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郗淮睁开眼时,身边躺着一个容貌出众的男人
对方亲昵的揽着他的腰,他们仿佛世界上最亲密的恋人
可实际上,昨晚他们在床上才交换名字
都说旅途多艳遇
林郗淮亲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一遇就遇到了个最“艳”的
【又丧又钓、坦诚于欲望的颓系大美人·受VS斯文败类会反钓回去“暴徒”·攻】
(这里暴徒的形容是指擅长给人的心里制造混乱、掀起波澜)
【阅读指南】
1、sc|公路文|博弈互钓|极端控(×)|偏日常
2、受有前男友,开篇已分手,内含渣男火葬场
3、无原型,勿ky~
4、文名灵感源于网络话题#春日出逃计划
5、主受视角,受林郗淮|攻秦洲晏
●感谢做封面的美工太太
封面元素来自太太素材库,可重复使用,若遇见元素一样是正常的
2022.8.11已截图存档
内容标签:都市豪门世家情有独钟天作之合天之骄子轻松
主角视角林郗淮互动秦洲晏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钓昏了头
立意:勇敢的接受突如其来的意外与未知
昨日夜里落了一场大雨,来得急猛,走得也迅速。
但一点也不影响今早的明日高悬,在这冬末春初的寒冷空气中透出一股暖意。
林郗淮不太记得那半边窗帘是什么时候拉开的了。
暖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也将一片狼藉的室内照得一览无遗。
被家具切割成三角状的阳光攀上了床尾,又落在了他赤着的脚上。
苍白的底色显现出青蓝色血管,因清瘦而显得格外凸出的踝骨上绕着一圈明显的红色印迹。
光柱里飞扬着细小的灰尘。
林郗淮睡觉时对光线敏感,一大早被明光所扰醒,昨晚又喝了太多酒。
结果就是现在他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稍微动一下,身体就像是年久失修的零件。
是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
察觉到环着他腰的手轻轻动了动,林郗淮才彻底回过神来,侧头看向枕边的陌生男人。
昨日的记忆接踵而至。
太混乱了,在酒精的催化下,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林郗淮深吸一口气,感觉脑袋更疼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的?
长时间的飞行旅程和骤大温差变化还是给林郗淮造成了影响。
几乎是一下飞机抵达伊塔伦纳,他整个人就完全垮掉,直接叫了辆车去酒店躺尸。
偏偏他又有严重的睡眠障碍,尽管疲惫无比都难以进入深眠。
睡得断断续续,体温过高,人烧得也有些不太清醒。
于是那些闪过的画面也不知道是回忆还是梦境,在他的脑子里一帧帧的播放着,让他片刻都不得安生。
人影飘忽扭曲,像是晃动不明的鬼影。
“林郗淮,看到你过成现在这个样,我就放心了。”
“你为了报恩给戚家卖命这么多年,结果到头来被利用了个彻彻底底。”
“挺好奇的,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难怪人人都喜欢看反差,看聪明人犯蠢也就特别有意思。”
可能是乙方当久了磨平了林郗淮的性子,他现在几乎很少产生激烈的情绪。
何况高高在上说着这些话的人是他三个月前就分手的前任。
一段关系发展成这样,已经完全有失成年人的体面。
林郗淮不愿和覃卓承对着冷嘲热讽,让自己变得更加糟糕难堪。
或许是这幅无论怎样都难引起情绪波动的模样令人生恼。
在林郗淮无视他准备离开时,覃卓承再次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已经解脱了?”
林郗淮也不是泥糊的脾气,当即停下脚步,转身冷淡又轻蔑的看着人:
“覃卓承,你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傲慢的认为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对他造成影响。
覃卓承蓦地笑了,笑得很轻:“是吗?”
