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by菇菇弗斯
菇菇弗斯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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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闻言,面露不虞。
虞九阙给一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奶娘带了下去,随即上前劝了两句。
说实话,皇上总担心太子不爱吃饭,其实他自己的食欲一直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初二皇子在废太子的饭食中做手脚,虽然仰仗秦夏的“预知梦”,虞九阙及时戳破了这份阴谋,可多少也伤身,以至于皇帝大病虽无,小病常有。
人的身子骨不康健,反应在日常中,就是睡得不好,吃得不香。
虞九阙其实很想说,说不准换个做饭更好吃的厨子,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但这事关龙体及东宫储君,这种念头只能在心里过一遍,万万不敢轻易开口。
皇上又关心了几句虞九阙的伤势,哪怕包扎的布条已经拆了,依旧命他再去寻太医把个脉。
退出天子寝殿,外面的天色早已黑透了。
虞九阙整了整身上官袍,随着执灯的小太监,又一路往司礼监去。
佘公公明面上还是司礼监的掌印,实际已经告病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虞九阙一回来,司礼监上下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如他所料,果然案头的文书和折子,几乎把半张桌子淹没。
虞九阙看了一眼就恨不得掉头便走。
可惜有几样急务,务必在今日议出个章程。
直到一盏灯油都烧尽,他才从司礼监脱身。
大雍皇宫每日酉时过半即落钥,虞九阙出宫时却连亥时都过了。
放在过去,但凡到了这么晚才忙完,他必定不会出宫,而是会直接宿在宫中值房。
但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府的。
小轿摇摇晃晃,几乎要将他的睡意晃出来。
到了地方,小太监轻唤数声,才令他缓缓睁眼。
“督公,到了。”
虞九阙应了一声,有人上前替他掀开轿帘。
和光院内。
秦夏躺倒在一张软塌上,翻看一本食方。
这本书是他在书房发现的,周围统共将近二十本类似的书籍,想也知道是谁下令搜罗的。
除了竖行无句读的排版,看仍然令他不太适应之外,总体而言,秦夏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华夏的厨艺传承,本就有不少取自古法、古方,没有所谓现代的一定比古人做得好这一说法,故而手里的这本书,反倒能给他不少新的启发。
太过专注的阅读让他忽略了周遭的声音,小哥儿去而复返,都近在眼前了,他才瞥见一方绯色的衣角。
抬头看去,只见虞九阙已换了家常的装扮,松散的袍衫飘飘如举,束起的发髻拆下,松松地系在一侧。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虞九阙明知故问,很快就被秦夏揽过,两个人勉强挤进同一把宽大的椅子里。
“在看你买给我的书。”秦夏点了点书页,同他分享。
“这位先生在书中写,陈醋与鸡蛋清同吃有蟹味。”
虞九阙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你当初那道‘假蟹’的做法?”
秦夏浅笑。
“还有一道名菜叫赛螃蟹,也大差不差。”
据说金圣叹临终前曾道:花生米与豆干同嚼,有火腿味。
看来古今的吃货都差不多。
人回来了,书也暂且不必看了。
秦夏顺手掩卷,和虞九阙从挤巴巴的椅子里,挪去了宽敞好些的软塌上。
“进宫这一趟可还顺利?”
虞九阙喝了两口安神的桂圆茶。
“陛下未曾难为我,还令太医给我把了脉,这下算是能放心了,只是我进宫匆匆,忘了一件要紧事。”
秦夏果断道:“是糖果匣子?我收拾行李的时候瞧见,就知你忘了。”
虞九阙无奈地单手撑起额角。
“正是,原本不碍事,哪知太子正好去面见陛下,一来二去,这事儿就勾起来了,我只得解了荷包,将其中你放的那些糖果子予了他。”
其实无论是哪里来的糖,味道都是一样的,但秦夏看得出,虞九阙对于太子抢糖一事不满已久。
督公大人的这份孩子气,想必只有秦夏才见得到。
“一会儿将荷包给我,明日我再给你装满。”
一句话说完,虞九阙这才又笑了。
新宅的第一夜,大床软如云朵,给了两人非比寻常的体验。
事后,秦夏在被子里揉了揉虞九阙的小肚子,又亲了亲对方颈侧的孕痣。
孕痣是哥儿独有的特征,有个说法是孕痣的颜色越红,哥儿生养的本事就越好。
但用方蓉的话讲,这都是民间之说,不足信的。
“你可别因这个嫌弃九哥儿,这孕痣红不红,就和人油皮儿白不白一样,那都是天生的。”
还说以前老家邻居的哥儿,天生孕痣暗突突,后来嫁了人,连生两个大胖小子云云。
虞九阙当初记忆未恢复时,孕痣确实颜色略略发沉,现在看着却红亮了许多。
一只手搭上秦夏的手背,虞九阙的声音比起白日里,多了一分黏糊糊的意味,听起来很好欺负。
“相公,你喜欢小子还是哥儿?”
