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by菇菇弗斯
菇菇弗斯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关灯
护眼

秦夏自从下午得了虞九阙要走的消息, 便一直神思不属。
这会儿倏地回过神, 过了片刻, 方把扣三丝的做法简单说了一遍。
“你去回话, 问问祝夫人想吃的扣三丝是不是这一种, 若是的话,便说我会做。”
邱川应下,转身离去, 临走前和灶房内的庄星交换了个眼神, 彼此都目含忧虑。
大掌柜自午后和小掌柜从后罩房出来, 就这副模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吵架了,可看着又不像。
他们这些当伙计的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提起精神,把手边的事做好。
又对着灶台发了会儿愣,秦夏得了邱川的回信。
他颇有些心不在焉地拿布擦过常用的菜刀, 好歹把扣三丝的具体做法从记忆里翻了出来。
扣三丝起源于淮扬菜,味道清鲜,做法倒没有多难, 最考验的却是刀功。
“三丝”则分别是南腿、鸡肉、竹笋切丝, 辅以香蕈摆盘。
秦夏在食肆里囤了两条好南腿, 这会儿去切下一块洗净,放上葱姜和黄酒, 先上锅蒸熟去咸味。
鸡肉只取胸口肉,和竹笋各自下锅焯水, 取出后切作细丝。
之所以说这道菜考验刀功,是因为除了鸡胸肉要手撕之外,其余两丝需要切成长短一致、粗细一致的样式,否则摆盘时便会显得散乱。
这点事情,对于平常的秦夏来说不算什么。
然而多半是今天有心事的缘故,他在切完火腿丝,再去切笋丝时,没两下就觉得指尖一痛。
秦夏实在都忘了自己上次切菜切到手是哪一年的事了,可能那会儿还在上小学。
他举起手,稍稍一用力,就有血珠从切口里冒了出来,出于本能,他飞快用嘴唇抿了一下,好险没落在菜板上。
转身见庄星在忙,邱瑶正好进来送空盘,他道:“小瑶,帮我寻一块干净的布条来。”
邱瑶见秦夏举着一根手指,有所猜测,她乖巧点头,啪嗒啪嗒地跑了出去。
秦夏没有多想,放下刀专心等她回来,结果等来的却不是邱瑶,而是虞九阙。
“我听小瑶说你切到手了?”
虞九阙匆匆进门,一脸严肃。
“给我看看,严不严重?”
秦夏没想到邱瑶还把虞九阙给招来了。
他故作轻松道:“一个口子而已,你来晚些都要好了。”
说完就挨了虞九阙一记眼刀。
“你不是自诩闭着眼都能切菜么?怎么好端端地还把自己指头给切了。”
虞九阙暗自叹气,话是这么说,他也有哪里不知秦夏是为了什么。
“可还有菜要做?”
秦夏指了指案板上的菜。
“把这些切完就好,这是祝掌柜那桌加的菜。”
时间也不早了,这拨客人吃完就该打烊。
他把秦夏拽到一旁,给他处理伤口。
因为之前庄星练刀功时也切到过手,又有三个伙计住在铺子里,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虞九阙心细,专门在店里备了个小药箱。
如秦夏所言,这点口子确实不至于涂药,其实晾着最好,但考虑到还要做菜,未免污了食材,还是要包一下。
他拿出药箱里的干净布条,将秦夏的指尖擦干,小心地缠了一圈。
“这就成了,你去前面忙,我把这道菜做完就去寻你。”
秦夏的视线跟着虞九阙转,像是生怕少看一眼。
虞九阙欲言又止,最后碍于还有伙计在场,终究没说什么。
“那我去柜台等你。”
虞九阙出了门,秦夏低头看着自己顶着个“蝴蝶结”的食指,不禁扬了扬唇角,没停留一瞬,又蓦地平下去。
想来也是奇怪,明明他在穿到书中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和虞九阙注定会有一次分别,到头来依旧放不下、想不开。
还是做菜吧。
庄星扫了一眼案板上的细丝,深知这道菜是自己和郑嫂子都帮不了忙,便在问过秦夏后挑了一朵又大又饱满的香蕈,找来合适的瓷碗洗净。
