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by锦观
锦观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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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雅事,身为门下侍郎的袁纮自然会随德元帝来,但没来就定是有事。
郑郁这时也不免好奇起来,多年相识相处起来,那是有什么说什么,打趣他:“可是又衔笔伏案睡着?”
“没有。”袁亭宜神情犹豫,语言吞吞吐吐。严子善向来喜欢这些事,直接问向刘从祁:“九安,他家到底什么事?”
刘从祁挑了个空位坐下,冷冷道:“有媒人上门说婚事。”
严子善憋笑:“说你与刘相女儿的婚事?”
月前德元帝提出那事,朝中谁不知道?都等着看热闹呢。
“疯了吧?我要真娶了刘相公的女儿,我这后半辈子还有什么奔头,说不定一进门就把五娘子赶了。”袁亭宜掩面诉苦,低声哀嚎,“不是刘相之女,我也不知是谁,我看他们谈的欢就跑出来了。”
实在是刘从祁对他说,他的妹妹们喜欢从一而终的人。
郑郁听此淡笑,发觉有鱼咬钩忙收竿。严子善又道:“男子终要娶妻生子,你不想吗?”
袁亭宜蹙眉深思,说:“如果是位貌美贤良,温柔聪慧,不会管我钱财的娘子,我自然愿意与她奉承宗庙,白头到老。”
“不管你钱财?那你与她成婚不过一年你们一大家子就得去桥下住。”严子善太了解袁亭宜了,视钱财如流水,日费万贯不在话下。
鱼竿收上,又是一尾巴掌大的鱼,郑郁淡定放入娄中。袁亭宜一时感慨:“日后我定要娶位貌美温良,不管我钱财,且给我花钱的娘子。”
严子善嫌弃道:“做梦吧你!”
于是乎严子善和袁亭宜又吵嚷起来,弄得周边几位官员都躲得远远的。
半个时辰后,两人又从娶妻生子聊到前几日礼部员外郎点卯不在结果去接孩子的事,郑郁时不时回句话,而刘从祁一直坐在一旁偶尔接话。听得两人闲谈许久,郑郁口渴起身去不远处的马背上取水。
倏然间蹄声踏破夏风,一队人马从远处破黄土奔来,声势之大,其中还夹着金属击声与马嘶声。
速度如电疾驰,为首者的是位孩童。而这般冲过去怕是会有一个冲撞圣驾的名头,身为龙武军禁军的严子善定会有责,而那孩童在见到岸边官员后速度放停了许多。
“别苑门外,不可疾驰!”严子善见此立马起身立刀挡住,能在此疾马身份不俗,他也语气还算和善,“还请下马。”
怎料那孩童一扬手中马鞭抽向风中,喝道:“你是谁?给我滚开!敢拦我的护卫人马?!”
严子善气势骤显:“卑职乃龙武军左郎将,小子何人,快速下马,饶你之过。”
“我当是谁,不过是一武夫。”孩童冷笑。
而那些官员也是未见过此阵仗,都在旁私语。
此时袁亭宜踱步到郑郁身边,说:“这孩子长得不错,但无半分礼节,可细看起来长得像一个人。”
郑郁额头青筋狂跳,说:“谁?”
他也隐约觉得此人眉目间十分眼熟,且能在此疾驰,周身气势不输严子善,怕是皇家子孙,语气也十分熟悉。
袁亭宜低声道:“像成王殿下。”又惊呼:“莫不是成王殿下的私生子?!”
郑郁:“......”
话语不假,那孩童锦袍华贵,额带黑玉,脸庞虽稚气却剑眉星目。尤其是眉宇间的淡淡戾气加上轮廓乍看与林怀治还真有几分相似,可真看眉眼却也与林怀湘相似。
这边的严子善已揪孩童的马缰,想将带下马来。
那孩童怒道:“废物!瞎了你的眼,你知道我娘是谁吗?滚!”