“都喜欢。”
秦夏感受着掌心下的起伏,过了一会儿收回手,扯下虞九阙睡觉穿的小衣,把他的肚子盖好。
“那咱们一样生一个。”
虞九阙眼睛都闭上了,嘴里却仍在说。
“我打小就没家,只盼着日后咱们这家越热闹越好。”
他说什么,秦夏都应,同时拍拍他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入睡。
秦夏没有说,自己对于生育二字是有些害怕的,这个时代,有太多的姐儿和哥儿折在产床上。
要么只保得住小的,要么一尸两命 。
但他深知虞九阙有对孩子的期许,他也同样。
因而不会说什么扫兴晦气的话。
几日后,秦夏已经习惯了迁居京城的日子。
只是近距离见识过虞九阙的辛苦,愈发心疼夫郎。
逢初一十五的大朝会,天不亮就要进宫待命,平日里可以晚一些,也没晚到哪里去。
可见以前虞九阙住在宫中是对的选择,起码可以省去不少路上的时间。
酒楼尚未开始筹备,秦夏趁着开张之前还有余裕,每天都比虞九阙早起一会儿,钻进灶房给他做早食。
过去他不算长的打工时光,最开始当帮厨时每天都要起很早,那时为数不多的慰藉,就是酒店的员工早餐还算不错。
他深知对于早起的人而言,一顿可口的饭菜是多么深切的慰藉,从而一心想让虞九阙吃好喝好。
反正过后他还能回去补觉,不耽误什么。
如今每逢前一晚他便会定下菜单,比如要做面食,灶房中的管事婆子就会领着下面的丫鬟一早提前揉好面团,能省不少时间。
又是一日清晨。
秦夏掀开盖在盆上的布,掏出里面醒发好的面团,准备做一道银丝卷。
灶房中人都当他是要做花卷,为了好听起个这样的名字,哪知真做起来,发现并不是一码事。
只见秦夏先将面团分成两半,其中一段擀成面饼,用到切成小段的细丝。
另一半则是搓成条、切成面剂子,擀作面皮。
细丝包进面皮中,折成一个小包袱,做好一个盖帘的量后,需要再发上一次。
发好后会感到小包袱变得微微蓬起,重量不再压手,到了这时,便可以上锅去蒸。
虞九阙梳洗更衣完毕,预备出门时,食盒也准备停当了。
“这里面是银丝卷、笋丁烧麦、南瓜饼、五香茶蛋、酱胡瓜和菌子粥。”
说是早食,其实虞九阙往往是忙过一遭后才有空吃。
因这个缘故,秦夏做的都是即使二次加热,也不会损去太多风味的菜色。
虞九阙和他道了别,快步出府上轿。
进宫后,转眼一个时辰过去。
堂堂督公饿得前心贴后背,越喝茶心越慌。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伺候他的小太监赶紧将一干早食热好送上来。
虞九阙轻轻吐出一口气,刚要伸手拿筷,偏生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眼看面前的菌子粥冒着热乎气,散发着菌菇特有的鲜香。
银丝卷白白胖胖, 外皮光滑, 好似正在盘中发光。
烧麦皮薄如纸, 隐隐透出里面丰富的馅料。
南瓜饼灿如金饼, 再行放凉可就要不好吃了!
