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湘不禁打趣:“这就是当明星的坏处,出门时诸多不便,连吃个饭都要躲躲藏藏。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你火了,我听说CLIN7.7号香水的销量是今年CLIN系列的No.1,咱们楚楚带动消费的能力还挺强的。”
梁絮白一边往大理石烤盘上铺肉,一边接腔:“楚楚的潜力远不止此,他以后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郁湘看了看梁絮白,又看向坐在他身侧的郁楚,欲言又止。
暮色苍茫,小城的灯火逐渐点亮。
梁絮白非常自觉地扮演起工具人的角色,不断地往大理石烤盘上添置生肉,然后用公筷依次夹给姐弟俩。
郁楚爱吃烤鸡皮,梁絮白特意点了一把鸡皮,将它们烤得软烂焦黄之后放入郁楚的碟盘里。
恨不能亲手喂到他嘴里。
郁湘不傻,看得出来梁絮白和弟弟的关系非比寻常。
不过她此刻没有任何感想要发表,只默默专注着餐盘里的食物,对另外两人选择性地视而不见。
郁湘不开口,梁絮白和郁楚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活跃气氛,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心有灵犀地掏出了手机。
梁絮白:「你姐姐好冷酷,比我家那位佛爷还严肃。」
郁楚:「她和我相处时话挺多的,可能是……不喜欢你?」
梁絮白:「感觉到了,她好像真的不喜欢我[流泪]。」
郁楚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悄悄看向姐姐,然后打字:「你说我现在开口提孩子的事,会不会刺激她?」
对于癌症患者而言,保持心情舒畅比任何药物都要奏效。
郁湘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她温柔而又豪迈,即便是乳腺癌也没有把她打倒。
但是他不想消耗姐姐的正面情绪。
梁絮白知道他在犹豫,便安慰道:「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再说?」
郁楚不露声色地看向自己的腹部,五个多月的胎儿已经藏不住了,若非现在天气转凉可以用宽松的外套作掩护,他想他应该没有勇气出门四处溜达。
再过几个月小葡萄就要出生了,他希望孩子在出生之前,能够得到亲姑姑的接纳和喜爱。
须臾,他又道:「还是现在说吧。」
梁絮白:「行,听你的。你说还是我说?」
郁楚正要打字,却听郁湘清咳一声,语调无波无澜:“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儿说的,非要私底下发消息沟通?”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机,纷纷露出被抓包后的尴尬神态。
郁楚并非拖泥带水的性子,在说出自己的秘密之前,他决定先给郁湘筑一道心理防线:“姐姐,今年五月份有一个医学报道,不知道你看过没?”
郁湘被他勾起了好奇:“什么报道?”
郁楚仔细观察着姐姐的神色,说道:“有关明家那位少爷产子的报道。”
郁湘搜肠刮肚地回想了几秒,点头:“听说过——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和那位少爷认识?”
“不认识。”郁楚的唇线绷紧,很快又舒开,“但是我和圣娅妇儿医院的产科主任认识,也就是明少爷突发羊水栓塞时,救他性命的那位邹主任。”
大抵是从这句话里摸到了关键线索,郁湘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呼吸的频率逐渐发生了变化。
郁楚突然不敢看姐姐了,于是垂下眼帘,小声说道:“姐,我怀孕了。”
梁絮白从桌下握住他的手,轻轻安抚着。
包厢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沉寂,除了三人频率不一的呼吸声之外,只余滋滋冒油的烤肉尚在喧嚣聒噪。
若单看郁湘的脸,是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的。
但是那只握住筷子的手却在剧烈颤抖,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郁楚担心姐姐情绪失控,当即起身来到她身旁,轻轻把人搂住:“姐,你冷静点。”
筷子从她手里滑脱,落在桌面时发出了“铛铛”两声清脆的声响。
良久,郁湘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没什么实质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梁絮白的脸上:“孩子是他的 ?”
不等郁楚说话,梁絮白便坦然承认:“是我的。”
郁湘回头看了一眼弟弟隆起的肚子,语气微蔫:“楚楚啊,你果然还是没能逃过。”
郁楚闻言微怔,颇为不解:“什么?”
