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by菇菇弗斯
菇菇弗斯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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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天王老子来此,不然谁也认不出他是刚刚走马上任不久的司礼监掌印。
“您瞧瞧,就是这儿!”
轿子落地,牙人一路步行跟随,这会儿略微气喘。
他手里拿着一大把黄铜钥匙,一动就哗啦啦地响。
夫夫二人循着他指向的方位,看见一栋临街的二层小楼。
虞九阙环视周遭,眉心轻蹙,自言自语道:“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因此看向牙人。
“这里先前是做什么营生的?你且做实说来。”
牙人手里的钥匙串晃了两下,其人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咳,这里千好万好,唯独有一点不好。”
他竖起一根手指道:“这儿啊,先前是个被衙门……咳,查抄了的赌坊。”

虞九阙想起来, 自己为何看这里眼熟了。
原是他昔日刚被东宫塞进御马监时,曾带着西厂番子来这里抓过人。
抓的是当初户部侍郎的幼子,据线人回报, 说他和来往盛京的一伙胡商过从甚密, 有里通外虏之嫌。
西厂拿人, 就连当朝大臣亦可直接下狱, 遑论一个侍郎之子。
但经办了此事的虞九阙清楚, 这所谓的“过从甚密”,只是这小少爷从小不差钱,独爱胡商从西域贩来的改革中稀奇古怪小物件, 以及随商队而来的胡姬细腰罢了。
惹人注目的, 是从他指头缝里露出的那些财。
果然事后顺藤摸瓜地查出, 户部侍郎乃是个巨贪, 仗着户部尚书年老不理事,没少使些手段,把本该流入国库的银两往自己兜里搜刮。
结局是主犯处以绞刑,府上家眷皆入奴籍,流徙千里。
虞九阙正是因这个案子, 在御马监崭露头角。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名姓在那之后不再寂寂无闻,才会被人盯上, 出京办差时遭了埋伏。
过往诸事, 总是一环扣一环的。
唯独遇见秦夏是个意外。
他还清楚记得, 这家赌坊叫做秤金赌坊。
抓侍郎儿子的时候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赌坊连带获罪, 关张停业。
曾经热闹非凡的销金窟,就这么“风流云散”了。
从听到这铺子前身是赌坊时, 秦夏就面露不虞。
他是要正经做生意的,并不想和什么做过“犯罪现场”的地方扯上关系。
出乎他意料的是,身旁的虞九阙却在听闻牙人的说明后,给了他一个“无妨”的眼神,仍开口道:“来都来了,那便进去看看。”
想及虞九阙的身份,秦夏推测他大概知晓这铺子被查处的缘由。
既然无妨,那就是真的无妨。
眼看秦夏也点了头,牙人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我这就去开门,二位稍后。”
转身时他咂咂嘴。
这对夫夫里,那个汉子明显是外地口音,通身气派却不简单,哥儿也不像个安于后宅的,多半有背景。
他抖抖钥匙串,从里面翻找属于面前这枚大铜锁的,心道别的他不想管,只盼着早点把这间铺子赁出去,拿了赏钱,万事大吉。
他殊不知,自己身后,虞九阙正压低声音同秦夏解释秤金赌坊的“前世今生”。
“怪不得你乐意进去看看。”
秦夏打量着面前的小楼,想到一事,遂问:“这附近,可是有一片荷塘?”
荷塘确实有,还就在赌坊之后。
虞九阙看过一眼,就明了秦夏的“荷塘情结”来源于何处。
就算远隔千里,他们也确实都念着齐南的,哪怕在那里他们只有一方小院和一间小食肆。
“二位请看,这景致多漂亮。”
站在二楼向外看去,一方莲塘中,荷叶发了新绿,亭亭如盖。
的确是足以入画的好景色。
就是这一转身……
仿若从云端回了地面。
铺子闭户许久,期间不是没人来看,可回去一打听,得知厂卫来这里抓过人,当即就都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价钱再便宜也没人敢要。
久而久之,牙人也懒怠把人往这引了。
若非秦夏提出了“荷塘”二字,他还想不到这个倒霉地方。
秦夏朝虞九阙伸出手,小哥儿顺势和他牵去一处。
两人一前一后的跨过积了一层灰的门槛,还要时不时低头,躲开从头顶悬下来的蜘蛛网。
牙人还在一旁搓着手堆笑道:“这里您看着是埋汰了些,可仔细看,这大梁、这柱子、这地板,那都是用的好木头,远没到那糟烂腐坏的地步。到时找几个婆子一收拾,窗户纸换上新的,保管亮亮堂堂!”