严子善道:“你娘哪怕是皇后陛下也不可如此。”
人群私语中,那孩童喝道:“我娘是阳昭长公主!”
一语激起千层浪,别的公主可以不管,可这位公主那是连德元帝都要哄着的人,更莫说她的儿子。
严子善还以为这是谁家亲王的小皇孙,没想到是林嘉笙的儿子,连忙笑道:“国公,请下马。”
诸人对这言语转变大为吃惊,林嘉笙的独子,一满百日就封舒国公,德元帝亲自取名——林怀沆。
经了这么一闹,早有内侍禀报德元帝。
德元帝知晓后,就命内侍把严子善和郑郁及其他钓鱼的官员都带进别苑中吟诗题赋,别在外面在弄出什么事来。
郑郁进别苑后,才见此处引水为溪涧,亭台香雾,三五几步便是飞阁步檐现于眼前。屏风吊梁装有金银,液池碧波,岛屿回环见首。
进来后郑郁拜见德元帝,与他说了几句。
而后德元帝看严子善和刘从祁在,就提出两人武比一番。刘千甫自然不会拒绝,严明楼让子全力以赴。
看此中无事,郑郁就借观赏之名离开,走到一假山幽处时,有手覆住他的眼睛将他拖进假山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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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石壁
背抵上石壁瞬间就有温厚的唇撬开他的齿关将舌探进来,吻意凶急,丝毫不见在外的端正沉稳。眼上的手并未移开,他于黑暗中闻得人身上的紫藤香。
香气幽微使郑郁心绪忽如白云飘起,他抱紧来人缠回,缠绵的一吻来得冗长又激烈。
林怀治密吮着他的颈间,低沉道:“两日不见,思之如狂。砚卿,可是把我的心都带走了。”
“鸿胪寺中,来往不便,但我也想你。”郑郁贪婪地吸着林怀治的味道,在幽闭的空间里。两人无忌惮的交吻,直到愈发不可收拾才气息起伏的停下。
林怀治指腹抹上郑郁已被亲红的唇,说:“梅说那边我已办好,不过明日就会有人去万年县报官。”
“刘九安来了,正在圣上面前呢。”郑郁舔了下他的指腹,眼眉含秋波。
“那他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且看太子和刘仲山如何编。”林怀治低头愤愤地在郑郁唇上咬了一口,说:“姑母这别苑中,空房甚多,郑少卿小心走火。”
“是你先勾我的,怎么又反口怪到我头上?”郑郁笑道,更加贴近林怀治健壮的腰身,下腹触物,嗔笑,“殿下你真是好不讲理。”
林怀治把他压回石壁,长腿踏入郑郁腿间,眼眸带笑:“那你能奈我何?”
“此处真要是塞外原野。”郑郁抚上林怀治的胸膛,一字一句道:“定将你就地正法。”
林怀治音色沉哑:“塞外浅草配郑卿,浓情欢时勿高声。”
郑郁俊脸羞红:“你的文采都在这儿?”
谁听此句都有羞红意,偏亲口所言的人,不会脸红半分,林怀治又道:“还有许多,你想听的话我慢慢作给你听。”
郑郁不好意思:“谁想听这个!”继而怕打击林怀治的创作热情,便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下次在青纱帐里说,免得被别人知道成王殿下你私下如此放浪。”
“好!你又不会同旁人说我俩私事。”林怀治手早扯散了郑郁的腰带,滑了进去,轻揉珠玉,表情似是为难:“不过你要喜欢,但说无妨,我自信无人可比。”
郑郁:“......”