秦夏重新定了神,把三丝切好,堆成三堆。
瓷碗的碗底正中间放肚皮朝上的香蕈,周遭沿着碗壁,层层叠上三丝。
最外一层要保证三色间隔,为的是既好看,又好吃。
慢工出细活,三丝将瓷碗填实,即可倒入汤汁。
这汤汁的汤底是刚刚蒸火腿、煮鸡肉的汁水混合得来的,因着火腿的存在,本就够咸,不必多加盐。
“上锅蒸一刻钟。”
庄星得令,把大碗搁上笼屉,顺手燃了一根香计时。
秦夏接着又做了一道食材已经备好的蒜香小排,邱瑶进来端走,给大堂里的食客送了去。
时候一到,扣三丝也出了锅。
先将瓷碗扣于盘中,继而小心脱下,食材立于盘中,如一座细丝砌成的小山丘。
只不过山顶是平的,顶着一朵褐色的香蕈,散发着阵阵菌菇特有的清香。
浇上清澈的高汤,至此功成。
能在齐南县吃到家乡滋味,祝夫人愈发喜爱秦记,连带进去上菜的邱瑶和邱川都得了赏钱。
“郑嫂子、星哥儿,这个时辰大抵不会有人加菜了,把灶房拾掇拾掇就收工。”
秦记食堂现下主要还是做午间生意,晚间的套餐也卖一阵,不过到戌时便止,再晚了吃的人就少了,天黑后开着门还费灯油钱。
结束后其余人下工,郑杏花还会来食肆这边分担些灶房的活计。
秦夏交代完,解了身上的围裙去了大堂。
虞九阙正在用绳子串一堆零散的铜钱,见他过来,便把桌上的东西往旁边扫了扫,搬过另一个凳子来。
两人挨着坐在柜台后,一时有种自成天地的安静。
“手还疼不疼?我看看,血要是止住了,就把布条摘了,闷着不好。”
他牵过秦夏的手,去掉布条,刀切的口子窄细却深,虽然如此,暂时的确不流血了。
布条去掉,上面血迹斑斑,虞九阙看着皱眉。
秦夏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心。
“当厨子的,切了手,烫出泡都是常有的,没什么大不了。”
他受的这点伤,比起虞九阙之前的又算得了什么。
芝麻大点的事罢了。
两人说着话,喝了两盏花草茶。
等到雅间里祝掌柜那一桌吃罢,携手起身,寒暄着将人送去了门外的轿上。
贵客离开,他们也能先回家了。
“夜里栓好门窗,小心火烛。”
虞九阙惯例叮嘱,和秦夏一起从后门离开。
上了街,两人自然而然地牵起手。
虞九阙低下头看了一眼,小心避开秦夏受伤的地方。
秦夏察觉到他的心思,握得越发紧。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不愿提五日后的事情,单说着两家铺子的经营。
只要两家店安安稳稳地开着,秦夏一年到头兴起了,再出去接两个席面,一年下来赚个大几百两是有的。
但有些话题,再怎么避也避不开。
“盛京的宅子,一处要多少银子?”
听秦夏这么问起,虞九阙心里又酸又甜。
他本想说自己在盛京有处外宅,转念一想,那宅子也是赁的,不是买的。
“得看位置,好地段上,巴掌大的宅子也要四五百两,三进的大宅不下上千两,再往上就更没数了。”
盛京城素来不是什么人都能留下的,就算是在朝中为官的官员们,除非是家里能帮衬,不然时常有到告老还乡的时候,依旧只能赁宅度日,为了养活一家老小,日子过得紧巴巴。
虞九阙这样的内侍相对而言好很多。
一来他们出宫方便,来钱的路子多。
二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银钱攒得容易。
秦夏自顾自地盘算。
听起来要是想在盛京买房加开店,不带个一二千两去八成是没可能的。
他暗自咋舌,遥想自己刚来此地时,想买辆板车还要去一趟典当行,现下连这种梦都敢做了。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虞九阙回京是忙事业,他留在齐南县也是忙事业。
人总要有个盼头,分别便不会显得那么难受。
一路上两人的手都没松开。
到家后。
秦夏给大福喂食,又把从食肆拿回来的一些剩饭拌了拌放在院子里,让那些狸奴去吃。
虞九阙从屋里出来,他刚刚进去开钱箱放钱。
“阿九,要不要擦个澡?”
