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抽。”江诏及时打断,“弄一身烟味染我身上,我哥会不高兴的。”
“哦。”宋阳光悻悻把手拿开,这时才反应过来,“你居然会夸淑淑聪明漂亮?我可从来没听你嘴里夸过别人。”
宋阳光停顿一下,补充道:“除了陆冼。”
江诏懒懒地睨他一眼:“我这是为了鼓励你,让你有点危机感。”
两人正聊着,然后江诏就听见了有人叫他的名字。
江诏转过身,眉宇间露出些许疑惑:“你是?”
宋阳光赶紧捣了下他的胳膊,咬牙小声道:“沈安然,你上学期救的那个。”
“哦。”江诏面不改色。他一共才跟沈安然见过几次面,的确不记得对方的样子了。但是这件事,他还记得,毕竟他哥给他出头的时候超级帅,让他记忆犹新。
沈安然淡淡笑了下,已经把去年对江诏萌生的那点情愫完全放下了。
他笑着开口,说:“我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在毕业分别前最后一次跟你说一句谢谢。江诏,谢谢你当初帮我,谢谢。”
江诏大方回应:“不客气。”
“呃……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走出恋爱脑的沈安然似乎格外清醒,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
就像当初他能及时发现许澄跟踪他一样,清醒时的清华学霸心细如发,只是胆子很小,不敢告发对方。
沈安然叹了口气,劝道:“江诏,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江诏瞬间抬起眼帘,唇角渐渐绷紧,扶着栏杆的手指也在慢慢收紧。
沈安然缓缓道:“那段时间我喜欢你,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你,所以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事情。”
江诏为了陆冼揍许澄好几次;
为了陆冼戒烟;
为了陆冼好好学习;
为了陆冼,在运动会上撩衣服孔雀开屏……
在那次运动会上,江诏看陆冼的眼神,明明跟自己偷偷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明亮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爱意和欢喜。
沈安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安慰道:“喜欢一个根本不会喜欢你的人,是很辛苦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你……多保重。”
沈安然说完,转身就走,不带有丝毫留恋。
神经大条的宋阳光根本没听懂,转头问江诏:“他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江诏沉默良久,突然压低声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有什么不懂的?我爱陆冼,很难理解吗?”
“…………”
宋阳光张大嘴巴,手里的奶茶径直摔在地上。
好几分钟后,宋阳光才反应过来。
他把掉在地上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还颇有道德地用纸把溅在地上的那几滴奶茶擦干净,扔进垃圾桶,然后才凑过来,拽着江诏的胳膊,把人拉进没人的会议室。
宋阳光把房门关好,诧异开口:“你喜欢你哥?!”
江诏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他低着头,弯着腰,身上浮现从未有过的颓气。
宋阳光难过死了:“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早点表白啊?他早就把你当亲弟弟了!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他!”
江诏不想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差不多,他的确高三的时候才明确自己对陆冼的心意。
宋阳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坐到江诏旁边,急得眼睛都红了:“诏哥,你听我说。不管你之前为什么不表白,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现在去追究原因也没用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去表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种事情越拖越出事,他毕竟不是你亲哥,你们俩就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说白了他就是你哥的一个同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你哥的同学表白而已,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至于陆冼,是,他的确会被你吓一跳,可是诏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可能把这事憋一辈子的,说难听点,沈安然都看出来了,你能保证以后不会有其他人看出来?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似的,神经大条吗?”
而且说起来,他也觉得江诏跟陆冼的感情格外深厚,只是他总是往兄弟情上想,没有多想而已。
宋阳光心疼死了:“诏哥,再不说,你会把自己憋出事的。说不定,陆冼有可能喜欢你呢?他毕竟把你当弟弟,就算他不喜欢你,也不可能恨你的,对不对?”
江诏依旧沉默。
许久,他回了句:“他会难过的。”
宋阳光瞬间懂了,他偏开头,抹了下眼角,甚至吸了下鼻子:“那你自己难过吧,永远都别表白,免得吓到你哥。”
说完宋阳光又有些无语:“我真是服了你了,明明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愣是被你玩出了禁忌之恋,自己给自己打造地狱难度,牛逼!”