郁湘也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你上初中之前曾做过一个全身体检,检查结果显示你腹中有完整的卵巢和子宫。
“当时外婆把那份检查结果偷偷藏起来了,并且让我保密,甚至还叮嘱我,以后如果你需要做全身体检,让我务必陪你同去,因为我的责任就是为你保守秘密。
“所以从你进入娱乐圈那时起我就千叮万嘱,让你不要接受任何方式的潜规则,为的就是防止意外发生,毕竟这个圈子太复杂了,没想到……”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梁絮白身上,似审视、似问责。
梁絮白绷紧了下颌线,迎着她的目光正色道:“我没有潜规则楚楚,他和我之间不存在任何交易。”
很快,梁絮白又补充道,“我喜欢他、爱他、敬他,所以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照顾他和孩子,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今天真的打算早点睡的,但是修文的时候软件一直在崩,然后我也崩了TAT
晚餐时,三人在烤肉店里吐露了心迹,将那些积攒在彼此内心深处的秘密倾囊相告。
郁湘接受了弟弟肚子里的孩子,也接受了梁絮白对弟弟的那份感情。
他们姐弟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里,从小到大享受和得到的爱少之又少,如今有人爱郁楚、照顾郁楚,她自然愿意将弟弟交托给对方。
只希望这位少爷说到做到,不要辜负今日所言。
回到客栈之后,郁楚坐在摇椅里吹了半个小时的夜风。
花盆里的茉莉已经开始凋谢,但仍有几分余香,萦萦绕绕,芳菲醉人。
梁絮白搬来一只矮脚凳坐在他身旁,目光落在那张漂亮的脸上,问道:“姐姐已经接受宝宝了,对我也不是特别讨厌,你怎么还不开心?”
郁楚转过脸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没有不开心。”
梁絮白点头:“好,你没有不开心,那现在可以洗澡睡觉了吗?已经很晚了。”
摇椅轻晃,郁楚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不为所动。
浅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灿金的薄纱,将他的五官染得更加柔和清丽。
梁絮白无奈一笑,遂将他打横抱起,“梁夫人,让我来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身体陡然失衡,让郁楚不得不抱紧男人的脖子,此刻又听见这么一句话,红云顿时从耳根蔓延至颈侧:“你乱喊什么?”
“不喜欢?” 梁絮白抱着他往屋内走,“那你说想让我怎么称呼你?”
郁楚:“你闭嘴就可以了。”
梁絮白点了点头,果真不再开口。
在等候浴缸注满水的间隙里,郁楚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行程,“姐姐两天后就要回湘州了,我们带她在周边的景点逛一逛吧。她的假期不多,我平日里也很少待在她身边,趁现在行动还算便捷,陪她好好玩两天。”
梁絮白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我查了一下,县城周边这几个景区都还不错,虽然小众,但是可玩性挺强。”郁楚脱掉衣物泡进浴缸里,继续说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客栈老板娘给我介绍了当地的美食,比如腊肉、烤活鱼、合渣、鼎罐饭等等,我还没有吃过,到时候我们和姐姐一起去吃吧。”
梁絮白点头如捣蒜,却始终不肯开口。
郁楚瞥了他一眼,停止絮叨,兀自泡澡。
这个季节的夜晚颇为凉爽,河风徐徐灌入屋内,平添几分冷意。
泡完澡出来,郁楚不禁打了个冷颤,纤薄的睡衣似乎与今晚的温度有些相悖。
他本想看会儿电视,但架不住凉意的侵蚀,只好躲进被褥里,将平板放在膝上刷剧。
梁絮白洗漱结束,带着潮热的水汽爬上床,郁楚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便往他身旁凑近:“你困吗?不困的话陪我看会儿剧吧。”
梁絮白点了点头,然后把他搂在怀里。
郁楚不悦地拧紧眉梢,“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梁絮白摇头,示意他看屏幕。
郁楚凝眸看向他,思忖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深吸一口气:“行,梁絮白,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开口说话了。”
梁絮白见势不对,立刻张嘴:“我说我说,我这就说。”
青年淡淡一笑,将平板扔到他怀里,然后拉过被褥侧身躺下,留给他一道纤瘦的背影。
梁絮白知道自己又玩过头了,赶紧凑过去贴在他耳边小声哄着:“好了好了我错了,别生气。”
郁楚骂他是显眼包,梁絮白欣然接受,“嗯,我是显眼包,我是浑蛋,那你别生气好不好?”