男人对于那事不都是很自信吗?但郑郁没有说出来因为林怀治确实可以自信,但他怕林怀治更加厚脸皮,于是闭口遮住吟声。
两人又缠吻数息,夏日衣料薄,不好弄出太大水渍,也只是轻吻。
假山外有数人的脚步声走近,林怀治收手给郑郁理好衽和衣裳,又在他眉间一吻,说:“有人来了,我晚间来见你。”
“好。来的是谁?”郑郁也低头看林怀治的衣裳有无错处。
林怀治答道:“听声应是太子。”
郑郁点头,两人出了假山,凉风吹走身上的热意。
林怀湘转步到时,见树影下林怀治神色还是如常般的疏离淡漠,细究其眉目间还有温怒。而他身边的郑郁身姿挺拔,表情从容,浅青宽袖掺银袍托人恰如那云中鹤,冷冽淡雅。
仿佛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强行在此碰撞,有些无法言说的违和。
林怀湘看到两人后,笑道:“是六弟和郑少卿啊。”
“四哥、四嫂。”
“臣鸿胪寺少卿郑郁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曲嫣莞尔一笑回了礼。
兄弟俩见面也没太多冷硬,毕竟还有外臣和女眷在。只是林怀湘说:“适才父皇还在疑问,六郎你去哪了?原来在这儿啊。”
看似关切却话中有话,皇子私下见臣,可不是好事。
林怀治答道:“与郑少卿巧遇闲聊几句,并非有意逃离。”
“臣在此与成王殿下相遇,与这山水别画抒心中己见。”郑郁神情局促,言语细致。
林怀湘哪能不了解林怀治这个闷葫芦,想必是冷话说多,伤着郑郁了。且前几日还是他提出让郑郁去商谈,又看两人平时无大牵扯,只以为当真是巧遇。
便道:“山水别苑有此景,不应有嫌才是。”
林怀治表情平淡的嗯了声,郑郁答道:“无嫌,是臣嘴钝,不得趣处。”
“哪能啊。”林怀湘做礼请林怀治走于另一侧,走过假山后,他又朝郑郁说,“真像你说的那般,圣上也不会让你去与戎狄使者商谈。我倒常常记起,往昔你我同读袁公门下的那段日子。”
“太子殿下政事繁重时,还记起与臣的往昔情谊,真是令臣受宠若惊。”郑郁走在他们三人后,言语细琢一番后谨慎答道。
林怀湘道:“二哥在时,对幼弟极好,对你也是。他故去多年,我常于梦中念起。”
郑郁思虑片刻后,说:“惠文太子纯孝仁厚,于下者持兄长与君者秉性关爱。殿下心头念起,才有夜来梦回,容臣赞愧,自惠文太子去后,少有梦寐求见君姿。”
走过假山,入眼前阔处的正是活水液池,池边烟柳正值葱绿,随扶风轻摆。林怀湘微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砚卿与我日日念着他,纵是仙人也不得分身啊。你说呢?六郎?”
林怀治冷冷道:“四哥说的是,我也常念二哥在心。”
“二哥走时,我未在前侍奉。”林怀湘怅然道,“未得见最后一面。”
曲嫣淡淡道:“长姐走时,我也未见最后一面。”
曲嫣口中的长姐,正是悼贤太子妃曲婉。
昔年德元帝情爱温元皇后,在她迷离之际许诺,来日的皇后必是曲家女。
林怀清长成及冠,德元帝早拟好旨意,将赵国公的孙女曲婉嫁给林怀清。只是那时赵国公病逝,婚事拖了下去。旨意未下,婚礼未成,两人就前后病故。
林怀湘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可又转瞬消失,而后柔声道:“今日见旧友,心绪良多,勾起三娘子的伤心,实在抱歉。”
“没有,太子殿下的话都是对的,妾身无恙。”曲嫣答道。
郑郁看曲嫣虽玉珠金钗于发间,妆容精致,但眉宇却透着愁意。比起除夕那夜,人更添了几分憔悴。
林怀湘又与曲嫣相敬如宾的来往几句,猛然池边侧林中窜出一小人,几步飞上来就抱住了郑郁的大腿。
速度之快郑郁一时没反应出来,想推开,却发现人抱的死,并看清来人正是林怀沆。
林怀湘愣了下,随后笑道:“是怀沆啊,可别无礼。这是郑少卿,快松开。”
此间最有身份的便是太子,谁也不会无礼的抢在他前面说话。林怀沆在两人身间端量片刻,冷漠道:“那四表哥抱我!”
