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弟弟不对劲by这碗有点小
这碗有点小  发于:2024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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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陆冼话音刚落,李宏徒弟就提着一个塑料袋走过来了:“师父,你的车座。”
李宏顿时一喜:“你在哪发现的?”
他徒弟把塑料袋递给他:“外面垃圾桶上。”
李宏接过塑料袋,仔细翻找一下,发现塑料袋里只有车座,没有气门芯。
李宏眉毛挤成了大波浪:“我气门芯呢?”
“扔了。”
同一时间点,江诏把陆冼给他准备的午餐从学校食堂微波炉里拿出来。
那气门芯,被他随手扔到河里了。
宋阳光问:“车座怎么没扔?”
江诏端着饭盒,冷漠道:“敢有下次,下次扔。”
江诏说着,跟宋阳光找到两个空位,坐下吃饭。
旁边的学生不敢招惹他这位江湖有名的校霸,一见江诏坐下,立刻端着餐盘挪到旁边餐桌上。
江诏脸上是一贯的冰冷,神情没有任何波动,丝毫没把这位同学躲让的动作放在心上。
他饭盒里,甜甜的糖醋排骨闻着就很香,坐他对面的宋阳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诏哥,给我尝一块。”
“我哥给我做的。”江诏跟小狗狗一样,格外护食。
宋阳光理直气壮:“看在我给你打掩护的份上,你给我尝一口。”
上午十点,语文老师有事,那节课让学生们自习。
江诏就是利用那堂自习课的时间,偷跑出去,拔掉李宏的气门芯,卸掉他的车座。
江诏:“掩护个屁,老师根本没来。”
他嘴上强硬,却还是夹出一块排骨放到宋阳光碗里,给他尝尝,接着他左手挡在饭盒前面:“没有了,只有这一块。”
宋阳光赶忙点头,夹起那块排骨,咬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可以可以,我尝尝味。”
吃完饭,宋阳光神神秘秘道:“诏哥,你陪我去趟书店。”
江诏抬起头:“你要买书?”
十五分钟后,两人站在学校书店一个低矮的货台前面。
台子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漂亮卡片。
宋阳光看中一张粉色卡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章淑淑肯定喜欢粉色。”
宋阳光小声道:“我要给她写情书。”
江诏扯了下嘴角:“幼稚。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老土。”
宋阳光瞥他一眼:“你不懂。”
宋阳光说着又去其他货架前,顺便挑几支要用的笔。
江诏视线落在一张蓝色卡片上。
他抬眸看眼不远处柜台,指着那张卡片。
柜台收银员接收到信息,回道:“八块。”
江诏扫码付款,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宋阳光走过来前,把那张卡片藏在校服口袋里。
晚上,陆冼继续帮江诏辅导功课。
他们现在已经复习到了函数。
陆冼左手搭在跟江诏同款的课外习题上,右手拿着笔,非常认真:“函数题是比较难的,需要你灵活运用公式。我们省高考,最后一道大题,不是函数就是数列,可见它有多重要。不过数学题嘛,是按步骤给分的,你写到那个步骤,就能拿两分,所以遇到这种大题,哪怕你不会写,也要尽力去做,能写到哪是哪,能拿几分是几分,就算你解不出答案,只要写到某些步骤了,就可以拿对应的分数。”
说完陆冼补充道:“别忘了,解字别丢。”
江诏点头:“我知道。”
半小时后,陆冼帮他讲完这两道大题。
江诏接着背英语,随口道:“哥,帮我把错题本递过来,在我书包里,黑色封面。”
江诏书包就放在陆冼右手边的椅子上。
陆冼拉开书包拉链,找到那本错题本,刚把本子抽出来,却在本子下方发现一张蓝色卡片。
陆冼把错题本放在桌上,把蓝色卡片拿出来。
这是张简单的纯色卡片,纸张很厚实,摸起来有种磨砂质感。
陆冼把卡片翻了个面,瞬间挑了下眉:“江诏,你收到情书啦!”
