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by菇菇弗斯
菇菇弗斯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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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差不多了,他把鸡肉丢回盆子里,在周围的一圈人里找到邱川。
“小川,你且去把行李里包腊肠和腊肉用的干荷叶,选两张干净的抽出来,我有用。”

第88章 二更
干荷叶是食肆里常备着的, 这次装行李时,秦夏取了不少拿来打包,没想到现下因为这件事派上了用场。
邱川拣了两张荷叶回来, 展开比脑袋都大, 都是外层的, 没有什么油渍。
秦夏当着所有人的面, 把两只雉鸡分别包进荷叶里, 又用邱瑶递来的一卷棉线缠紧。
“这是要隔着荷叶烤鸡?莫不是要做荷叶鸡?”
虞九阙在一旁看得认真。
几个护卫都是不会下厨做饭的,每回看秦夏倒腾这些,都看得津津有味。
“不止。”
秦夏系好最后一个结, 看向丁鹏几人道:“还得麻烦几位一件事。”
护卫们受宠若惊。
“您有什么吩咐, 尽管说就是。”
秦夏没有官身, 却是督公的相公。
他指东, 他们不敢往西。
偏偏秦夏待他们很客气,丁鹏是习惯了,另外两人还在适应。
秦夏笑道:“我需要一些黄泥,还需要就地挖个坑。”
黄泥?挖坑?
虽然不知道黄泥、土坑和烤鸡有什么关系,但这里离水源近, 泥巴是肯定不缺的。
很快丁鹏主动去挖黄泥,剩下的两个就地挖坑。
他们撅了两截树枝子,大力出奇迹, 很快就初见雏形。
泥巴送到跟前, 坑也挖好了。
秦夏不嫌脏, 两手齐上阵,抓起泥巴就往荷叶外面糊, 同时指点正在糊另一只鸡的三人道:“一定要包得匀称,不然太厚的地方容易不熟。”
三个护卫满肚子疑问, 但照旧跟着做。
他们都尝过秦夏的手艺,自知秦掌柜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泥巴糊完,好端端的两只鸡成了两个个头不小的泥巴球,一前一后扔进了铺了一层干柴,点了火的土坑里。
“老爷,这就成了?”
“成了,到时候把泥巴砸掉,就能吃了。”
秦夏以前吃叫花鸡,都是在家里用烤箱做的“家庭版”,说来他还是第一次真的在野外做叫花鸡,对味道还是很好奇的。
搞定了两只意外得来的野雉鸡,秦夏重新回到石头灶前,张罗他的煲仔饭。
把泡好的米带着水一起倒进铁锅,加上一勺油,搅拌均匀后米汤飘起一层油花。
他端过放着腊肠的大碗,把腊肠加入其中,用筷子一点点铺平。
这么一大锅和两只鸡,算上虞九阙也够吃了。
小哥儿要实在吃不饱,车里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食,饿不着肚子。
盖上木头锅盖,石头灶烧起大火,开锅后白烟冒出,蒸汽顶着锅盖噗噗作响。
腊肠的味道飘了出来,却远远不到最诱人的时候。
无论是饭还是鸡肉,都需要等。
在马车上坐了半天的秦夏不愿回去,和虞九阙领着大福,四处溜达,活动筋骨。
期间还在林子的树下看到了能吃的菌子,他喊了一嗓子,邱川和邱瑶很快就兴致勃勃地送来小竹篮。
“洗干净,一会儿的午食能多个蘑菇汤。”
从秦记食肆出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都在“吃”这件事上不含糊。
四人遂弯腰认真采菌子。
这片地方罕有人至,光蘑菇圈就寻到两处,采得人手腕都发酸,竹篮里堆得满当。
“差不多了,够吃一顿的就好。”
拿去水边洗干净,把水控干,手撕成小条。
菌汤不需要太多的调味,届时会自成一锅浓郁的鲜。
往回走时,煲仔饭的香味成了指引。
邱瑶和小狗似的,时不时抬头嗅一嗅。
大福半路跟上,跑去最前面带路。
见秦夏一行回来了,丁鹏松了口气。
他留在原地守着锅,只觉得饭里的水都要烧干好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停火。
秦夏上前,掀开锅盖看了一眼。
“差不多快好了。”
热气铺了他一脸,抬手扇了扇,坐下开始调料汁。
一勺酱油,一勺香油,半勺糖,加开水和匀,用筷子尖蘸着尝尝味,咸甜正合适。
虞九阙突然想起在盛京买到的蚝汁。
“闻起来有股海货的味道,颜色和酱油差不多,但比酱油更稠,是不是就是你以前提过的那种调料?”