他话音刚落,秦夏就被空气里的浮灰呛了个喷嚏。
牙人登时闭嘴,暂且不东拉西扯了。
实话实说,这里是真脏啊。
那步子迈出去,是一步一个脚印。
不过在秦夏眼中,牙人宣扬的倒也没错,这间赌坊过去既是纨绔子弟都爱来的地方,显然来往客人是不缺达官显贵的,在装潢上,着实下了功夫。
而且古时赌坊的内里结构,其实和酒楼差不多,都是一楼大厅摆满桌,二楼分出阁子,供一些人相约着凑局推牌九等。
很快,虞九阙也连打三个喷嚏。
秦夏实在是忍不了了,他用手扇了扇面前飞舞的灰尘,指了指通向后院的门道:“去外面看看。”
后院就简单多了,除了杂乱,看着并无什么问题。
“这里现今是谁家的产业?”
秦夏看起来称不上满意,也称不上不满意。
牙人这次答得利索。
“您放心,这间铺子现今乃是干干净净,正儿八经的思阳郡君府上产业。”
至于怎么变成郡君家产的,秦夏并不关心,就算铺子背景不干净也不怕,他相信虞九阙离了这里,就会遣人去查。
因为有“案底”的缘故,铺面一年的租子要价四百五十两。
这等地界,不怕有人截胡,秦夏只说回去考虑,就和虞九阙先行离开了。
走后却未回府,而是换乘马车,去了京郊。
车上,虞九阙同秦夏讲了两句这思阳郡君的事。
思阳郡君的父亲是先帝的兄弟,封号为敦,是为敦亲王。
敦这个封号,意义明显,无外乎温仁忠厚,笃亲睦族,敦王其人也的确如此,据说从还是皇子时,就是个面团一样的软和人。
偏偏这么一个老爹,生了一个性情与其截然相反的哥儿。
“这思阳郡君的郡马爷……是他榜下捉婿所得。”
不过榜下捉婿这个词,也不算十分恰当。
郡马爷乃是先帝朝的榜眼,按理说,新科三甲打马游街,大家伙要么看蟾宫折桂的状元爷,要么看风流倜傥的探花郎,这夹在中间的榜眼,反倒往往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可偏生就被思阳郡君看上了,当街掷果投花。
思阳郡君颇得先帝所喜,他一个哥儿家开口要嫁给榜眼,先帝能有什么二话?
紧接着就是下旨赐婚,十里红妆。
听起来不失为一段佳话。
“不过都说思阳郡君和郡马爷婚后不睦,大约从去年年尾开始,思阳郡君就回了王府住,打的旗号是替王妃侍疾。”
但外界的风言风语有鼻子有眼,都说郡马爷把郡君得罪狠了,等着和离书和丢官回老家吧。
“可见强扭的瓜不甜。”
秦夏听了满耳朵皇亲国戚的八卦,末了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虞九阙却道:“也不一定。”
他和秦夏,说来不也是强扭的瓜么?
缘分到了,便没有人会纠结是以何种方式遇见的对方。
只是世间良人难得。
此去郊外,路途不算近。
马车一边行驶,秦夏一边拿着枣夹核桃投喂夫郎。
虞九阙成日案牍劳形,在他看来很是需要好好补血补脑。
枣是在铁锅里烘过的,带着焦脆,和核桃一起吃味道浓郁。
以至于下车时一阵风吹来,两人衣袂间飘出的风都带着枣香。
面前,归属于虞九阙名下,御赐的田庄到了。
庄头姓仲,一家老小都在这庄子上办事。
这种官员家里庄子的庄头,都有的是油水可捞,可打死仲庄头,他也不敢在虞九阙的眼皮子底下贪。
他的主子是谁?
那是宫里内侍的头头,摄外朝、司内宫,提督东西厂,赫赫九千岁。
他动动手指,朝中大官谁贪了二两银都能查出来,遑论自己一个芝麻大点的庄头了。
所以仲庄头自走马上任以来,可谓是提心吊胆,兢兢业业,一腔忠心。
去岁第一次往督公府上送田产,因庄子是半路接手的,产出不丰,他甚至自掏腰包,倒贴钱买了不少东西加进去,生怕被挑了错处,全家蹲大牢。
不过说来,虽深知效命的主子是谁,仲庄头却还未见过虞九阙。
今天骤然得知督公和家眷亲临,他一路从田里跑来,差点连鞋都甩掉了。
“小人仲蔡,参见督公!”
