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有颗大太阳—— byAZURE7
AZURE7  发于:2024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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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末的脸贴在韩拓温热的脖颈里,被韩拓撸着毛,难得没有挣扎,也没力气挣扎。——在李未末看不见的头顶,韩拓亲了亲他厚厚的头发,带着茉莉花香的,软蓬蓬的头发。
“没事,没事的,”韩拓安抚李未末,“以后不会难受了,再也不难受,我保证。”
头晕的李未末还可以爆粗口,他不忿地说:“你保证有个屁用,你就是个目的不纯的监工,一个帮凶!行刑者!”
韩拓给公司发了消息,说家里有人急症,赶不回去,让他们先把能做的做了,剩余等着他晚上去处理,就搂着李未末安安静静地坐着,一直到他好转。
李未末一恢复就从韩拓的怀里挣出来,脸颊红红的,韩拓觉得看起来不错,至少终于有了点血色。
“站的起来,走得动吗?”韩拓拽着李未末的手腕,不让他躲远,“不行我可以抱你。”
李未末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抱我?你当我有多轻,还是你力气这么大?”
“那试试。”韩拓神色平静,真的弯下腰去掰李未末的膝窝。
李未末反应迅速地挪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站起来,自己往楼道走。
韩拓无声地笑了下,追上去,与李未末并排。
这天晚上,韩拓去公司加班前,给李妈妈打了一个时间不短的电话。

第27章
初秋天气转凉,雨水多,李未末总算可以轻装上阵,他戴着口罩,只打了一把防紫外线的黑胶伞就出了门。
白T恤外套一件棉布格子衬衫,米色卡其裤,衬得李未末很有一种干干净净,澄澈质朴的书卷气,——如果再戴上干活时的远视眼镜,就更加明显。
天阴沉着,一点阳光没有,虽然是早上十点,天空依旧昏灰一片,家里不开灯的话,和晚上没什么区别。
雨点淅淅沥沥砸在篷布伞面,嘭嘭作响,路上人不多,除了小孩子,没有人喜欢淌着水走路。李未末倒挺开心,他还一度移开伞面,仰着头,任由雨水落在脸上,让天空倒映在瞳仁中。
没来由的,李未末突然想起一段电影台词,
“下雨天,阴天,晴天,你喜欢哪一种?”
“阴......阴天。”
“一样呀!”
韩拓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在送他自己做的那把电动伞的时候。
满天星般的小灯泡坠在伞的边沿,手握住伞柄就发出黄莹莹的光,音乐元件呜哩哇啦唱着生日快乐歌,李未末睨着自己的生日礼物,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兴奋的韩拓,只淡淡说了一个词。
“傻货。”
李未末搓着手里的伞柄,伞面飞速旋转起来,带起一轮雨幕,刚巧路过的行人被溅上雨水,看神经病一样地看向李未末,李未末在伞底下吐了吐舌头。
李未末晚上被陈琪召唤去市中心商场顶楼的星漫舞台帮忙顶了四个小时场子,那里在举办几个相亲网站联合宣传的心动结缘会。
原本的开放式露台因为天下雨支上了大小能够覆盖整个露台的透明太空帐篷,李未末提议在帐篷四周用荧光材料写一些时下流行的土味情话,浪漫故事,或树洞宣言之类,雨水积在上面,反光放大了文字的亮度,看得更清楚,效果更优,几乎所有顾客一进来都会发出“哇~”的惊艳叹息。
接班的同事来了,李未末去材料间换下员工西装,去搭电梯。
现在是晚上七点,时间还早,李未末想了想,没去直梯,转头去找扶梯。
既然出门一趟,索性在商场里逛逛。
李未末已经记不得自己最后一次逛商场,压马路是什么时候了。大学的时候还会跟蔡大眼儿出门玩点平和不刺激的项目,沿着滨江大道看江景听他吹牛批。毕业后蔡大眼儿回了北京老家,没人拖着他,李未末就彻底宅了起来。
这家商场是新式的,中外合资集团所有,进驻的商家都是新颖潮流又不会过分昂贵的品牌,李未末准备逛一逛。