秦夏顿觉果然还得是盛京,繁华之地,什么都齐全。
“应当就是,那东西是海边渔民用生蚝做的,用来提鲜别有风味,譬如今天这锅煲仔饭,料汁里若有蚝汁味道更佳。”
他对此兴致盎然。
“等到了盛京,我要好好在街上逛逛,多买些齐南县见不着的食材。”
煲仔饭很快出锅。
米粒莹润,腊肠油亮,将单人份盛进木碗,淋上料汁,上面盖上几根烫过的菜干,虽然颜色比不得新鲜菜蔬,到底也是青菜。
最后锅底还剩一大片锅巴。
“这才是煲仔饭的精髓。”
他没问谁想尝尝,直接用铲子折成几块,一人一块。
尝鲜尝鲜,就是有什么新鲜的都要吃一口才是,吃过了才知喜不喜欢。
空出来的锅简单一刷,快速打了个蘑菇汤。
饭和汤到手,叫花鸡还没熟。
秦夏和虞九阙相携着先回了马车,对坐开吃。
小哥儿学着秦夏的样子,将整碗饭拌匀,随后挖了一勺大口吃掉。
煲仔饭的米是有一点硬的,和单独蒸出来的白米饭并不相同,但米粒十分入味,仿佛将腊肠的精华都吸入其中,越吃越香。
第二口饭,他配了一片腊肠一起吃。
腊肠果然如秦夏所说是偏甜味的,很符合他的喜好。
“鸡蛋带着怕磕碰,故而没带,不然这里面还应当卧一个半熟的荷包蛋,勺子一戳,蛋黄就流出来,用那个拌饭。”
虞九阙想了想那滋味,舔了舔唇。
“明明我面前还有吃的,为何听你说完我又馋了?”
秦夏果断道:“那说明你清楚,我说好吃的东西,就一定好吃。”
虞九阙深以为然。
当秦夏的一碗饭快吃完时,虞九阙的一大碗还有一半。
车厢外传来邱川的声音。
“大掌柜,时辰到了,坑里的烤鸡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秦夏让虞九阙在车里等着,他下去看看。
在火上烤了这么久,叫花鸡外壳的泥巴已经变得黑黢黢。
丁鹏几人拿了树枝,合力将其弄了出来,然后用石头砸去壳子。
里面的荷叶浸透了鸡肉渗出的汁水,变得湿漉漉、香喷喷。
耳畔登时响起几下口水声。
拆开荷叶,秦夏拿了其中一只的大半只走,剩下的留给其它几人分。
他回到车上,献宝似的给虞九阙看。
“这道菜有个名字,叫做‘叫花鸡’。”
荷叶下的鸡肉呈现金黄色,靠近火的一片颜色更深,皮薄的地方有些焦。
秦夏撕了一块油纸,按住烤鸡的身子,另一只手用筷子向下分肉。
先下来的是鸡腿,他给了虞九阙,自己啃鸡翅膀。
“好嫩!”
说这话的是在车外土坑旁吃饭的护卫之一。
他起先还觉得这道烤鸡其貌不扬,只怕味道也寡淡,然而一口咬下去,鸡肉像爆了汁一样,令人倏忽睁大眼睛。
“我从没觉得烤野鸡这么好吃过,以前出门赶路时用树枝子烤的,吃起来柴得很,和这个一比,简直就是在吃柴火棍。”
另一人也如是说道。
相对而言,丁鹏是吃得最专心的一个,连鸡头和鸡脖子都没放过。
这两个地方,旁人都不爱吃,倒便宜了好这口的他。
“丁鹏,我现在可算知道了,你小子在齐南县跟着秦掌柜,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秦掌柜去盛京也是要开酒楼的,以后不怕吃不到。”
他虽这么说,另两人却是摇摇头。
“盛京的酒楼里,恨不得一盘菜吃掉咱半个月的月钱,哪里是轻易能去的了的?”
