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欺—— by冷山就木
冷山就木  发于:2024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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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执聿擦干自己身上的水,从浴室里走出来,换上二十分钟前江卓送来的衣物。
往床上看一眼,方时恩两只眼睛肿着,整个人都卷在被子里,头发散乱着,嘴唇失去了以往的血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苏执聿盯着方时恩那张看起来十分虚弱的脸,片刻过后,他朝前走来,站到床前,抬手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块表,放到了床头柜上。
苏执聿从瑞吉特十三楼下来,江卓已经将车开出停车场,正在楼下等。
在苏执聿坐上车后,江卓开车,驶向了苏德科技大楼。
方时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半。
睁眼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眼睛胀涩非常,浑身仿佛是被拆装了又重组了一回那样,感觉酸疼的地方太多一时间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最痛。
方时恩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步履蹒跚地扶着墙走到浴室里,结果赤着脚刚迈出浴室里的防滑垫,下一秒,他便踩上浴室里未干透的水迹,滑了一跤。
他摔了下来,膝盖重重落在白瓷砖上,胳膊没撑住,整个人十分狼狈地倒在浴室里。
这一下把他摔得眼前阵阵发黑,在地上缓了十来分钟,他才再次找到了自己的手脚那样,慢慢爬起来。
方时恩一边洗澡清理自己,一边在花洒下,开着温水疼得嗷嗷哭。
等他洗了个澡后,清醒不少的头脑中终于能够勉强地转动,他很快回忆起来苏执聿昨夜的行径,扶着浴室门走出。
方时恩脑子嗡嗡作响,未曾想到他姐姐所走的捷径,他走起来竟然会这么崎岖。
他跌跌撞撞出来,心想这算是哪门子捷径,这跟上刑没什么区别,他或许并不适合吃这碗饭……
等他扑到床上,刚要给他姐姐打电话哭诉,却余光一闪,被一个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金属物件晃了一下眼睛。
方时恩这才看到,床头柜上包装袋里已经送来的昨夜所说的新款衣服,旁边正是一块百达翡丽手表。
不知道苏执聿给套房续时了多久,总之方时恩离开瑞吉特的时候,客房还没有来催过。
下午一点二十,方时恩穿上新衣服,手腕上松松垮垮地扣着一块表,打车回了温纳庄园。
这天的下午,方时恩开始拉肚子。
本来就腿脚不便,一个下午补觉都没补安生,只把他跑卫生间跑得脸色苍白。
到了晚上吃了几片药,又让阿姨给他煮了清淡的粥,喝完后暖暖和和睡下,到了第二天才算是恢复过来精神。
两日后。
方时恩蒙着被子,在床上看片。
许是那天拉肚子他没穿好衣服跑厕所受了凉,他开始流一些清鼻涕。
“哼!”方时恩抽出来纸巾,捂在鼻子上,擤鼻涕,丢进垃圾桶里。
继续聚精会神地看屏幕上的影像,与苏执聿的床事体验太糟糕,但是他想或许是那天太仓促,他没有做好充足准备的问题,毕竟……
方时恩消肿了双眼抬起来,看着屏幕上交叠在一起的两个小人,下面那个叫得那么欢,看起来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就在这时,地球另一边的程诗悦似乎才终于看到方时恩三个小时前所发过去的消息。
看着消息上的“姐姐,我已经得手了。”这几个字,程诗悦不禁陷入沉思,尽管不太方便,她是在夜晚,趁身边的男人终于熟睡过去后,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给弟弟打去了视频。
正在看片的方时恩被突然响起的电话吓了一跳,一看是程诗悦,他慌忙把视频暂停,然后打开灯,接通了视讯通话。
程诗悦看着方时恩的样子,狐疑不已:“你得手了?得手什么?”
方时恩罪都受了,这时候事已至此,也只能挺起来腰杆,抬手做了一个抓握成拳的手势,:“我已经把苏先生拿下了。”
可能是因为有点轻微感冒,带着鼻音的声音让他显得有几分气势不足。
程诗悦神情恍惚了一瞬,而后又看方时恩不太好的脸色,脑海里闪过方时恩那日提及的餐厅,喉咙里仿佛噎住。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时恩在她不在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她的弟弟终于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说不出是什么心理,程诗悦叹了一口似是而非的气后,迟疑许久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受伤?”