江诏一声轻笑:“我也不知道会有今天,后悔又没用。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没有办法解决。”
宋阳光小心翼翼:“什么事?你又整了什么花活?”
江诏抬起头,靠在椅背上:“不是我,是我哥。就算他不把我当弟弟,我也没办法表白。我哥他……”
江诏停顿一下,语气平静,仿佛早已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说道:“我哥有个喜欢十年的白月光,是个女孩。”
宋阳光瞬时瞪大双眼:“卧……槽?”
江诏淡淡道:“我亲哥江瑜亲口跟我说的,我确认过好几遍了。他说,‘陆冼有个喜欢十年的白月光。’这是我亲哥的原话,一个字都没有错。我还特意问了男的女的,他说傻逼,当然女的。”
宋阳光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不可能啊,陆教授单身了这么多年,会不会是你亲哥故意骗你啊?”
江诏声音很轻:“不会,江瑜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造陆哥的谣。”
宋阳光听明白了,问道:“所以,你是介意陆教授有白月光,这才不敢表白?”
宋阳光捏着下巴,问道:“你哥什么时候跟你说他有白月光的?”
江诏:“我初三的时候。”
宋阳光松了口气:“这都过去好几年了,说不定陆教授早把那女孩忘了。就算没忘,这两人又没成,你还是有机会的。”
宋阳光小声道:“你试一下,说不定能成呢。”
“你没听懂。”江诏脸色有些发白,解释道,“我介意的,不是他有白月光,而是他的白月光,是个女孩。”
“他但凡喜欢的是个男人,我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结。”
“我哥喜欢女孩,喜欢了十年,甚至有可能现在还喜欢。他是个实打实的直男。”
“我要是跟他表白,这算什么,想直掰弯吗?”
“直掰弯根本不可能!除非对方本来就是个同性恋,只是他没意识到,而我哥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
“直掰弯,毫无胜算……”
宋阳光长叹一口气,他终于完完全全地听懂了。
一个阻碍是陆冼把他当弟弟,另一个阻碍是直掰弯根本不可能,双重debuff,难怪一向怼天日地的江诏能怂成这样。
宋阳光心疼道:“你就打算这么耗着?”
江诏仿若已经达到入定状态,面上毫无波澜:“我哥现在心里只有文物,要是我们都能单身一辈子,以兄弟相处,我能接受。”
宋阳光语调缓慢:“那他要是……喜欢上别人……”
江诏瞬间神色泠然,瞳色幽深:“那就把人绑起来,扔进地下室,拿手铐锁着,哪都不许去。”
宋阳光无奈扶额。
他就知道,以他诏哥的性格,就这么一直忍着,迟早得出事!
两人聊完,会议室陷入片刻的宁静。
许久,江诏跟没事人一样,站起身,甚至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鼓励:“走吧,去吃饭,吃完饭你去找章淑淑好好表白,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功的。”
宋阳光担忧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没事。”江诏无所谓地勾唇。
他想了想,他应该早就对陆冼动心了,只是高三的时候才确定这就是喜欢。
江诏自嘲般笑了下:“放心,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会儿,你忙你的去,我能忍。”
他还会继续忍下去。
江诏半坐在会议桌上,双手往后撑在桌面上,一脸轻松:“放心,我不会失态的。”
三小时后,陆冼接到江诏的来电。
接通电话后,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宋阳光焦急的声音:“陆哥,你赶紧过来,诏哥喝醉了!我把定位发你,我们在烧烤店。”
“好,我马上到。”陆冼毫不犹豫,换鞋下楼。
另一边,宋阳光看着这一脸阴沉,坐着一动不动,把他吓得都不敢上手去拉的江诏,只觉得既无语,又害怕。
说好的不会失态呢?这算怎么回事?
