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楚楚,你最近几天都没有发微博,今天要不要营业?”梁絮白脱下外套,将地上的果子仔仔细细兜起来。
郁楚嘴里嚼着板栗,含糊应道:“我手机里没多少照片,晚点让晓晓给我发吧。”
梁絮白笑道:“我手机里有,一会儿我帮你发。”
郁楚看了看他,不置可否。
很快,梁絮白来到他身旁坐下,说道,“楚楚,咱们给葡萄起个名字吧。”
郁楚往他嘴里塞进一颗栗子肉:“着什么急。”
梁絮白蹙眉:“明年正月她就要出生了,时间眨眼即逝,我当然着急了。”
“既然你这么着急,那你自己起吧。”郁楚说道。
梁絮白笑了笑,说道:“她的小名是我取的,大名自然由你来定夺。”
郁楚顿了顿,问他:“你想让葡萄随谁的姓?”
“随你,”梁絮白说,“她是你辛苦怀胎生下来的,自然要随你姓。”
郁楚面上浮出一丝浅笑,眉眼被日光染得格外柔和:“你爷爷不会反对吗?”
“爷爷他又不是封建老古板,没有这些穷讲究。”
郁楚笑而不语。
梁絮白捏了捏他的面颊,拉着他继续往前走,“石头凉,别坐太久,咱们再去前面看看。”
山间岁月静好,他们在农家乐居住了好几日,几乎把周围的环境摸了个透彻。
老板每日给他们做的菜肴皆是由自己栽种的有机时蔬,高山白菜清甜脆爽,烟熏腊肉的口感更是一绝,再用银杏果炖煮散养土鸡,其汤汁奶白鲜甜,十分养人。
又一场秋雨来临,山上的气温再度下降,足以与渝城的寒冬相媲美。
古银杏树被低温催化,叶片悉数变黄,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银杏叶,每日吸引的游客愈来愈多。
梁絮白和郁楚没有扎堆人群凑热闹,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内烤火取暖。
老板送来不少柴火,叮嘱道:“隔一会儿就得添两块干柴,只要炉子里有火,屋内就始终暖和,比空调和暖气更巴适。”
这个火炉是打在地下的,外面罩一只铁罩,烧出来的温度沿着四周的火道散发热意,可以令整间房屋升温。
火炉的烟囱也是从地下埋出去的,即便柴火烧得再旺,也不会出现烟雾呛人的情况。
由于这火葫芦是降在地面之下的,当地人便称其为“降葫芦”,诺大的中国,只有这儿的人们使用此物。
“好嘞,谢谢您。”梁絮白笑着对老板道谢,然后矜矜业业地替郁楚打理微博,待发完今日份的营业照之后便切回自己的账号,顺手给他点了赞。
百无聊赖之际,他摸进了两人的cp超话。
cp粉除了能嗑之外,还擅长用显微镜找糖吃。
超话广场里飘着好几条新鲜的帖子,其中有一条内容是“楚楚和lxb最近都在外省,他们俩微博的IP显示在同一个省份,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没回来,是在度蜜月吗?”
里面的评论全是关于“度蜜月”的假想,甚至有大手子直接在评论区为他俩写起了蜜月旅行的同人文。
白天如何如何,晚上又是如何如何,寥寥几句,活色生香。
梁絮白正看得起劲时,二哥突然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你和郁楚在哪儿呢,还不打算回渝城吗?”电话里,梁宥臣的声音和窗外的冷风无甚区别。
梁絮白说道:“再玩几天就回来,难不成二哥想我了?”
郁楚舒舒服服地倚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腿上盖着一条毛毯,活像个休养生息的老大爷。
梁宥臣的声音淡淡的:“胎儿已经有25周了,郁楚现在可以做糖筛检查了。”
“唐筛?不是已经做过了吗?”梁絮白疑惑道。
梁宥臣:“是‘耐糖量试验’,俗称妊娠期糖尿病筛查,这项检查挺重要的,不可不做。”
梁絮白应道:“哦好,我们过几天就回来——应该不影响吧?”