二楼是珠宝首饰区,李未末不感兴趣,从三楼扶梯下来往二楼扶梯走,他走得慢,眼睛在两边的柜台随意浏览,在快到二楼扶梯口时,看到了一样感兴趣的东西。
那是一枚白玫瑰铂金胸针,置于一架独立的高展示台中,散发出纯洁如水的光泽。
两只白玫瑰并蒂缠绕,花瓣和叶子上用碎钻点缀成露珠的形状,钉扣是一颗莹润的珍珠。用色简单却不单调,细节精致,玫瑰花瓣的层次感做得非常逼真,看上去活灵活现,透露着低奢不张扬的贵气。
李未末第一眼就觉得会是他妈妈喜欢的类型,马上要到李未末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李妈妈虽然不说,但李未末知道她每年都会庆祝。
售货员见李未末在看她家东西,迅速走过来介绍,什么材质用料,匠心设计,李未末听了也觉得很不错,决定买下来送给李妈妈作为她和那个无缘谋面的父亲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售货员将胸针从展示柜里取出来,胸针下面垫着宝蓝色的天鹅绒软垫,印着英文单词luminescence,和中文:柔美的月光。
李未末问售货员这个配套的软垫是否可以一起给他,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李未末去掏口袋。
他的手在口袋里停住了,李未末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
他没带钱。
李未末不信任电子锁,同样,对移动支付也不是很放心。他有一张空白银行卡,专门关联移动支付账户,用多少存多少,每次再转入微信零钱或支付宝。
现在支付宝里一分钱没有,微信钱包原来有一千块,现在还剩三百多,是他这个月搭地铁,打车,外食,买日常用品剩下的。
平时如果李未末需要大额消费,他会专门带一张银行卡在身上,但是今天他没想到要买东西,身上除了一个手机,什么也没带。
胸针的价格4700,无论如何是不够的。李未末有些尴尬,问售货员能不能帮他留一下,他下次来买。
售货员热情地说各种类型的信用卡都支持,移动支付也可以,有现金的话也接受。
李未末只好说自己钱没带够,回家取了卡来买。
售货员面露为难,说这个不是她能做主的,如果在这期间有其他顾客看上了要买,她也没办法保留。
售货员还特别强调这枚胸针限量发售,这家分店仅剩这一枚,售完就没有了,不会补货,顾客再要买就只有相似款可供选择了。
售货员还不遗余力地给李未末看了其他几个也是以玫瑰造型为主,价格相对便宜一些的胸针,但李未末都觉得不如第一个自己一眼相中的好看精细。况且,即使便宜了一些,也还是上千块的价格,他钱依然不够。
李未末看着柜台上的胸针思考,试图说服自己要不然就算了吧,这个品牌是连锁的,其他分店说不定也有,而且就算是限量款,也不一定一下子就卖脱销,李未末认为等自己取卡回来,这枚胸针大概率还好好地躺在柜台里等着自己。
李未末刚要同售货员说算了,他下次再来买,旁边就过来一对情侣,女人看到玻璃柜台上摆着的胸针,欣喜地拿起来欣赏,一边看一边对旁边的男人说真没想到这家分店还有货,其他几家她都白跑一趟。
男人应该是很宠自己的女朋友,立马豪气干云地大手一挥,说喜欢就买了。
买东西讲究先来后到,售货员虽然很想尽快把生意做成,但也不能来了新顾客就对李未末置之不理,于是犹豫地看向李未末,“您看......”
李未末果断说:“——我买了!”
然后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认真思考现在谁可以支援他五千块钱。
送给李妈妈结婚纪念日的惊喜,自然不能问家里要钱。
蔡大眼儿的工资都上交爸妈,平时只有可怜兮兮的几百块零花,还不如自己,更拿不出钱。
陈琪......虽然陈姐一直很照顾自己,开口她应该会借,但陈琪是个大嘴巴,她一定会问你要这笔钱买什么,胸针是给哪个秘密女友/男友的,然后不管他回答真话假话,最后都能捅到他妈那儿去。
那就只有......
那个谁的话......还是不要吧。
“您决定好了吗?”售货员忍不住轻声催促,那对情侣也在等着。
李未末看向他们,三人脸上都是:不买我就卖了/我就买了。
李未末给韩拓发去微信好友申请。
【未末不是末末】:有点事,通过一下。
半分钟后......
