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眼前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余冬槿伸出舌尖,喘着气去舔男人的唇丨齿,试图撬开那儿,以此来掌握这一时的,岌岌可危的主动权。
可遥云的大掌很快就落在了他的后脑勺处,胳膊与手腕则按在了他的脊背与后脖颈上,他将这忽然大起胆子来的爱人紧紧按在自己怀里,霸道的不允许有一丝泉水存在于他们之间。
同时他张开了唇齿,任由余冬槿的动作,可在那带着小心的舌尖进入他口中轻轻试探的时候,他瞬时迅速且凶猛的将之捉住,反客为主的开始纠缠。
水声渐重,余冬槿受不住了,忍不住轻轻发出一声:“嗯……”他双手按在遥云胸口处,带着许多招架不住的狼狈与满心的侥幸,试图急流勇退。
可遥云却半点也不准备放过他,他托着余冬槿腰的那只手,在他那敏感的腰窝处按了按,余冬槿顿时浑身一软,忍不住又发出了一声轻音。
这声音一如昨晚,扰人得很,听得遥云心里有火。
第35章
两人接了个很长时间的吻,最后是余冬槿坚持不住了——不是因为亲吻,而是因为他体质一般,在这温泉水里泡久了,慢慢头开始发晕。
遥云坐到岸边,将浑身绵软的余冬槿抱在怀里,拿布巾给他擦干了身上的水渍,给他脱了短裤,为他换上衣服。
余冬槿浑身红彤彤的被遥云摆弄着,用仅剩的力气捂着脸。他感受着身下男人那磅礴的生命力,纠结了下,还是开口轻声问他:“不然,我来帮你吧?”老这么憋着也不是事儿啊,要是坏了怎么办?
说着,他就放下了软哒哒的胳膊手,试图往下摸。
遥云却将他拦住了,把他手拿上穿进外衣袖筒里,给他穿好衣裳戴好帽子,说:“没事儿,不用管。”
余冬槿很不好意思,“不会坏吧?”他这话没带脑子,毕竟这会儿他脑子里嗡嗡的。
遥云低头,瞧了他一眼,道:“这你安心,绝对坏不了。”
余冬槿傻傻点头,遥云没给他穿鞋,还把竹篮拉过来给他倚靠,把他裤腿给拉上去了让他在岸上坐着,说:“你再泡会儿脚。”
余冬槿点头,“好。”乖乖靠着竹篮,还取了一枝拐枣剥了吃。
遥云这才给自己也穿好衣服,然后坐在余冬槿身边和他一起泡,还拉着余冬槿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余冬槿别了根拐枣递到他嘴边,说:“好甜。”
遥云张口吃了,慢慢品尝这这确实甜如蜜糖的味道。
余冬槿又笑,他在遥云身边总是忍不住笑。
遥云吃下拐枣后,问他:“肚子饿了没?”是时候吃饭了。
余冬槿摸摸肚子,点头:“有点。”
遥云于是拿布巾给他擦脚,一边擦一边问他:“想吃什么?兔子?野鸡?羊肉?”
余冬槿想了想,“兔子吧。”兔子比较不那么刑。
于是遥云捡了柴,在岸边不远处升起了火堆后去了林子里,余冬槿穿好了鞋子,坐在火堆边等他。火堆烧的劈啪作响,余冬槿听着这声音,吹着山风看着天边的晚霞。
忽然遥云不在身边,他感觉还有点奇妙,他摸摸胸口,是一种,好像心里少了点什么,有点空空的感觉,挺怪的。
想到这里,余冬槿拍了拍脸,在心里叹气,自从青春期开了窍,他那十年都无欲无求的过来了,后来上了社会工作了,也不是没有同类和他示好,他都没什么感觉,可怎么穿到这里没多久,他就扛不住了呢,人都变色了……
哎,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吧……他以前都不晓得他居然喜欢遥云这一挂的,以前是没遇到……嗯,肌肉猛男什么的……
余冬槿又拍拍脸,他脸颊又有点发热了。
遥云很快就提着兔子回来了,那兔子已经被扒了皮清理好了内脏,特别肥特别大一只,两个人吃完全够了。
遥云串起兔子就想直接烤来着,余冬槿连忙阻止,“这么烤不好吃,要先腌制一下才行的,我来!”野兔身上会自带一种草腥味儿,不处理好味道出不来,烤之前肯定得先用调味料腌制一下才行。
遥云点头,隔空取了个木盆来,这木盆看着时用一整段树干挖出来的,不是用一块块木头组起来的,一点缝隙都没有,余冬槿看的喜欢,忍不住摸了又摸,遥云好笑,“喜欢就带回去。”
余冬槿不好意思,说:“那我就拿着了。”他是真的喜欢。
随后两人合力,剥了大蒜砸碎,一齐给兔子做了个全身按摩。
余冬槿望着木盆里的兔子,可惜:“不好带上黄酒,不然用黄酒腌一下,味道更好。”
遥云问:“果酒行不行?我洞府里有一些,可以取来。”
余冬槿惊讶:“果酒?”