还是趁现在赶紧多吃几口吧。
下回再见,恐怕就是高攀不上的东西了。
秦夏吃了一个鸡腿、一个鸡翅,又吃了两块鸡肉,算是真的吃饱了。
他空出手来,把鸡肉撕成鸡丝,放进虞九阙的饭碗里,好让他拌饭。
晌午过后,一行人重新上路。
大福挤进了秦夏和虞九阙的车厢,赖着不走,两人只好任由它去,还分给它一个可以趴着的软垫。
马车摇摇晃晃,晃睡了大鹅,也晃困了吃饱喝足的夫夫二人。
“睡一会儿?”
“好。”
秦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小哥儿揽进怀里,又扯过披风当被子,阖眼小憩。
车轮辘辘,官道漫长,大半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人虽在车厢里,也能感受到随着天色变晚,温度正在一点点地变低。
大福追寻着热源,挤到了两人腿边。
秦夏有些心绪不宁,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窗外夜如浓墨,两辆马车已挑起了灯笼,照亮了前路。
道旁的林子如今看起来,不再像白日里那么可亲,黑洞洞的,像是暗藏了什么危险。
算算时辰,前面不远就是今晚要住宿的县城。
他盼着是自己多虑了。
危险来临时,大福的反应甚至比人更快。
它骤然张开翅膀,警惕地看向车厢外的方向,恰在此时,秦夏听见了兵器相交的金石之声,以及并不寻常的破风声。
前方,丁鹏一声怒喝。
“有刺客!保护督公!”
竟是一嗓子将虞九阙的身份喊破。
秦夏看向身边之人,却见对方面上并无意外的神色。
若他所料不错,外面的人定是冲着虞九阙来的。
而自己也在场,虞九阙不会将他置于险地。
这般淡定,绝对早有预料。
“有些漏网之鱼。”
虞九阙主动开了口,说话时任由秦夏握住自己的手。
“这是我此番出京的条件,不过放心,我不止带了区区三个人。”
车厢外,喊杀骤起。

对方来势汹汹, 虞九阙同样准备充足。
秦夏不知来者属于哪一方势力,左不过是在皇位争夺之中落败的失意者。
以虞九阙的地位,确实足够被他们视为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故而新帝一方以他作饵, 将余党诱而除之。
秦夏面色凝重。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 自己来到了一个怎样的时代。
自己安坐车中的这一会儿工夫, 车外兴许已有数条人命被了结。
小说里轻飘飘的几句话, 是此间无数人真实的人生。
成王败寇。
通往龙椅的白玉阶, 永远是鲜血铺就的。
这些距他很近,又很远。
近是因为,他的夫郎是当朝督公。
远是因为, 他毕生梦想, 只是做好一个庖厨。
月色如霜。
一行十二个死士, 全部身死, 就地处理。
这群人功夫了得,万幸的是厂卫没有因此折了人,只是伤了不少,几乎人人挂彩。
当中有个伤势较重的,恰好是从齐南县一路跟来的护卫之一, 几个时辰前他还在感慨盛京的酒楼吃不起,要趁今日多吃几口叫花鸡才够本。
虞九阙看过众人伤势,嘱了人尽快将他们送去最近的医馆救治。
空中的血腥气不散, 他一一交代完毕, 方才转身回马车。
刚走没两步, 便皱着鼻子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信手扔给丁鹏。
“拿去烧了。”
披风下摆沾了地上的血渍, 他可不愿这等腌臜入了秦夏的眼。
偏在此刻。
虞九阙一步踏入草丛,触发了一处对方藏于此处的机关。
暗器飞速射出, 旁人来不及出手相助,原本还能借助披风一挡,奈何唯一趁手的东西刚被他扔出去。
他身手远不及从前,勉强躲开,终究是被擦了一下,在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血珠沁出,颜色暗红。
死士随身带着的东西当然是要命的,虽只这么一点口子,虞九阙已经有些站不稳,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深觉不妙,赶忙掏出随身带的御赐解毒丹咽了一粒。
眩晕不多时有所解除,却是喉头一甜。
随后呛咳一声,吐出一口暗色的血。
两个时辰后。
深夜,县城中的一处规模不大却干净的小客栈,被厂卫尽数包下,唯一的一间上房留给秦夏和虞九阙。
被“请来”的老郎中颤颤巍巍地来,颤颤巍巍地走。
这样的郎中已经来了三茬,每一个都拍着胸脯保证,虞九阙脉象中没有中毒的征兆。
而手背上的伤口,里面的污血也已被挤出,浅浅包扎了一圈,再无什么问题。
一干厂卫这才安了心。
要是督公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虞九阙吐过血后只觉得口中发苦,喝了口茶,又皱着眉放下。
从方才最后一个郎中离开,秦夏也跟着走了,好半天还没回来。
坐也坐不住,他起身开门,就见丁鹏守在门口,见了他立刻行礼道:“督公。”
“秦掌柜去了何处?”