半小时前,晚宴结束后,他在江诏的鼓励下,鼓足勇气去找章淑淑表白。
表白成功后,他有点不放心独自回家的江诏,于是给江诏打电话。
电话里,江诏一句话没说,他只能隐约听到类似啤酒瓶子碰撞的声音。
“坏了!”宋阳光来不及跟章淑淑多说话,只说了句诏哥喝醉了,就在群里发消息,赶紧托人找。
还好,有人看到了江诏在路边买醉的身影。
章淑淑是个热心肠,她看着文文弱弱的,扎着一头长马尾,穿着一条白裙子,却二话不说,骑上电动车,载上她新交的男朋友赶往烧烤店。
江诏喝醉的时候眼神很清醒,看不出一丝醉意。他眼皮半合着,一动不动,浑身恍如藏匿于一片阴霾之下,气质冷凝,神色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能抄起啤酒瓶子朝别人头上砸去,全身弥漫着爷很不爽,爷想找人干架的狠厉气息。
章淑淑刚到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你确定他这是喝醉了?不是在等跟别人打架?”
“应该喝醉了。”宋阳光也没见过江诏喝醉的样子,然而这一地的空啤酒瓶子,结果很明显。
甚至桌面上还剩半瓶白的。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你不是说不会失态吗?
宋阳光无语极了,又不敢上手扒拉江诏,只能偷偷拿起江诏放在桌边的手机,扫江诏的脸解锁后,给陆冼打电话。
很快,陆冼到了。
宋阳光顿时见到了救星:“陆哥,你可算到了。”
陆冼眉头紧锁,快步朝江诏靠近。
他看一眼地上的空酒瓶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让你少喝点吗?”
桌上甚至还有白酒。
陆冼一向心细,他看到桌上只有一副筷子,一个酒杯,顿时更疑惑了:
好端端的,怎么自己一个人喝酒啊,借酒消愁吗?
陆冼不生气了,心里只剩下了心疼。
这得难过成什么样啊,才会喝这么多。
他手伸过去,想把江诏扶起来:“走吧,我们回家。”
陆冼声线柔和,半弯着腰。
江诏听见声音,缓缓抬头,似乎在酒精的作用下,看不清他的脸。
少年跟他对视,仿佛在确认他的身份,然后慢慢抬起右手,摘掉了他脸上的眼镜。
“怎么了?”陆冼问。
江诏没有说话,而是视线朝下,似乎是在看他的……嘴唇?
陆冼眯下眼睛,不是很懂。
紧接着,江诏慢慢向他靠近。
目的地好像真的是他的唇。
陆冼坐着没动,心里却在骂:这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眼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双大手突然扶住江诏的脸,把江诏强硬地往后拉。
宋阳光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慌乱:“陆哥,你帮我去店里看看,我手机好像落在里屋了。我来扶着诏哥,他力气大,等下万一发酒疯,你扶不住。”
这借口,有些拙劣。
陆冼想,少年间总有些自己的秘密不愿意告诉大人。
陆冼没有戳破他,而是配合地站起身往里屋走。
等人进屋了,宋阳光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诏哥,你清醒一点!你要真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陆哥非宰了你不可!幸好我及时出手,不然你就真亲上了!”
一旁的章淑淑露出跟宋阳光刚知道江诏喜欢陆冼时一样的,好似吃到大瓜的表情。
江诏皱了下眉,眉宇间越发烦躁。
宋阳光小声哄道:“你清醒一点!刚才的陆冼不是梦!他来接你了!不能亲!”
江诏眼神慢慢浮现一丝迷蒙,然后逐渐清醒过来,他揉下太阳穴,拿起手里的白框眼镜,回道:“知道了。”
只是语气依旧冷淡。
不一会儿,陆冼从店家屋里出来了:“宋阳光,你手机不在里面。”
章淑淑及时找补:“在我这,我给拿忘了,刚才还给他了。”
陆冼嗯一声,手搭在江诏肩膀上,哄道:“回家吧。”
江诏清醒多了,把眼镜还给他哥,然后站起身,朝熟悉的白车走去。
陆冼赶紧走过去扶他,手却被醉酒的少年避开。
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坐到汽车后座上。
陆冼指尖摩挲下,然后转身问宋阳光:“今晚的事谢谢了,江诏醉得太厉害了,我得赶紧带他回家,就不送你们了。”
宋阳光赶紧回道:“没事,那个,她等下骑电动车带我。”
宋阳光脸上露出一分羞涩来。
陆冼看一眼那个白裙子女孩,又看看宋阳光,心下了然,不再多问。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梨苑小区。
江诏一回到家,就坐在客厅地上,背靠着沙发,左腿半屈着,一动不动。
陆冼估计他没吃什么东西,去厨房给他煮了碗白水面,端过来。
“吃点东西,去洗个脚睡觉。”
陆冼面条递到江诏面前,江诏却仿若没看见,头都不抬一下。
从上车,到现在,江诏一直摆着张臭脸,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
陆冼把面条放到餐桌上,告诉自己不要跟喝醉酒的人生气,他走到江诏身边,想直接把人扶到卧室睡觉。
他刚伸手,就听见江诏冷冷道:“别碰我。”
陆冼收回手,停顿几秒,问道:“我们现在能交流吗?”