正在背英语的江诏刹时僵住。
他猛然抬头,下意识伸手:“给我。”
陆冼反应迅速,直接跳着走开:“我都看完了。”
拢共也就三行字。
陆冼干咳一声,靠在墙壁上,左手抵在右手手肘下方,右手拿着那张卡片,语速缓慢: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心动。”
“只记得那年夏天的风,路边的树,和穿着白衬衫的你,”
“永不褪色。”
陆冼嗓音清澈,读这三行情书,声音很低,仿佛在对爱人低声呢喃。
跟念诗一样好听。
陆冼问:“风还有颜色吗?这是比喻吗?写得还挺好。”
陆冼把那张卡片翻来覆去地看,笑着说:“谈恋爱啦?哪个女孩?我怎么没见你穿过白衬衫啊?”
在陆冼的记忆中,江诏几乎没有穿过白衬衫,夏天他都是短袖居多。
陆冼看着这张情书,终于觉察出不对劲,笑容慢慢消散。
他抬起头,跟江诏对视:“江诏,这是你的笔迹。”
陆冼用的肯定句。
江诏站在桌边,手指慢慢扣紧桌子边缘,红色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朵。
那一片皮肤,红透了。
半晌,江诏扬起脖子,回了个:“昂。”
陆冼:“昂?”
江诏喉结滚动下,红着脸瞎编:“我写散文呢,练文笔。”

陆冼当然不信。
他反应过来,笑意重新回到脸上:“喜欢男孩子也没关系,我反正是很开明的,就看你爸妈能不能接受了。”
江诏一时语塞。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启薄唇:“我……”
江诏说不下去了。
对上陆冼这双漂亮澄澈的蓝眼睛,他根本没有办法否认。
他喜欢陆冼,喜欢男人。
陆冼把情书还给他,坐回餐桌旁,语重心长地看着他:“江诏,你得给我保证,不能影响学习。”
江诏郑重点了下头:“嗯。”
陆冼抬头看他:“还有啊,你刚才说练散文,这可不行。你是体育生,作文没必要拿那么高分,你得求稳。散文风险太大,写不好很容易拿低分,你还是好好练议论文吧。”
江诏松了口气:“好。”
他哥终于把话题转回到学习上了。
看到江诏如释重负般坐回他旁边,陆冼促狭道:“当然了,如果你说练散文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就是在写情书,那无所谓了。”
江诏拿着笔的手一抖,差点把笔给折断了。
陆教授喝了口水,认真道:“不逗你了,我来帮你看看英语习题。”
江诏赶紧把做好的英语习题递给他。
陆冼拿着习题,似乎在沉思,该怎么跟他讲题。
片刻,陆冼拿起一支笔,轻轻敲了下习题本:“风是什么颜色?”
江诏崩溃地趴在桌面上,没脸抬头。
虽然差点被他哥看穿,但今天一整天,江诏心情都很不错。
他哥昨天敢跟他开恋爱方面的玩笑,证明他们之前的谈话是有效果的,他哥真的做到像跟他亲哥相处那样跟他相处了。
亲切,自然,不拘束。
超级可爱。
弯起嘴角跟他开玩笑的样子,简直让他控制不住地心动。
江诏嘴角翘了一天,都没放下去过。
课间自由活动时,同桌宋阳光捣了下他的胳膊:“哎,曹良过去了。”
江诏半抬起眼:“谁?”
宋阳光注视着曹良从窗边路过的身影,解释道:“十一班的曹良,去年运动会,三千米没跑过你的那个。”
江诏收回眼神:“哦。”
十一班也是个体育班。
宋阳光:“我听说啊,他今年要一雪前耻,一定要跑过你。”
江诏又“哦”一声:“那他赢了。”
宋阳光一愣:“为什么?”