林怀治眉心微蹙自觉的站开几步,林怀湘笑了声蹲下双手作怀:“好,四表哥抱你,过来。”
给了台阶就下,林怀沆扑入林怀湘怀中。郑郁觉得脚下得了凉快,他方才见到了林怀治稍退几步的样子,心下正纳闷,就听林怀沆和林怀湘的对话。
“你是不是惹祸事了?”
“四表哥,我没有。”林怀沆扒住他的肩,眼神却看向林怀治,正欲开口。
却看林怀治瞥他一眼,冷漠道:“我不抱你。”
郑郁眼神跟着三人,听此也自觉地看向林怀治,却与林怀治侧身投来的视线相撞。林怀治对他左眉一挑,嘴边带笑。
走得没几步,郑郁就闻香风阵阵,笑语轻吟,宫婢锦雉扇叠叠,伞盖人影。远方的池边走来德元帝带着陈仙言、林嘉笙等人。
林嘉笙远见自己儿子被林怀湘抱着,便摇着玳瑁扇笑道:“怀湘喜欢抱孩子,怎么还不生一个?”
“这事哪能急,不过他喜欢怀沆倒是真的。”陈仙言姿色雍容,神情平静。走在严静云身边优雅地摇着孔雀羽扇。
皇后、贵妃、长公主三人倒是有番情深和睦之景。
严静云说:“陛下尚无长孙,太子妃哪日生下皇长孙,那咱们才高兴呢。于皇室也是喜事啊。”
“皇室子孙兴盛才能为君解忧,这治儿不成婚,贵妃你也不急。”陈仙言悠悠开口。
德元帝与刘千甫、张守一走在一旁不时对着池景指点,脚步略显慢顿,对这边后妃间的斗影只当不见。后面跟着一群翰林学士和官员,其中还有刘从祁和袁亭宜,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刘从祁眼白一翻离开。
“现今这些儿郎心思不是我们能猜中的。”林嘉笙说,“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呢。”她有心把话题拉回来,假意朝德元帝感慨:“怀沆看上去我瞧着胖了,不似他舅父那般俊朗。”
其他话德元帝或许突然性的耳聋了没听见,但夸他的话耳聋就又一下子就好了,于嘈杂中听见赞他之词,走近后摆手笑道:“孩子还小,长大了就相似了。”
闻言陈仙言和刘千甫眼底都有过一瞬的尬色,德元帝低声又道:“怀湘和怀治幼时还不是,像个肉墩子,一个劲追着喊父亲抱。”
诸人:“......”
德元帝停步朝林怀湘招手,示意人过来,负手叹道:“但治儿这孩子,似是不喜稚子?”