言下之意,你脑子还清不清醒,能正常沟通吗?
江诏低着头,没说话,再次回到沉默状态。
陆冼叹口气,坐到他弟旁边,缓缓开口:“谁惹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江诏依旧沉默。
陆冼又问:“你还认识我吗?”
江诏还是沉默。
陆冼没办法了,只能拿起手机给江瑜打电话:“喂?江诏以前喝醉过吗?”
这场景,陆冼以前也没见过,他没有经验,只能求助江瑜。
江瑜一脸懵:“未成年喝什么酒,他之前未成年,没喝过啊。”
陆冼简短道:“他现在喝醉了,也不吃饭,也不睡觉,就在地上坐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瑜顿时笑了:“那你就让他坐着呗,多大点事。”
陆冼:“地上凉。而且……”
而且你弟冲我摆脸色,不让我扶,还凶我!
陆冼犹豫片刻,这话没说给江瑜听。
江瑜倒是毫不担心:“他愿意坐你就让他坐呗,坐累了就回屋了,不用管。”
陆冼撇下嘴,直接挂掉电话。
问了半天,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白问。
沙发后面一台立式空调正往外吹凉气,江诏正好坐在风口。
陆冼偏开头,十分小声地,自说自话:“我招你惹你了?冲我发什么脾气。”
一句非常小声的嘟囔,江诏全听见了。
他垂着头,眼底猩红,心跳因为激烈的情绪波动而越跳越快。
喝醉酒的人似乎格外喜欢钻牛角尖。
江诏濒临崩溃地想:凭什么我因为暗恋在这里痛苦得要死要活,你却跟没事人一样,想怎么跟我说话就怎么跟我说话,想怎么帮我理头发就怎么帮我理头发?你坦坦荡荡地跟我生活,那么开心,我却得小心翼翼地藏着,生怕你发现任何端倪,太不公平了!
我都难过得要死了,你能不能稍微、稍微察觉一点我不安的情绪,陪我一起痛苦一下,行吗?!
不想理你……再也不想喜欢你了……
江诏越想越难过,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陆冼转头看向一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小声很小声、几乎听不清的吸鼻子的声音。
他诧异地转过身来,看到江诏搭在腿上的手臂上,被他自己的眼泪砸湿了一片。
少年无声掉着眼泪,一句话都没说,偶尔呼吸不畅,粗重地吸口气。
心脏瞬间收紧,陆冼心疼坏了,一下子全明白了:“你失恋了?”
“差不多。”江诏终于开口,借着酒意胡说八道。
陆冼赶紧起身给他拿包抽纸,顺便把干净的垃圾桶帮他提过来。
江诏拿着纸,一边哭一边擤鼻子。
他哭得很安静,半天也没哼一声,只是在没声音地掉眼泪。
不一会儿,江诏的眼睛就全红了,甚至鼻尖也有点粉。
陆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时间上。
但愿时间能够磨平一切吧。
陆冼抬起身,揽住他弟的肩膀,轻轻在江诏背后拍两下:“会好起来的,时间长了就好了!”
好个屁!
江诏在心里狠狠骂一句,眼泪掉得更快了!
你喜欢那白月光都喜欢了十年,我怎么着也得二十年起步!到时候我都快四十了,这辈子都被你耽误了!