声音很低,如同在耳边的呓语,像是不知名的诅咒,他们会无休止的纠缠下去。
他在林郗淮面前彻底撕掉了那层温和良善的皮,向他尽情展现自己的恶劣,试图激怒他。
“林郗淮,别忘了当年你爸妈是怎么死的。”
“叮铃铃——”
林郗淮猛地惊醒过来,一阵强烈的心悸感,几乎要让他喘不上气。
缓和了半天才感觉空气正常的流入自己的肺腔,他整个人渐渐恢复正常。
床头柜旁的酒店电话仍在响着,林郗淮探身接通。
对面是他的酒店管家,对方贴心的慰问着他的身体状况。
在酒店躺了两天,林郗淮开口的声音有些哑:“谢谢,烧已经退了。”
这个小国的通用语言是英语,可仍带有当地口音,说话的时候语速快,尾音还有点卷。
林郗淮头有些疼,没太听清对面说了些什么:“Sorry?”
管家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林郗淮听清了,是询问他晚上是否在酒店用餐。
林郗淮出了一身汗,只想着先去洗个澡。
“就在酒店吃,麻烦半个小时后送到酒店房间。”
对方应下来后,林郗淮挂掉电话,下了床去到卫生间。
酒店的房间宽敞舒适,巴洛克风格的装潢,精致又富有色彩感。
就连卫生间,也能一边泡澡一边欣赏远处雪山下静谧的弗罗莱尔湖,只是现在他没有那个兴致。
或许是病了一场,镜子里的男人面色格外苍白,没有半分血色,因此也显得愈发清瘦伶仃。
躺了两天也没能减缓他身上的那种疲惫感,紧绷的神经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掉。
偏偏刚刚似乎还梦到一些令人糟心的东西,他也无法避免的想起些往事。
其实他和覃卓承的恋爱时间不长,也就一年多。
可算算认识的日子,也有8年。
曾经是互相支撑的朋友,后来是恋人。
于是在三个月前,林郗淮得知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源于对方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时,也就显得格外难堪。
林郗淮感觉有些冷,他打开花洒,让带着热气的水流浇在自己身上,借此来传递一些暖意。
等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门铃恰好响起。
林郗淮边系着浴袍的腰带边去开门。
外面是推着餐车的侍者。
刚刚洗澡的时候在带有热气的环境里长时间待过,林郗淮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黑发冷肤,显得有些薄情的唇上也带上了几分血色,
像是黑白的素描画上用饱和度最高的油画棒深重的涂抹了几笔。
过于优越的容貌无论在哪里都能成为利器,侍者看到他的脸后愣了一下。
在节日里也得工作的不悦瞬间消失殆尽。
几人脸上的笑容都愈发真诚:“先生,晚上好,为您送上晚餐。“
林郗淮回应了句“晚上好”,然后让他们进来。
尽管这位先生的外貌极出众,可性子却看上去并不好相处。
所以侍者也只安静的将摆盘精致的餐食放在桌面上,不去打扰他。
林郗淮抱臂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
这几天是特殊情况,林郗淮到了后才发现,伊塔伦纳最重要的神佑节即将来临。
于是在这天的前后一周左右,整座城市都在苏醒,伴随热闹与欢庆,日夜不眠。
街道璀璨明亮,赫伊维斯神的标志无处不在。
似乎人人都在笑,不带半分阴霾,
身后餐盘的磕碰声让林郗淮回过神。
他转身回到餐桌旁坐下,开口问道:“请问神佑节是哪天?”
侍者温声开口:“每年都在10号,赫伊维斯的生日,正好是今晚零点,”
林郗淮点点头,不再说话。
见他没有其他要求,众人安静的退出房间。
林郗淮不信神佛,对异国的节日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和兴趣。
只是他夜晚睡不着,还不如出去消磨消磨时间。
中央广场是这座城市欢庆的中心地带,离海岸近,四周没有高建筑对视线的遮挡。
雪山在夜色中形成一道巍峨模糊的剪影,静静地拥着这座城,海浪声湮没在人群的欢声笑语中。
广场中间矗立着高大的赫伊维斯神像雕塑。
诞生于雪山之上的神祇手持圣洁庄严的权杖,目光下垂,温和的看着他的子民,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性。
林郗淮从雕像上收回目光,百无聊赖的垂下头,有些后悔顺着人流来到了这边。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一群年轻人从建筑的侧边走了出来,不知道有人说了些什么,爆出热烈舒朗的笑声。
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林郗淮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眼前站着一位笑得灿烂的伊塔伦纳男生,亚麻色的头发蓝海般的眼。
见林郗淮看着他,他明媚的“hi”了一声,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过来的目的:
“我看你一个人,所以来问问,今晚要一起过神佑节吗?”