他鲜少见林怀治抱着这些幼弟,心中难免疑惑。
严静云笑着回道:“陛下,你忘了。治儿抱过怀沆呢,只是闹了点事。”
德元帝事情过得久,他一时想不起面有疑惑。林嘉笙以扇掩唇,轻笑:“怀沆的轮回酒还没醒,倒了六郎满身呢。”
听此言,帝妃皆笑声不止,宫婢们垂首只做笑态。
说话谈笑间,诸人依次见礼,现下皇族相见,陪侍的又是近臣,礼节上并无太多拘束。
林怀沆见母前来,忍不住往林怀湘的颈间缩,看的众人皆笑。德元帝笑着接过他,抱在怀里关切,叮嘱林嘉笙不许在为别苑门口那事生气。
后有林嘉笙府上的管家说,歌伎排有新曲,请德元帝过去听赏。德元帝见日头过午,便让官员们无事就可先行离开,随后带着一堆宫妃、皇子去听曲。
郑郁本想离开,却被严静云叫住搭话,林怀治也走到严静云身边默默跟着。可不多刻她又被林嘉笙唤走,一行人浩浩荡荡。
走过树荫时,林嘉笙打趣着林怀治这些皇子还没成婚,陈仙言也跟着说不知林怀治眼界高会喜欢什么样的,严静云眉眼不乱的堵回去。随后又是一阵哄笑。
听到此种,郑郁心里多少有点闷,突然间他垂于身侧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牵住,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交叠的手,他稍侧头看去发现是林怀治。
彼时林怀治也看他,微微一笑。
郑郁怕后面的宫婢发现,想挣出来却被林怀治更大力的握住,后见宫婢们都垂着头,料想林怀治定有完全准备才如此遂不挣扎。人影叠叠没人发现走于德元帝身后最里侧的两人是什么景象。林怀治高大的身型遮住了侧面的视线,身后的宫婢也遵着礼节微垂首跟着。
前面的欢笑声愈发高兴,转过曲径未处门时,林怀治在他脸颊上飞速印下一吻,低声道:“砚卿。我爱你。”
欢声喧闹中,林怀治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带来世间最简短却是最永恒的誓言。郑郁念起话本上言,人心不古,刻薄寡恩才是常态,但却又说真心话言明的那一刻,或许他心中是真挚盼望与你长相厮守。
郑郁想不要往后,只要如今,如今他是真心就好。
郑郁笑着颔首,握紧衣袖的手,心中话已通过十指相扣的肌肤带去。许多事不必言说,你自会心明。
无人发现情谊的浓厚,德元帝喜爱林怀沆,抱累了后又递给林怀湘,问着他近日读了哪些书和诗集。林怀沆在德元帝面前乖巧聪颖,忙背起诗文。
后说新学了一首诗,要背给德元帝听,众人都肯哄着他,让他快点背来。
稚子声柔,却透着力量:“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居常......”
诗文一出诸人脸色微变,就连德元帝眉目间都带着丝丝怒气,但一看林怀沆纯真的眼神,德元帝接道:“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1]。”随后看向林嘉笙,肃声问:“你教他的?”
“五哥说的什么话,他自己学的,背了诗不先给我听,反而说要先背给英姿天明的舅父听。”林嘉笙摇着扇子,面目平静,将话引到别处:“怀湘,你是太子又是长子,且不论朝事就说家事,你对你的另一位堂姐宜阳情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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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汉.刘细君《悲秋歌》。

第95章 唯怕
德元帝沉思着没有说话,林怀湘笑道:“长姐远嫁塞外多年,安两国邦好,侄儿对她多有拜服,亲情之下更是敬仰。细君公主作此歌以表异族不同上朝,我想长姐心中也是思乡情苦,日日盼归家。”
“仲山,鸿胪寺那边谈的怎么样了?”德元帝问道。
刘千甫看了眼林嘉笙,心下一目了然,答道:“郑砚卿在,陛下何不问问?“继而又解释:“其实臣只是念着两国安好,若接受浑河州要是开战,这伤的是两国百姓。”
他知道从德元帝接下诗文时,帝心就动摇了,林嘉笙如此卖力讨好,德元帝怎能看不出。刘千甫从来都知道德元帝对林嘉笙的感情,不是林怀湘等可以比拟的,就算如此德元帝也不会生气。
因为从头到尾,谈的都是家事,都是远嫁的公主而非朝政。
说话间众人已走到一亭台中,德元帝与陈仙言居主位,坐席早有宫婢备好,诸人依次落座。郑郁和严子善同坐一案,对面则是刘千甫与刘从祁案尾处还坐着个袁亭宜。索性德元帝并不在意过多,只让随心。刘千甫无异议,也就随他们去。
乐工在旁敲曲,池水亭下处是歌伎曲舞。
亭台处于池边,竹帘升起带来天光,视野开阔将底下舞伎身姿一览无遗,丝竹之声绕从岸边传来,静心悦耳。
德元帝坐下后,问道:“砚卿,戎狄那边怎么说的?盟约谈的如何?”