呜呜呜……
江诏捂住胸口,心口痛极了,他靠在陆冼肩膀上,眼泪全掉在陆冼肩上,不一会儿,陆冼肩上的衬衫全湿了。
江诏痛苦地咳一声,借着酒意发起疯来,他抱着陆冼哭嚎:“我好喜欢你……”
陆冼一愣:“喜欢我?”
江诏难受到边哭边咳:“就是喜欢你,我的初恋。”
“……唉。”陆冼听明白了,江诏这是喝醉了,把自己当他初恋呢。
陆冼没有纠正,继续轻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慰。
两人抱在一起,江诏突然耍起浑来:“你给我亲一口,我就不哭了。”
陆冼默了下,缓缓放开他,说:“那你还是哭吧,别亲了。”
江诏赶紧扯住他的袖子,泪眼汪汪:“我哭你不心疼吗?”
陆冼一脸冷漠:“你使劲哭,我使劲心疼。”
江诏捂住眼睛,掌心一片湿润:“渣男,你果然不爱我!”
陆冼无奈一笑,拉开他的手,万分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跟他对视。
蓝色如水的眼眸中倒映的全是江诏的样子,陆冼柔声哄道:“他是他,我是我,他不爱你,我爱你。”
“江诏,我会一直爱你,不难过了,好吗?”
江诏头脑空白,被陆冼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得忘记了呼吸。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陆冼的爱并不是那种意思。
心脏仿佛更痛了。
江诏捂住胸口,弯下腰,哭得更大声了。
次日,上午。
陆冼于疲惫中睁开双眼,下眼睑浮上一层淡淡的青黑。他眯着眼睛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瞬间被外面明亮的阳光刺激到眼睛,赶忙闭眼转头,下意识抬手遮了下。
夏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泛着白色的光芒。
陆冼勉强适应了下,接着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已经下午两点了。
他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也是,昨天照顾醉酒的江诏实在太累了。
这小子喝醉后六亲不认,抱着他又哭又喊,一会儿说给我亲一口,一会儿又哭着说想跟他重新交往,哭喊着求和好。
得亏他房间隔音不错,不然楼下邻居肯定要找他算账。
就这样,两人折腾到半夜三点才睡觉,陆冼睡到快五点的时候,又被抱着他默默流泪的江诏吵醒了。
对方跟猫一样趴在他胸口,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他脸上砸,哭着说不想放弃,我真的好爱你,你能不能爱我,求你了。
陆冼被压到呼吸不畅,满口敷衍地回道:“爱爱爱,我也爱你……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去,你太重了,我要被你压死了……”
就这样,两人几乎折腾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陆冼看一眼被窝,他的枕头边一点余温也没有,江诏早就起床了。
陆冼放下手机,伸个懒腰,来到客厅。
客厅餐桌上,江诏跟没事人一样,冲他打招呼:“下午好。”
对方早就梳洗干净,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宿醉后疲倦的感觉,甚至头发都洗得松松软软,清爽蓬松。
陆冼吐出一口浊气,胸口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安稳落回原地。
没事就好。
他弟果然很坚强,没有被失恋击垮。
不过这小子,还挺有本事的,居然偷偷背着他谈了场恋爱。
等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找江诏问清楚,好好吃个瓜,不过现在嘛,还是不要提失恋这件事比较好,免得再刺激到他弟弟。
陆冼想了想,弯了下唇角,问道:“你吃饭了吗?”