“好,你进去歇着,我来烧水。”
“咱们一起。”
秦夏现在巴不得把虞九阙栓自己裤腰带上。
虞九阙笑了一下,任由他去。
两桶水挑进来倒入锅中,小哥儿坐下来给灶口添了柴。
火焰烧起,给灶房内带来一丝热气。
“天眼看就热了,等你有空,记得叫人来家里把浴室搭了,这样晚上回来洗澡也方便。”
按照秦夏之前的说法,他还想琢磨着用竹管搭一个能把水吸到高处的东西,水从头顶喷洒下来,就能直接冲凉,地面铺渗水的砂石加卵石,水直接流走,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搭好也只能我一个人用了。”
秦夏摸着大福的脑袋,这傻鹅还不知道他“小爹”要走了。
也不知道鹅脑子够不够用,要是发现家里少了个人,会不会四处找。
后背一暖,秦夏知道这是小哥儿自后面拥住了自己的腰。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哥儿的声音恹恹的,没精打采。
秦夏拍了拍小哥儿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背,旋过身,将人拽进怀里。
“这种事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真说起来,秦夏是不怕东宫不成事的,原书剧情白纸黑字写着,事后登临大宝的,注定是太子一脉。
他已想好要把哪些线索整理出来交给虞九阙了,只要保住太子,他们也能提前过上安生日子。
“你要走的这事,走前能跟旁人说么?”
答案是否定的,秦夏点头,“那我有数了。”
他把小哥儿又按在身前揉了揉。
入夜,秦夏起来又打了一次水。
虞九阙趴在枕头上,一根指头都没力气动,单单抬着眼皮,看自家相公进出忙活。
“晚上的澡算是白洗了。”
他嘀咕一句,惹得秦夏轻笑。
“渴不渴?”
他听着虞九阙的嗓子哑了,原因不说也知道。
小哥儿咳了两声,看起来可怜巴巴。
秦夏去倒了一杯水,喂给他喝了半盏。
过后两人在薄衾里贴得紧紧的,也不嫌热,就这么挨着一起入睡。
一早天蒙蒙亮,秦夏就醒来了。
心里装着事,睡不踏实,加上念及虞九阙快要离开,一心惦记着让小夫郎吃饱吃好。
他披衣出门,又怕虞九阙担心,走前不忘留了个字条,压在妆台上。
出了家门,初夏的清晨是最舒服的时候。
不冷不热,风徐徐送来阵阵凉意。
秦夏在胡同口和韦夕打了个照面,“这么早就去商行?”
韦夕喊了声“秦大哥”,“今日码头有船到,我们得去盯着卸货。”
秦夏一听他去码头,本来要拐弯的腿又收了回来。
“我正好想去码头买点鱼虾,要不一起?”
“那敢情好。”
路上韦夕停下买早食,不止他自己的,还有给商行里其他人捎带的。
他问秦夏吃没吃饭,秦夏只说回去再做。
“你们商队年后一直没出去?”
韦夕饿了,边走边啃油饼。
“过一阵就走了,夏天去,顺利的话入冬以前就能回。”
说到这里,他忽而想到一件事。
“对了,秦大哥,你那食肆接不接‘路菜’生意?”
“路菜”是专门的叫法,古时赶路,并非一路上处处都有落脚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只能靠随身携带的食水饱腹。
普通人赶路,能带一摞干饼子,一罐酱菜就算是齐全,像岳氏商行这种不差钱的,则舍得给商队配点好的。
“过去你们在哪里买?”
秦夏没急着答应,他担心韦夕的东家是个事多的,若是那样,他宁愿不挣这个钱。
韦夕道:“过去一直在另一处买,结果上回在他们那买的吃食吃出了石子,差点把我们东家的牙给硌掉,所以就说换一家采买。”
也不知这菜怎么做的,能把石头做进去。
那家店丢了这么大的生意,估计也懊恼地不行。
不过既然是因为这种缘故,秦夏不介意捡个漏。
韦夕见秦夏有意,面上高兴。
“说实话,过去的‘路菜’吃起来就一个咸味,这回要是能尝到秦大哥的手艺,路上也不难捱了。”
两人边走边商量,最后韦夕说待他去问了东家的意思,就来跟秦夏细聊。
到了码头,韦夕吃完了油饼,去寻商行的熟人。
秦夏走去另一边,沿着打量那些卖新鲜鱼获河鲜的小贩。
本只想买点回家做着吃,看见好的,他这个食肆掌柜却又按捺不住了。
末了走时,两只手都满了,各拎了一篓子鲜虾和黄鳝,还有一大把小田螺。
这种田螺没什么肉,秦夏打算喂鸡喂大福。
虞九阙起床时,秦夏已经把一堆河虾的虾线都挑干净了。
“是不是没睡好?”