事情已解决,他们也不必再用那套假称呼。
丁鹏不敢抬头觑虞九阙的脸色。
先前没发现地上的暗器,是他们所有人的失职,怕是回了京就要领罚。
他在心里默默叹气,口中诚实答道:“秦掌柜去寻了客栈店家,借了灶房。”
秦夏确实在灶房。
即使在晚上,客栈也要有人通宵守着前堂,于是其中一个被打发过来,帮他烧火。
伙计在客栈干了这么久,不是没见过借灶房自己做饭的客人,但第一次见到做饭这么香的。
深更半夜,哪里还有什么像样的食材,就是想出去买也没处买了。
但因着偶尔也有夜里来住店的,寻常的干粮、肉菜,倒是略微备了些。
秦夏过来看了一圈,先从中挑出了一条猪肉。
伙计说是白日去肉铺买的,要留到明日吃,吊在井里,尚且可吃。
洗干净后切块下锅,炒上糖色后下锅烧火炖煮,客栈里调料不那么全,他也没去楼上的行李中找,凑合用了几样。
饶是如此,炖肉的香味也很快让伙计开始犯馋——
这是什么人家,大半夜的炖肉吃,也不怕积食!
就在伙计认为这样就已经够离谱的时候,秦夏居然又问他要了一块老面头,开始和面了。
眼看面粉变成面絮,面絮变成面团,锅里的肉在抽了柴变成小火慢炖后,面团也醒发好了。
秦夏将其切成剂子,扯成长条,盘一圈后压平擀圆,伙计总算认了出来:这是在做烧饼。
他年纪不大,话却不少,见此忍不住感慨,“您是真不怕麻烦。”
秦夏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什么。
他这顿夜宵既是为虞九阙做的,也是为自己做的。
今天出了那等事,他到现在还觉得后怕。
还是切菜炖肉,擀面做饼,更能令人心绪平静。
面饼擀好了,紧接着就能下锅。
客栈的灶房里有两口锅,一口炖了肉,另一口就拿来烙饼。
秦夏没在锅里刷油,直接将饼子贴了进去,到了时间翻过面,再烙另一边。
出锅的烧饼中间是金黄的,周遭是一圈白,并不多么厚。
他拣出一个放在碗里,递给那帮忙的伙计。
“这饼你先吃着,一会儿肉出锅了,我再分你。”
伙计一下子不困了,手掌心搓了搓裤腿道:“哪能要您的吃食。”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很诚实地死死盯着碗里。
秦夏把碗往前递。
“你在这里吃完再走,我不和你们掌柜说就是。”
伙计喜滋滋地道谢,他夜里当差,早就饿了,当下就这么直接啃起来。
哪怕是空口吃饼,因为面有麦子香,吃进嘴里也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真香!”他直言快语,用最朴实的话夸奖道。
灶旁,秦夏烙出一摞饼,把面团用完后,打开另一边的锅盖,用筷子插了插里面的猪肉。
见火候还差一点,他重新放回盖子,问伙计鸡蛋在何处。
这是还没做完呢?
伙计见怪不怪,叼着饼去给他拿鸡蛋。
鸡蛋取回,伙计分神看顾着灶火,另外又好奇秦夏还打算做点什么。
秦夏从客栈的一柜子碗碟里挑了个结实的瓷碗出来,往碗里打两个鸡蛋,撒一点盐,倒一杯温水。
到了这一步,他才开始用筷子搅散蛋液。
小伙计心下了然,原来是要做鸡蛋羹。
可是为何要加水,想多吃点,多磕几个鸡蛋就是了。
“小二哥,麻烦烧一锅水。”
“好嘞。”
伙计看得正起劲,经秦夏这么一说,赶紧回去干活。
烙完饼的锅派上用场,很快一锅水就冒了泡,秦夏放上篦子,将一碗蛋液挨个摆了上去。
重新拿起菜刀,切一盘不辣的青椒,一小碗绿油油的葱花。
完事的时候,两边锅里的吃食都到了时辰,可以出锅了。
“嚯!”