食君之禄, 忠君之事。
虞九阙来来回回默念这八个字,在极短的时间内越过桌案,跪下行礼。
整个司礼监, 就这么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免礼平身。”
“谢陛下。”
虞九阙作为司礼监之长, 他起身后, 其余的一干内侍才敢重新站起来。
不过除了虞九阙, 暂且也是没人敢抬头的。
“朕只是四处随便逛逛,你们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伴君如伴虎,皇上看似寻常的一句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 意义就不同了。
没人真的相信他只是来随意逛逛,可得了这一道命令,便纷纷收起心思, 各自行动起来。
有人在给折子分类, 有人在誊抄一叠文书, 有人正打算出去办差。
也有小太监提着一壶热水,正在角落里给上司们泡茶。
放眼望去, 整个司礼监没有一个闲人,这就显得虞九阙桌上还没来得及用的早食, 变得格外醒目起来。
虞九阙这下是半点不敢抬头了。
他盼着皇上站站就走,皇宫那么大,哪里都比他们司礼监有看头。
天不遂人愿,皇上很快就被桌上的饭菜吸引了注意。
或者不如说,他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这股香味。
“九阙,没成想你在偷偷开小灶,这是还没用早食?”
皇上兴致勃勃地行至虞九阙的座位旁,打量起上面的杯盘碗碟。
一眼看去,几样面点和小菜精致有余,不过所用的餐具却略显寻常,一看就不是宫中膳房送来的。
虞九阙硬着头皮,开口认错。
“今日晨起忙碌,故而从家中带来的早食还未来得及用,还望陛下恕罪,臣日后必当改正。”
按理说宫中各官署内,非饭点是不允许官员用餐食的,不然岂不乱了套?
不说一进门就一股饭味,着实不雅,就说不小心令油渍、菜汤等污了折子文书,也是大大的罪过。
可虞九阙这个身份,自然是有些特权的。
别说他在司礼监吃份早食了,就是偷偷摆一桌席,也没人敢说什么。
皇上一笑。
“一日三餐,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只是这时辰再吃早食,多少容易伤及脾胃,还是注意些为好。”
虞九阙知道这是皇帝在侧面敲打,遂垂首应是。
本以为这一遭总算应付过去了,皇上却没有抬腿走人的意思,反而继续道:“久闻九阙家中有人善烹厨,怪不得这几道小点看着稀奇,果然并非出自宫中膳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虞九阙认为自己听懂了皇上的暗示。
他尽力忽略自己饿着的肚子,上前两步笑道:“都是些民间小食罢了,陛下若不嫌弃,臣伺候您用上些可好?”
眼看皇上欣然点头,虞九阙又想到了自己被小太子拿走的糖果子。
这对天家父子,想吃什么吃不着,偏偏总是对自家的吃食下手。
皇上落了座,虞九阙充任临时的侍膳太监,皇上点哪道,他要先尝过,再呈上。
多亏了这位万岁爷有点良心,浅尝辄止,三样面点一样就吃了一个,饶是如此,仍赞不绝口,看起来尤其爱其中的银丝卷。
又言包着芋泥馅的南瓜饼略显油腻,不过却专门道:“这等甜软之物,或许小孩子爱用。”
虞九阙立刻表态,会从家里要来食方,敬呈御膳房。
皇上心满意足,带着一干随从浩浩荡荡地走了。
再出宫时,又是入夜,不过姑且还算是晚食的时辰。
府中后厨,秦夏一早得了虞九阙要回家吃饭的信儿,已经在灶房忙起来了。
这些日子虞九阙进宫打工,他也没闲着,带着府中小厮,已经把盛京城转了个大半。
如今的后厨灶房内,已经多了一个大大的橱柜,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秦夏从齐南县带来,以及从京城里采买的新鲜食材、调料等。
之前虞九阙提过的蚝汁,他在尝过后带着银子,去人家铺子把剩下的蚝汁都包圆了,扛回来一大坛子。
铺子掌柜本以为要守着这罐京城人不会吃的蚝汁到长毛,哪知来了个懂行的厨子,一下子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