“嗯,不影响,回来之后告诉我一声。”梁宥臣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梁絮白来到郁楚身旁坐定,说道:“楚楚,咱们过几天就回去吧,你该做产检了。”
他们在小县城住了足足一个月,周围的山山水水早已看遍,该玩的、该吃的都已得到满足。
而且现在月份越来越大,若长期待在外面,万一出了什么乱子,那可就麻烦了。
郁楚点头,应了他的话。
微顿半晌,说道:“我突然有点害怕。”
梁絮白颇为不解:“怕什么?”
“我害怕预产期的临近,害怕走进手术室,更害怕走上手术台。”郁楚轻叹一声,抬手捂住面颊,“都说生孩子是九死一生的事,我身体特殊,若是不能——”
“别怕。”梁絮白握住他的手,柔声打断他的臆想,“我到时候陪你进去。”
郁楚蹙了蹙眉:“可是手术室是无菌环境,不允许非医务人员入内。”
梁絮白笑道:“我求求二哥,让他通融一下。”
郁楚知道他在安抚自己,即便有他哥这层关系,手术室的人也不会轻易放他进去。
但是这份安慰确实奏效了,郁楚的焦虑有所缓解,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他便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如果手术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你一定要让他们保住小葡萄。”
梁絮白一怔,神色迅速冷下来:“能出什么意外,净瞎说。”
“我是说如果嘛。”郁楚握住他的手,似在撒娇,“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忍心让她出意外呢?你也是她爸爸,也会不忍心的对吧?”
梁絮白难得没有贫嘴,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忍心看她出意外,那我就忍心放任你不管?我和你之间从来都不是靠孩子来维系感情的,无论有没有这个孩子,你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选择。
“楚楚,你应该对我多一些信任——或者说,对我的感情多一些信任。孩子和你都是我的至亲挚爱,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们父女俩,倘若真到了需要做出抉择的那一天,我必然会选择你,即使你会怨我恨我,我也要做这样的决定。
“但是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郁楚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梁絮白,眼眶渐渐发热。
孕期激素不稳,情绪本就容易失控,此番得他一番剖心的话,郁楚哪能不为所动?
他赶在情绪翻涌之前迅速挪开视线,说道:“我胡思乱想的,你别理我。”
梁絮白扣住他的手,把五指挤进指缝,与他十指相扣:“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入夜后,两人回到房间,洗漱之后准备入睡。
今晚月色皎皎,透过窗棂倾泻而来,撒下满地银白。
郁楚洗完澡正准备上床睡觉,却被梁絮白又拉回至浴室里。
“做什么?”他被迫站在镜子前,与镜中之人对视着。
梁絮白从后方搂住他,一声不响地解开他的加绒睡衣。
“梁絮白!”郁楚按住他的手,脸颊顿时涨得通红,低声斥道,“你又要玩什么把戏?这里可是小木屋,不隔音的。”
梁絮白拨开他的手,淡淡一笑:“今天不玩,咱们来拍一张照片。”
睡衣下摆的纽扣被解开,露出了隆起的腹部。
郁楚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肚脐上下各有一条颜色较浅的妊娠线,与雪白的皮肤格格不入。
但万幸的是他没有长出妊娠纹,整个肚皮圆润白净,触之如暖玉。
梁絮白撩开他的衣摆,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在肚脐一侧:“咱们来拍一张妊娠全家福。”
郁楚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糊里糊涂地根据他的提示比出半个心形的手势,再结合梁絮白的另一半,便是一颗完整的爱心,正紧紧地贴着肚皮,与腹中的小葡萄亲密接触。
按下拍摄键的那一瞬,梁絮白侧头吻在郁楚的脸颊上,不等郁楚有所反应,照片就已拍摄结束。
梁絮白点开照片瞧了一眼,啧啧称奇:“我听说怀女儿可以变美,这话果然不假,你比以前看起来更漂亮了。”
郁楚懒得听他的花言巧语,当即从他怀里挣出,系好睡衣纽扣回到了房间里。
刚坐上床沿,又被梁絮白拉了起来:“先别睡,把外套穿上,咱们出去看月亮。”
郁楚震愕地看向他,不由分说推了他一把:“你有完没完?这么冷的天看什么月亮啊。”
梁絮白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神色似受伤,又似委屈。
郁楚无奈,只好披上外套往外走:“只看一眼,立马回来。”
梁絮白咧开一抹笑,迅速跟了上去。
夜深人静,老板夫妇早已入睡,偌大的院子被月光衬合得格外清冷。
短短两日,地上便铺了厚厚一层金黄的银杏叶,脚踩其上,音如沙砾,轻巧柔和地打破了夜的宁静。
夜里气温极低,浮荡在空气中的银杏清香早已被寒风吹散,只余几分足以刮破面颊的凛烈感。
郁楚来到银杏树下,抬头凝视着天上的满月,鼻尖和眼尾被冻出了一层薄粉色。
月光落满他的眉梢,仿若轻纱覆面,朦胧似幻。
梁絮白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眼底溢满了缱绻与眷恋。
半晌,郁楚转身对他说道:“好了,月亮已经看过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梁絮白淡淡一笑:“陪我看月亮有这么痛苦吗?”