伙计这会儿确信,眼前的客人一定是个厨子,还是个高明的厨子。
不说烙的饼,炖的肉,就说面前这一碗鸡蛋羹,都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漂亮。
客栈里厨子蒸的鸡蛋,出锅时上面全是洞,一直以来,他当鸡蛋羹就是长那样。
后来有一回,被来住店的客人嫌弃,说是蛋羹太老了,要嫩嫩的那种。
厨子又蒸了一次,面上倒是看起来嫩了,里面却没熟。
客人不乐意付钱,厨子和他都因此挨了掌柜一顿数落。
今日伙计才知道,什么叫嫩嫩的蛋羹。
只见鸡蛋表面平滑如镜子,感觉人脸照上去都能反光。
“要是我们客栈的厨子在,您这手艺,能把他臊得抬不起头。”
秦夏顺嘴指点。
“蛋羹想要嫩,就要在蛋里加温水。”
伙计眨了眨眼。
“您就这么告诉我了?”
秦夏道:“这有何不能说的?又不是什么独家秘方。”
伙计跟着笑了。
“您是个心善的,回头我借这个去讨个赏。”
压轴的大菜,是锅里的炖肉。
伙计都预备给他拿个大碗过来装肉了,秦夏却反其道而行,挑了几块肉放在案板上,放上青椒,咣咣剁起来。
很快炖肉和青椒在案板上变得不分彼此,秦夏拿过一个烧饼,从中间剖开,用菜刀挑起一部分肉馅,直接塞了进去。
饼皮被过满的内馅儿大力撑开,令人忍不住地想:这一口下去会有多满足?
小伙计只觉得现在不能说话,一张嘴,怕是口水都要滴答下来。
这样的肉夹馍,秦夏一共做了四个,剩下的肉馅和烧饼都留在了灶房。
“一会儿若是有和我们同行的人过来吃,你就让他们自己张罗。”
同时他也不忘分给小伙计一个。
小伙计赶紧接过,只觉得今晚这活干得太值了。
虞九阙在房内隐约闻到饭菜香气时,就知道是秦夏回来了。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走,听见门外秦夏正在同丁鹏道:“我做了些吃食放在客栈的灶房里,你们若是饿了,就去拿着吃,别客气。”
“多谢秦掌柜。”
丁鹏回话的同时心里犯苦,没有虞九阙的命令,他们哪敢擅离职守。
下一刻,门开了。
门内门外的人对视一眼,虞九阙看向丁鹏,语气平淡。
“听秦掌柜的,谁饿了就先去吃饭,轮换着来。”
说罢就抬手,想要接过秦夏端着的木盘。
“用不着你。”
秦夏扬了扬下巴,直接绕过他往屋里走。
虞九阙只好独自关了门。
回到桌前。
肉夹馍和蛋羹都已经摆好了,像是为了呼应饭菜的美味,明明刚刚茶水都一口喝不下,这会儿虞九阙的肚子却自顾自地叫起来。
他饭量本来就大,晚食又是在车上匆匆垫的几口,到了这个时辰,肚子里早就空荡荡。
他不由想到在齐南县初见秦夏的那一夜。
自己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直叫,哪怕时候不早了,秦夏也去灶房,给他做了一锅手擀面。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他记忆恢复,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秦夏却还是那个秦夏。
他专注于灶房之事,油盐酱醋、三汤两割,看似平凡,却能在其中自成天地。
遇见这样的一个人,他何其有幸。
“回神了。”
秦夏伸手弹了个响指,一下子唤回了虞九阙的注意。
他是厨子,管不了朝堂政事,管不了厂卫死士。
现下原书剧情已改,后续如何,他一个异世人也不会知晓了。
一顿饭做完,秦夏也调整好了心情。
哪怕天塌下来,他最在乎的永远只是身边的人有没有饿肚子。
仅此而已。
比如此刻,他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这是肉夹馍,这是水蒸蛋,你想先吃哪一个?”

肉夹馍里的肉汁水丰盈,肥瘦得当,丰腴不腻。
水蒸蛋泛着暖融融的黄色, 入口即化, 只需要一点点的酱油和香油作为点缀, 就能勾出其中绵长的蛋香。
虞九阙这回伤的是右手, 因为缠了布条, 不能打弯儿。
肉夹馍只能放在左手,右手倒是也能用指头夹着勺子吃蛋羹,可秦夏在, 自然是看不得他这么费劲。
一口嫩滑的蒸蛋送到唇边, 虞九阙向前微微探了头, 吃了个干净。
果然只要在秦夏面前, 他就可以安心地做回“阿九”。
除了眼下的吃食和面前的相公,他什么都不愿去想。
他连吃了几口蛋羹,用右手碰了碰秦夏。
“别光顾着我,相公你也吃。”
秦夏遂也往嘴里填了几口蛋羹,道:“这里的灶房能用的食材有限, 下回再做,我往里放些虾仁和干贝肉,或是放肉末也成, 你想吃哪一种?”