这不是林郗淮第一次来伊塔伦纳了,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伊塔伦纳的神佑节,有个流传下来的习惯。
这天到来之际,钟声响起,和爱的人在赫伊维斯的注视下拥抱接吻,会接收到更多神明降下的福祉。
随着时间的演变和圣诞节的影响,也成了有情人互通心意的好机会,人们会向自己的意中人发出神佑节共度零点的邀请。
他们风气开放,甚至会直接邀请有眼缘的陌生人。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表达好感的意思,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这个男生也不是林郗淮今晚遇到的第一个邀请他共度神佑节的人。
在这个小国,同性婚姻合法,因此同性之间表达好感也更普遍、更直白大胆。
林郗淮看了看男生的身后,他的朋友们等在不远处,望过来的视线隐着兴奋和好奇。
他正准备开口拒绝时,拐角处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是说去雕像下?怎么都在这里站着?”
对方说英语的声音带着天然的冷感,语气却很温和。
林郗淮听到声音,下意识的侧了下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对方手上拿着的咖啡氤氲出白色的雾气,有些遮挡住双方的视线,但也能轻易的辨认出来,他们都是东方面孔。
容貌出众的男人顿了下,然后带着笑意礼貌的和林郗淮点了下头。
一触即分的对视如雁过无痕,林郗淮的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的年轻男生身上。
克莱德见对方缓慢的扬起素白的下巴,开口道:“抱歉,我就不参与了。”
或许是有些疲惫,他说话的嗓音又轻又哑,不管是一举一动还是说话的语速,都有些慢。
夜晚的温度低,红唇微动间带出阵阵白雾。
不知道为什么,克莱德蓦地觉得脸有些热。
他说话磕巴了起来:“不、不一起过零点也可以,我、我们等会儿要去放烟花,一起去玩吗?”
林郗淮和人交流沟通的欲望极低,连带着耐心也骤降。
只是眼前的大男生眼里的善意纯粹,他到底是收敛了几分。
“离零点不远了,你的朋友们应该在等着你去赫伊维斯身边,去吧。”
男生有些失落的耷拉下眉眼,知道这是彻底拒绝的意思:“好吧,那提前祝你神佑节快乐。”
秦洲晏和人简单的点头礼貌打招呼后,走到友人的身边。
不用他们多说些什么,他也已经看出是什么情况。
但周围还是有人兴奋又八卦的主动解释道:
“你刚刚去买咖啡的时候,克莱德对这位先生一见钟情了,正在邀请对方一起度过神佑节!”
“话说……”友人两边看了看,然后好奇的问,“Syphan,你们是不是来自一个国家?”
秦洲晏目光和众人一起落在那边,喝了口咖啡:“或许吧。”
说完,看着不远处青年被人搭讪也依旧游刃有余的模样,他笑道:“看来克莱德要哭着回来了。”
一群人特别损的笑了出来。
秦洲晏将视线重新放到青年的身上,身边的友人都在看那边,他的目光并不显冒犯。
对方站在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后倚着横栏的姿态懒散随意。
周围的建筑能挡住大部分带着潮气的海风,但他额前微长的黑色发丝仍被其他方向的风掠动着。
清晰好看的眉眼尽数露出,上扬的眼尾与黑色长睫交错,在病态苍白的皮肤底色上勾出旖旎的线条。
鼻梁高挺,殷红的唇和微尖下巴隐在外套的领口里,在时而抬头说话的动作里若隐若现。
一张在人群中极突出的东方面孔,带着那片土地孕养出来的独特气质。
浑身泠然疏离的散漫感,在这个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反而愈发抓人眼球。
就算站在这么隐蔽的位置也能被别人一眼看到。
秦洲晏笑着挪开目光,看向载歌载舞的广场。
果然,不多时克莱德就丧着脑袋回来。
一群损友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朝着广场中心走,一边哄笑着打趣他。
带着热气的咖啡给身体带来一些暖意,听着热闹的笑声,秦洲晏回头望了一眼。
夜晚的风愈发大了些,高悬的带有赫伊维斯画像的帆布猎猎作响。
“Syphan,你在看什么?”