秦夏心道,这庄头的双亲莫非一早就知儿子长大要当庄头的,名字都起得这么应景,
虞九阙也扬了扬唇,语气平和,不似仲庄头想象中那么可怕。
“起来吧。”
他这次来,不只是为了看看从未涉足的田庄,也是要让这庄头认一认人。
得知督公身边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是督公的夫君时,仲蔡愣了。
他只当宫里头的哥儿内侍和宫女一样,都是结不得亲的,哪知这督公,居然有个夫君!
他是个机灵的,任由心里波涛惊浪,面上很快恭敬地朝秦夏施礼。
“小人见过老爷,给老爷请安。”
要认人,当然要看人。
仲蔡映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抬头,这一看,就看见了两个天仙般的人物。
他家老爷是仪表堂堂,看着极有亲和力的俊朗长相。
他家督公则是凤眼薄唇,长眉入鬓。
这么一比,绝对是前者更好打交道。
等他迅速打量完记清楚,秦夏和虞九阙已经作势要往前走了。
仲庄头跟上去,边走边讲解庄子上现如今的情形。
庄子一共有良田六十亩,已经算是京郊排得上号的大田庄。
只因这里离盛京近,又是肥田,寸土寸金。
田里每年种麦子、大豆、高粱等,还有蔬果若干。
之前得了要种甜菜的消息,仲蔡便让人暂且清出两亩地来,这会儿正在播种。
他们遂来到了地头,只见一群佃农正在合力劳作。
看了会儿光景,秦夏询问仲蔡大致的亩产,略略有数后,他表示两亩地的甜菜根必定不够用。
“那就辟作五亩,头前第一年,这就差不多了,往后可以再添。”
仲蔡管了半辈子庄子,虽然也穿锦着缎的不用下地,可看得出不是那等不通五谷的人。
秦夏和虞九阙不懂种田耕作,便按照庄头说的安排。
时至午间,日头愈盛。
转了一大圈的两人都被晒得眯起眼,仲蔡察言观色,适时开口,请二位主子进屋吃茶、尝春盘。
茶是一种名茶,号玉露,因京中贵人喜饮,茶肆多有售,按照品相分为三六九等。
庄子上的玉露并非上等的好茶,却也是今年的新茶。
玉露茶以清鲜闻名,香气袭人。
秦夏颇为喜欢,连品几口,虞九阙看在眼中,想着该去遣人寻一些正经的明前玉露来才是。
茶饮两盏,布好膳桌,春盘就登场了。
秦夏发觉这仲庄头实在很懂做人,这一桌菜以春盘为首,尽是些春日鲜蔬,或是庄子里养的鸡鸭鱼虾,没有半点金贵菜色。
既能展现他管庄子的用心,也不至于令人觉得他荷包甚鼓,居然掏得起银钱去采买水陆珍鲜。
也算他歪打正着,无论是秦夏还是虞九阙,爱吃的就是这一口。
春日馔春盘的习俗古已有之。
往前数两朝,春盘还有个别名叫“五辛盘”,是要在立春当日,搭配五种辛味菜蔬,杂拌到一起。
既要取辛味,就少不得葱、蒜、韭等,配以蓼蒿、芥辛,想想就好吃不到哪里去。
也有地方用藕和豌豆,韭菜换成韭黄,再加点粉丝,习俗就是这样在演变中,越发接近大众的口味。
到了大雍,辛辣的葱姜已经成了炒春菜的佐料,春盘里的菜色,则囊括了应季的蔬菜和山间的野菜。
春饼圆圆一只,温度正好,秦夏取筷子将一张春饼放在盘中,夹进蔬菜,卷成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包袱”,送去了虞九阙眼前。
秦夏卷的饼,素来是恰到好处,两口就能吃掉一个,底端也不会漏,即使上手也不见狼狈。