郁楚没好气地说道:“可是外面真的很冷,我手快冻僵了。”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梁絮白用讨厌的口吻说着关切的话。
郁楚不想陪他在这里发疯,便越过他往回走去。
但下一瞬,他被梁絮白抱了个满怀。
男人用宽厚的外套包裹住他的身体,将所有温暖全部贡献给他:“楚楚,我有话要对你说。”
郁楚一动不动地由他抱着,问道:“什么话非得在天寒地冻的环境里才能说出口?”
梁絮白笑了笑,旋即松开他并后退几步,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正当郁楚疑惑时,却见梁絮白从衣兜里摸出一只精致小巧的丝绒礼盒,然后曲着左膝,缓缓跪地。
他轻轻摁开盒盖,一枚做工精湛、昂贵奢华的戒指陈列其中,在月色下透出柔亮的光泽。
郁楚的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眼里充斥着不可思议之色。
梁絮白取出戒指,神色俨然认真:“以古树为媒、星辰月亮为证,我梁絮白心系郁楚,愿与郁楚缔结白首之约,此心不改,此情不移。”
郁楚轻启唇,喉间却喑哑艰涩,难以凝成话语。
梁絮白继续说道,“其实中秋那次我原就打算带你回北方祭拜先祖,然后向你求婚。
“曾经我自信满满地以为,只要我掏出这枚戒指,你必然会同意我的求婚。直到你离开之后我才意识到,那些自我感动的喜欢和爱并没有渗入你的内心,而我也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你的想法。
“好在上天待我不薄,给了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及时挽回了这份感情。
“如今有古树做见证,也算是印证了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良缘。楚楚,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告白,从此与我相伴相守?”
郁楚的听觉似乎在这一刻损毁,那些风声、银杏叶落下时的沙沙声、以及怦然的心跳声都不见了,只剩下漫无边际的空白充斥着他的世界。
月光如轻纱从他眼前倾泻,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良久,他抬头凝视着虚空,努力将那些盈满眼眶的热意逼回去。
再次看向梁絮白时,郁楚的眼底只剩浅笑。
他伸出了手,对梁絮白说道:“我愿意与你相伴相守、共赴白头。”
昨晚写完已经很晚了,来不及修改,现在才弄好,给大家发个红包补偿一下qaq
另外,评论区有老婆求文中楚楚和三儿目前所在小城的原型,我在大眼仔传了两个视频,可以参考一下,真的是巨美的一个地方!!!这株古银杏树也很壮观,我前几年去的时候都错过了落叶,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去年终于看到了(泪目)
回渝这日正好是十一月的第一天。
秋末冬初时节,刚下过雨的山城雾色茫茫,饶是到了下午,天色依旧朦胧不清。
渝城的气温比施州稍暖,清月湾的银杏林依旧苍翠,生机盎然。
一个月之前郁楚空手着离开,如今回来时,仅行李箱就有两三个,外加零零散散的土特产,几乎把梁絮白的吉普车给塞满了。
清月湾别墅里的佣人不多,但是每人都收到了一份土特产。梁絮白随后把真空打包带回来烟熏腊肉全部交给张姐,并叮嘱她冷冻保存,可随吃随取。
张姐将腊肉全部存入冷冻柜,笑道:“这腊肉一看就非常香,晚点我做给你们吃。”
“一会儿我与楚楚要回老宅,你和李嫂刘叔他们吃吧。”梁絮白说罢便提着行李箱往二楼走,郁楚逗了逗小白,也跟在他身后回到主卧了。
老爷子得知他们今日返程,特意打电话让他俩过去吃晚餐,并且将梁锦安夫妇和梁宥臣也喊回老宅了。
趁梁絮白摆弄行李之际,郁楚溜进衣帽间,准备挑一身正式的服装去见老爷子。
然而那些正装皆是量身定制,他现在已到了显怀的月份,正装无法遮挡他的腹部,甚至连纽扣都不易扣拢。
梁絮白步入衣帽间内,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失笑:“谁又惹小祖宗不高兴了?不会是梁絮白吧?”