他看着秦夏眼底的青影,心里一揪揪地蹦。
“睡得还行,就是突然犯馋了。”
秦夏指篓子给他看,虞九阙凑过去,看见里面滑溜溜绕在一起的黄鳝,搓了搓小臂。
“这是要拿去食肆卖的?”
秦夏“嗯”了一声,“今天添个鳝筒煲。”
正好这道菜也没给虞九阙做过,黄鳝养生,吃一吃对身体好。
处理好河虾,秦夏拿刀把它们剁碎,不用剁得太细,真成“酱”了,吃起来口感就大打折扣。
盆里加生粉、蛋清,剁碎的青菜和萝卜粒,加盐、胡椒粉和料酒调味,朝着一个方向不住搅拌上劲,混合均匀后就能摊饼。
用铁勺挖上一勺,下油锅按平,小火香煎,变为金黄色后翻个面。
虞九阙饭量大,秦夏也就不做那种两口一个小虾饼,而是做成手掌心那么大的。
煎了足足十来个后,他用锅里的余油炒了个鸡蛋,把最后一层油也抹光了,全数盛到盘子里上桌。
“想着一大早吃虾饼了,喝得就简单些。”
他用玉米面熬了一锅糊糊,不用勺子,端起来就能往下咕噜。
虞九阙吃得嘴唇沾了油光,看起来亮晶晶的。
秦夏喝了两口粥,说起可能要和岳氏商行谈成的生意。
“做都做了,我也做几份你带着走如何?”
秦夏不确定虞九阙走时的阵仗,“能不能带?”
虞九阙咬一口虾饼,里面的虾肉粒粒分明,鲜爽弹牙,他已经连吃两大个了,胃口大开,反而觉得更饿了。
“能带,不过带不多。”
他们返京必定是轻装简从地赶路,路上虽有官驿,可人多眼杂,不宜落脚。
秦夏问过路上的时间后便下定决心。
“我多做几样,你到时候挑着带,带不走也没事。”
总归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说不准今天切菜又要切坏另一根手指头。
虾饼进肚,时辰差不多了,两人锁上家门,带着黄鳝和剩下的虾去食肆。
滑溜溜的黄鳝手都抓不住,邱川这小子玩性上来了,掐了一条出来打量,邱瑶在旁边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格外招人乐。
邱川玩脱了,黄鳝呲溜一下掉在地上,吓得小虎弓背炸毛。
招财也没见过这种扭来扭去的玩意儿,在旁边躬身低吼。
秦夏走过去,把黄鳝丢回篓里,点了点招财的脑袋瓜。
“就你这胆子,还指望你看家护院呢。”
看起来还不如家里的大福威风。
邱川蹦起来问:“大掌柜,今天可是要加菜?”
秦夏搓了搓手上残留的滑腻,同他讲了鳝筒煲。
又补一句,“开门前先做一锅,咱们自己吃。”
黄鳝好吃,清洗不易。
庄星和新雇来的婆子一起,在水里倒上醋,先搓掉外层的粘液,再扯掉头,挨个用剪子化开肚肠。
肚子里的东西都扯出来不要,里外洗干净,切成段,焯水,这才算可以下锅。
锅底放葱姜蒜,待整个的蒜瓣爆到金黄,先捞出来,再将黄鳝段放入翻炒。
调味料包括黄酒、酱油和冰糖,汤汁没过鳝肉,盖上锅盖,用偏小的火慢慢焖。
中途再放事先拿出的蒜瓣进去,外皮一层焦,单独吃也极香。
庄星在旁边眼珠子不错一下地学着,一会儿晌午上客,肯定许多人点这道菜,他得赶紧上手。
事实如此,中午这一拨客,把黄鳝吃没了一半。
鳝筒煲的味道是咸香中微微带着点甜,这批黄鳝粗壮,肉也多,入口肥美如荤肉。
食客们纷纷加饭,为此米饭都供不上了,后来就换成了馒头。
收回来的砂锅锃光瓦亮,连汤汁都被人拿着馒头抹干净了。
刷碗的婆子笑道:“我给那么多食肆刷过碗,就数这家的活最好干,盘干碗净的。”
别家食肆攒的泔水都能往外卖,城郊养猪的庄子会来收,用泔水喂出来的猪又肥又壮。
这几天她观察了,秦记压根收不到多少剩菜剩饭。
就连雅间里的贵客,都不是动两筷子意思意思就撤了的,好几个老爷吃完,出来都捧着肚子,腰带都绷紧了。
不过在秦记她也不惦记剩饭,一天管两顿,吃得比家里过年还好。
掌柜的心善,偶尔会给一些买来没用完的菜蔬甚至肉,回家折一折做一锅,省了买菜钱。
她一个老婆子家的,属实没什么不知足。
余下的几天,秦夏变着花样给虞九阙做好吃的,白天晚上地把人喂饱。
空出的时间里,都在琢磨准备路菜。