秦洲晏摇摇头:“没什么。”
友人也没有深究,好奇的问道:“你今晚共度神佑节的对象是谁啊?”
他们这一群人中不乏对秦洲晏有好感发出邀请的人,只是他好像都拒绝了。
说着话,他们已经走到了巨大的雕像之下。
“我吗?”秦洲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国家所信奉的神,然后将剩下的咖啡喝完,杯沿掩住唇边的笑意。
友人就听到他开口道:“我有别的安排,等会儿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啊?不是说今晚没事吗,什么时候又有安排了?”
“刚刚。”
友人一愣,正准备追问,但看着对方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熄了声。
广场已经进入了最后的10分钟倒计时。
人群中不少人拿着带有赫伊维斯标志性象征的物件,更有青年人聚集着,为首的男生手上举着巨大的旗帜带领着人群围绕广场肆意的奔跑,唱着祝歌。
每过一分钟,就有人大声进行着倒计时,引来人群阵阵热烈的欢呼回应。
在最后三分钟时,高悬的灯盏被人工一盏盏的点亮。
——请让赫伊维斯看见你。
整个广场愈发的明亮,林郗淮原本所站的角落也被暖黄色的灯光笼罩。
在喧嚣声中,林郗淮站直身子,他该回酒店了。
视线晃过人群,他顿了下。
不久前和他点头示意的男人正远离广场朝着外面走来。
朝着……他的方向?
几乎所有人都在朝着雕像的方向前行,因此也显得他向外移动的身影愈发突出。
对方的步伐微快,黑色大衣的衣摆被劲风绞着在半空翻飞,然后又随着重力垂下。
或许在异国他乡,人们会下意识的寻找安全感,找寻某个与自己有共同点的人或物。
其实,刚刚在对方离开的时候,林郗淮有短暂的将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过。
在那群当地人中,他的个子也是最高的,挺拔修长。
就算只是随意的一瞥过,也能窥见极出众俊美的容貌,带着皎皎的清隽。
他说话其实并不多,大多时都是带着笑意听别人讲。
但周围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看向他,隐隐以对方为中心。
最后的倒计时10秒,林郗淮收回了思绪。
男人也站到了他的面前。
听着后面能穿透天际整齐的倒计时声,男人松了一口气,笑道:“赶上了。”
没有了热咖啡雾气对视线的遮挡,对方深邃的五官愈发清晰。
林郗淮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在这个时间节点过来,除了神佑节,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不好意思,我不过……”神佑节。
话还没说完,伴随着尖叫笑声,巨大的烟火声猛然响起。
林郗淮下意识的循着声音仰头望去,漫天焰火在天际绽放,绚丽的色彩渲染出盛大的画面。
零点的钟声响起,广场上的人群亲密的相拥,热烈的接吻。
他们高声欢呼着“Happy Heryweiss”。
他也听到了对面男人温和微低的声音,用中文:
“春节快乐。”
四个字伴随着钟声重重敲进了林郗淮的胸腔,他猛地一顿,对上了面前人含笑的视线。
林郗淮突然意识到,他浑浑噩噩的过了太长时间。
在时差中、在病中、在自己裹起来的茧房里,也忘了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逝。
以至于他现在才恍惚想起,不是神佑节。
是除夕夜刚刚悄然溜过。
春节到了。
见面前的人半晌没有说话,秦洲晏开口:“是华人吧?”他开玩笑道,“不是的话,我就收回那句话了。”
“春节快乐。”
林郗淮缓缓的用中文回道,开口的嗓音有点低。
男人渐渐走近,挡在了另一边的风口和他并肩而站,一起倚在身后的横栏上看着远处属于伊塔伦纳的氛围。
“是不是还挺巧?神佑节恰好撞上我们今年的大年初一。”
秦洲晏原本就没打算过神佑节,他不信奉当地的神,也不太喜欢和人有太近的肢体接触。
本只打算出来随便逛逛,但意外的遇到同胞,有人能说上一句新春祝福感觉还不错。
林郗淮已经收拾好了那一瞬产生的复杂情绪,平静开口道:
“有7个小时的时差,春节的零点已经过了。”
这句话可以说是极其的煞风景,一般人聊到这里话题也算是终止了。
身边的人也不介意,低笑了声:“没关系,只要你觉得你的10号零点在现在就行了。”
林郗淮就不说话了,他现在疲于与人产生交流。