虞九阙吃完,有样学样,也给秦夏卷起来。
春盘外,尚有一条清蒸黄鱼、一盘白灼河虾、一盘炒鸡片、一只拆开的熏鸭,还有菠菜炒豆皮、豆芽炒鸡蛋。
主食的米饭备得足足的,显然仲庄头就算没见过虞九阙,也得过吩咐,知晓这位督公食量不凡。
吃罢一餐,盘碟撤去,仲蔡复来请安。
说是特备了晨起初采的春菜若干、活蹦乱跳的鱼虾各一筐、野雉鸡、野兔、竹鼠各数只,还有嫩嫩的头茬红樱桃。
他已知秦夏是个庖厨,当然要投其所好。
庄子上别的没有,能吃的管够。
田里没有的,山里也有,田地有主,大山无主。
“这时节已有樱桃了?”秦夏颇有兴致地问道。
仲蔡答曰:“往年这时节樱桃还没熟,皆因暖得早些。这批樱桃是野樱,就生在庄子附近的山上,早前去惊觉不少已经红了,方才特命了人去现摘了不少过来。樱桃这东西娇贵,放一夜就变了色,入不得口了。”
说话间就有婢子送来一盘洗好的樱桃,小巧如珠,红艳可人。
秦夏和虞九阙各尝了几粒,是野樱桃特有的味道,果味十足,甜中带一点微微的酸,饭后吃倒是颇为解腻。
回程路上。
马车里小哥儿害起饭困,歪歪斜斜地倒在秦夏的肩膀上。
在这里他不用端着督公的架子,想什么躺就怎么躺。
而秦夏则在把他扶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就透过车帘,一直望着车外缓缓后退的景色。
在盛京待了不到月余,他已经有些喜欢上这座城池。
齐南县虽令人安心,到底太小,不像这里,街上甚至能看见高鼻深目的胡人。
这种包容和开放、繁华和喧嚷,令灵魂来自现代的秦夏更能感到亲近。
由郊外回转,经城门入内,午后的街道可谓是一天里最安静的时候。
小贩们在日头下没精打采地叫卖,喊两声就要打一个哈欠。
在这种令人昏昏然的氛围里,秦夏听见有个姐儿在叫卖油条。
“炸油条!三文钱一根的油条!”
“炸油条!三文一根,五文两根嘞!”
叫了没两声,暂且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汉子不快的言语。
“你这油条何时出锅了,早就软塌了,不如一文一根卖予我。”
京城什么东西都贵,一捆柴火都要花钱买,一文一根的油条,连本钱都赚不回,这一点秦夏十分清楚。
因而这里的油条,新鲜出锅的能卖到五文一根,用油用白面,如汉子半臂多长。
那姐儿也着急了。
“这位大爷,一文一根着实卖不了,您要是想要,我让您一文,两文一根可好?”
“爷爷我是差你那一文钱么?就是看不得你这小妮子拿软塌的油条糊弄人!一文一根,你究竟卖不卖?”
听到这里,已经是仗势欺人了。
秦夏掀开大半车帘,交代了随车走的护卫两句。
怀中的虞九阙也听见了声响,睁开眼睛。
很快护卫回转,手里还和拎鸡崽子一样,拎着个瑟瑟发抖的汉子。
“老爷,如何处理此人?”
那汉子看着眼前精致的马车,深知自己惹上了天大的麻烦,吓得尿意顿生。
秦夏有心替那姐儿出头,具体的处理却不好拿捏,总不能下令把这人打一顿赶走吧?
这就轮到了虞九阙。
“送去兵马司,观此人言行,八成是个惯犯。”
京中设三处兵马司衙门,职责类似县城街道司。
这等无赖进去逛一圈,保管出来老老实实。
汉子一听,自己不就是想讹几根油条罢了,再往前,也不过是顺两个烧饼,趁乱摸一把人群里姐儿的屁股……好吧,还偷过几回钱袋,怎么就要去兵马司了!