江诏语气平淡:“因为我不打算跑了,周五下午直接跑路。”
这次运动会从秋天拖延到冬天,终于定下日期,就在下周三四五三天,共举办两天半,周五下午就可以自由活动。
甚至上午参加完活动,就可以直接跑路了。
秋季运动会正式更名为冬季运动会。
江诏道:“我已经预约了博物院的门票,时间合适的话,我有可能随便去跑两步,然后上午就直接跑路。”
宋阳光叹了口气:“诏哥,你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
江诏恋爱脑癌症晚期:“集体荣誉哪有我哥重要。”
宋阳光竖起大拇指:“牛逼。”
他忍不住吐槽:“得亏你叫他一声哥,不然我都以为你暗恋他了。”
江诏笔尖停顿一下,接着把卷子甩到宋阳光面前:“再胡说,我不给你讲题了。”
江诏进步神速,现在都可以帮宋阳光讲题了。
宋阳光赶紧认怂:“我错了,你帮我好好讲讲。”
江诏语气平淡:“这还差不多。”
回去之后,江诏买了个蓝色的带锁的铁盒子,把那封情书锁在铁盒子里。
从此以后,这个铁盒子就是他的秘密基地了。
防止他哥发现,江诏特意在铁盒子上贴上一张纸条,写着江诏二字。
这样,就算他哥发现了,以他哥尊重他人隐私的品性,肯定不会强行打开。
江诏把铁盒子放在次卧,就放在他哥的眼皮子底下,准备随时使用。
另一边,陆冼正在跟黎阳一中高二历史组组长郑扬清打电话。
“你看到我给你发的ppt了吗?我还没做完,你先看一下,合适的话我继续往下做。”
这几天陆冼一直忙里偷闲,抽出时间准备下下周的讲座。
郑扬清是他初中同学,陆冼受邀去一中开一节三十分钟的关于近代史的讲座。
免费的,不收钱。
郑扬清让他下班后过来,讲座时间正好卡在学生最后一节课和晚自习的中间。
学生们吃完饭,可以没事的时候过来听一听。
合适的话也可以往后拖一点时间,反正郑扬清自己两个班的学生肯定会全程捧场。
郑扬清看着这一百多页的ppt,整个人都吓傻了:“一百多页?还没做完?”
陆冼:“是啊,刚做完五四运动。”
郑扬清鼠标点在五四运动的标题上,滚轮往下一滑:
好家伙,一个五四运动就做了三十二页!
郑扬清心疼坏了:“陆教授,我们这次讲座面向的受众是一中的高中学生!不是历史系硕博大佬!你不用写得这么详细!这也太具有学术性了,学生们听不懂!”
陆冼拧了下眉:“这不都是基础知识吗?”
就是因为太基础了,他做得可快了,很快就做了一百多页ppt。
郑扬清:“……这可太基础了,没点硕士学历,根本听不懂。”
陆冼:“我已经删减了。”
言下之意,原版的更长。
郑扬清叹了口气:“怪我,没跟你说清楚。这样,我帮你重新做一版,你好好歇着,到时候按照我做的那版讲。”
一百多页的成果被无视,陆冼倔脾气上来了:“郑扬清,我做的哪里有问题?”
郑扬清:“哪哪都是问题!第一,太长了,三十分钟根本讲不完!第二,太死板了,做得跟论文似的,全程通篇大论,一点都不生动有趣,我怀疑你就是写了篇论文,往里粘内容!”
被戳中操作的陆冼一时哑然。
半晌,他心虚地眨了下眼:“讲座嘛,关键在于讲,ppt难看一点也没什么。”
“你这不是一般难看啊!你就是在写论文,然后把论文的内容直接粘进去!”
陆冼声音低了下去:“我最近很忙的,要辅导我弟弟功课,哪怕是写篇论文,也已经是忙里挤出来的时间了。”
不过他还没写完,还差点。内容也没真正的论文那么规范。
正在写作业的江诏闻言抬头看他一眼,心里闪过一丝内疚。
他又给他哥添麻烦了。
“怪我怪我,给你添活了。”郑扬清道,“还有两周呢,这样,我来做ppt,到时候你直接照着念,可以吧?”
陆冼沉默两秒,有些不高兴:“你不早说!”
电话那头郑扬清气到差点跺脚:“我也没想到你能写这么长啊!我寻思三十多页的ppt两三天就能做完呢!一天做十页。”
陆冼揉揉眉心:“行,那你来做吧。”
陆冼挂掉电话。
不一会儿,郑扬清又打过来了:“陆教授,你到时候开讲座,不会过度发散,不按照我的ppt来讲吧?”
陆冼:……
那肯定要发散。
三十多页的ppt,能有什么实质内容,他肯定要发散讲一下。
郑扬清想到一个妙招:“这样,我到时候把ppt发你,然后你当着我的面先讲一遍。既然决定要开讲座,肯定要对学生负责,你以前没开过这种……呃,非常简单的历史讲座,我先看看,你讲得怎么样。”
陆冼:“你开讲座还是我开讲座?”