方时恩突然脸色一红,他很快摇头,极力否认:“没有。”
这时候他却发现程诗悦目光正落在他的手腕上。
方时恩顺着程诗悦的目光一看,发现自己的腕子上,有着一道浅浅发青的印子。
这其实是这两天方时恩自己睡觉还非要带着那只百达翡丽睡,因为不太合尺寸,又或者睡觉不老实,不小心给隔出来的印子。
程诗悦眼神霎时间变得有几分复杂,她这时候听到方时恩语气不清地嘟哝说:“嗯……受了一点吧,一点小伤。”

“我房间床柜里有消炎药,如果不舒服,可以找来吃两片。”
方时恩说:“姐姐你忘记了,你房间里消炎药上次就被我拿走了。”他面对屏幕挑了一下眉毛,“我已经吃过两粒了。”
方时恩的语气和神态可能是想要向程诗悦表达,他有能力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如果是个长相英俊的公子哥儿这样故作姿态地挑一下眉毛,可能会显出来一些吊儿郎当的痞气,可是这个神情放在方时恩那张有几分稚气的脸上,就会变得非常不伦不类,像是一只眼突然故意睁大了一下一样,眉毛也紧跟着往上移了一瞬。
于是程诗悦又问他:“怎么了时恩,是眼睛不舒服吗?”
“没有啊。”方时恩在下意识回答完后,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看,加上姿势不太对,不提还好一提确实感到有几分酸涩了。
他说没有,却没忍住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姐姐,你还要几天回来?”
“我还……”程诗悦刚要回答,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她转头一看,方时恩看到他姐的大波浪卷扫过镜头,而后又飞快转回来,“不说了,你早点休息。”
可能是和程诗悦一起去旅行的男人在叫她。
方时恩看着被突然挂掉的视讯,忍不住撇了撇嘴。
许是特意体贴方时恩,给了他几天时间休息,恢复身体。
距离那晚在瑞吉特与苏执聿共度荒唐一夜之后,方时恩终于在第五天接到对方的电话。
苏执聿派江卓带方时恩去一家私人医院去做体检。
八点钟,方时恩还睡意正盛,被一个电话从梦中叫醒。
江卓在温纳庄园门口等了五六分钟,便看到一男孩从里面走出来,在这个秋季清晨的这个温度里,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
因为前段时间曾详细调查过对方的资料,所以江卓从他出门,一眼就认出了他。
江卓从车上下来,迎上去,并且在方时恩走到车前时,帮他打开车门。
方时恩显然是还没睡饱,他半耷拉着眼皮,额前的发丝还有些潮湿,可能是仓促洗漱所致,人都坐进车里,还在捧着手机,好像不太高兴地跟电话那头的人抱怨说:“我都说了我没有病了,干什么还要我体检啊……”
江卓把车门关上,不用猜也知晓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他绕到前面,坐进驾驶位,开车驶离温纳庄园时,从后视镜里再看对方,本人确实比那些资料图片里的还要好看一些。
江卓无意对老板的私生活评论任何,却还是没有料想到,一贯对这方面不甚有兴趣的苏执聿,最后选的会是方时恩这种类型。
但是如今见到真人,江卓只微微两眼,便有几分理解了。
不学无术贪慕虚荣的方时恩做别的或许不行,但是做有钱人养着的小玩意儿,凭这样的脸蛋儿和身段,却是称得上是合格二字的。
因为有提前预约,江卓带方时恩的体检做下来十分迅速。
江卓原本在一旁等,这时候看到方时恩已经抽完血出来,却发现他给老板的准金丝雀订的餐点还没送来,送餐人被早高峰堵在了路上。
别无他法,江卓看方时恩抽完血后脸色有点发白,于是去领取了医院体检套餐里赠送的早餐。
尽管是苏氏所控股的私人医院,这种赠送的早餐也十分简单,味道普通。
“不好意思,方先生,订的餐点还没到,这是医院的早餐,不如先垫垫?”江卓将手里的豆浆和油条套餐递过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对方可能会发脾气的准备。
但是没想到,方时恩接过去之后把那套餐里的东西,除了一个水煮蛋他没吃,别的竟然都吃了个干净。
苏家发际得早,当年苏家老宅修建在云淮市的老城区里,后来苏执聿和苏执舒长大了搬出来住,新房基本都在新城区,每次回来老宅时,几乎要跨越大半个城市。
黑色的迈巴赫在夜幕中驶入苏家老宅,老宅这里三年前翻修过一次,变化并不怎么大,这里的绿植一直都有着固定造型。
车驶过三扇铁栅门,苏执聿才从车上下来。
苏家老宅里别墅的吊顶极高,客厅里一个巨大的水晶灯垂直下来,照耀着客厅里的真皮沙发。
进门之后,苏执聿看到苏执舒已经到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
苏执聿走过去,开口叫了一声:“哥。”
他进来并不是没动静,苏执舒却在这里装腔作势地听到他叫哥,才像是刚察觉到脸前头站了一个人一样,抬了抬眼。
“呦,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日理万机的苏总啊。”苏执舒看着他弟弟,冷冷一笑:“让你回一趟吃顿饭,还要三请四请的!”