没吃他来做饭。
江诏扭头看一眼电饭煲所在的位置,回道:“早就吃过了,我给你煮了粥。”
“真乖,我先去刷牙。”陆冼彻底放下心来,先去刷牙洗脸,然后穿着睡衣坐到桌边。
江诏给他煮了小米南瓜粥,加了一点点白糖,香甜软糯。桌上还有一盘小笼包子,白菜豆腐馅的,也是江诏上午刚买的,放久了有点凉,趁他洗脸的功夫,江诏把小笼包子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现在才端出来,放到他面前。
包子热气腾腾,咬一口松软鲜香,味道的确不错。
陆冼吃着粥,咬一口包子,他戴着眼镜,吃饭很慢,额前发梢还溅上一点洗脸的水珠,有点湿,整个人看起来少年感十足,非常年轻,仿佛跟江诏同龄。
江诏手指动一下,拼命忍住了,才没抬手帮他哥擦一下头发。
陆冼吃完饭,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他刚要站起身,江诏主动走过来,帮他哥收拾碗筷。
陆冼没有拒绝,等江诏收拾完了,这才坐在沙发上跟江诏闲聊:“你哥下周三回来,对吧?我得请一天假,去机场接他……”
“哥。”
他话还没说完,江诏打断他。
少年坐在沙发扶手上,垂眼看地面:“我想好了,让我哥别回来了,我要去纽约,找他。”
“一来,放假了,我要出国找他玩。”
“二来……出去散散心。”
江诏说:“反正我哥还没买票,别买了,等办完升学宴,我去找他。”
陆冼沉默良久,回了个“好。”
于是江诏拿起手机,直接给江瑜打电话:
“喂,你别回来了,我打算办完升学宴去找你,你别来回跑了。”
江瑜人都傻了:“你找我干什么?我回家也不全是为了你啊,我回去看看爸妈。”
江诏:“那你回吧,我去你那。”
江瑜:“不是,你总想着来我这干什么?我这又没什么好玩的。”
江诏淡淡道:“出去看看风景,高考结束了,奖励自己一下。”
江瑜皱起眉头,问:“你陆哥也来吗?”
江诏停顿一下,回道:“我自己去。”
江瑜:“……你不对劲。平时你都死黏你陆哥的,这次居然要自己一个人往国外跑。你陆哥呢,我给他打电话。”
江诏脸色平静,把手机递给陆冼。
陆冼接过手机,直接走到阳台,把阳台门关上。
陆冼小声道:“他失恋了。”
江瑜瞬间提高音量:“啊???”
一个字,足以体现江瑜惊诧的心情。
陆冼叹口气:“昨天晚上他喝酒,就是因为失恋。而且他跟我说,他还喜欢他前任,听江诏的口气,应该是江诏被甩了。”
江瑜吓得嘴都合不拢,好半天才回一句:“怎么可能?谁敢甩江诏,找死啊!”
以他对江诏的了解,如果江诏跟人分手,死的一定是对方,江诏绝对不可能自己内耗到借酒浇愁。
陆冼叹气:“你还是对你弟这么有偏见。”
江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都不想反驳了。
陆冼继续道:“这样,你先回来,然后再带江诏出国玩两个月,他失恋了,你正好带他出去散散心。”
江瑜:“那我也不回了,懒得跑了,等过年再回吧。我是他哥嘛,主要还是想参加一下他的升学宴,既然他要过来,那我不回了。”
陆冼笑了下:“你刚才还说,想回来见爸妈。”
江瑜又翻了个白眼:“可拉倒吧,我爸妈业务繁忙,成天坐着飞机满世界乱跑,我们上个月才在纽约见过!倒是你,老陆,我有点想你了。”
陆冼:“我请不了假,回头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让江诏给你带过去。”
江瑜:“行,我这个暑假也挺忙,刚跟着老师接了好几个单子,要出去实践呢,我跟老师请了半个月的假,正好带江诏出去玩半个月。不过……”
陆冼问:“不过什么?”
江诏撇了下嘴:“这小子肯定犯病了,怎么可能愿意跟我出去玩,到时候别把我整死就算不错了。”
陆冼:“不会的,他真的很乖的!”
“行行行,你别夸了,这么多年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你让他过来吧。”江瑜长叹一口气,突然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感触,“我要真被他搞死了,你记得给我收尸啊。”
陆冼:“别胡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陆冼说完挂掉电话。
他一进屋,就看到江诏竖起手机给他看:“哥,我买好票了。”
“动作真快。”陆冼说着向他走近。
下一秒,陆冼整个人僵住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江诏的手机界面,声音嘶哑:“明天?”
“对。”江诏低着头,声音很轻,说,“我一天都不想在黎阳待了。”
他本来还想办完升学宴再走,然而订机票的时候,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明天的日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