遥云点头:“嗯,山里猴儿酿来供奉给我的,我不怎么喝酒,便一直放在洞府里没动过。”他说:“有好一些呢,梨子酒梅子酒,还有好些其他杂七杂八的果子酒,我也没仔细瞧过。”
余冬槿忙不迭点头,“当然可以啦,那你取一罐梅子酒来吧!”遥云那洞府里好东西可真不少,每每都能给他惊喜。
他在心里叹,不愧是玄幻世界啊,猴儿酒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有。
遥云去洗了手,回来一伸手,一壶他巴掌大的,圆滚滚矮墩墩的酒壶就出现在他掌心上,余冬槿瞧着觉得很是有趣,连忙也去洗了手,过来抬起双手将酒壶从遥云掌中抱下来,拿着左右看了看,才去揭上面的皮封子——打不开。
余冬槿瞪眼:“这么严实?”
遥云道:“猴儿们在下头封了树胶,你按着我来。”
余冬槿坐在地上,用膝盖夹着酒坛子下头,双手按着上头,仰着头让遥云来揭。
遥云却一时没有动作,他被余冬槿这过分可爱的姿势给逗到了,坐在余冬槿对面忍了下笑,才淡然着一张脸,在余冬槿疑惑的目光下开始歇酒坛封。
余冬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他太迫不及待了,随着封皮一点一点的打开,那丝梅子酒的香味儿像带着钩子,钩的他嘴里的口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明明他以前也不怎么爱酒来着,可这会儿闻到这味儿,他却忍不住的嘴馋了。
最后封皮完全揭开,里头那清澈的酒水终于完全显露在他们眼前,香味也彻底从酒坛里迸发出来,扑了余冬槿一个满脸。
余冬槿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哇!”是梅子的香味,和以前余冬槿闻过的果酒的香味儿不一样,不算浓烈,但却更有梅子味儿。
余冬槿咽了把口水,对遥云很是钦佩,“这么香的酒,你以前居然也能忍着不喝!”如果是他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要尝尝的。
遥云淡淡道:“自己一个人喝,会很无聊。”
余冬槿抬眼看他,勾起嘴角,“这样啊,那以后你就不无聊了。”
遥云轻笑,“是。”
忍着想抱着酒坛喝一口的冲动,余冬槿倒了些酒进木盆,再次给兔子来了个深度按摩,随后遥云串起兔子进行烤制。
余冬槿则对着坛子里的酒垂涎三尺,十分跃跃欲试。
遥云瞥他一眼,说:“先填饱肚子,吃饱了再说。”
余冬槿悻悻然,颇为依依不舍的将酒坛放下,专心与遥云一起料理烤兔子。
待夕阳开始向下落去时,喷香的烤兔子终于制作完成,遥云先尝了下,觉得可以了,便撕下一条大大的前腿吹了吹,递给了余冬槿。
余冬槿迫不及待的将兔腿接过来,他太饿了,所以立即大大的在上头咬了一口,随后遥云便听他一边嚼着兔肉一边含糊不清的高兴说:“好吃!你也快尝尝!”
遥云点头,也撕下一块兔子肉开吃。
这兔肉味道是真的不错,肉本身很劲道,但一点也不柴,嚼起来会让人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仔细品来还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唔,是梅子酒的味道,但那酒味融入兔肉里后变得不一样了,化成了一种微弱的甜香,这甜香味与调好的咸鲜味一点也不冲突,反而相得益彰。
余冬槿大口吃着,两颊塞得鼓鼓,看的遥云忙开口叮嘱了一句:“细嚼慢咽。”他这才细细品味慢慢吃起来,一口吃完再咬下一口。
遥云又变出了两个杯子,倒出了两杯梅子酒,他实在担心余冬槿会噎着了,这梅子酒虽然后劲不小,但入口清爽,正适合配餐。
余冬槿啃完一只兔腿,果然渴了,端起酒杯就痛饮了一杯!“唔,好喝!”他举着杯子,对着遥云豪气道:“再来一杯!”