韦夕那边尚未回信,秦夏并不着急。
这两天等他去谈生意的还有兴奕铭,但有虞九阙的事在前面横亘着,他根本无暇顾及旁的。
他先把虞九阙要带的备好,一样留一些让韦夕的东家去尝,全看他最后要哪几样便是。
最常见的路菜,其实就是各种各样的“鲞”,即腌腊之物。
这样的菜色油水多、调味重,也不容易坏,最适合封在罐子里,带着赶路,吃时配干粮下饭,让嘴巴里有点滋味。
南地人爱喝汤,还会随身携带煮汤的汤料,秦夏得了灵感,从干海货里挑了些好的干紫菜出来,配上干菇和虾米等,包进不同的油纸包,一锅汤正好用一包。
又用茄子做炸酱,里面配炸得焦黄的鸡肉丁、豆腐碎和笋丁子,茄子用鸡骨头熬得高汤蒸过,有点像低配版的“茄鲞”。
春夏之交正是鲜鱼满市的时节,鱼酢也不能少。
秦夏特地买了刺较少的青鱼,将小刺尽数撇去,鱼肉抹盐,和酒糟、花椒等一起腌制。
入味后再和蒜苗、姜丝、辣椒圈一起下锅过油煎一遍,这样做出来的鱼酢封坛时间越长,余味越香。
离开前的一日,虞九阙看着自家桌上满满当当的吃食,心头打翻了五味。
秦夏把他带到桌前,挨个说明。
“这些之外,本想做些点心,又怕吃起来太干,就转而用糯米做了些糕团。有咸的也有甜的,都是之前清明时你爱吃的味道。”
虞九阙说过此行低调返京,一行只三人。
念及小哥儿的饭量,秦夏翻倍做了六七人的份,足够吃上几日。
虞九阙听着,好半晌没说话。
到了最后想说,却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喉咙发涩,好似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堵住。
事到临头,千言万语都苍白。
真到这时,秦夏反而看起来更平静些。
他挨着虞九阙,把小哥儿攥成拳头的手掌轻轻打开,揉了揉道:“随我进里屋去,我还有另一样东西……要拿给你瞧。”

房门阖上,夜色已深,连院子里的狸奴都睡了。
在哥儿的注视下, 秦夏从衣襟里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张纸。
虞九阙不觉想到自己曾经藏在衣箱里的那张, 莫名有些心虚。
“这是何物?”
眼见秦夏把纸递来, 他顺势接过。
“打开看看。”
这事秦夏属实不知道怎么开口, 犹豫半天, 决定写下来,让虞九阙自己看。
相处这么久,面对秦夏的笔迹, 虞九阙早就一派淡定。
他看着在纸上挤成一团的墨字, 越看眉头拧得越深, 看到最后, 他一把将字迹朝下,按到矮桌的桌面上,心中惊疑不定。
“相公,纸上所言,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其中甚至有深宫秘辛。
莫说秦夏, 便是宫中,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机会接触到的。
秦夏只觉得小夫郎像受了惊吓的小虎,若是有尾巴, 怕是早就炸成了鸡毛掸。
“我可以解释, 只要你信我。”
虞九阙喉头微动, 按在纸上的手指收紧,抓出道道褶皱。
“你说, 我听。”
若说这世间有谁值得他托付全盘信任,那人必定是秦夏无疑。
只是这纸上所写的字句, 若是传出去一星半点,都无疑会害人掉了脑袋。
纸上所写,正是秦夏苦苦回忆原书剧情后梳理出的信息线索。
虞九阙博闻强识,看过后销毁,什么都不耽误。
“我曾同你坦白,我并非齐南县的秦夏,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秦夏说罢,虞九阙面上的血色总算略微回转了些。
他的相公本就不是凡常人士,既能从异世来此,指不定会有什么神通。
而由于秦夏从一开始就隐去了“书”的存在,他选择托辞于预知梦。
三言两语的铺垫后,他语气坦诚。
“自从你恢复记忆,我也开始零散做梦,梦里的内容都与盛京有关,所以我怀疑,这会不会是某种提示?”