没通过。
一分钟后......
还是没通过。
黑豹的绿眼睛鄙睨地看着李未末,李未末蹙眉。
韩拓没看到好友申请的可能性很小,他的工作随时都有问询,韩拓是回信息很勤的人。
李未末想起之前还不知道HP的后面是韩拓,以为他变态要删好友,HP说过你最好还是留着,免得后面再加,你还要来求我,的话。
李未末:.........
售货员咳嗽了两声,那对情侣里的男的开始不耐烦,“你到底买不买?!”
李未末深呼吸一口,把心一沉,飞速打字。
【未末不是末末】:很急,拜托。
觉得可能还够不上“求”的标准,——既然已经做了,那索性一次做到位。
李未末把拜托删了,学着小女生的口吻:很急,求求你了~拜托拜托~~
还用了三个波浪号表示自己在恳求对方的,软糯的语气。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果然......
李未末的后牙槽咬得嘎吱响。
韩拓今天的心情相当不错,从方久铭那里得知李未末在他住院时的行为后,韩拓面上不显,但心情一直处于半亢奋的状态,就像看起来正常平整的石板,掀开底下全是滚烫的岩浆。
还忽然收到了李未末主动发来的微信好友申请。
韩拓觉得今日的运气和灵感特别适合开发新软件。
韩拓胳膊撑在办公桌上,双手捧着手机,像上学时捧着课本那样虔诚。
李未末很快发来第一条讯息。
【未末不是末末】: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韩拓严阵以待。
技术主任毛发青这时突然敲门进来,问韩拓一些bug纠正日志的问题。
等他走了韩拓再次看向通话界面,发现李未末除了第一句,后面就没有再发了。
韩拓觉得奇怪,于是打字过去问李未末怎么了。
过了好长时间,李未末那边才回复。
【未末不是末末】:没事了。
韩拓皱眉。
【HP】:到底什么事?
又过了许久。
【未末不是末末】:要买东西钱没带够,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HP】:怎么解决的?
这次李未末回得很快。
【我碰见罗老板了,他先帮我付了。】
韩拓:............!!?

第28章
韩拓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耽搁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被别人钻了空子,白白丢掉一次表现的机会。
同时埋怨毛主任,什么时候不来问,偏偏这个时候来。
不快的眼神刀一样的杀过去,毛主任摸摸自己稀疏的头顶,不明白韩副董为什么突然就晴转多云了,刚才进门的时候不还在抱着手机傻笑吗?
李未末放下手机,对罗豪忡说:“非常感谢罗先生,我到家立马还您。”
罗豪忡微笑,“你同我讲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又礼貌又冷淡。”
李未末也笑,“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出现帮了我的忙。”
罗豪忡问:“胸针是送人的?你女朋友?”
李未末条件反射要说不,却又改口,“是的,没错,我女朋友。”
“——先生,胸针包好了,您母亲一定会喜欢。”
罗豪忡哈哈笑起来,李未末有些无奈地看向捧着礼盒的售货员。
售货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将打包好的胸针递给李未末,李未末双手接过,再次对罗豪忡表示感谢,说半小时至三刻钟一到家就转账,然后说再会。
“你就这么走了?”罗豪忡说。
李未末已经转过身,闻言又只好转回来,说罗先生还有什么事?
罗豪忡说:“帮了你这个忙,有机会请你赏脸一起吃顿饭吗?”
吃顿饭不算什么,但跟罗豪忡吃饭,基于他之前找到李未末小区说的那些话,李未末有理由认为,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李未末说:“抱歉罗先生,我还有点急事,改天吧。”
这个“改天”类比“有空再说”,说了就再也没有空。
“你有什么急事?”罗豪忡仍不死心。
李未末这时已走出五米远,声音从直梯那头传过来,“——急着还钱!”