这个月内,确实有两次家宴,让苏执聿回来苏家老宅,但是苏执聿都没有到场。
“上一次是我外地出差,赶不回来,我和爸解释了。”苏执聿像是被未被他哥的话激起来任何情绪,只淡淡地说明道。
苏执舒原本还要张嘴再说,这时候似乎是因为收到佣人通知苏执聿已经来到,于是陈碧婉扶着苏业堂从楼上下来了。
看到他们父亲出现,苏执聿和苏执舒都收敛起来了。
苏业堂早些年的时候身体还算健康,至少在苏执聿印象里,苏业堂还不少陪苏执舒在家里游泳池里游过泳。
可是自他突发了一场心脏病后,加上早年接手公司时过分拼搏,掏空了不少底子,现在身体状况并不太乐观。
因为人终于齐了,陈碧婉让佣人开始上菜。
几人落座,苏业堂坐在主位,陈碧婉坐在他左手侧。
苏执聿和苏执舒两人隔着宽敞的桌,面对面落了座。
苏执聿和苏执舒兄弟二人,面相上看并不太像。
苏执聿除了眉眼有几分苏业堂年轻时候的影子外,脸上找不到与这个家里人任何相似的地方,而苏执舒更像是夫妻二人完美的结合,拥有与苏业堂相像的鼻子和嘴,与陈碧婉相像的眉毛眼睛。
某些时候,苏执聿经常这样想,要求陈碧婉一碗水端平,实在是一种不近人情的苛求。
“苏执聿,最近工作还是很忙?”苏业堂接过来陈碧婉被他盛满的一小碗汤,张口询问道。
苏执聿说:“还行。”
“你这两年做得不错,我都知道,前段时间你刘叔和王伯来看我,还和我夸赞你。”
苏执聿脸上浮现出来温和的笑:“刘叔和王伯与爸爸说些场面话罢了,我做出来的那点成绩放他们眼里哪里够看啊,我们做晚辈的还是应该多学习……”
“爸,妈,你们听听他这话虚的。”苏执舒手里汤勺一放,开口叫完,又对着他弟弟道:“听说你借康乐锐又签了一个大单?”
苏执聿听他说完,眼珠微动,这笔单子也不过是前日刚签的合同,没有想到苏执舒这边能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苏执聿不动声色地扫过陈碧婉。
“康乐锐那么一帮老狐狸,怎么会好心把这块肥肉分给你?你可别不小心被他们坑骗了。”苏执舒说道。
苏执聿其实对他这个哥哥观感一直都很复杂。
他与苏执舒年龄只差两岁,年龄相仿,小时候会争抢玩具再正常不过,不过也有化干戈为玉帛玩到一起的时候,毕竟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小孩。
这种打打闹闹一直持续到苏执聿偶然得知他不是他妈陈碧婉的亲生子的时候。
而在此之前苏执聿从未一所察觉,并非是他自身不够聪明不够敏感。
因为苏执舒小时候实在是比他调皮太多,因此铁面无私的陈碧婉惩罚过苏执舒多回,次次苏执舒哭嚎得都过分惨烈和难听,
比起来苏执舒那两位数的惩罚记录,苏执聿那一两次简直是微不足道。
而苏执舒这人,也有可能是因为慢慢长大,在苏执聿不再和他争抢玩具后,他也对那些玩具兴致缺缺起来。
苏执舒或许并不是那么糟糕,但是在苏执聿的衬托对比下,便显得有些天资普通了,而在孟家和陈碧婉母家的加持下,这点普通是相当够用的。
而因为自小在陈碧婉的铁血手腕下,苏执舒并没有如他弟弟所幻想的那样,成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富二代,他成为了一个不太出挑却也不太出错的领导者。
也有可能是这样的缘故,苏业堂把手里很多已形成固定规模的老产业交给了苏执舒,把一些新兴产业都交给了苏执聿。
苏执聿对此并无异议,只要苏执舒别想在苏德科技横插一手。
“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就别聊工作了吧。”苏执聿语气平常,话里不想多说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苏执舒状似满不在乎:“好心提醒你,还不领情。”
苏业堂这时候话题一转,又问苏执舒:“你这次回来怎么没带上孟琳?”