好在男人似乎也只是过来说声“春节快乐”,只因为他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睛。
他们谁都没有再打扰谁。
空气静默了会儿,林郗淮准备按照之前的计划回酒店。
“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秦洲晏没有阻止,只温和道:“是我打扰了,再见。”
林郗淮点了下头,正准备离开时,男人再次开了口:“对了。”
他扭头看向人,就听到对方说:“明早街上会有表演活动,如果想睡个好觉最好备个耳塞。”
林郗淮拢了一下有些灌风的领口,难得主动开口:
“我以为你说了有活动这句话,后面接的会是‘可以出去看看’。”
毕竟出现了一个不常见的东西,人们的态度趋于推销展示,而不是回避。
秦洲晏目光扫过青年眉眼间的倦色和生人勿进的疏离,笑道:
“说不定你会觉得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满足感更高?”
林郗淮愣了下,然后不明显的扯了下唇。
他想自己的脸色应该很难看,以致对方一眼就能看出他需要休息的病容。
不过耳塞对他入眠困难的帮助并不大。
但他还是开口道:“谢谢。”他站直身子,“我先走了,再见。”
秦洲晏礼貌的回应了声,然后看着人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林郗淮其实已经后悔来伊塔伦纳的时候没有注意日子,对其他人来说无比热闹的神佑节对他来说是负担。
不分昼夜响起的焰火声和街上游行表演的欢庆声让他本就糟糕的睡眠状况雪上加霜。
他无法融进这样的环境中。
在他来到一家餐厅,却得知需要提前一周预定的时候,有些丧的心情瞬间达到了巅峰。
林郗淮曾经来过这家餐厅,只是那时候伊塔伦纳是淡季,这家餐厅还不用预定。
未曾想这次撞上了神佑节,不仅本地的居民在外用餐增多,还有大量的外来游客来到了这座城。
听到服务员抱歉的声音,林郗淮觉得有些可惜:“我知道了,谢谢。”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侧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要拼桌吗?”
林郗淮扭头望去,就见穿着休闲西装外套的男人经过他,正和服务员核对预定信息。
是前两天在中央广场跟他说新年快乐的男人。
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有机会能在人群中匆匆一瞥擦肩而过已经算是难得。
林郗淮也没想到与对方告别时随口说的“再见”会这么快真的再见。
说完,男人侧过身看着他:“我一个人,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一起。”
这家店算是当地的知名老店,林郗淮的父亲曾经在伊塔伦纳的时候最喜欢来这里吃饭。
正在他有些犹豫的时候,男人再次开了口:
“神佑节后这里的主厨就要退休,下次来可能就不是同样的味道了。”
说完,他不再管林郗淮的反应,跟着服务生朝着餐厅深处走去。
“……”
这句话几乎是戳中了林郗淮的死穴。
他已经定好了回国的机票,就算现在预约,也等不到一周后了。
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秦洲晏没忍住垂头笑了下。
服务员带着他们走到餐厅的最里处。
室内的暖气开得足,两人脱了外套交给侍者,然后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今晚我买单,请随意。”
林郗淮喝了一口服务员倒的水,想着自己理应答谢。
秦洲晏看了眼对方身上面料上乘的衬衫,没有推脱,翻开桌面上的菜单。
神佑节的余韵还没有完全过去,整个餐厅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只有他们这桌,过于安静沉寂。
林郗淮不怎么在意,他们只是拼桌,不是共进晚餐。
这样默契的互不打扰反而是他更想要的。
服务员拿着两瓶酒走过来。
林郗淮叫人开了一瓶酒,很明显,对面的人也叫了一瓶。
对方深色瓶身上的浮雕设计特别,他无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上面。
男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温声开口道:
“我常来这家餐厅吃饭,干脆放了一瓶酒在这里,度数有些高,要试试吗?”