虞九阙说想吃放虾仁的, 秦夏点头记下。
蛋羹好吃, 肉夹馍同样味道不差,秦夏给自己取了一个, 几大口下去,觉得身心满足。
一共四个肉夹馍, 他们各吃了两个。
蛋羹的话,虞九阙吃了一大半,秦夏吃了剩下的,全都扫荡一空后,后者叫来小二撤去碗碟。
“送些热水来,有没有炭盆,点上一个。”
虽已入了春,可倒春寒的威力也不小。
再加上天字号房一个套间有三个隔断,大而空旷,显得更冷了些。
小二很快跑上来,却不是先前在灶房帮秦夏烧火的那个。
若非有人唤,他是真不想上这一层。
看看门口守着的人,一瞧就是兵爷,伺候并不好说不准要挨板子掉脑袋。
他只觉得端着托盘的手都瑟瑟发抖,听完吩咐,就忙不迭地跑了。
过了没一会儿,热水和炭盆都送来了。
丁鹏也吃饱喝足,抹抹嘴,回来继续在门口守夜。
“感觉天不好,保不齐夜里要下雨,泡泡脚再睡,不然还怪凉的。”
秦夏飞快关上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回头见虞九阙正在用一只手洗脸,布巾沾沾水,再擦一擦,动作和猫儿似的。
秦夏走过去,替他重新涮了一遍布巾,拧干净又递回去,听见对方道:“本想今晚沐浴的,往后几天都要赶路,怕是再没机会。”
事情了结,他们这帮有皇命在身的人,也不好继续在路上耽搁时日。
虞九阙简直不敢想,待到自己回去之后,案头的折子得堆到多高了。
“没事,反正你我都洗不成,晚上睡一个被窝,谁也不嫌谁。”
秦夏往刷牙子上倒了些牙粉,递给虞九阙,小哥儿被他这话惹笑,接过刷牙子时一个喷嚏,差点把上面的牙粉都吹没了。
晚上泡了脚,把火盆端到床边放着,烘得暖暖的,抖开被子,两人一起钻了进去。
“这客栈确实挺干净,被子闻着像是白日里晒过。”
客栈用的仍是冬被,沉甸甸地压在身上,四面不透风。
如此,睡意很快袭来。
次日一早,一行人整装待发。
伤势过重的厂卫留下将养,余下的兵分两路,赶车的依旧是丁鹏。
这活儿他这几天都干顺手了,当然,如果今天没有大鹅时不时把头探出马车的门缝,啄他后背一口就更好了。
“大福,你要是再胡闹,就把你丢出去,你自己跟着车跑吧。”
秦夏又一次把学会了开门的大福拽回来,寻思着要么给它脖子上栓个绳算了。
“真是个祖宗,早知这么闹腾,就该不带你,留在齐南给干娘看门。”
“嘎!”
大福仿佛能听懂秦夏的嫌弃,一口叼住秦夏的衣服下摆就要往外拽。
它力气真不小,秦夏好似都听见了布料上的缝线崩开的声音,额头青筋跳了跳。
“阿九。”
他沉着脸看向夫郎,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想吃红烧鹅,还是盐水鹅?”
虞九阙:……
自从开始赶路,他就一直在忙公务,看到现在,只觉头皮发紧,眼睛发酸,索性把东西一放,伸手抱过大鹅。
“大福,你就老实睡一觉,不然你爹要把你炖了,还记得那口铁锅不,炖你一只鹅刚刚好。”
“嘎……”
大福显然更吃虞九阙这一套,听完后就垂下脑袋,和往常一样拱进了虞九阙的臂弯里贴着,还真安静了不少。
明明虞九阙甚至考虑了铁锅的大小。
秦夏:“这就是个犟种。”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余讲这句,它都是鹅了,能不犟么?
还是让让它吧。
接下来的路途,速度明显加快。
总在马车中,总有坐不住的时候,到了最后两天,秦夏憋不住,出去坐在车外,跟着丁鹏学着赶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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