“她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我让她在家里休息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陈碧婉才开口:“她怎么了?”
苏执舒说:“没什么大事,突然降温,她受了凉有些感冒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苏业堂这时候又将目光移回了苏执聿身上:“执聿,年龄也不小了,现在事业稳定下来,也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我刚回来两年多,还不急……”
苏业堂却没接这话,转而跟陈碧婉说:“对了,上次你那个老同学的女儿不是说她孩子今年就毕业了吗?”
苏执舒一听立马眉头一皱:“爸,那女孩大学没事就翘课,不仅跟人家玩摇滚乐的跑出去飙车,被学校通报批评,还到处飞去国外参加派对,上回听说干什么还给扣留了,你要是让苏执聿娶了她回来,咱家都甭想安生了。”
“那这位不合适。”苏业堂听完立刻打消了这念头。
陈碧婉这时候开口道:“上次来我们家拜访的富生地产的王惠,他女儿倒是刚好与苏执聿适龄,而且她本科与苏执聿同一所学校……”
话说到最后,陈碧婉目光扫过苏执聿,说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执聿自己喜欢。”
苏业堂呵呵笑了一声,没接妻子这句话,却说:“富生地产最近几年转型,成绩做得还不错的……”
“你们看着安排吧。”苏执聿这时候手里的筷子放下,他起身道:“我吃饱了,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什么事这么忙啊!连在家里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苏执舒刚语气不善地斥责出声,苏执聿视若无睹地推开椅子,朝门外走去。
“你看看,他这目无兄长的样子,在国外待了几年心都给他待野了我看是……”
随着苏执聿步伐迈开,苏执舒的声音也被抛在脑后,渐渐听不真切了。
苏执聿的手机这时候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见是江卓告知自己,他将方时恩的体检报告发到了自己的私人邮箱上面。
苏执聿坐进车里,看过方时恩的体检报告,合上了手机屏幕,
一分钟后,他重新打开手机,找到方时恩的电话,拨了过去。
“执聿哥?”
苏执聿“嗯”了一声,然后问:“你在哪?”

第10章
方时恩来到酒店,进门时看到苏执聿正坐在沙发上,身前放在一台笔记本,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放在一旁,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袖口解开,被他自己往上卷了一下。
许是听到方时恩推门而入的声响,苏执聿将目光从笔记本电脑前移开了,从沙发上起身时,顺手将电脑关上。
距离苏执聿给他打那通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要有一个小时。
方时恩摸不准苏执聿到底在这房间里等了自己多久,眼神飘过苏执聿后,他语气含糊不清地说:“嗯……今天,今天路上有点堵。”
苏执聿走到了方时恩面前,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尽管苏执聿从来没有对方时恩说过什么粗言暴言,又或者厉声斥责过什么,但是许是对方久居上位,举止言行里总是会让方时恩感到一种无形的威慑感。
比如这时候苏执聿只是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他身上,方时恩却莫名生出来一种被钉住的感觉。
“执聿哥,不好意思,等很久吗?”方时恩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像是想要展露出一个缓和气氛的笑。
他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儿抬起来,望着苏执聿,猛地撞入到对方黑沉沉的,看起来没有丝毫情绪和温度的眸子里面。
苏执聿鲜少外露什么情绪,但是此刻方时恩明显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
“执聿哥,我下次不会了……今天真的是意外……”就在方时恩望着苏执聿像是竭力想解释找补一些什么。
苏执聿却好似根本没有在听方时恩在讲什么,他目光落在方时恩不断开合的,颜色比寻常人嫣红许多的嘴唇上。
紧接着,苏执聿缓缓抬起来手,骨骼匀称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轻蹭了方时恩的脸颊一下后,便落到了方时恩的嘴唇那里。
方时恩瞬间卡壳,不再说了。
苏执聿的食指和中指按在方时恩的嘴唇上,稍微用力,擦了两下。
这样的举动发生在本就有别样目的相约在这样场景里的两人之间,怎么看也是要有几分色情意味在里面。
可是苏执聿的眼神太冷静了,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方时恩只能感觉到苏执聿温热的手指,在他嘴唇上短暂地轻触后,又移开。
片刻后。
“没有涂口红吗?”