“楚楚。”
“宝贝。”
“老婆。”
郁楚忍无可忍地捂住双耳:“够了,睡觉!”
翌日清晨,吃过早餐之后,梁絮白循着郁楚给出的出游路线载着他和郁湘前往景区打卡。
国庆假期的旅游高峰期尚未消退,即便是冷门旅游景点,也依然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自从说破孩子的事情后,郁湘对弟弟的肚子格外在意,出门在外时总忍不住将关注点放在弟弟身上,担心他玩得太嗨磕到碰到。
但好在梁絮白一直紧跟着他护着他,片刻也没松懈。
下午四点左右,几人从景区离开,转而前往某户口碑极佳的农家乐吃晚餐。
在这里,郁楚如愿吃上了高山黑猪肉、烟熏腊肉、合渣以及鼎罐饭。
相传秦惠王时,著名政治家张仪提出夺九鼎而号令诸侯,楚、齐两国闻之,亦参与到夺鼎之战。
战况愈演愈烈,定国九鼎流落至民间,后来始皇帝统一六国,开始寻找定国九鼎,并下令,凡持鼎者一律上交,不可私藏,即使是普通的铜鼎也不能幸免。
为了缓解百姓的愁苦,巴国的一位王子暗中告知百姓,只需将鼎脚锯断,毁其形即可免于上交。
没了足的鼎便成了罐,于是百姓们就用它来烹煮食物,“鼎罐”的称呼也由此而来。
鼎罐饭底部铺有一层富硒土豆,佐少许食用油和精盐,用柴火烧熟之后就会有一层金黄酥脆的锅巴,鲜香可口,回味无穷。
梁絮白盯着那只盛有土豆米饭的鼎罐,当即打开淘宝搜索同款:“用这个煮出来的米饭确实香,我买几个回去,以后让张姐用它来烧饭。”
郁楚语塞,说道:“鼎罐饭的精髓除了鼎罐之外,柴火也很重要,难不成为了吃一口鼎罐饭,你要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梁絮白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事,大不了再修建一个厨房,特意烧柴火饭。”
“只是填饱肚子而已,不至于这样。”
“主要是你爱吃。”
郁楚顿了顿,面颊肉眼可见地变红:“我可没说喜欢。”
你没说,但是你刚刚吃了三碗。
梁絮白看破不说破,立马给他台阶下:“没事,买来放家里也不占地儿,以后姐姐来做客,咱们就煮给她吃。”
正在安静吃饭的郁湘突然背了锅,没好气地笑道:“你们俩秀恩爱的时候不要拉我垫背好吗,关我什么事?”
两人默默低头,不约而同地勾起了唇角。
五号这天,几人将旅游阵地转向大峡谷。
峡谷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有地缝、天柱、天坑、溶洞等,但是需要攀爬的路程极其遥远,且山势陡峭,对于体力不好的人来说无异于登天。
梁絮白很喜欢这样的运动,无奈他身边这俩人,一个身体状态不佳,一个挺着大肚子,即便他们敢爬,梁絮白也没那个胆子放任他们前行,于是买了票乘坐观光扶手电梯上下山。
大峡谷的观光扶手电梯号称全世界之最——最长的电梯,沿途可以欣赏不少美景。
傍晚时,他们又去游览了土司城,在那儿欣赏了几支土家歌舞以及哭嫁表演,回到县城时已经很晚了。
郁楚脱掉外套精疲力竭地陷进沙发里,隆起的肚皮随着他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着。
梁絮白蹲下来,替他揉捏腿部舒缓筋骨:“已经过了十点,今晚不泡澡了吧,冲个淋浴就睡觉。”
“好。”郁楚说完起身走向浴室,不多时便传来了花洒的水声。
梁絮白疯玩了一整天,秘书傍晚时分往他的邮箱里发了不少需要批阅的加急文件,故而眼下只能加班审核。
等他忙完时,郁楚早已入睡。
夜已深,小城寂静清凉,只有孤独的路灯在墨色之中散发着光泽。
木质的窗棂并未关严实,有风拂来,能带出几许微薄的响动。
正熟睡时,郁楚忽然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他下意识蜷缩双腿,嘴里溢出一声痛苦的轻哼。
梁絮白听见身旁的动静,眼睛还未睁开,手已率先摁亮了开关。
“怎么了怎么了?”他立刻掀开被褥坐起身,惊慌失措地查验郁楚的情况,“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疼?”