遥云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杯子,想了想,又提起酒坛给他倒了一杯。
这一杯余冬槿到没一口喝完,他喝了一半,又接了遥云递来的兔子腿,继续美美的啃兔腿。
一整只肥壮的大兔子下肚,酒坛里的梅子酒也喝的差不多,余冬槿吃的脸色发红,他不知晓自己脸红,甚至还觉着自己挺精神,站起来的时候还活动了下身体原地蹦了两蹦,以此来缓解刚刚一直坐在地上时产生的僵硬感。
随后两人一起去温泉池边洗了手脸,背上竹筐包裹开始准备下山。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大半,山里路更黑更难走,余冬槿被遥云抱着上了岩石地入林子的那个坎,落地看见一片漆黑的林子,腿忽然就是一软,遥云稳稳将他接住,问:“害怕?”
余冬槿确实有点怕,黑夜里林子里一片影影绰绰,他看不清来时的路了。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他抬头皱着脸,惊慌的告诉遥云:“遥云遥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头好晕,腿还打飘,站不稳了。”
因为那梅子酒味道清冽且淡,喝起来只有微微一点儿辣,滋味还带着点甜,所以余冬槿完全把它当做饮料了,因此并没有将自己现在这个症状联想到醉酒上去。
况且他头一点也不疼,只是单纯的晕眩而已。猴儿们酿的梅子酒品质极佳,与余冬槿以往喝过的白酒啤酒并不一样,既不会造成头疼难受的感觉,甚至还有滋补养身的功效,但这一点余冬槿并不知道。
遥云将他抱起,把他的脑袋侧着按在自己肩头,温柔道:“没事,你只是醉了。”
余冬槿已经愈发糊涂了,嘴里含糊不清:“醉……醉了?”
遥云抱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每一步都走的很稳,他轻轻抚着怀中人的脊背,说:“嗯,睡一觉起来,你就好了。”
余冬槿又一声含糊的重复:“睡,睡觉……”他迷迷糊糊的想了想,觉着现在并非是睡觉的好时候,他还得和遥云一起回家呢,他要牵着遥云的手,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走。
可那股醉意实在无法轻易消去,余冬槿昏头昏脑的在遥云肩头靠了一会儿,被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很快便坚持不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他醒来的时候,遥云就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地上有个火炉。
余冬槿缩缩脖子,把身上被子拢了拢,含糊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冷?”比起昨日,那可真是冷多了。
遥云道:“降温了,外面在下雨。”
难怪,余冬槿半闭着眼睛,回忆着昨日的种种,随后彻底睁开双眼,转头问遥云,“昨天你抱我回来的呀?”
遥云点头,“是。”
余冬槿顿时一脸懊恼,“啊!那你多累啊!我不该喝酒的!”他这就算没遥云那个个头,也有一百二三十斤了,况且昨日他们还挖了那么多笋,背着也不轻,他很不好意思,便与遥云道歉:“对不起,我以为那酒不醉人的。”
不过遥云的力气是真大啊,山路不好走,路程也不近,这都能把他扛下来。诶,也是,遥云可是山神诶,余冬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老是下意识的忽略掉这一点。
遥云坐到床边,把余冬槿的衣裳帽子放好,无奈道:“你同我道什么歉?”其实昨日种种,也有他故意为之的成分在里面,猴儿酒不伤身,喝了会使人安睡,他本就不舍得余冬槿背着那般重的竹筐下山,怕他劳累,便干脆没和他说那酒易醉,想着醉了他抱他下山也好。
他一坐过来,余冬槿就觉得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整个人顿时感觉舒服多了,他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那不行,就算是夫妻,做错了事也要道歉的。”他挠挠脸,又问:“昨天没累着你吧?”
遥云摇头:“不累,就是把爷爷吓了一跳。”
余冬槿站在床上弯腰把裤子穿好,诧异,“爷爷?”他飞快反应了过来,“啊!看我醉成那样,他肯定担心了!”
遥云点头,“是,今早还叫我过来守着你。”他一指一旁大黄笼子边,“还给你煮了解酒茶,用拐枣做的。”
余冬槿:“啊?拐枣?”