郑扬清面无表情:“陆教授,我们只有三十分钟。”
陆冼:“……行吧,周末你来我家。记得请我吃饭。”
郑扬清一笑:“肯定的,我还得给你包红包呢,顺便给你弟弟多送几个习题大礼包。”
正在偷听的江诏对上陆冼意味深长的眼神,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不是,跟他有关系吗?
陆冼挂掉电话。
江诏好奇,忍不住问:“哥,谁周末要来我们家?”
陆冼:“郑扬清,你们学校高二历史组组长,我初中同学,让我去你们学校开讲座。”
江诏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陆冼:“下下周,你们运动会办完。”
说完陆冼突然想起来:“我可以去你们学校啊,正好看一眼你们学校举办的运动会。”
江诏瞬间眼睛更亮了:“可以啊,你可以周五去,正好那天上午我要跑三千米。”
陆冼看出他心中所想,低声笑:“想让我坐在观众席,给你加油,是不是?”
江诏:“嗯。”
少年说完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了。
“行,我知道了。”陆冼说完给郑扬清打去电话,“我打算下周五去学校找你,正好你们学校那天开运动会。ppt怎么讲,我们面谈。”
郑扬清顿时不好意思了:“这不好吧,你还得请一天假。”
“没事,我有调休。”
接着陆冼微微一笑:“别误会,我不是特意去找你的,我是去给我弟弟加油的。”
郑扬清无奈一笑:“不愧是你,宠弟狂魔。”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郑扬清答应,这两天尽快把新的ppt做好发给陆冼。
江诏垂着眼睛,趁陆冼去卫生间的空档,给他们班长打电话。
“喂,班长,周五上午除了三千米,还有什么运动项目吗?”
班长抬头想了下:“还有扔铅球,和男子跳高。”
江诏:“都给我报上,我一定尽力拿第一。”
班长一愣:“你不是不想参加吗?”
江诏手指灵活地转了下笔,尾音莫名上扬,带着股欢快的意味:“不,为了集体荣誉。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很有集体荣誉感。”
跟他同班三年,对他知根知底的老班长:“……”
真没觉得。

陆冼按下鼠标,把郑扬清做好的ppt投放到大幕布上。
其实,近代史的讲座并不好讲,在讲述那些灾难苦难时,多少会带些压抑。
所以这次郑扬清做的ppt索性改变原有计划,从青年节出发,只讲五四运动这一个活动。
演讲稿通篇底色为青春健康的绿色,每一页ppt左下方都有卡通式样的学生在对着国旗敬礼。
陆冼大致浏览一遍,把投影关掉:“挺好。”
郑扬清赶紧阻拦:“哎,你不试一下?”
陆冼笑了下,抬起眼帘:“怎么,不相信我的业务能力?”
郑扬清实话实说:“这种跟历史课件似的ppt,我怕你讲不好。”
陆冼瞥他一眼:“郑扬清,你这是免费让我帮你给学生上课啊。”
郑扬清嘿嘿一笑:“都一样。”
回去之后,再讲到五四运动,郑扬清会结合这次讲座,再简单给学生过一遍。
“行吧,”陆冼把投影打开,跟老师似的,站在演讲台旁娓娓道来。
陆冼嗓音清越,婉转动听,莫名带着一股空灵感。
郑扬清听得都入神了,等陆冼讲完,他鼓起了掌:“陆教授,你没当老师,真是可惜了。”
陆冼手肘靠在讲台上,微微歪下身子:“我又不是没带过学生。”
他自己都教过文物修复学科的学生,石头更是他的嫡传弟子。
陆冼把文件拷贝到自己的u盘里,关掉电脑:“没事了吧,那我走了。”
郑扬清:“中午一起吃饭啊。”
陆冼:“行,我问下我弟。”
陆冼说着,往操场走去。
“诏哥加油!”
“江诏加油!”
“加油!”