五千块人民币对罗豪忡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能还抵不上一顿饭钱,但这五千块买不到一次请李未末吃饭的机会。
罗豪忡这辈子还没正儿八经追过人,往来都是自己送上门,还要看他有没有兴趣,现在突然对李未末有感觉了,一时居然不清楚怎么追。
罗豪忡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正经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以前在香港都信奉no response,have fun,总是在得过且过的感情中游走。
而李未末这一段逆流,罗豪忡有自信迎难而上。
这边李未末搭直梯直接下到商场一楼,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家开。
手机响个不停,都是韩拓发的消息,他问李未末需要多少钱,赶紧给罗老板还回去。
李未末不回消息,韩拓就直接发起一笔大额转账过去,李未末也没接收。
李未末下了车上楼回家,拿出一张有钱,没有开通网银和手机银行的储蓄卡,去楼下提款机取了五千,再存到那张关联移动支付账户的空卡里,把钱用微信给罗豪忡转了过去。
一直等到对方接收,他才完全放下心。
韩拓今天回家早,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先来李未末家做饭,他有些闷闷不乐,跑去阳台抽了一根烟。
等烟味散干净了,韩拓又跑去敲李未末的房门。
李未末给韩拓开了门,懒散地靠在门边看着他。
韩拓一边换拖鞋,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不收款?”
李未末说:“我已经还了。”
“你买了什么?”
“没什么。”
李未末要买什么是他的自由,不说也是他的自由,转账24小时不收会自动退回,这没什么好说的,韩拓懊恼自己就差一点没有参与整个过程,反而让那个动机不纯的罗老板插进一脚。
“你不是说他想潜规则你?”韩拓出口就后悔了,他没忍住。
“就五千块钱,而且我还他了呀。”李未末奇怪地看着激动的韩拓。
然后李未末微眯起眼,“......你不会认为我为了五千块就陪他吧。”
韩拓嘴张开,又合上,讪讪道:“我没这个意思......”
李未末狐疑地上下打量韩拓,只听韩拓又说:“你以后需要钱告诉我。”
李未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左手食指指着韩拓,故意用大惊小怪的语调说:“哈,难道你也想包养我。”
韩拓的深色皮肤上看不出脸红,但他明显反应了一下,才辩驳说:“我只是说,不光是金钱,其他任何事情,你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别随便欠外人的人情。虽然你没同意,但也不能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李未末没有表情地笑了一下,反问,“罗老板是外人,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韩拓语气变重,“我们曾经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对你有不轨的心思。”
李未末一愣,良久,他垂下眼睫,看着木地板,说:“你说的有道理。”
韩拓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表达错了意思,但又不十分清楚具体是哪里造成表意偏差。
“不是,我的意思是......”韩拓试图纠正。
“我饿了。”李未末看着韩拓,表情明显告诉他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未末的视线从韩拓的脸上移到手上,——那里是空的。
韩拓想起来今天急匆匆地一心回家找李未末,忘了买菜。
韩拓:“我现在去买——”
李未末:“要不我们出去——”
窗外:“咔嚓——轰!”
窗外一声雷暴响,震得天空感觉都要裂开,瓢泼大雨随即而至,噼里啪啦击打玻璃,那声音如同无数只蝗虫飞扑上来,李未末能听到楼下人声喊叫和奔跑的响动。
上海时常会有黄色雷电暴雨预警,有时准,有时不准。
这种天气谁都不愿意再出门了,李未末对韩拓说我去看看冰箱里还剩什么,随便凑合一下好了,便走进厨房。
没过多久,李未末在推拉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汤圆吃吗?黑洋酥花生馅的。”
韩拓说可以,走进厨房要帮忙,李未末嫌挤,把他推出去了。
“烧个水而已帮什么忙。”李未末接水,放锅,开火,二十分钟后端着两碗汤圆出来。
李未末没开电视,两人端端正正坐在餐桌两边,沉默地咬着汤圆。
韩拓用瓷勺从碗里舀起一个,咬了一口,黑芝麻馅从破口处缓缓流出,和雪白色的面皮相得益彰。
颜色,材质,口感完全不一样的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也可以很和谐,很甜蜜。