有了蚝汁,能做的菜又多了几样。
此刻秦夏的面前正摆着一筐泡发的干鳆鱼、几棵青菜以及几个红色的圆形根茎菜,乍看有点像放大的水萝卜。
这样食材少有人识得,秦夏却知道这是甜菜根,最早是往来西域的行商带来的种子。
令秦夏意外的是,他看到甜菜根打算买回家吃时,却得知这东西现下被称为“菾菜”,是被当成染料染布用的。
当他说要回家做菜,那商贩瞪他眼珠子瞧他,像是生怕他被毒死,回头讹上自己。
秦夏好说歹说,才买了两个大的甜菜根回来。
同时了解到,用甜菜根染的红布,会呈现出一种特别的粉紫色,得名菾红,为京人所重。
秦夏从未在齐南县的布庄见到这种料子,看来目前这股风还没刮到下县去。
这之外,无论是食用,还是制糖,两样用法暂且都还无人发觉。
来自现代的秦夏却清楚,甜菜是仅次于甘蔗的第二大制糖原料。
他本就打算进京后,在这里也开一间制糖坊,不然若是一味从齐南县运来,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现在他得了新的制糖原料。
甜菜不比甘蔗,甘蔗只能生长在四季温暖的极南之地,甜菜却是在哪里都能长成,用其制糖,成本低廉。
看来此事可以提上日程。
制糖坊暂且八字没一撇,秦夏手起刀落,把甜菜根切成了丝。
颜色像是现代有而大雍无的火龙果,秦夏边切菜边突发奇想:搞些甜菜汁,大约能给大福染个时尚粉毛。
他这么想,还真就这么做了。
众人只见老爷端着一小碟甜菜汁出去,而后乐呵呵地又回了灶房。
也不知去做了什么。
去而复返的秦夏重归灶前,再度端详起甜菜根来。
甜菜能吃,吃法平常。
可以凉拌,可以热炒,可以做汤。
秦夏觉得今天的晚食正好缺一份汤羹,于是果断选择了最后一种。
猪骨炖出一锅汤底,土豆、胡萝卜切块,沸水入汤。
同时起一锅热油,加蒜末煸香,入包菜丝和甜菜根丝翻炒,炒得差不多了,就一股脑倒进汤锅里。
肉眼可见锅内的汤水很快被甜菜根染成紫红色,待到土豆和胡萝卜变软,这一锅汤就成了。
汤在锅里不怕变凉,秦夏洗了洗手,换掉垫在菜板上,被甜菜根染红的大荷叶,拿出盆中泡发的鳆鱼,一一改上花刀后放入高汤,细细煨熟。
接下来,就到了蚝汁登场的时候。
锅内倒油,大把的蒜末炝锅,而后捞出,剩下的热油有了蒜香,之后加入蚝汁、白糖。
蚝汁浓稠,白糖也需要时间融化,在这个期间,秦夏耐着性子慢慢翻炒,避免糊底。
锅底的汤汁很快开始冒起小泡,秦夏接过帮厨送来的一小碗煮过鳆鱼的高汤,倒进其中。
碟子里,鳆鱼已经摆好了盘。
下面垫着焯过水的,翠绿翠绿的小青菜,秦夏用勺子舀着,将新鲜出锅的蚝汁挨个淋上。
做到这道菜时,有人一路小跑着来灶房禀报。
“老爷,督公回来了。”
听闻虞九阙回来了,秦夏扬起唇角。
“你去传话,就说晚食马上就好。”
而虞九阙在见到秦夏之前,先见到了头顶和翅膀尖上都多了一撮粉毛的爱宠大鹅。
这两撮粉毛,与鹅脖子上新戴的桃红配柳绿色的绳编项圈相映成趣,竟多出了几分……
春意盎然。
“这是怎么弄的?”
虞九阙摸了摸大鹅的后背,任由它围着自己撒娇。
一个丫鬟上前说明前因后果,总而言之:是老爷干的。
虞九阙失笑。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染色的地方,揣测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汁液导致的。
大福似乎还挺喜欢,和他打完招呼,就在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扬一下脖子。
虞九阙很捧场地夸赞道:“大福真漂亮。”
“嘎嘎!”
大鹅得了趣儿,愈发吵闹起来。
虞九阙哄完了鹅,回屋换去官服,再来到饭厅时,圆桌上已端放着菜量甚伟的五菜一汤。
菜是红焖鸡块、蚝汁鳆鱼、葱烧排骨、春笋炒蚕豆、素炒菘菜心,外带一个甜菜浓汤。
主食是米饭,米不是寻常的米,而是贡品碧粳米,色泽浅碧,炊时有香。
秦夏面前是普通的一碗,虞九阙面前是不普通的一钵。
“这个汤为何竟是这般颜色?”
