刘照君又问。
“真——没事了。”殷庆炎失笑,又黏黏糊糊地问,“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刘照君听殷庆炎有精神来问这个,终于确定殷庆炎现在的精神头是不错了。
他松了一口气,又闭上眼,解释道:“咱不讲那些什么义气啊恩情啊,我们实际一点。我现在能不赚钱还有钱花,在这个世界看不见也能过得很好,是因为有你养着我,所以我在你需要的时候照顾你,帮着你护着你。”
“你是因为钱才愿意跟我好的。”殷庆炎面无表情地说。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刘照君顿了顿,又说,“如果我看得见,也不用这么麻烦你了。”
殷庆炎闻言阴恻恻地看着刘照君。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不想找神医给刘照君治眼睛了,刘照君好了就会离开他。
刘照君武功这么好,长得又这么好看,眼睛如果好了,怎么可能还跟他在一起?
世子大人难得意识到自己是个讨人厌的,他一把抓紧刘照君的手腕子,“你不准走。”
刘照君感觉莫名其妙,“我走什么?你挪进去点,我睡外面。”
“你睡里面。”
“行,那你往外挪。”
刘照君一躺下,就感觉身边人凑了过来,又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黏糊人的劲儿。刘照君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反手握了握殷庆炎的手指,然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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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诊了,殷庆炎有皮肤饥渴症

第23章 鬼神
小客栈被玄鹤卫包场了,大清晨的都刚起来,客栈的跑堂挨房挨间地问诸位今早想吃什么,提前去准备,问到据说最尊贵的那间房时,站在门口还不等敲门,就先听门内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
“殷庆炎!你有病吧?!”
跑堂吓了一跳,正不知这手是该落还是不该落,就见这一层楼其他的房间齐刷刷地开了门,一群黑衣服的人争先恐后又静悄悄地跑到了这扇门前,将他给推到一边去,都挤挤挨挨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听到动静出门查看情况,结果看见了这一幕的林苓:“……”
虽然早就对同僚们那什么热闹都得凑的死德行有认知,但是她还是想说:你们都有病吧?
东阳放舟和夏禾两人跑出来的最早,抢到了个好位置,听得也更清晰。
先是刘照君撕心裂肺的喊声:“裤子给我!”
随后是殷庆炎丧心病狂的笑声:“你臀上还真有颗痣啊!”
“我【哔】你大爷的!你是不是闲的啊?刺客来杀你没见你深究,我说我腚上有颗痣你非得看看长什么样,那痣还能长成什么样?殷庆炎的样吗?!”
屋里响起“啪”一声脆响,殷庆炎说道:“听到没,他让你长成我这样的。”
“我【哔】你个臭【哔】【哔】你找死!!”
又是迅速的“啪”一声。
“欺负我看不见是吧?啊?!”
那声音再响起来的时候,聚集在门口的玄鹤卫听清了,这是巴掌拍肉的声音。
“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哔】了个【哔】滚过来!!”
哇,他们在里面玩什么啊?刘照君怎么骂这么脏啊。
“你别乱蹿扯到伤口……我日!!”
“殷庆炎!我现在不想跟你闹,你身上还带着伤你知不知道?把裤子给我,然后你好好趴到床上去……”
一声床板震响过后,门里是恒久的安静。
刘照君摸索到门边,将门一把拉开,正要叫个玄鹤卫喊大夫来给殷庆炎看看伤口,结果门一开,就感觉有好几个人惊呼着扑在了自己的身上。
全是些男的。
刘照君真是两眼一黑,差点再去地府走一趟,他这才逃过殷大男同的手掌心,这又落入了玄鹤卫男卫的怀里。
他如果有罪,请让阎王来惩罚他,而不是让些没有边界感的男的……哦呦这是谁的胸肌?好大,摸一把。
夏禾捂胸尖叫:“你干什么?!我不是主子!”
刘照君一听是夏禾的,追着摸了两把,“我知道,兄弟你这胸肌怎么练的?”
屏风后趴在床上的殷庆炎闻言蹦跶起来,掀开领口就往门口走,“我也有,你怎么不摸我的?”