“……”
集体荣誉感在此刻体现了出来。
尽管班里没几个人喜欢跟江诏玩,但为了班级荣誉,班里同学仍旧聚集在跳高场地前给江诏加油。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江诏已经扔完了铅球,拿了第一,现在正在参加跳高项目。
宋阳光怀里抱着江诏的衣服,喊得最大声。
江诏看一眼教学楼方向,热闹的人群里并没有他哥的身影。
少年收回视线。他穿着白色毛衣,在裁判的示意下,助跑两步,接着如一道流星纵身一跃,稳稳跨过栏杆,落在对面的软垫上。
“嗷——”
“第一——”
人群里爆发一阵尖叫声。
他翻身跳过栏杆时,毛衣底下露出一小截腰身。
眼尖的女生看见了,顿时控制不住地尖叫:“腹肌,我看到腹肌了!”
“啊啊啊啊!他们体育生果然都是天菜!”
“好帅啊,我要给他拍照!”
江诏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宋阳光手里拿走自己的手机,披上羽绒服,给他哥发消息:
[哥,你到哪了?]
正在跑步前来的陆冼停下脚步,粗喘着气,扶着自己的腰。
他抬头看眼不远处的操场,又望望身后的教学楼,不由感叹出声:“这学校这么大的吗?”
卓越厅到操场的距离也太远了,差点跑死他。
从不锻炼的陆教授再次加快步伐,感觉自己要折在这里了。
“诏哥,曹良在看你。”
江诏:“哦。”
他眼睛也没抬,视线盯着手机屏幕。
两分钟过去了,他哥还没回消息。
可能不来了吧。
江诏皱了下眉,点开微信小程序。
黎阳博物院现在热度正高,买票都得提前七天预约。
他现在已经约不上了,之前买好的订单已经被他退了。
算了,他随便上去跑两步走人吧,不浪费时间了。
宋阳光还在他耳边叨叨:“哇,你看那个曹良,他一直在看你,他在挑衅你!”
江诏正听得心烦,索性抬起头,直接跟曹良对视。
这大块头,练了一身的腱子肉,可惜年年运动会被江诏抢风头。
江诏长腿一伸,对几步远外的大块头招手。
他语调散漫,流露出些许烦躁和不羁:“这么喜欢看我,你到我跟前看。”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两人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曹良冷冷看他一眼,转身走人。
江诏没再搭理他,继续低头看手机。
广播里,正响起主持人的声音:“十分钟后,男子三千米长跑正式开始,请听到广播的同学迅速前往红旗处集合,请听到广播的同学迅速前往红旗处集合!高三七班赵飞翔!高三十班江诏!高三十一班曹良……再说一遍,请听到广播的同学迅速前往红旗处集合。高三七班赵飞翔……”
江诏把羽绒服和手机都交给宋阳光保管,他穿着白色毛衣抬腿往红旗处走。
他刚走两步,眼睛余光无意间往下一扫,发现自己鞋带开了。
江诏正要弯腰,却有个人影先他一步,半蹲下去。
江诏瞬间愣住。
陆冼半蹲在他面前,低着头,仿若虔诚的信徒。
他整个人沐浴在白色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圣洁、明朗。
陆冼穿着黑色大衣,江诏一低头,就能看到陆冼细软的卷发,以及后脖颈上那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江诏目光瞬间变得深邃。他盯着他哥的头发,一动不敢动。
陆冼手指灵活,帮他重新系好这两只鞋的鞋带,然后抬起头,笑容很浅,跟他对视:“加油,努力跑!”
江诏咬了下唇角,许久,声音很闷:“嗯。”
赛场上,曹良正好站在江诏旁边。
两人直视前方,谁也没搭理谁。
很快,发令枪响。
曹良直冲出去,江诏却瞬间站直身体,站着不动了。
曹良诧异回头,无声询问:你怎么不跑?
江诏十分大方地冲他摆摆手:“让你半圈。”
曹良立即表情皲裂,终于吐出一个字:“操!”
江诏站着不动,他也不动了。
曹良甚至跑回起跑点,跟江诏站在一起,冷声道:“我不要你让。”
江诏活动活动手脚,半撩起眼皮:“随便你。”
半分钟后,江诏这才迈开腿,往前奔跑。
曹良紧随其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很快,一圈,两圈……所有人都被江诏甩在身后。
就连曹良,也慢了他半圈。
江诏保持匀速,毛衣很快湿透,嘴里弥漫上铁锈味道。
冬天的风打在脸上,有点冷,又有点疼。
他停下脚步,歇了一下,继续跑。
三千米很长,足足十五圈,他每次跑到起跑点,都会有同学告诉他跑了几圈。
“江诏,五圈了!”