郁楚蜷着腿,脚趾异常痉挛。
他指向左腿腿腹,说道:“脚,脚疼,抽筋了。”
梁絮白迅速揉搓他的腿腹,并配合踝关节做拉伸,替他缓解肌肉僵硬的症状。
“别紧张,放松一点。”梁絮白知道他的疼痛耐受力很低,于是轻言安抚着,“我对舒松肌肉缓解抽筋的症状得心应手,相信我,很快就没事了。”
他这话不假,初入部队时,由于高强度的训练,导致许多人在熟睡时出现抽筋的现象,彼此帮衬几次后,便将这经验累积下来了。
梁絮白的手法快而准,很快便奏效了。
郁楚急促的呼吸因腿部肌肉牵拉的降低而逐渐平缓,紧张感也慢慢退散。
他将目光凝在梁絮白的手上,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替自己舒缓不适。
渐渐的,痉挛的脚趾逐渐放松舒展,僵硬的腿腹也恢复了正常,疼痛劲儿过去之后,只剩些许麻木与酸胀感。
“好了,不用按了。”郁楚缩回脚,拉了拉他的胳膊,“睡觉。”
梁絮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问道:“你最近没吃钙片?”
自从离开渝城后,郁楚就忘了每天需要补钙这回事,再加上这两天四处游玩,腿部肌肉使用过度,便出现了抽筋的症状。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粗心大意,郁楚没敢看他,只绷紧唇线,小弧度地摇了摇头。
梁絮白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有我在你身边,竟然连这点小事都要忘记。孕中期胎儿需要的营养非常高,如果摄入的钙量不足,她就会抢走你的钙元素。”
郁楚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见对方面色不佳,便讨好似的用脚趾挠了挠他的大腿:“我明天就吃,你快睡觉吧。”
梁絮白被他挠得心脏一紧,满腹埋怨和责备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了。
半晌,他无奈地躺下,一搂一揽便把人圈进了怀里:“以后不管发生天大的事,都不允许再离开我了。”
郁楚在他颈侧蹭了蹭,点头应道:“嗯。”
梁絮白被他又挠又蹭的弄出了一身火,偏偏还不能像以前那样按着人就做,只能不露痕迹地往后挪了挪,沉声问道:“脚还疼吗?”
“不疼了。”
“那就睡觉,不许乱动。”
郁湘是六号上午十一点的航班,吃过早餐之后,梁絮白和郁楚便开车把她送去机场了。
临别时,郁湘叮嘱他们俩要和和睦睦、互相照顾,旁的也没多说。
“哦对了——”转身之际,郁湘又道,“你的预产期是正月初六,正好那会儿高一年级组还没有开课,我可以过来照顾你。”
梁絮白笑道:“姐姐过来做客可以,照顾就不用了,我肯定请最好的月嫂照顾楚楚和孩子。”
郁湘一怔,问道:“你们不打算把这事儿瞒着?”
郁楚是公众人物,男性生子必然能引起舆论浪潮,更何况他俩没有婚约,即便是男人也难逃“未婚先孕”的谴责,指不定又要被人刻意抹黑。
梁絮白知道她的担忧,说道:“月嫂那边可以签保密协议,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至于婚礼——得等他产后把身体养好才能举办。”
郁楚垂眸不语,似乎没有听见这番话。
郁湘倒是淡淡地笑了笑:“你们自己做决定就好。我走了,拜拜。”
“拜拜。”
“姐姐再见。”
两人目送姐姐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方才转身回到车上。
车辆驶离机场开往高速路口,梁絮白用语音操控着音乐播放器,准备放点什么活跃气氛。
这时,郁楚说话了:“你要和我结婚?”
梁絮白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咱们连孩子都有了,不结婚怎么收场?”
郁楚又道:“可是你当初警告过我,让我不要用孩子绑住你。”
闻及此言,梁絮白差点踩了个急刹车:“楚楚,我在开车,你可别乱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而且我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
抵达ETC减速带时,吉普车的速度很明显在减缓,梁絮白蹙了蹙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难不成你是因为这话才想要离开我的?”