刘照君把面朝向转向殷庆炎的发声方向,面无表情地说:“咱俩体型差不多,你没什么好摸的。”
殷庆炎:“……”
怎么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闹归闹,正事还是要讲的,吃完早饭后殷庆炎回床上趴着,刘照君坐在床边抱着个小匣子,其他玄鹤卫近卫在屋里随便坐随便站。
一名近卫看看坐在床边的刘照君,又看看坐在夏禾林苓两人中间的东阳放舟,然后指着东阳放舟道:“刘公子就算了,怎么他也进来一起听?”
夏禾:“孩子爱听,就让他听呗。”
“行行行……”
那近卫明白了,这是要讲的事没有不能让别人听的部分,放着东阳放舟在屋里让对方听了去,说不定以后还有奇用。
“天劫藏得严实,刘子博这么多年都没探出个底来,咱们玄鹤刀宗才入江湖,也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将天劫的信息打探到。”屋里的美男美女太多了,殷庆炎一时间看的眼花缭乱,权衡一二后还是将自己的视线定格在刘照君脸上了。
瞎子有一点好,就是被人怎么盯着看都不会不自在,不会有意识地躲人视线。
他接着说道:“且你们这么多人围在我周围,‘天劫’的人就算想接近我也有点难办,正好,都散到各处去。不是喜欢凑热闹吗?哪热闹往哪凑,明年的武林大会再聚,都带点有用的消息回来。”
夏禾问:“即刻解散?”
“这么急着出去玩啊?”殷庆炎嗤笑一声,他戳戳刘照君,示意刘照君把拿着的匣子打开,里面的百日续命丸给近卫,“夏禾林苓奇寒练三人留下,其他人即刻解散。”
夏禾一脸的失望:“啊……”
林苓一巴掌招呼在夏禾后脑勺上,打断对方的失望,“你是副官,又是替身,想往哪跑?”
感觉到屋中的人都陆陆续续出去了,刘照君低头小声问殷庆炎:“夏禾跟你长得很像?”
既然是能做替身的存在,先不说体格胸肌这等会变的地方,两人的长相应该是极为相似的。
殷庆炎解释道:“外界传言都说我金发血眸,真的知道我长相的人却少,一般认我也就靠着‘金发血眸’的外貌特征。夏禾是纯血的沂人,金发,又是少见的粉红眼睛,可以以假乱真对付那些不知道我真实样貌的人。”
金发……粉红色的眼睛?
刘照君大为震撼,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都五彩斑斓的。他原先虽然听王府里的小厮们说沂国人普遍金发,但他看不见,一直以来都下意识将遇见的所有人都想成黑发黑眼的,只有殷庆炎因为外貌特征被提及的次数太多,两人又天天在一起,所以在他的想象中是有色彩的。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问:“那林苓是什么颜色的头发和眼睛?”
却不想回答他的不是身边的殷庆炎,而是坐在桌边喝茶的林苓:“我是玖人,黑发紫眸。”
黑发紫眸,干练利落,腰挂长剑……刘照君在脑海中生成了一个自认为是林苓的侠女形象。
“那奇寒练呢?”
却没想到奇寒练也在屋里没走,答道:“金发黑眸。”
终于有个黑眼睛的了!
刘照君又问:“那东阳放舟呢?”
东阳放舟也没走,答道:“我是燕人,黑发黑眼。”
黑发黑眼!刘照君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遇见老乡的亲切感。
眼睛虽坏了,但脸上的表情还有。一直在观察刘照君的殷庆炎注意到了,在奇寒练和东阳放舟说出自己的的发眼颜色后,刘照君的神情明显地明媚了起来。
奇寒练和东阳放舟的外貌有什么相同之处?黑眸。
刘照君喜欢黑色的眼睛?
殷庆炎有话想和刘照君单独说,这就想着赶人了,他视线转向那四个围坐在桌边喝茶吃点心的人,问:“你们怎么还不走?不收拾收拾准备回玄鹤刀宗?”
“啊?”林苓一愣,“您让我们留下,不是还有话要对我们说?”
殷庆炎闭了闭眼,“我是让你们别跟他们似的跑了,你们得留在我身边做事。”
“哦。”林苓又从桌上抄了块茶糕,拍拍吃的不亦乐乎的东阳放舟,示意该走了。
见那俩走了,夏禾看向还坐着的奇寒练,笑问:“我们也走?”