虞九阙为这满桌丰盛,同秦夏道了辛苦,坐下后,第一眼就看见了颜色诡谲的甜菜汤。
不得不说,红得有几分渗人了。
“这是一种海外传来的新菜蔬,叫菾菜,过去在齐南没见过,凑巧遇上了,我就买了来,做成了素汤,里面放了土豆萝卜,还加了些胡椒粉,你尝尝喝不喝得惯。”
虞九阙执起勺子。
甜菜汤的味道和这个奇异颜色予人的印象截然不同,是一种淡淡的清甜。
和秦夏生活久了,他在庖厨一事上也知之颇多,比如他能尝得出,这份清甜里夹杂了包菜和胡萝卜的甜味。
“这菾菜的菾是哪一个字?可是甜味的甜?”
他在吃喝上偏好甜口,这道汤喝得他浑身暖洋洋,不由眯起眼睛。
秦夏在他的手心上写字,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挠得虞九阙掌心微微发痒。
替夫郎解惑后,秦夏方道:“你还真的说准了,这菾菜确实可以称之为甜菜,因为它可以制糖。”
虞九阙喝汤的动作一顿,立刻想到了品饴坊的生意。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中看到了一抹亮色。
“我名下有田庄,就在京郊十里开外,只是刚赐下来,还没精力打理,那边有个老庄头,过年时送了些鸡鸭鱼肉和米粮蔬果来。若是想种甜菜,可以从庄子里开始。”
皇上都舍得赐给虞九阙这么大的宅子,当然也会舍得赐上几十亩良田。
良田肥沃,种出来的作物不少,单单指着这府中寥寥几十人,是怎么吃也吃不完的。
那时候虞九阙就想好了,以后田庄所产,除却供给府内,其余的全给秦夏的酒楼,掐指一算,这能省多少银钱!
“种菜的事我不懂,不过约莫春天种下总没错,这茬下了地,等秋冬就能收获。”
在此之前,正好够他先把制糖坊张罗起来,摸索出甜菜制糖的方法。
虞九阙转头就吩咐下去,让人传信给郊外的庄头。
收了话题,继续吃饭。
鳆鱼得了蚝汁调味,鲜美尽出,鳆鱼如厚肉,咀嚼下肚,身心皆足。
虞九阙舀了一点汤汁拌米饭,碧粳米变了色,不再像刚出锅时那么好看,可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美味。
葱烧排骨用的是大排,而不是小排,吃这东西,举止总会有些不雅,但反正是在家里。
身边守规矩的侍从们,余光瞥见两位主子对坐啃排骨,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一顿饭吃罢,虞九阙也和秦夏约好,改日他休沐,一道去庄子上看看。
银丝卷和芋泥南瓜饼的食方给了御膳房,太子当天就吃了两个半的银丝卷,算下来能顶一碗饭了。
他觉得这吃食好玩又好吃,里面的“银丝”像一根根的面条。
若不是奶娘教导他不能把吃食当成玩乐之物,他都想一根根地抽出来慢慢嚼。
这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龙颜大悦。
御膳房的御厨们听到消息,只觉得被一个宫外的“野厨子”摆了一道。
这银丝卷有什么难的,他们也能做得出!
奈何偏偏就是没想到。
不过自此他们得了启发,打开了思路,从这日起就开始专门为太子做一些讨小娃娃喜欢的花样,什么面捏的小兔子、小刺猬,五色时蔬做成的花团锦簇的饭团子,就连一盘青菜,都恨不得摆出一个猴子偷桃、嫦娥奔月。
这就是后话了。
眼下则是,远在宫外的秦夏因两道小点得了赏。
纹银二百两、锦缎数匹、文玩若干,还有不少御膳房才能用的,各地进贡的上佳食材。
就拿其中一匣子海参来说,尚且是干货时就比成年人的半掌还长,可想而知一旦泡发个头有多可观,怕不是一只参就能成一盘菜了。
还有一斛胭脂米,比碧粳米还要罕见金贵,秦夏抓了一把在手里细看,米粒细长,呈暗红色。
和碧粳米不同,胭脂米是货真价实的御用米,非皇宫大内不可得。
在宫中见惯胭脂米的徐事同秦夏讲,这种米蒸熟后有不同于米香的奇香。
“除此之外,还能将普通的米粒也染上胭脂色,后宫中的妃嫔们都喜食胭脂米,说是能令容颜永驻。”
听起来有点像变相的“吃啥补啥”。
秦夏觉得稀奇,当然就用胭脂米做了一锅胭脂百合粥。
米汤红艳艳的,小哥儿喝了两大碗,好像唇上也染上了胭脂红。
夜里床幔垂落,有人变着花样尝了尝这抹胭脂色,叫了两次水,屋内才恢复平静。
时间到了四月,秦夏正式开始在京中找铺面。
要想开酒楼,首选当然是盛京南城。
贯穿南城的四条大街,以四灵命名,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每条街道横平竖直,纵贯南北,说是一条街,其实要想从街头走到街尾,也要走好长一段路。
同时这四条街也是南城租子最贵的地方,随随便便一间小铺子,一年的租子都是几百两。
盛京城,居不易。
兜里没钱,哪里敢来这里开铺子?