“五圈了,加油!”
起跑点附近的跑道边被班里同学挡得严严实实,江诏根本看不到陆冼的身影。
江诏皱了下眉,却在往前一点,人群并不拥挤的跑道边上,看到他哥的身影。
陆冼搬来一把椅子,整个人跟小学生似的,十分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每当江诏从他面前跑过时,陆冼都会挥一下右手,冲他说一句:“加油!”
陆冼到底不是学生,情绪上有着成年人的收敛,不可能跟高中生一样,放声大喊着为江诏加油助威。
他只能用正常说话的声音,对江诏说一句:“江诏,加油!”
这点音量放在嘈杂的运动会上,别人根本听不见。
江诏却看着他的口型,读懂了他的意思,对着陆冼比了一个耶。
少年勾起一抹笑,身影自信飞扬,把风都甩在了身后。
陆冼手里捧着保温杯,注视着江诏肆意奔跑的背影,脸上一直带着笑。
很高兴,他弟弟真棒。
江诏又跑了两圈,突然停下脚步。
他撩起毛衣下摆,擦了把脸上的汗,露出一大片腹肌,以及半截人鱼线。
现场顿时一片尖叫。
女生们要疯了:“啊啊啊啊,腹肌,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好帅啊!”
跑道两侧一片混乱。
跑道旁,跟江诏他们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问宋阳光:“他干嘛呢?怎么突然耍帅?”
宋阳光看看江诏,又看看坐在前面跑道边上的陆冼,又看看江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发情呢吧。”
很快,江诏跑到最后一圈。
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最后一圈上,全力加速。
——尽管,他已经是第一。
所有人都被江诏甩在身后,江诏盯着目标线,全力冲刺。
“嗷嗷嗷嗷——”
所有人都在尖叫。
广播员及时广播:“男子三千米,第一名,高三十班江诏!”
江诏刚跑完步,腿有点软,却不能停,得走一走。
他手搭在宋阳光肩膀上,额前头发湿漉漉地粘连在一起,嘴唇有点紫:“你带我走几步。”
他嗓子眼里,全是血腥味,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下一秒,他左胳膊被人牢牢扶住。
陆冼好不容易挤过人群,过来扶他,把保温杯递给江诏。
陆冼一向细心,他保温杯里装的全是温水。
江诏漱了一口水,没敢喝,嗓子眼里又干又疼。
陆冼扶着他,慢慢往操场中间走,边走边吩咐宋阳光:“去把他衣服拿过来,得穿上,不然要感冒了。”
宋阳光赶紧跑过去拿衣服,不一会儿把衣服和手机都递给江诏。
陆冼帮他穿好衣服,扶着江诏的胳膊,又带他走一段。
几分钟后,江诏缓过劲来,他把保温杯里的温水喝完,揉揉自己的小腿肚:“哥,我刚才扔铅球和跳高都拿了第一,我可厉害了。”
“是,我弟弟最棒了。”陆冼扶着他的胳膊,仍然不敢松手。
江诏早就缓好了,却一直假装虚弱地拽着他哥的手不放。
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江诏垂着眼眸,这才发现,他的手,早就比他哥的手大了。
少年微微屈起手指,轻轻挠下他哥的手背。
陆冼右手动了下,接着转头问他:“你挠我手干什么?”
“没有啊。”江诏壮着胆子,又轻轻挠了下,接着睁眼说瞎话,“可能指甲不小心挠到了,回去我就剪。”
陆冼看一下对方修剪齐整的指甲,语气无奈中又带着些宠溺:“江诏,你真幼稚。”

陆冼带着江诏刚出校门,就看到郑扬清站在校门口冲着他们招手。
陆冼觉得有点冷,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带着江诏走近。
“我找到一家特别好吃的苍蝇馆子,我带你去。”
“行。”陆冼跟在郑扬清后面,江诏却有些犹豫地停了下脚步。
陆冼扭头问他:“怎么了?”
江诏藏在鞋里的脚趾微微弯曲,轻轻抠了下:“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跟老师一起吃饭,他觉得很别扭,尽管郑扬清并没有教过他。
郑扬清热络地招手:“走吧,我正好有东西要送你呢,算是答谢你哥免费帮我开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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