李未末发现韩拓吃着吃着发起呆来,又看到他的嘴角有黑色的馅料残留,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让韩拓擦擦,别发呆了。
韩拓的目光从黑白分明的汤圆慢慢移到李未末捏着餐巾纸的手上。
那手很白,和小时候一样,被白炽灯的灯光一照,更是白得透明。连手背血管隐约的青色,都比一般人浅淡许多。
李未末不知道韩拓在想什么,见韩拓没反应,捏着纸巾的手再次大幅度晃了晃。
晃了一下,不晃了。
韩拓伸手攥住了它。
韩拓的体型大李未末一圈不止,手掌也一样,覆上去后就只能从他小麦色的指头缝隙中看到一点雪白的皮肉。
李未末有点吃惊,缩了下胳膊要把手抽出来,韩拓没让,还往自己身前又拉近了一些。
韩拓的手掌包裹着那团雪白,指腹无意识在柔嫩的手背上轻轻揉捏,——比糯米汤圆还软的触感。
韩拓的眼神发直,他看着那只还欲挣扎的手,像是被什么奇妙的东西魇住了。
韩拓嗓音低沉,“小末,我刚才说错了,我想说......我对你没有那么单纯。”
李未末脑子发懵,都是空白,他被拽住的手背上突然感觉到些微的压迫力,两片湿热的东西正贴在上面。
韩拓在吻他的手背。
李未末猛地站起来,汤勺落进碗里溅出少许汤汁,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李未末的余光里闪过一道白,紧接着是又一下雷电轰鸣。
“轰——”
李未末的心跳也跟着一震,他眼神无措又慌张的在前方没有焦点地乱飘。
韩拓没有松开李未末的手,他从桌子的另一头绕过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李未末反应过来转身想跑,被韩拓一把从身后抱住。
“末末......”
韩拓轻声呢喃,他低头看到李未末莹白的耳垂,忍不住再一次贴上去,他没有用牙齿咬,只是用嘴唇夹住用力抿了一下,李未末就发出小猫一样细弱的叫声。
韩拓身上太烫了,李未末觉得自己如同裹着棉衣被无数火炉围在了中间,火势越烧越旺,没有一点要熄灭的迹象。
又像赤身裸体站在盛夏的太阳下,全身没有一处不被炙烤,皮肤红肿,起泡,头晕,心悸,接踵而来。
偏偏韩拓还越搂越紧。
“——我这次回上海就是为了你。”
感受到李未末的挣扎,韩拓收紧了手臂,他不想勉强,但他已经浪费了十年,不想再等了。
“你穿着我的衣服,留着我送你的东西,你记得我的生日,你在医院病房外徘徊不敢进来。那天你口口声声说我要报复你。好,我现在想到怎么报复你了,你接受吗?”
“我想让你和我在一起,小末哥哥。”
韩拓的声音有点低,夹杂着雨声回荡在李未末耳边,原本应该是听不太清的,但每一个字,李未末都听得很清楚。
李未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在李未末不知道的时候,韩拓去了一趟李未末的外婆家。
韩拓爸妈让韩拓准备了些礼物,代他们向李妈妈早年的照顾表示感谢。
“你和末末是朋友,你爸妈忙,小时候帮忙照看一下没什么的,何况你现在不也帮我照看末末吗,不用这么客气。”
江念蕊给韩拓沏了杯茶,把削好切块的水果端出来,放了一个牙签筒在旁边,让韩拓吃。
李未末的外公外婆报了一个小红帽旅游团,跟一群老头老太太去桂林了,家里只有妈妈江念蕊一个。
韩拓看着面前摆得整整齐齐,扎上牙签的水果点心,想起小时候李妈妈做给他和李未末的小点心,以及经常换花样的饭菜,心底涌起一股怀念。
韩拓妈妈叶彤是个闲不住的人,毕生的乐趣和成就感只放在签了几笔单,竞到几次标,但你如果问她煮饺子是冷水下锅,还是热水下锅,她只会给钱让你自己出去吃。
怀韩拓七个月的时候,叶彤还在为水泥厂奔波,亲力亲为同时跟几个供货商协调,挺着个大肚子开车往工地现场跑,连中途出过一次事故,也没影响她羊水破之前还在谈生意。
韩拓爸爸韩海波比自己老婆有过之而无不及,夫妻档在商场所向披靡,他觉得韩拓作为两人基因结合的成果,一定跟他们是一样的。
但韩拓不是,他在自己的事业上有资本有天赋,也会为了目标努力奋斗。但同时他也向往家庭的恬静和温暖,为亲近的人洗手作羹汤,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依偎在沙发上一同看一场电影,——韩拓向往这样的生活,他也是他们家唯一一个会做饭的人。
夫妻俩以前对韩拓管得少,自然现在也不好对儿子提太多要求,放养式育儿延续至今,只要韩拓不出格不做伤天害理的坏事,都可以随他的心意去。
哪怕韩拓本科研究生选了与房地产没有一点关系的环境能源技术专业。
哪怕韩拓在香港好好工作着,突然表示要回上海。
哪怕韩拓说自己一直喜欢童年的玩伴李未末,回上海就是为了找他。
韩海波和叶彤也只是略微质疑了一下,在得到韩拓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的肯定后,便放手同意了。
叶彤甚至第一次为儿子的感情问题上了心,专门打电话给李未末的妈妈江念蕊探了个底,还动用关系查到了李未末现在的住址。
韩拓没有多打扰江念蕊,只是就李未末的身体聊了几句,之前他们已经在电话里达成共识,顺其自然,尽可能让李未末身体没有负担得慢慢医治。
“真是谢谢你这么关心末末,这孩子难受成这样都憋着不说,我还总以为他是懒得动才不去治疗......”