苏执聿将手收回来,垂眸看了看干净的手指尖,“原来是天生的颜色。”
“我怎么会涂口红!”这话有几分惹到方时恩,他忍不住说,“你难道以为我每次和你见面都要化个化个妆再来吗,我又不是女孩子!”
不是女孩子吗?
苏执聿听到方时恩这样着急地讲,又闻到对方身上过分浓郁的香水味,是一种甜到极致的香气。
这很明显是女士香水的味道。
他又问方时恩:“你用你姐姐的香水?”
这次苏执聿说对了。
方时恩瞬间脸通红,可是他可不想让苏执聿觉得他是一个跟在他姐姐屁股后面捡破烂的角色,于是又极力否认:“这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的香水,我只是觉得很好闻。”
苏执聿对这个“很好闻”不做评价,只是像是一个终于检查完自己到货的商品的挑剔客户一样,往后退了一步,他说:“去洗澡。”
苏执聿在床事上并不过分粗鲁,会使方时恩受伤,但是也谈不上绝谈不上温和。
并且他对待方时恩鲜少爱抚,更别提那些亲吻,拥抱。
方时恩洗好澡躺到床上的时候,他关掉房间里的大灯,便去扯方时恩的浴袍。
方时恩感觉到一双温热的大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苏执聿欺身上前时,方时恩总算是及时想起来什么那样,突然伸手按在了苏执聿的腰胯处推拒起来:“套,戴套……”
苏执聿听他这样要求,于是不耐烦地停下,从床头柜上拿出来一个安全套。
凌晨一点半,苏执聿在床上与方时恩说:“不太舒服。”
方时恩这时候已经有点儿神志不清了,他眼泪和汗水糊了一脸,这时候后知后觉模糊地听到苏执聿讲话,一时间还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直到下一个动作后,方时恩终于意识到他是说什么不舒服,便非常费力地睁开眼,又伸手去推苏执聿。
苏执聿却有些不耐烦地伸手将他的手腕扣住,扯到了头顶,另一只手又去拽方时恩的腿。
他感觉方时恩今晚已经浪费他太多的时间了。
“不是没病吗?”
苏执聿看到方时恩突然又呜呜地哭起来,他感觉方时恩矫情又做作,但是可能是因为方时恩哭得太可怜,苏执聿皱眉,又低声讲了一句似安抚又不那么像的话,“反正又不会怀孕,在害怕什么……”
翌日一早。
苏执聿酒店浴室里洗澡。
筋疲力尽的方时恩躺在床上,不知是被浴室里的水声吵醒还是真的有所长进,总之他缓缓睁眼,醒了过来。
苏执聿出来的时候,看到方时恩一张小脸憔悴地遮掩在被子里,眼皮没什么精神地半睁着。
“醒了?”苏执聿好衣服,走到了床边,对方时恩说:“我叫了客房服务,他们一会会送早餐进来。”
方时恩不知是没有力气讲话,还是真的不舒服,他没有开口回应苏执聿。
好在苏执聿这个时候,心情还算不错,于是有几分情愿为床上情人醒来后的小脾气买单。
他掏出来一张卡,放到了方时恩手里。
“每个月的月初我会打二十万在这张卡里,你可以拿这张卡消费。”苏执聿坐在床边,看着方时恩继续说:“但是我有一些要求。”
方时恩这时候手里攥上了卡,身体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
声音还有几分嘶哑地追问:“什么要求?”