遥云与余冬槿介绍:“对,拐枣可以当果子吃,也是一味好药材,能借酒保肝。”他站起去端来那碗还热乎的拐枣解酒茶给余冬槿,“你尝尝。”
余冬槿接过,先喝了一口品品,味道还不错,甜甜的带着一点儿酸,他咂咂嘴,随后一口把碗里的解酒茶给干了。
待余冬槿喝完解酒茶,遥云又在俩人的枕头下摸了摸,余冬槿不明所以的看着,就见他从两只枕头下各摸出了八枚铜钱。
余冬槿茫然,“这是?”
遥云微微勾唇,“是爷爷昨天就藏在枕头下的,给咱们的压岁钱。”
余冬槿愣了愣,随后嘴角上扬忍不住的开心,接着又开始懊恼,“我都错过了,也没第一时间谢谢爷爷。”他连忙收拾好自己,先下床打开笼子看了下大黄,看见它安安稳稳睡在躲避屋里后,心中安定,便与遥云一起去了后院厨房。
乐正正坐在厨房半掩的后门里火盆边,听着雨声琢磨着眼前的棋盘,他正自己与自己下棋。
听见有人过来,乐正连忙放下棋子回头,看见面色不错好生生的孙子,松了口气,随后气道:“你俩真行,闲的没事儿居然跑山上去喝酒!这也就算了,还醉成那样!真是……”
他昨日看见孙子脸色通红无知无觉的靠在遥云肩上时,是真的吓得不清,第一时间完全没想到是醉酒——毕竟这两人是上山挖笋泡温泉去了,谁能想到他们在山上还有酒喝呀?他只以为孙子是吹了山风着了邪,忽生急症病了,这不禁让他联想到早逝的李家人和他那可怜的大孙子,当时吓得手都在抖。
余冬槿低头,乖乖认错:“爷爷对不起。”
乐正见他这样,又心疼了,在心里埋怨自己不该这样说孩子,昨晚遥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那猴儿酒吃起来没什么酒味儿,槿娃儿这是当饮子喝了呢,他道:“哎,没事,头不疼吧?”
余冬槿摇头:“多亏爷爷那醒酒茶煮的好,我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啦!”他说着还活动了下身体,向爷爷证明,然后又说:“对啦,谢谢爷爷给的压岁钱。”他双手捏起对爷爷拜了拜,“祝爷爷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乐正听他嘴甜,笑了:“你这孩子。锅里有馒头咸菜,快去填填肚子。”
余冬槿拉着遥云,把他按到火盆边坐着,去拿了馒头夹了咸菜也坐过来一边烤火一边吃。
接下来,天气果然如遥云之前所说,一直下雨下雪,日夜没停。
余冬槿闲得无聊,每天早起带着爷爷在堂屋打八段锦,遥云没有参与,他现在把做早餐的活计给包了,除了馒头还做包子,余冬槿有天吃厌了,就自己烙了饼子做个面什么的,这些他做一次遥云就把学会了,后面就换着做,一家人每天吃的美美的。
而家里那三只动物——余冬槿给大黄笼子里换了新的垫料,每次换垫料的时候,大黄的表现都和被抄家了差不多,这次也是一样,只是当余冬槿掏完旧垫料给大黄换上遥云给它的草料时,它立即安静下来了,表现得与往日截然不同,在傻了一阵儿后开心的满笼子打滚,看的来瞧热闹的乐正哈哈直笑。
圆圆墩墩则在适应了几天后,白天回家睡觉,晚上出门觅食,自主能力非常强,余冬槿都没机会给它俩准备吃的。然后余冬槿琢磨了一整天,用旧衣服布巾给他们做了个形状不太漂亮的窝,两只很高兴,那天趁着遥云没在,来山神娘娘身边卖了许久的萌,余冬槿摸毛摸的开心极了。
元宵节前一天,余冬槿滚了元宵,元宵节么,肯定不能少了这个的。
而到了元宵节这天,天气终于好了些,虽然没出太阳但好歹没下雨下雪,只是刮着风干冷。
这天家家户户都挺忙,村里没有赏灯猜谜的活动,只是按照本地习俗,他们除了晚上家中要留一盏灯过夜以外,白日里还要去已故亲人的墓前为亲人们送灯。
这个余冬槿不知道,乐正也没说,他大概是觉着余冬槿没改姓,现在人在这边,过年时在祠堂里祭祀过了,便就足够了,而且余家的灯都没法去送,李家的干脆就算了。他看孙子没动静,还以为孙子也是这么想的,并不晓得余冬槿是不知道。
留云听云两县虽然不近,但习俗都是一样的。
而遥云则是睡了太久,模糊了对这些习俗的记忆,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一茬。
余冬槿还是在元宵这天,看天气不错,这些日子又多雨,觉着土地松软了许多,吃完早饭与遥云去山边地里瞧瞧时,看见了熟悉的廖家二叔时才晓得还有送灯这件事的。
廖二叔与家里兄弟小子们一起,提着一串串自家做的纸灯笼,看来是准备从这边的入山口上山。
看见余冬槿与遥云,廖家老大便先开口打了声招呼:“槿娃儿,你咋还在这儿呢?不去送灯啊?”