见他不言不语,梁絮白索性把车停靠在一旁,将事情捋清楚,“我什么时候说的这话?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三个月之前,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郁楚低头看着自己的肚皮,说道,“你说要用铁链把我锁住,让我哪儿也去不了,还说同意和我结婚,并告诫我不要妄想利用孩子绑住你。”
梁絮白:“……”
他抓了抓头发,表情有点扭曲,“你明知道我喝醉之后容易发疯,怎么偏偏把这几句话记下来了呢?”
郁楚没有应声。
梁絮白有些焦急,继续解释,“我这人口是心非,这点随了我爷爷,之所以会那样说,肯定是因为内心很想和你结婚。”
郁楚侧眸看他:“那你喜欢我吗?”
梁絮白点头:“喜欢。”
“梁总口是心非,原来你以前说喜欢我的话都是骗我的。”
“没有骗你,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不算口是心非的范畴。”
郁楚没有忍住,唇角轻轻颤抖起来。
见他在憋笑,梁絮白深吸一口气,当即解开安全带欺身凑近,捏着他的下颌,咬牙说道:“你给我挖坑呢?”
郁楚的笑意不减反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唔!”
未说完的话被梁絮白强势地堵了回去,男人的呼吸如浪潮扑打而来,将他击了个措手不及。
炙热的、带着潮意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地碾来,似温情缱绻,又像恼怒时的惩罚。
两人的唇珠紧紧贴合着,分离时勾出几分润亮的细线,令车内温度瞬间升高了些许。
郁楚被吻得意乱神迷,眼尾很快便被荷色染透。
他极力保持着冷静,执着地推开了梁絮白,然后戴好口罩,压低嗓音斥道:“你干什么,这可是收费站!”
梁絮白用舌尖磨着犬牙,似在回味郁楚残留下来的甘香。
半晌,他勾出一抹舒心的笑,旋即点火,调转方向盘驶进了高速公路。
郁湘离开之后,两人便在小县城过上了悠闲的慢节奏生活。
郁楚现在的垂钓技术精进不少,每天午睡醒来都要去河边坐一坐,梁絮白则勤勤恳恳地为他安置遮阳伞,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一旁默默办公。
不知不觉中,河岸的银杏叶开始泛黄,深秋已然来临。
郁楚的肚子越来越大,好在穿的衣物也日渐增多,可以有效遮挡隆起的弧度。
这天傍晚下了一场小雨,两人吃完烤活鱼回来时,梁絮白顺手买了一束玫瑰花送给郁楚。
郁楚盯着他手里的红玫瑰,问道:“既不过节又不过年,你干嘛送我花?”
梁絮白失笑:“给心上人送花还需要挑日子吗?”
郁楚的脸颊逐渐升温,少顷,他接过花之后转身走进了客栈。
晚上八点,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青春恋爱小甜剧,郁楚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去浴室泡澡。
如今天气转凉,梁絮白把薄被更换成鸭绒被,回头见郁楚把睡衣落在了沙发上,就替他送进浴室里。
郁楚泡舒服了,遂起身擦拭水渍。然而因腹部隆起不便弯腰,这些动作于他而言显得格外笨拙。
梁絮白见状,立刻接过浴巾,替他把腿部的水珠仔细擦净,然后伺候他穿上衣裤。
自两人重逢后,梁絮白一直谨守承诺,非常克制地做了半个月的和尚。
如今再次见到郁楚那两朵绵软的、雪白的、似乎又蓬隆了些许的云,平静的心跳陡然增快,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重。
初时郁楚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务。
直到系纽扣的手放缓动作,并且有意无意地触碰到胸前的皮肤时,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旖旎。
郁楚抬头,正欲说点什么分散梁絮白的注意力,却在见到他的脸的那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梁絮白还想恶劣地搞点小动作,手已经被人拍开了。
他看向郁楚,一本正经地说道:“还剩两颗扣子,马上就系好了。”
郁楚当即拢上衣襟,红着脸骂他:“流氓!”