奇寒练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床上趴着的殷庆炎,犹豫再三,最后什么都没说,跟着夏禾走了。
出了殷庆炎的房门,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夏禾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刚刚有什么话想对主子说?”
“……”奇寒练垂着眼看木质地板,声音还是一贯的无甚情绪,“我想问,为什么把我也留了下来。”
两名副官被留下来,是因为两名副官能力强,而东阳放舟和刘照君都各有缘由,只有他是个个例。
“你不是才进玄鹤卫吗?什么都还没学,也没在外面混过,放你出去没用。”夏禾拐进自己的房间里,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上,伸手揉了把奇寒练的脑袋,“我先带带你,想出去自由行动,你得再等上一年,厉害点的话半年就能出师,努力啊。”
“哦、哦……”奇寒练被措不及防地摁了摁头,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在沂国,只有小孩才会被大人揉头,但他已经及冠了。
他不讨厌夏禾的这种举动,以前他在家里不怎么受父兄待见,从来没被摸过脑袋。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备受长辈疼爱、被寄予厚望的小孩才有这种待遇。
夏副官,对他寄予厚望吗?
奇寒练顿在原地,任由夏禾霍霍完他今早梳好的头发,这才贴掌行礼,“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副官回见。”
夏禾小幅度地挥挥手,笑道:“回见~”
另一边,人已经走干净了的殷庆炎房中。
人都走后,房内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刘照君下意识伸手,去摸摸殷庆炎还在不在床上。
刘照君发现,他和殷庆炎独处时一般都没什么话头,能闹腾起来,全凭殷庆炎欠揍。
反正现在他也没什么要问的事,这么安静地待着也好。
结果还没安静上个半分钟,刘照君就感觉有颗发质极好的脑袋蹭到了自己的腿上。
殷庆炎趴在刘照君的腿上,问:“你上一世的亲人都是黑色眼睛?”
刘照君闻言一愣。
原先殷庆炎不是一直不信他的轮回转世之说吗?
刘照君还不知道,殷庆炎在跟刘子博对了一下已知刘照君的各种信息后,百思不得其解刘照君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于是决定暂时性相信刘照君的说辞。
他虽然一直不信鬼神之说,但他的姨母既然可从棺中活过来,那刘照君应该也是碰上了什么必死的事,但却没能像他姨母一样活过来,而是阴差阳错地换了个魂魄进肉身。
嗯,将此事牵扯进鬼神之说,一切便都说得通了,怪不得世人总将无法理解的事通通归类为鬼神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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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监视
“我上一世的家人确实都是黑眼睛,也都是黑色的头发,我所在的那个国家几乎都是黑发黑眼的人。”
殷庆炎在刘照君的腿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放脸,他问:“全是燕人?”
“不是,那个国家有五十六个民族,我是汉人。”刘照君指了指自己,“我的父母兄姊也都是汉人。”
殷庆炎又问:“父母兄姊……你有几个母亲?几个兄姊?”
刘照君闻言一愣,随后失笑道:“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我们那里和这里不一样,我们那的男人只会娶一个妻子。”
“和我的父亲一样。”殷庆炎笑说,“那你呢?你来了这里后,是打算像以前一样只娶一个妻子,还是娶很多?”
“肯定只娶一个啊,我才不乱搞。”刘照君摸了摸自己的眼皮,“不过就我现在这样,别说讨媳妇了,自己生存都难,谁乐意跟着我过啊?”
“那如果有一天,你的眼睛治好了呢?”殷庆炎追问。
“治好了再说吧,到时候说不定我都七老八十了,不该想婚姻问题,该想后事了。”刘照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老了眼睛才好,没见过你年轻时候的模样,有点可惜啊。”
“……”殷庆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行!”殷庆炎猛地撑着床想起来,但扯到了背后的伤口,疼的倒下去嗷嗷鬼叫了一会儿,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了,只好继续趴在刘照君的腿上,把刘照君的手抓过来往自己脸上放,“你摸,摸准了我长什么样。”
“巴掌脸。”刘照君将自己的五指张开,罩在殷庆炎的脸上,“摸出来的终究比不上看见的,我只能摸个形,想象不出来你的神儿。”
“等着,”殷庆炎拿开刘照君的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明年武林大会我掘地三尺也要给你把药王谷或医宗的神医找来,势必让你看看沂国第二美男是何等的花容玉貌。”
刘照君笑问:“第一美男是谁?”