郁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当即将衬衫脱下扔在他身上,脸上写满了“当然是你”四个字。
梁絮白平白无故背了锅,却依旧在笑,“那你倒说说看我怎么惹你生气了,给个机会,方便我改正。”
郁楚重新挑一件衬衣,穿上之后还是遮不住孕肚,不由更加恼火:“不是你的话,我肚子怎么会变大?整天遮遮掩掩,像做贼一样!”
他生气时眼尾有些红,眉头皱巴巴的,又娇又可爱。
梁絮白色令智昏,脱口说道:“我也没想过我会如此优秀,一次就中。”
郁楚错愕地看着他,对他恬不知耻的言语颇为愤怒:“你——”
“我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梁絮白赶紧握住他的手轻声哄道,“回家而已,又不是什么重大场合,不必这么讲究,怎么舒服怎么穿。你又不是没见过爷爷,干嘛这么拘束?”
“可是……我没见过你大哥大嫂啊。”郁楚仍有几分顾虑。
“我大哥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豪门少爷天花板,待人亲和、温文尔雅。不过他的乐趣就是讽刺我挖苦我。”梁絮白挑出一件针织毛衣,继续说道,“至于我大嫂——表面上是个精英律师,实则是个资深二次元,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有任何难处。”
他替郁楚穿妥毛衣,温声宽慰,“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就当是在拍戏。”
这件浅灰色的针织毛衣比较宽松,质地柔软亲肤,比那些衬衫更为舒适。
郁楚不置可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旋即找来一件与它相衬的大衣穿上,并在梁絮白眼前转了转:“好看吗?”
“不穿最好看。”
“梁絮白!”
梁絮白没皮没脸地道歉:“我说话不过脑子,宝宝别生气。”
郁楚睨他:“我看你脑子是被那些黄色废料填满了。”
梁絮白轻声叹息:“没办法,我最近重返少林寺,过得清贫寡淡,连脑子也不太好使了。”
郁楚蹙眉,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回的少林寺,最近不是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梁絮白点头:“是啊,所以我一直在做和尚。”
郁楚:“……”
下午四点,两人从清月湾出发前往老宅。
梁氏老宅是当年老爷子在渝城落脚时修建的,虽然也是别墅,但整体风格偏中式,就连花园的设计也带着浓浓的田园风格,清幽雅致,悦心怡目。
据说老宅后方还有马场和高尔夫球场,平日里若有贵客来访,老爷子便会带他们前去游玩,尽宾主之宜。
因这是郁楚第一次来老宅,梁锦安将下午的会议推迟到明日上午,及早赶回家里招待客人。
郁楚下车之后特意低头看了一眼肚子,轻声问道:“看得出来有什么不同吗?”
“看不出来。你放松一点,别太紧张。”梁絮白牵着他的手往屋内走去,静默半晌,问道,“葡萄出生以后你也不打算让爷爷他们知道吗?”
郁楚的脚步一顿,眸光闪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梁絮白没有说什么,带领他前往一楼客厅。
老爷子和梁家两位兄弟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老大陪爷爷聊天,老二正随手翻看今日送来的报纸,气氛倒是颇为融洽。
佣人见梁絮白和郁楚归家,立刻从他二人手中接过礼品,口里说着“三少爷回来了”、“欢迎郁先生”。
想来梁大少爷早已对家里的佣人打过招呼,所以他们能认出自己,郁楚并不觉得奇怪,遂回以礼貌的微笑。
许是此前与老爷子打过几次交道,与梁宥臣也算熟识,故而郁楚并没有太多紧张感,只是看向梁锦安时,本能地生出一股敬畏之意。
梁絮白挠了挠他的手心,说道:“叫人。”
郁楚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略有些慌乱,硬着头皮喊道:“梁老爷、梁董、梁院长。”
“……”梁絮白梗了一下,“这又不是股东大会,你喊这么生疏干嘛?叫爷爷、大哥、二哥。”
梁老爷子一言不发地看向他二人,梁宥臣正在一旁折报纸,嘴角噙着笑,所以打圆场的事儿就落在梁锦安头上了:“叫什么都一样。你还愣着干嘛,不招呼客人入座?”