“回禀陛下,使者愿以清原山为界,划定安好。并献骏马三千匹、牛羊上万、以订盟约,奏请陛下重开互市,此后互不侵扰。”郑郁答道,“只是使者上请陛下送回额尔达与浑河州及准奏宜阳公主再为王妃。”
刘千甫道:“陛下,戎狄诚心求好,归顺我朝就不如应他所请。也好免百姓受战苦,此盟约一订边境数年都可安好,我朝也可厉兵秣马,以求来日。”
“刘相一向主张安息为民,可曾想浑河州的百姓。”林怀治说,“浑河州为入戎狄要塞,一旦归朝,就等同握蛇七寸,还何须等来日。”
德元帝发觉又有要吵起来的样子,连忙道:“就此停住,我会好生思量众卿所言。”后朝郑郁说:“砚卿,你和蔡卿先抚着他们。”
郑郁颔首答应抬眼时与对面的林怀治视线相撞,他淡笑回之,两人一触即分。
空处上的舞曲奏了一曲又一曲,宴席间德元帝与陈仙言、严静云说笑,几人逗着林怀沆。
胡旋舞的铃声停下时,京兆府尹和刑部侍郎曲炜疾步过来。京兆府尹还有意拦着,却被曲炜拂袖挡开。
内侍通报后,德元帝想了想觉得不对,他本让官员回去,但如此两人争着过来怕是有事,就没阻拦。
“臣等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
德元帝真觉得这些人一天都不消停,问:“两位爱卿何事?起来吧。”
京兆府尹眼神看向刘千甫,眸光带有惧意。曲炜起身后,正直道:“陛下,万年县令接告发,说梅相之子曾买凶陈四杀人。不良人及刑卫去陈四家看后,发现其证据确凿。臣听闻后,前来告知,想问陛下如何处置?”
德元帝真觉太平没几天就又出事,烦道:“这点事也要问我?交给京兆府和大理寺即可。”
“请陛下恕罪。“曲炜解释道,”陈四杀的人是惠文太子贴身内侍,赵茂的弟弟赵定。当年惠文太子病逝,赵茂殉主本是忠义,可梅相公的儿子为何要雇凶杀他的弟弟呢?陛下,此事怕是不寻常。”
而后曲炜说,是因为赵定不小心在一次文人宴席上得罪了梅说之子,故而被梅公子买凶杀害。
德元帝的脸色从来没有如此难看过,他冷冷道:“梅说之子在天子脚下买凶杀人,无法无天,视律法如无物。命京兆府、万年县同御史台一起严加审问,梅说教子不善贬为开州司马。赵茂殉我儿而去,是为忠良,其弟得罪梅家,故有此遭,实乃痛心。张守一,命人厚葬。”
刘千甫的脸色也是阴沉万分,他强装镇定道:“陛下,梅说之子目无王法,心术不善是该如此,可他本人为官却兢兢业业,无不勤勉,贬为开州司马,是否太重?”说到此,他看了眼曲炜,眼中充满疑惑,又说:“且他才任尚书左丞不过月余,便将尚书省的事务处理妥当,实为能力上佳。如今贬他至外地,这尚书左丞位怕又是要空段时日了。”
若是以往,德元帝必会顺着他的话答应,可今日却强硬道:“这事我心里都明白,可梅说德不配位,朝政不用他多操心。此位是官员圭臬,不可胡来,刘仲山,你明白吗?”