殷庆炎理所当然道:“你啊。”
刘照君真是越发好奇了,他这张脸到底长成什么样,居然让自恋哥甘于屈居第二。
“对了。”殷庆炎抬起头来,“讲个正事。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人来接触你,可能是让你监视我的。”
刘照君神色茫然:“让我一个瞎子监视你?”
“因为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里就你最好突破。对方来头不小,可能会许诺给你看最好的大夫治疗你的眼睛,或是许你黄金万两,或是助你脱离罪籍。如果真有这么个人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做?”
刘照君正色道:“我听你的。”
殷庆炎突然黏黏糊糊地问:“为什么听我的呀?”
刘照君恶寒,“傻缺。快讲我该怎么做。”
“你假意为难,多从对方嘴里套出些消息来。对方的来历可能是我舅舅——也就是沂国的皇帝,也可能是‘天劫’,还有可能是一直策划着杀我的那帮人。”殷庆炎将头歪在刘照君的小腹上,“你会套话的吧?”
刘照君诚实摇头,“教一下。”
“假如我是陛下那边派来的人。”殷庆炎似乎是想坐起来,正经一点,但是背上痛,起不来,只好继续趴着,“刘照君,可愿为陛下做事?”
刘照君:“不愿。”
殷庆炎以手做刀,横掌往刘照君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好,现在你死了。”
“那我重开。”刘照君知道了,如果这样回答会被那个皇帝派来的人给杀掉。
殷庆炎又问:“可愿为陛下做事?”
刘照君规规矩矩地答道:“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然后他就会说一些什么‘为陛下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事成之后定满足你什么什么要求’之类的话,你满口答应就行,问一问主要是监视些什么。日常行事,有何图谋,都与些什么人有来往,这三类你答应着,他们若来人相问,如实回答。”
“那如果要问其他的呢?”
“我会将你一直带在身边,你什么都会知道,到时按照自己的想法胡编乱造即可。”
“好。”刘照君点点头,“那如果另两股势力来问呢?”
殷庆炎笑道:“当然是全都胡编乱造啊。”
“明白了。”刘照君感觉自己腿麻了,他一手托起殷庆炎的脑袋,将自己的腿撤走,再将殷庆炎的脑袋放在床上,“那为了我到时候编的瞎话更有可信度,我问你一些我还不清楚的事。”
“你为陛下做事,为什么有些事却要瞒着陛下?”
殷庆炎解释道:“你别看我舅舅平时好说话的很,温温柔柔的,实际手段辣着呢,全沂国数他最多疑。有些事让他知道了,他会多心,多心就会想办法来干预我,到时候怕是会误事。”
刘照君感叹道:“真麻烦啊。”
“可不是嘛,我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身家性命都交出去了,还被亲人怀疑这怀疑那的,我好可怜。”殷庆炎说着,又要往刘照君的腿上蹭。
这次给刘照君用的熏香好,回头问问三福是买的什么香。
刘照君察觉到殷庆炎的意图,用手挡住对方的脑袋,“你少来。”
殷庆炎用脸蹭了蹭刘照君的掌心,故意发出些哼哼唧唧不堪入耳的声音,而后低声说:“窗外有人来了。”
刘照君神色一凛,不动声色地弯腰贴近殷庆炎的脑袋,悄声问:“知道来历么?在哪个方位?”
“不必警惕,来人只是想探听些消息,不然早往里吹迷烟了。”殷庆炎抓住刘照君的手,“扶我起来穿衣服,咱俩出去游园。”
刘照君贴在他耳边道:“你疯啦?你现在走得了吗?”
殷庆炎转头也贴着刘照君的耳朵小声道:“小心点就没事,你可以扶着我嘛~”
沂国皇宫,御用书房内。
王遗风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沉默地看着书桌上放的那张西昌王传来的信纸。
信纸上只有六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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