梁絮白这才拉着郁楚来到另一侧的沙发坐定,很快便有佣人将沏好的茶水呈与他们俩。
梁锦安的视线落在郁楚手上,一枚做工精湛的戒指正严严实实地贴着他的无名指,很明显与梁絮白手上那枚是同款。
他收回视线,温声说道:“几年前我陪小月去过宣县,的确是座山清水秀的宜居小城,听说这两年发展迅速,风景也更秀丽了。”
梁絮白对郁楚耳语:“小月是我大嫂。”
郁楚含笑接过话:“宣城的少数民族文化延续得很好,烟火气也很浓。”
梁絮白说道:“前段时间楚楚天天去城外那条河钓鱼,里面的鱼又大又肥,听说上游水库开闸的时候,随便用撮箕去捞就能捞到不少。”
一直没有开口的老爷子听闻此言,眼里露出几分讶色:“真的?”
梁絮白点头:“您要是想去,年后我带您到那边小住一段时间。”
众人正交谈时,一位束着高马尾、穿墨绿色翻领风衣的女子牵着金毛犬进入客厅,嘴里说道:“爷爷,我带噜噜去检查过,医生说它吃多了不消化,您以后别给它喂——诶?来客人了?”
说话之人正是梁锦安的妻子黎月妍,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周身气场也不容忽视。
郁楚记得她是一位精英律师,便唤了一声“黎律师”。
黎月妍笑着说道:“欢迎呀,你本人比电视上更加俊美。”
郁楚面露赧颜:“黎律师说笑了。”
黎月妍与他打完招呼便牵着那条名为噜噜的金毛犬离开了,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全是围绕小县城所展开。
大抵是觉得梁絮白的感情已经尘埃落定,老爷子也不再置喙,反而将话题引到了梁宥臣身上:“老二,你现在还是单身吗?不考虑找个对象?”
梁宥臣扶了扶眼镜,说道:“工作忙,不想找,一辈子单着也挺好。”
老爷子蹙眉:“你说相声呢,这么押韵?”
梁絮白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哈爷爷您没听说过吗,当医生的人多半都是闷骚属性,我二哥就是典型的例子。”
梁宥臣睨他,他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老爷子如今已经接受了梁絮白和郁楚,自然不会再为难梁宥臣,但是梁宥臣当初和文辞分手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爷爷,如果爷爷不松口,他便不打算将事情说破。
很显然,老爷子此刻正在给他台阶下:“什么时候找对象了就带回来吃顿饭,都快奔三了,怎么人生大事一点也不着急的?”
梁宥臣勾了勾唇,点头应道:“嗯。”
眼下离饭点还有段时间,梁絮白便带着郁楚去马场逛了逛。
梁家的马场非常广袤,只不过这个季节的草皮已经枯黄,景致自然不如春夏那般秀丽。
马场里饲养了12匹优质宝马,每一匹都有自己的名字,梁絮白为他一一作了介绍,还说以后等他生完孩子再回来教他骑马。
傍晚,阿姨将饭菜置备妥善,众人前往餐厅用晚餐。
因今天日子特殊,一直被管束的老爷子得了梁院长的特批,允许喝一点红酒。
佣人将醒好的红酒倒入杯中,以客人为尊,依次呈至他们面前。
当然,梁絮白事先有过叮嘱,将郁楚的酒更换成果汁,佣人也都一一照做。
老爷子不禁问道:“怎么不喝酒?”
不等郁楚回答,梁絮白便说道:“他这段时间养身体,不能沾酒。”
“他身体怎么了?”这次发问的是大哥。
梁宥臣当即接过话:“郁楚确实不能喝酒,他的身体状况我比较清楚。”
老爷子忽然想起梁絮白这混账东西往清月湾别墅弄进去的那些医疗仪器,便没再多说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涉及到个人隐私,梁锦安也不便细问,于是转移话题,给梁絮白推了一杯酒:“今天晚上陪我喝两杯。”
梁絮白接过酒杯,笑了笑:“大哥你是知道的,我酒量很一般,你要是想喝就让二哥陪你,他千杯不倒。”
“你们俩一个都不能少。”梁锦安的口吻不容置疑,转而看向老爷子,“不过这一杯咱们得先敬爷爷。”
老爷子冷哼一声:“原来你们眼里还有我啊?”