亭内无声,半晌,刘千甫才答道:“臣明白。”
这是让他闭好嘴,不要再对梅说有过多的求情。
德元帝的视线从刘千甫移到刘从祁身上,笑道:“不过仲山,刘十一郎的刀法好,身手也不错。跟子善过起来是不相上下啊,你和明楼啊看看右卫或南衙里有什么空缺的官衔再给升一升。”
刘千甫和刘从祁连忙感谢,严明楼得了严静云的眼神后,笑着答应。袁亭宜则愣了下,他没想到刘从祁来个别苑还能升官。
郑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的饮了口酒。
许是白日的凉爽,到了晚间竟下起大雨。夏季多雨,以致当夜的长安城闷热又潮湿。
屋内的幽香洗去雨中的泥土味,木窗被大风吹得吱呀作响。郑郁因情激而导致青筋明显的手正揪着被子,滚热的肌肤贴着冰凉的龙脑郁金簟,顺滑的长发随意的铺在上面,双脚无意识地蹭着林怀治的腰。
“嗯......好了吧?!”郑郁齿间终于说出一句尚且完整的话,他想推开头颅,却被林怀治反手扣住,颤声:“别弄下去了。”
林怀治将他之物从下而上的嗛过,慵懒道:“你的腿在我肩上下不来呢。”
“力气所致,且你非要按着。”郑郁胸膛起伏着,双颊早已被清韵磨得绯红。
林怀治没说话又专心着眼前,舌转千回,眉眼含丝。郑郁瞧着这副景象,心神又落入无边的黑网,四处袭来的畅快将他的神智淹没。
片刻后惊雷带来电光,遮去惊声。郑郁不住喘息没想到林怀治上床前说的趣事会是这种,缓过神后,忙用手去接:“快吐出来!”
“晚了。”林怀治放下麻木的腿直起上身,吐舌示意。
“你......怎么全吃下去了?”郑郁哭笑不得,“也不嫌弃?”
林怀治跪爬两步过来,笑道:“我要是能生,这可都是你的儿女,我怎么会嫌弃呢,郎君。”
郑郁:“......”
他偏头微嗔:“疯子!”
林怀治眉尾带笑,扳正郑郁的脸,低头说:“尝尝。”
郑郁嘴上虽骂着人,但还是很快抱着人沉于亲吻中。
不多刻那双被放下的长腿又重新回到人的肩上,情意携着两人尽情驰骋。在大雨的呼啸中,郑郁扣紧了林怀治置于他腰间的手臂,眉头忽而紧锁忽而哭着炸开。
雨水又一次吹打着池中的荷花,积汪的水珠再次从蕊中溢出,声势之大丝毫不逊天上雷光。
雷光耀过长空几波,郑郁此刻已是天南不知地北,额间的汗珠滚落在冰凉的簟上。
林怀治乱了发丝,他身上的汗不比郑郁少。
他侧头咬了口左肩的腿,却被郑郁笑着骂两句。
可林怀治置若罔闻,旋即又把他悬因激荡而垂下的腿把在臂弯里。
将移上的郑郁拉入情崖深处,随后钉入深峰,往去百下高声吟出激语。
窗外的雨似是小了许多,但屋内的闷热依旧不减。两人清理过后侧躺在床上相对而视,十指相扣的手置于枕间,两人中间隔得还能睡下一个人。
林怀治有些无奈,他上床后本想像往常一样抱着他的郑郎,却没想到郑郁冷着脸推开他,说他浑身太热这大夏天贴在一起实在受罪。他内心私以为并不是这样,而是因为方才咬的郑郁正反印子不少,精出几次才这样对他。
心里屈意不减,可又不好说出来。
只得低声犟嘴两句,说郑郁也咬他,当即遭到穿衣就有些无情的郑郁一记回旋脚,差点被踢下床。最后两人退而求其次,划了楚河汉界,牵着手在中间看着彼此。
“今日则直还跟我说,舒国公长得像你,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衡君你的儿子。”郑郁音色有些哑,但还是嘚跟把自己弄成哑音的罪魁祸首说话。
床下唤字这人会高兴,床上也会高兴,使力更会迅疾。
林怀治还沉浸在郑郁推开他的悲伤中,道:“哪里像了?!”话出口才觉得有些严肃,随即又柔声了些:“可真要说像,也有些许像太子。”
“不止相貌,而是脾性。”郑郁凝视着林怀治,目光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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