余冬槿瞧着他们手上的纸灯笼,心里有了计较,立刻说:“要送的,我们马上就要下山。”李家人的墓在山下,之前余冬槿去过。
廖家人点头,廖二叔说:“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俩快别墨迹了。你们两家的祖坟隔得远,路程都快赶上进城了,还得去村长家借牛车才行。”他现在也没那么怵遥云了,拜年那天再见过,他有了心理准备,感觉就好多了。
余冬槿赶忙拉着遥云,马不停蹄的回去先问了下爷爷,“爷爷,咱家不送灯么?”
乐正今日依旧一心沉迷自己和自己下棋,正月里一直下雨下雪,他也没法找老伙伴们一起玩儿,今日家家户户又忙,他还是没法出门,又没兴趣打扰孙子和孙媳妇,便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他听孙子这么问,明白过来了,余冬槿并非是不想去给李家人送灯,而是根本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糊涂蛋,以前在余家难不成也这样么?哎,余家先人莫怪……
乐正便把自己的想法与余冬槿说了,最后犹豫了下,才开口补充:“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给你哥寻摸个养子,到时候让他去。”他又说:“倒是余家那边,祖辈们的就不说了,你要是想一直留在留云县,你父母的牌位你肯定是要去请过来的,不然这逢年过节的,都没法给他们烧纸。”
余冬槿见他态度坚定,又听了这后头的话,点头:“嗯,孙儿明白。”他说:“等这节过完,没这么多雨雪的时候,我肯定要回一趟听云县的。”
遥云听了这话,立马道:“我和你一起去。”
余冬槿摇头:“你留在家里帮我照顾爷爷。”他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见到乐正,他那形容枯槁的模样与瘦的没有几两肉的身体,这会儿老人家好不容易精神好了肉也养了些回去,要是他与遥云走了,老人家又把自己折腾成那样,那可不行。
乐正听他这样说,道:“我还需什么照顾?你就让遥云和你一起去,也去看看你们余家的地方。”
余冬槿不愿,“可是您……”
乐正摆手:“到时候我上街住,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吃的喝的我花钱买就是了,爷爷有钱!”
余冬槿还是不放心,没开口同意,“这就不是有钱没钱的事儿。”
乐正于是道:“怎么不是?你要实在不放心,那就去帮我请个婆子来,我反正不要你们照顾,你们安心做你们自己的事儿!”
余冬槿想了想,抬头瞧了眼遥云,遥云正看着他,见他看来便握住了他的手,他将遥云的大掌回握住,终于点了头:“那行,那就请个婆子来。”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不过这事儿说完,乐正又想了想,又与余冬槿还有遥云说:“不只是你哥,你俩要是有缘分,也该去抱个孩子,你们余家没个娃儿还是不行的。”毕竟余家现在的情况和李家大差不差,他当初也没仔细了解过,不清楚余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隐约听大孙子说过,余家人死的凄惨。
余冬槿闻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关于孩子的事,他是半点也没想过的,自从在现代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之后,他对子孙后代就没了想法。
他又看了眼遥云,遥云面色淡然,看不出来什么,他只好含含糊糊的应付了句,随后赶忙说了点别的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晚上,一家人吃了顿滋味甜蜜的元宵,是饴糖花生馅儿的,家里也没其他好做馅料的材料。
元宵节这天躺下前,余冬槿打开窗户看了看天,天上星星很多,月圆如玉盘,他便琢磨起之前遥云说过的,去他洞府玩儿的事儿,这事他一直惦记着呢。
不过遥云还在洗漱没过来,这事儿待会再说。
余冬槿到床上躺下,在心里想了会儿当初梦里的种种,想象着遥云洞府的模样,待这阵子兴奋劲儿过去,又想起今天白天乐正说的话。
爷爷想给哥哥,想让李家有个后。
这个想法余冬槿也能理解,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莫过于结婚生子绵延后代了。养个孩子,是个大事情,看今日爷爷那神态,余冬槿知道他大概是不太好意思对他提起这个的,怕麻烦自己,毕竟爷爷年纪大了,那孩子他肯定是无法陪着长大的,以后他要是走了,这孩子的未来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他老人家肯定在心里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
哎,如今这件事他既然已经开了口,余冬槿思来想去,他就没有不帮忙的理由,况且,李家哥哥是个好人。
想到这儿,余冬槿忍不住叹了口气:“哎,养个娃娃……嘶……”
房门被打开了,遥云看着床上抱着被子纠结的余冬槿,开口问:“想养孩子?”