众人轻笑,连郁楚也以杯中的果汁代替酒,起身敬了敬老爷子。
吃过晚餐,梁絮白和郁楚陪老爷子小坐片刻后便决意返回清月湾,老爷子也没有强留,吩咐司机把他二人送回去。
离开之前,老爷子叫住郁楚,给他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郁楚颇有些无措地看了梁絮白一眼,见他在笑,便对老爷子说道:“梁老爷,您这……”
“给你的见面礼。”老爷子如是说。
很快,梁锦安也从衣兜里摸出一份红包递给他:“这是我和你大嫂的一点心意。”
梁宥臣自然也不会少:“还有我的。”
郁楚顿觉这三只红包的重量非他双手所能承受,立在原地久久未能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谢谢梁老爷、梁董、黎律师以及梁院长。”
老爷子轻咳一声,说道:“你这喊得太别扭了,以后随絮白改口吧,他怎么叫我们,你也怎么叫。”
郁楚的脸颊顿时烧出了红云,但好在夜色够深,足以将他的尴尬和羞赧及时掩盖住:“好的,爷爷。”
“嗯。”老爷子脸上没多少表情,回答得倒是挺快。
“爷爷、大哥大嫂、二哥,我们先回去了。”梁絮白对他们挥挥手,旋即拉上郁楚坐入车内。
车辆驶离老宅,很快便融入了无边夜色里。
郁楚回头看了一眼,直到老宅被树丛遮挡,他才转过身目视着前方。
梁絮白戳了戳他手里的红包,啧了一声:“真小气,他们居然只给这么一点。”
郁楚纠正他的话:“已经很多了,你别挑事。”
梁絮白蹙眉:“可以给我瞧瞧吗?”
郁楚将红包递给他,梁絮白随便拆开一个,而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除了厚厚一沓纸币之外,还有一张没有密码的银行卡。
三只红包,每一份皆是如此。
梁絮白这才舒展眉梢:“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只给这么一点。”
郁楚:“……”
他忽然很后悔接下这些红包。
两人回到清月湾时正值晚上九点,张姐和李嫂还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二楼传来了电梯声响,便知道他们回来了,张姐立刻起身前往厨房,将熬好的冰糖燕窝端上二楼送给郁楚食用。
郁楚吃完燕窝便去洗漱,回来时见梁絮白脱得只剩一条四角裤,正趴在床上发愣。
他蹙了蹙眉,走近之后替男人盖上被褥:“这么冷的天,你不怕冻感冒?”
梁絮白一脚蹬开被子,说道:“我热。”
郁楚猜想他八成又要撒酒疯,便不打算继续交流下去,脱掉鞋侧躺在床上。
梁絮白立刻从后方搂住他,手掌紧贴着孕肚,并把脸埋进他的后颈,小狗似的嗅了嗅:“宝宝,你好香啊。”
郁楚用脚掌轻轻踹他的膝盖:“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梁絮白一顿,过了好几秒才开口:“记得,要克制。”
声音略有些沙哑,极尽委屈。
郁楚心念一动,忽然转身与他面对着面,眼尾噙着笑:“这会儿不疯了?”
梁絮白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青年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光,视线凝来时,像极了无常鬼手里的勾魂锁,足以将凡人的三魂七魄抽净。
郁楚不露声色地抬手按住他的身体,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勾勒硬朗结实的肌肉线条,仿佛在描摹它们的轮廓。
梁絮白呼吸一凝,喉结滚了又滚。
欲起身时,却被郁楚一脚踩住了腰,“你说过不会再惹我生气的,我今晚不想做,所以你不能强迫我。”
梁絮白的气息变得急重,嗓音也不稳:“不想做?那你的手在干什么?”
郁楚学着他以前的恶劣行径,故意在他的肌肉上掐了一把:“感受人体美学。”
那只纤白的脚还踩在他的腰侧——确切地说,是搭在上面的。
梁絮白顺势捞起他的膝弯,手掌轻挪,很快便握住了一把丰.腴:“不如也让我感受一下人体美学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