“随叫随到。”苏执聿说:“另外,我没有和别人共用的习惯,所以你与我保持这种关系期间,你不能再和第三人纠缠不清。”
方时恩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伺候你一个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还能和第三人纠缠什么啊!
心里这样想,他却是将手里的卡往被子里又收了一下,又小声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苏执聿想了想,目光又回到方时恩脸上,他最后说:“少哭一点。”

在苏执聿说完最后这句话,起身离开酒店后,方时恩也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了。
他步履蹒跚走进浴室,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浴室里把自己清理干净,才又出来倒到床上蒙头大睡。
没办法,上次拉肚子的惨痛经历让他铭记在心。
即使是这样,方时恩回到温纳庄园还是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精气神儿。
在这期间程诗悦已经旅行回来,回来当天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足够将客厅里的沙发整个包围。
足以见得程诗悦与她的新男友现在是怎样打得火热。
方时恩也因为手里有了钱,开始回归了他的原本生活。
而方时恩的所谓原本生活,也无外乎“吃喝玩乐”四个字。
半晌午,他睡了饱饱一觉,冲了个澡,给自己用吹风机吹头发,又用发胶喷雾定型。
来到衣帽间,花了半个钟头,挑选衣服,在穿衣镜前来回走了两圈,确保自己浑身上下无一不精巧完美,透露出年轻气盛的少爷气派,才算是挪动了脚步走出了温纳庄园的大门。
时隔数月,方时恩终于久违地回到了澜海酒吧,决心要在麻将场上大杀四方。
念职高的寒暑假他就经常来程诗悦这里,混在她们几个女人堆里,也是在这段时期学会了打麻将,并从此对麻将牌情根深种。
每次打麻将,时间都过得飞快,方时恩有时候甚至会察觉不到饥饿。
但是打麻将坐得时间长了,腰却是会发酸的,这时候方时恩在麻将场上结识的朋友小肖就会邀请他去澜海酒吧的负二层的台球室里打台球,美其名曰活动活动筋骨。
小肖年龄不大,看起来二十八九的年纪,方时恩也不知他是做什么的,但是两人相熟之后,他就发现这人不仅懂得多,知道多,又特别会玩,整个地下小赌场里没有他不会玩的项目。
方时恩特别乐意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不仅讲话有趣,见多识广,还能带着他玩。
方时恩平日里热衷在各种网红店里打卡拍照,之前囊中羞涩这等爱好只能消停一段落,现在有钱了,经常会请小肖在各种价格昂贵,装修风格华丽奢靡的餐厅里吃饭。
方时恩的人生就是这样的简单,从来没有什么大志向,有钱就可以用吃喝玩乐填满充实生活,没钱就会陷入空虚,就会变得萎靡不振,像是将要枯萎,而要想重新散发新鲜活力,只要重新注入名为金钱的养分,他就可以重焕生机。
而如今,他真的像是做梦一样,搭上了苏执聿。
他再也不用扭扭捏捏张口和他姐要零花钱,这在他认为,怎么会不是一种自食其力呢。
但其实这看似不用思考无忧无虑的日子中也不乏会掺杂着一些不太美妙的小插曲。
就像在此刻,下午三点多钟,正在甜品店里享用自己的下午茶的方时恩看到手机上显示的,苏执聿发来的酒店位置信息,顿时哀叹一声,口中的蛋糕都开始泛着一股苦涩味道。
他与苏执聿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
不知是因为双方早就扯开了遮羞布,又或者说苏执聿自认为是已经付过钱的关系,他对方时恩的态度也变得赤裸,和目的明确。
他以每周两次的频率,发给方时恩酒店的地址房间号,以及约定的时间。
除此之外,他鲜少和方时恩再进行任何多余的交流。
苏执聿也没有再带方时恩去听过音乐会,又或者看什么电影,或许也是意识到方时恩并非是是合适与他一起听音乐会的人选。
这段关系里,方时恩从前所幻想的那些被柔情蜜意地对待,又或者像是类似于程诗悦这样被带着进行一场甜蜜的旅行,顺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购物,好像根本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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