他的动作总是轻的人叫人听不见,余冬槿这会儿都习惯了,一点也没被吓到,他连忙解释:“不是咱俩的,是我哥的。”
遥云走过来,坐在床边擦头发。
余冬槿坐起来,拿过布巾来帮他,一边动作一边问:“你喜欢孩子呀?”
遥云说:“一般般,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那就是无感呗,和余冬槿是差不多的。
余冬槿点头表示明白,说:“那我和你一样。所以我刚刚想了下,咱俩的就算了,但李家哥哥的既然爷爷都提了,那咱们就上上心,也帮着寻摸寻摸好不好?”他怕遥云不喜欢,后面补充了句:“到时候我赚钱养。”虽说不容易,但余冬槿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遥云握住他的手,说:“我同你一起。”
余冬槿便笑了,拉起遥云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说:“好。”
说完孩子的事儿,两人躺下,余冬槿便问遥云他什么时候带自己去他的洞府玩儿。
遥云算了算,说:“不然明天?明天天气还不错。”
余冬槿歪在床上,躺在遥云身边裹在被子里,开心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一家人都起来了,余冬槿一边吃早饭一边告诉爷爷自己想和遥云去山上玩儿。
乐正听了,蹙着眉头问:“又去喝酒?”
余冬槿噎了下,忙道:“不喝酒!我就是想去遥云的洞府里看看。”
遥云道:“是,我想带阿槿回去看看,且大概会在山上待上一晚。”
余冬槿看他一眼,他都不知道他俩要在洞府待上一晚呢,遥云也没和他说。不过这个是小事,他想想也挺期待的。
乐正这才松了口气,说:“原来是这样。”他面上随即带上了对山神洞府的好奇,心里其实也挺想去看看,不过他一把老骨头,是不好上山了,他点了头,“行,去吧。”
余冬槿道:“那我在厨房里备点菜,爷爷您到时候热了就能吃。”这天气,菜做好放个三四天都是不会坏的,只是口感会变得不好而已。
遥云也道:“我也去做点馒头包子。”
乐正想说不用这般麻烦,他是年纪大了,可行动还利索,自己还是能做饭自理的。
可余冬槿则在他开口之前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于是不等爷爷讲话,他忙与遥云一同起身,出门打水搬凳子去房梁下割肉的,开始忙活起来。
乐正就没有了好好开口说话的机会,只能嘀嘀咕咕的:“哎,我是老了又不是瘫了,吃的我难道不晓得自己弄么……”
余冬槿装作没听到,把水打入锅里,把水烧的温热,接过遥云取来的肉放到锅里洗。
家里现在除了剩的一些腊肉,还有只遥云前两天上山抓的兔子和之前捡的保存的不错的冬笋,就只有些菜干了,干笋都剩的不多,余冬槿做了四个软烂的炖菜蒸菜,一道肉炖冬笋,一道肉炖干豆角,一道笋段炖兔丁,一道腊肉版梅菜扣肉,都是肉,没法,也没啥其他好做的,老人家牙口又不好。
余冬槿本来还想多做两道来着,被乐正阻止了,他年纪大了胃口也一般,余冬槿做的每样菜又大份,他怕这四个菜他都吃不完,而且遥云还做了包子馒头。
之后余冬槿想了想,又烙了六张咸菜肉馅儿的大饼子,给爷爷留了两张,四张他和遥云带上,这些全部做完以后,已经是上午巳时过半,余冬槿连忙去给大黄添了些粮食,和它打过招呼,遥云背上背筐拿了些调味料,他俩又一起用皮子绑在了靴子外面,这便上了山。
这些天雨下的多,村里地上泥巴当当的,山路是愈发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