我就是啊。
梁絮白心里确认了他的话,嘴上却还想为自己的君子行为辩解一番,然后惊讶地发现有一股暖暖的、热热的液体正从鼻孔里流出来。
他抬手一摸。
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楚楚你检查一下,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
听见梁絮白在说话,郁楚当即从卫生间里走出,脸上挂着潮湿的水痕:“带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好,别的也不需要。”
接连下了两天的雨,气温骤降了好几度。小城的气候与渝城有差异,眼下正值十月下旬,银杏树就已有了落叶的趋势。
宣县下面有一个海拔较高的小乡镇,那儿有一株名为“九子抱母”的古银杏树,距今已有1500年的历史,其树体高达30余米,围径足有18米。
因古银杏母株外壳萌了九株幼树,整体围绕母株紧密生长,呈环抱型,故而称之为“九子抱母”,号称是中华银杏树第一奇观。
得知郁楚想去这个地方游玩,梁絮白便四处打听了一下,听说那里可以住宿,于是联系农家乐老板预定了一间房,然后收拾好行李,准备带他前往。
眼下时候尚早,二人刚起床不久。
梁絮白用纸巾替他擦净面上的水渍,说道:“快去换衣服吧,咱们吃完早餐就过去。”
虽然雨已停歇,但空气中依旧透着几许寒意,除了加绒卫衣之外,郁楚还穿了一件宽松的长外套,既能御寒,又能遮掩他的肚子。
两人吃过早餐便驱车前往九子抱母,来到农家乐时,晨光正好破开云层,撒下一抹金灿灿的光泽。
今天是工作日,又逢上午,所以古银杏树附近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游客的身影。
古树参天,枝冠繁茂,银杏叶尚未完全泛黄,依稀可见些许青绿色藏匿其中。
一如传闻所说,古银杏树母株周围果真有数棵幼株,如今皆已长成了参天大树,紧紧围绕着苍老的母株生长。
不过从地面上的落叶情况来判断,他们可能来得不是时候,约莫需要再等几日才能欣赏落叶凋零的盛景。
梁絮白将车辆停稳,转而拖着行李箱前往农家乐。
农家乐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得知他们就是预定房间的客人,便立刻带领他们前去。
听老夫妻说,每年夏、冬两季,会有许多外地来的游客在此长住,夏来避暑,冬季则为了吃一口鲜乎刨汤。
吃刨汤是土家族的风俗习惯,每年年关时,家家户户都会杀年猪迎新年,然后用带着热气的新鲜猪肉及内脏等烹制成美食,是以称之为“吃刨汤”。
很明显,郁楚被“吃刨汤”这个说法劝动了,梁絮白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凑近之后与他耳语:“杀年猪的时候你已经快临产了,可不能待在这里见血腥气,你若是喜欢,咱们明年再带着女儿一起过来。”
郁楚点头,应了一声“好”。
古银杏树附近有四五户人家,但是提供食宿的仅此一家。老板说他兄弟原来也做农家乐,后面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坚持下去,如今只有他和老伴儿尚在营业。
由于房屋数量有限,夏、冬两个季节则需要提前很久预定房间,接纳的大多是从江城或者渝城而来的游客。
和老板简单交谈几句后,两人便决定去附近逛一逛。
沿着农家乐门前的栈道往上走,可以俯瞰整株九子抱母的景象,梁絮白拍下几张照片发到狐朋狗友群,当即引来一阵羡慕。
朋友a:「你这个负心汉,怎么又偷偷溜出去玩,不要我了?」
朋友b:「你这个负心汉,怎么又偷偷溜出去玩,不要我了?」
朋友c:「你这个负心汉,怎么又偷偷溜出去玩,不要我了?」
他们无脑复制,最后由秦显打破了这副局面:「三儿,你这是度蜜月,还是被人拐进山里配种生孩子去了?」
梁絮白刚准备回怼过去,便听郁楚在前方唤他的名字,他迅速揣好手机赶过去,问道:“怎么了?”
郁楚指了指前方那株栗子树,梁絮白当即会意,“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摘。”
这个季节正是板栗成熟时,只不过山上松鼠多,有许多个儿大饱满的栗子已经被小动物掏空。
梁絮白用折来的木棍捣下不少带壳的板栗球,然后用鞋子碾去带刺儿的壳,再剥出里面的鲜栗子递给郁楚:“生栗子吃太多不消化,就算要生食,也得多放几日让糖分沉淀,吃起来才可口甘甜。咱们把这些带回去,一会借老板的土灶烤了吃。”
郁楚似乎很喜欢生栗子的鲜香,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仔细剥开了吃,脆爽甜香,回甘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