听过韩拓的描述,江念蕊很是懊悔,她承认在这件事上是有些心急了,她一直想让儿子快快乐乐的,她觉得他更自由一点会更开心。
“我理解,阿姨,您也只是不想小末做什么都受限制。”韩拓坐在沙发上,看着苦恼的李妈妈,“我家在医药这边还算有点关系,我会帮他咨询国外这方面有没有更有效率,副作用更轻的治疗方式,我们都慢慢来。”
江念蕊点点头,感激地看向韩拓。
临走的时候,江念蕊想起一件东西,让韩拓稍等一下。
韩拓站在客厅通往玄关的走道处等,随意打量了几眼。
这间房子比以前旧家属院李未末和韩拓家住的那种大许多,有一百三十平左右。李未末现在自己买的那间,差不多六七十平,他一个人住,再加一个人,这个面积也足够了。
韩拓家以前也是租别人的房,原来的业主在外面买了商品房搬出去了,便把单位分的家属院的公房租给外面的人,韩拓爸妈平时都在十几公里外的郊区忙生意,看中家属院附近有公办托儿所,距离不远还有小学和附中,便租在了那里。
那间房对韩海波和叶彤来说只是他们住过的许多地方的某一处,具体地址都记不清了,但韩拓却是实实在在住了十几年,——与李未末一起的十几年。
即使知道李未末一家已经从那里搬走,韩拓刚到上海的时候还是去家属院看了看,家属院没怎么变,祺台桌还在,滑梯也还在,只是换成了更坚固的新材料,刷了颜色鲜艳的漆。
韩拓爬上滑梯,坐在高处往下看,小时候觉得那样高的地方,现在也只不过一个半人高,韩拓坐在上面,看着几个四五岁的孩童在院子里嬉耍,脑子里想的是一个茶色卷毛的漂亮男孩,揪着自己的衣角不让他跟人贩子安排的小孩走。
那一刻,韩拓只希望能立马见到李未末。
上天大概是听到了韩拓的愿望,第二天就让他的车撞上了自己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
江念蕊在里面悉悉索索收拾着什么,一会儿进卧室,一会儿进厨房,离客厅最近的一间主卧的门打开着,韩拓不是故意要窥视,但他只瞟了一眼,就忍不住多看过去。
那是一张挂在墙头上方的大幅结婚照,右边是李妈妈江念蕊年轻时的样子,穿着剪裁轻盈的白色礼服,身材很好,气质落落大方,脸上的笑容很幸福也很动人。而左边的男人,应该就是李未末过世的爸爸。
李未末家里从来不摆他父亲的遗照,是以虽然韩拓小时候去过李未末家许多次,也不知道他爸爸长什么样子。
这间卧室是江念蕊住的,不摆遗照留着结婚照,想来李妈妈对李未末爸爸的感情很深。
李未末长得不是很像他爸,李爸爸眼窝深,下巴略宽,有点像某个少数民族的长相,很英挺。但有一些地方还是有迹可循,他们都有着细挺的鼻梁,和自来卷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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