高阳自从三日前从客栈离开,开始跟在秦夏身旁陪着满城逛,便早已被此间繁华迷了眼。
也不知他家大姐儿,是否在这偌大城池的某一处。
这么多年过去了,更不知大姐儿是否还记得爹娘的模样,到时候,怕是相见也难相识了。
他暗自在心底叹了几声,又被秦夏与牙人的交谈引去了注意。
秦夏无意一口吃个胖子。
他现今只是盛京城的一个无名小卒,上来就开一个几层楼的大酒楼,不说光筹备就要掏空家底,到时铺子一开,又要谁来买账?
总不能扯起督公的大旗,让人家来支持他这个督公家属吧。
所以他把租子的预算控制在五百两以内,之后手里余下原本就有的五百两,和皇上前个儿赏赐的二百两,尚算绰绰有余。
五百两的预算,在齐南县是一笔巨款,在盛京……不太够看。
牙人拿着根炭条,在纸上画道道,给面前这位有些小钱的外地掌柜解惑。
“看您的气度,说开酒楼,总不至于只开个一层的小店面,那样的在京城,只配叫脚店。要往二层上看,还得有后院,带着井水的,青龙街和朱雀街您就甭想了,咱们得看白虎街和玄武街,若是赶上了,说不准有合适的。要是都没有,您只能再往下瞧了。”
秦夏随口问牙人,盛京三大楼都在哪条街上,牙人一笑。
“您说的是集贤楼、东福居、太平阁三家吧?这太平阁在青龙街,余下两家都在朱雀街。”
秦夏有了点概念,他果断点了点纸上的炭痕道:“那就去白虎街和玄武街寻一寻。”
日后说不准他的酒楼会让“三大楼”变成“四大楼”,都挤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
离得远些,也少些同行龃龉。
“对了。”
秦夏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要求。
“最好人在酒楼,打开窗子能看见荷塘,如此最好。”
牙人搓了搓牙花子。
“荷塘啊……这可不好找咯。”
秦夏并不难为人。
“只是锦上添花的想法,没有便没有,还是以地段为重。”
在等待牙行寻找房源的过程里,秦夏把高阳带回了督公府的偏院,开始传他烹厨的手艺。
高阳是从后门进的,没见到府上门楣,只知这里是高门大户。
怪不得当初秦掌柜的夫郎九哥儿敢跑回娘家,能住这样的宅子,非富即贵,指不定还有官身!
想了一圈,秦夏不说,他也万万不敢多问了。
盛京城里,一片瓦能砸三个官,对于他这种升斗小民,还是少说话的为妙。
很快,高阳也压根没有心思顾及这些有的没的了。
秦夏每天教他三道菜,还会给他几张手写的食方,高阳如获至宝,学的是如饥似渴。
相比之下,他以前在常悦楼修习到的本事,仿佛只是一层皮毛。
秦夏的手艺却像是一颗红葱头,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尤其他从秦夏的做法中窥得出,自己若是能学成出师,日后在秦记酒楼,必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帮厨。
都说风水轮流转,难不成他高阳的运道要来了?
他感激秦夏的倾囊相授,恨不得每天一睁眼,人就已经在灶房。
这里不拘他用多少柴火、井水、食材,可以放心大胆地练习,炒出来的菜统统给了府中人当一日三餐。
当高阳得了秦夏七八分的认可时,牙行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合适的铺面找到了。
恰逢这天虞九阙休沐,夫夫二人一起在府中用了早食,乘轿子去玄武街看铺子。
现在的虞九阙想要掩饰身份,十分容易。
只消站在秦夏的身边,换一身出嫁后的哥儿时兴穿的衣裳,再绾一个夫郎发髻,周身的那一股上位者的“锋利”,登时就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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