“提示?”
虞九阙喃喃自语,他复又低头看向手中纸张,渐渐有所猜测。
“这上面的确有已发生的事,也有未发生的事。”
这是自然。
已发生的事是秦夏故意写上,以增加这份线索的可信度。
尚未发生的事,则全然是东宫一党胜败的关键,还能帮助太子逃过“病逝”的结局。
虞九阙陷入沉思。
预知梦三字听起来殊为离奇,可一来他之前也做过不少梦,并在其中逐渐恢复了记忆,二来秦夏此人的存在,不能以常理论之。
故而,他还真觉得可信。
“你给我这些,是为了助我回京行事。”
这一次他不再用疑问的语气。
秦夏轻轻颔首。
接下来说的一席话,亦掺杂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总觉得,老天爷让我来此一遭,让我遇见你,说不准是有什么因果藏于其中。”
他故作懵懂。
“我也不知有用没用,总之一股脑写了下来,只盼对你有用。”
虞九阙将纸上所书牢牢记住,然后以灯火引燃,在烧尽前投入床下没倒空的铜盆。
灰烬没入浅水,化为一滩污浊。
他认真同秦夏道:“有用与否,我会回京验证,除此之外,这些事不要告知任何人。”
秦夏莞尔,“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虞九阙望着他的笑颜,心情也跟着松快了些。
他把上半身埋入秦夏的怀中,吸着对方身上的澡珠香。
“你说得对,老天爷让我们遇见,一定自有道理。”
若纸上所言为真,日后东宫翻身,太子登基……
他在新朝的地位不会低,司礼监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虞九阙自问,权力是好东西,能护住自己与身边想要护住的人。
故而但凡有人将其递到面前,他还是会欣然接受的。
只是过去只知晓向上爬的他,就像是无鞘的利刃,现下,秦夏则正是这枚缺失的刀鞘。
“你在齐南县安心等我。”
虞九阙仰起头,目光深深,侵身索吻。
“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听到来自盛京的好消息。”
秦夏伸手拢住虞九阙的后脑,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分开时,唇瓣发出一声细微的响。
“我知道你会做到。”
他轻声笃定道。
书中的虞九阙活着时声名狼藉,一生浮沉,名入史册却毁多誉少。
怀里的虞九阙还未变成那个苍白、冰冷、伤痕累累的模样,他仍有让大雍变好的赤子之心。
这一次,他的阿九一定能保有贤名,流芳百世。
四月二十。
葛秀红向来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一个人,年纪大了,觉少。
家里有个儿媳妇不假,她也不给人家立规矩,年轻的小两口,早上贪睡些也常有,何必讨那个嫌。
她打水涮了牙,抹了把脸,时不时望一眼大门口,想及昨晚听见的来自秦家的动静,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这般想着,回屋拿了几个铜板,打算上街买几根油条当早食。
才出了门,就看住在秦家隔壁的卓家媳妇,打量着秦家的门庭,若有所思。
“卓家娘子,大清早看什么热闹呢?”
别看秦、卓两家是邻居,但打得交道并不多。
不过都是街坊,以葛秀红对卓家媳妇的了解,她这人只是不太热络,倒没有什么坏心。
卓家媳妇回身,见是葛秀红,想了想还是问道:“我这不是昨晚听见秦家小两口吵架了,你说他家也没个长辈在,能帮着劝劝,这秦小子……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秦小子以前不是没犯过混。”
说到这里,她就不肯往下说了。
葛秀红却听明白了,这卓家媳妇是面冷心热,在这儿生怕九哥儿吃亏。
“秦夏这小子以前是个混账不假,可成亲后他对九哥儿多好,咱们都看在眼里,我觉得不至于。”
两人说着说着,就见秦夏竟是从胡同口那侧冒了出来,正朝这边走。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