他□□一抖,一股腥臊气蔓延开来。
拎着他的护卫嫌弃至极,又怕他污了主子的眼,赶紧快步将人带离了。
秦夏则下了马车,掏出银子买油条。
卖油条的姐儿把刚刚的一幕看在眼里,对着秦夏俯身便拜。
“多谢恩公出手相助。”
“不必多礼。”
秦夏虚扶她一把,“你这篮子里还有多少油条,我都要了。”
姐儿掀开篮子上的盖布,里面还有二十根油条。
确实是因为午间炸得没卖掉,她不得不降价叫卖,只图回本。
“恩公都拿去,不要钱。”
秦夏看她的打扮,衣裳虽是细布,可已经很久了,仔细看袖口还打了补丁。
天子脚下,也有贫民。
他伸出手,只让她收银子,二十根,六钱银。
给的是一块碎银,姐儿掂量一把,只多不少。
见秦夏没有改主意的意思,姐儿只得对着他的背影再拜了下去。
又张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断定恩公是进了内城。
她攥紧手中银,暗道下回要去内城转转,若有机会,她想让恩公尝到新鲜出炉的热乎油条。
凉油条即使在市井无赖眼里,都是不值钱、可以压价的东西。
是以谁也想不到,秦夏会把这一大包油条带进灶房,竟然还要用其做晚食的菜色。
灶房里的杂役们得了任务,将从庄子带回来的河虾剥去虾壳,挑去虾线,剁成虾茸。
这一步,秦夏特地叮嘱要用刀背剁,不然虾肉就容易剁成一堆泥,口感全无。
虾茸成了后,秦夏取了两个鸡蛋的鸡蛋清,倒入虾茸中,加入盐、葱姜水,以及一点他用紫菜和虾皮等自己磨的“味精”。
调味完毕,反复抓匀,撒点生粉,成品即是自制虾滑。
秦夏洗了一遍手,将手上的虾腥味洗掉后,开始切油条。
油条是两股合在一起的,先行拆开,再行切段,以小勺将虾滑仔细填入油条段中。
填好后,两头抹匀,浅扑一点生粉,锅内倒油,小火慢炸。
皆因油条本就是炸物,这个火候把握不好,里面的虾滑没熟,外面的油条却要焦了。
下一步不需要很久,出锅时原本软塌的油条恢复了酥脆,颜色金黄可口。
秦夏摆了盘,配一碟自己闲时用菜油和蛋黄做的简易版蛋黄酱。
“这道菜叫油条虾。”
秦夏尝了半个,同虞九阙讲道:“其实应当再加点果子更好,在我家乡,时兴在里面加菠萝。”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大雍哪里来的菠萝?
于是又道:“菠萝就是一种南边的水果,外面像是长了好些刺,切开里面是黄色的,多汁,香甜。”
虞九阙清楚秦夏所说的“家乡”不是齐南县,而是他真正的故土。
但这个菠萝……
他吃着油条里的虾滑,忖了忖道:“这种果子是不是还长了硬邦邦的叶子,削开后,里面的果肉上像是有树疤,挖下来后才能吃果肉?”
他又补充道:“而且这种果子吃过以后嘴里会发麻。”
秦夏越听越意外。
“你见过菠萝?”
虞九阙肯定地点头。
“我在宫里见过这种叫波罗的果子,是广福的贡品。”
秦夏意识到,他真是小瞧了大雍。
这个时代等着他发掘的食材,当真还有不少。
“那下回咱们搞些菠萝来。”他眸含笑意道。
“到时我给你做菠萝油条虾,还有菠萝咕咾肉。”

第95章 浮生一日
虽知那玄武街的铺面乃是思阳郡君的产业, 可虞九阙还是派了人去查验,在这之后方能给牙行答复。
于是秦夏尚可清闲几日,继续兴冲冲地围着灶台转, 顺便指点一下高阳的厨艺。
说到同样住在府中的邱川和邱瑶, 基本秦夏在哪里, 他们就在哪里。
盛京太大, 督公府也很大, 那些侍从虽然对兄妹二人态度友好,可两个孩子还是乐意粘着熟悉的人。
这期间管事妈妈徐氏看好了小邱瑶,得知这小丫头识文断字还会算账, 有意留她在身边做事。
秦夏和虞九阙得知后, 商量了一番。
邱瑶年岁还是偏小, 在齐南县当个伙计没什么, 那边来往的食客都是熟面孔,不怕她被欺负了去,盛京就不同了。
相对而言,留在府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两人也未就此擅专,而是问过邱瑶自己的意思。
邱瑶承认, 自己比起端盘子刷碗,更喜欢看书写字和记账。
“徐妈妈身边缺个得力的助手,既如此, 你往后就跟了她。”
徐氏得此消息, 亦是欢喜。
同时又想, 她入宫时未及豆蔻,一朝得出宫禁早已是“徐娘半老”。
亲人皆不在, 身心沧桑,千帆看尽, 早绝了成家生子的念头。
若能认邱家兄妹为干儿子和干女儿,膝下有人承欢,心里也能得几分慰藉,百年之后,坟前也不至于无人祭扫。
徐氏的说法妥帖,认干亲而不是义子义女,如此邱家兄妹也不会觉得对不起去世的亲娘。
这段时日,两个孩子已经和徐氏彼此熟悉了。
听得要认干亲,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
徐氏因而挑了个吉日,燃香、磕头、敬茶、改口,全了这套礼。
得了两声“干娘”的称呼,她不禁抹了抹泪,从箱子里掏出亲手做的衣裳鞋袜送给兄妹俩。
邱川是一件交领的短衫子配裤,邱瑶是一件长衫子、一件褶儿裙。
此外一人一双夏布做的新鞋,一只随身带的荷包,一条汗巾。
自从母亲去世,来到秦记,邱川和邱瑶穿的衣裳要么是最早虞九阙和郑杏花从家里取来的旧衣,要么是逢年过节秦夏去铺子给他们添置的成衣。
现在终于穿上干娘做的衣裳,两个孩子心里也是五味翻涌,和徐氏抱在一起,稀里哗啦哭了一场。
晚间徐氏带着两个孩子,来拜谢秦夏和虞九阙。
三人离开后,秦夏颇为感慨道:“亲缘这事真是难说,不过我却觉得,纵然没有亲娘,得个干娘也很好。”
方蓉至今不知他是异世之魂,待他不比待亲子差什么。
虞九阙给他的茶盏里添上八宝茶,里面有菊花、枸杞子、红枣、葡萄干。
“你这是想干娘了?”