因为常常和人虚与委蛇的周旋,一句话在脑子里转好几个弯已经成了林郗淮的习惯。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隐藏的意思——
这瓶酒不需要你付钱。
毕竟几分钟前,林郗淮才开口说了今晚他买单。
而那瓶酒,他没认错的话应该是七位数左右。
林郗淮握着剔透水晶杯的手顿了下,他掀起眼睑看向对面。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长久的将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身上。
这家餐厅的价格本就不低,来这里消费的人群经济能力大多不会太差。
在林郗淮明确说了他来买单后,要是对方直白的说出这瓶酒自己承担,倒像是怀疑另一方的经济水平。
而无论林郗淮付不付得起,他们都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对方不会贸然点单价格过于高昂的东西,却也不愿降低自己的标准。
于是,就有了一瓶早就“放”在这里的酒。
至于是不是真的放已经无所谓。
林郗淮眉心微动。
“要试试吗?”见人看着自己不说话,秦洲晏再次问道。
“不用了,谢谢。”林郗淮收回目光,重复之前说过的,“请随意。”
或许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男人很轻的扬了下眉。
菜渐渐地被摆上了餐桌,秦洲晏摆弄着餐巾边随意开口问道:“你是来伊塔伦纳旅游的吗?”
林郗淮轻轻“嗯”了一声:“你呢?”
其实他并没有多好奇,但是和陌生人交流的过程中,会要求一种信息的对等。
你知道了我的什么信息,我就得了解你的同样信息。
一种安全感的寻求与信息获取的较量。
“也是来旅游。”然后秦洲晏看着对方,“怎么样,伊塔伦纳好玩吗?”
“不好。”
这答案倒是出乎意料的不留情面,但若是以终止话题为目的,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秦洲晏笑道:“但是?”
林郗淮重复道:“但是?”
“后面不应该有个‘但是’成为你留在这里的原因吗?”
“没有但是。”林郗淮顿了下,“所以我已经定了回国的机票。”
“是吗?那怎么会再来伊塔伦纳?”
男人慢条斯理的切着盘子中的肉,声音平和。
一种无论对面的人态度如何,都能轻松打回去的游刃有余。
林郗淮举着酒杯的手一顿,再?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目光不闪不避的和人对视,在想自己哪句话暴露了这个信息。
男人温声解释道:“别误会,只是你点了一道Alain.”
林郗淮恍然,Alain是主厨三年前的自创菜,只在当年的菜单上出现过。
本就不是什么隐私,林郗淮觉得无所谓。
但他还是开口道:“或许我在网上看过这道菜?”
秦洲晏也喝了一口酒,一入口就是高度数烈酒带来的辛辣感。
“你不是向服务员嘱咐,少加点椰子丝和蜂蜜?”他问的很坦然,“是不是太甜了?”
话音落下,秦洲晏就看到面前的人蓦地垂眸弯了一下唇。
伊塔伦纳人热爱艳丽繁复的图案,小到衣着配饰上,大到装修建筑。
青年的身后就是墙面,用油画涂抹着大面积色彩秾丽的花朵。
人坐在这样的背景墙前,很容易就被吸引走注意力,一不小心连人都会带得俗气起来。
可青年只一件简单的浅色衬衫,连笑都是极浅的,甚至都攀不到眼底。
他本身容貌就盛,越是这样轻简,越是死死压住身后的壁画。
于是一切都是点缀,他成了画卷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