秦夏笑道:“不如说是想到,现下咱们也算在盛京安顿下来,也该给齐南县去几封信了。”
信共四封,一封给柳家,一封给食肆,另外两封给兴奕铭和酒坊陶科。
给柳家的算是家书,单说进京后的近况,后面的则交代些经营事项。
城内有民信局,按照信件或者包裹的重量、距离以及是否加急收费,往齐南县送不夹带东西的平信,四封加起来要足足一两银子。
如此一来一回,等到回信时,泰半已经入夏了。
“老爷,庄子上又送了新的樱桃来,您可要过目?”
这是督公府下人新得的习惯,过去莫说一筐杏子,就是龙肝凤胆,督公或许都不多看一眼。
老爷就不一样了,他乐得研究各种能入口的玩意儿,做出的好吃的但凡多了,就赏给府中诸人,以至于来了将将一月,所有人都跟着饱了口福。
“那就去瞧瞧。”
秦夏念叨了两句,进了后厨所在的院落。
地上隔着两个竹筐,里面的樱桃比上次的更红艳。
然而味道却不如上次的好。
秦夏吃了几个后道:“前几日落了雨,这批樱桃就不怎么甜了。”
他示意其他人也尝尝,大家伙意见都一致。
酸倒是不酸,可也不甜,吃起来“水叽叽”的。
尝完后,秦夏擦了擦手。
这么多樱桃总不能浪费,他琢磨两息,觉得不如一概熬成果子酱。
府中灶房里上下众人,今天可算是有事做了。
有一个算一个,都拿着牙签给小樱桃去核。
去过核的果肉堆成了满满一大盆,淋一点点醋,倒入锅中加大量□□糖,不加一点水,纯靠樱桃析出的果汁,慢慢小火熬煮,待到锅内的果子变得软烂和浓稠,就可以放凉后装罐。
现在秦夏不用担心天热食材放不住了,督公府和盛京城任何一个大户人家一样,都有专门的冰窖。
现在这个天气,一进去冷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靠外放是冷藏,靠内放就是冷冻。
可见无论生在什么时代,都是有钱些的好。
稍晚些,高阳来了。
秦夏今晚打算做两道新菜,正好让他在一旁观摩。
例如这果酱,不仅可以做点心,或是抹馒头片,其与生俱来的果香和酸甜,拿来烧肉正好。
而最适合这味道的肉,首选鸭肉。
相比鸡肉,鸭肉更加肥嫩醇厚,和酸甜口的果子酱搭配,天造地设。
一整只鸭剖成大块,鸭皮朝下,两面下锅煎至焦黄。
鸭皮里油脂丰盈,看着就极为喜人。
先把鸭肉盛出,用方才剩下的油爆香蒜和姜,蒜瓣用的是整颗的,根据秦夏的经验,这道菜的蒜瓣也是好吃的,一口一个。
鸭肉再次下锅,改为鸭皮朝上,开始倒入调料。
鸭子需用酒烹,因做的是酸甜口,不用黄酒,而用米酒。
额外还有醋和酱油。
酱油淋入,由此给鸭子泼上了一层红亮的色,根据鸭子的大小,舀入几大勺的樱桃酱,丢一块冰糖,倒水开炖。
这样的吃法过去齐南县的酒楼里是没有的,高阳学得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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