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楚笑了笑,轻轻扯他的衣袖:“我们先去房间把行李放下。”
这家温泉馆规模不大,每天招待的客人十分有限,但胜在环境清幽,汤池用水均为活水,空气中隐约可闻到天然硫磺的气息。
温泉馆的房间非常宽敞,每间客房后面都附带一个封闭式小花园,在花园一角则修建着私汤,虽是半露天形式的,却因整体环境幽闭而极具私密性。
秋雨过后,天气愈发寒冷,能在这个季节开花的植物非秋菊莫属。
花园里植满了品种不一的菊花,其花形和颜色各有千秋,咋一看,颇有些姹紫嫣红的初春气息。
郁楚来到花园,随手抚弄一朵秋菊,问道:“今天爷爷怎么想着要来泡温泉,是因为文老师和二哥的事?”
他还记得上次去老宅,爷爷对梁宥臣说过,若是有喜欢的人,就带回家见一见。
想必梁宥臣和文辞的事,老爷子也同意了。
“八/九不离十了。”梁絮白朝他走近,折一朵黄橙橙的千头菊别在他耳朵上。
不等郁楚摘下,便听他凑在耳边狎昵地说道,“小娘子,你比我那悍妻更加娇美。”
郁楚不悦地抬眸:“我怎么悍了?”
梁絮白计谋得逞,低头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承认是我妻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眸底带着些微潮意,仿佛噙满了潋滟情波。
虽未言,却又像有万千话语凝在其中。
那一瞬间,梁絮白的心跳仿佛漏跳了半拍,连呼吸也不敢太过放肆,生怕驱散了他眼底的情意。
郁楚抬起手,用纤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按压住男人的唇瓣,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动,暧昧丛生。
他似怒似笑:“你说说你这张嘴,怎么总是那么讨厌呢。”
梁絮白微微张开嘴,用唇缝裹紧他的食指,舌尖轻轻扫过,带来一股子难言的战.栗。
“那你教教我,怎么让它变得讨喜。”梁絮白用讨好的语气与他这样说道。
“流氓。”郁楚低斥一声,抽出手并将他推开,旋即面红耳赤地回到房间内。
他们在房中腻歪了一会儿才出门,此时老爷子和梁锦安一家三口也已来到了温泉馆。
郁楚走近与他们打了个招呼,黎月妍将儿子推出来,温声说道:“川川,快叫人。”
梁锦安和黎月妍的儿子名唤梁旻川,五岁余,平日里虽顽皮,但重要场合还是十分规矩的。
梁旻川抬头望着郁楚,唤了一声“郁叔叔”,郁楚笑着应了他:“你好,川川小朋友。”
小孩腼腆地挠了挠头,来到父母身旁站定。
今日梁老爷子约众人来泡温泉,主要目的在于解决梁宥臣和文辞的感情问题。
老爷子下海早,单打独斗拼出了一片天,见多识广,思想相对来说比较开放,但唯独对自己孙子喜欢男人一事难以接受。
当年梁宥臣向家里出柜时,梁父梁母并未反对什么,倒是老爷子气急败坏,怎么也不同意他和文辞的事。
老爷子放下狠话,如果梁宥臣执意和男的好,那就滚出这个家。
然后梁宥臣果真搬出老宅,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独居。
老爷子为此差点心梗,把人喊回来训斥了一通,严苛下令让他和文辞分手。
梁宥臣性子虽闷,却也执拗,无论爷爷说什么都不肯放弃爱人。
老爷子气急败坏地用拐杖打在他的膝弯处,梁宥臣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瞬间折膝跪在了地上,咬牙忍住疼痛,没有说过半句求饶的话。
他说:“即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和文辞分手。”
这句话犹如一瓢沸滚的油,直接把老爷子淋了个透彻。
下一瞬,老爷子面色发甘、呼吸急促,当场晕死过去。
爷爷怒急攻心,引起了急性心梗,好在抢救及时才保住了性命。
文辞得知此事后,未免梁宥臣为难,主动提出了分手。
文辞笑着说:“兴许咱俩有缘无分吧。既然天意如此,那我们就好聚好散,毕竟我的本意是喜欢你,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家庭不睦。”
他还说,如果缘分未断,日后再续也行。
这段缘分,一等便是三年。
梁宥臣虽然明面上对爷爷依旧千依百顺,但老爷子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爷孙之间有了隔阂,偏偏老爷子口是心非,又极好面子,便只能任由这份隔阂逐渐加深。
后来梁絮白进了部队,梁宥臣又长期独居在外,偌大的老宅内只剩梁锦安还陪在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沉思了几年才渐渐转变观念,开始思考自己当年是否做错了。
直到梁絮白的心也被男人勾走之后,老爷子算是彻底放弃了棒打鸳鸯的念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不要老是端着架子去管束他们,小心这些崽儿以后都不理你了。”
这是老伴儿在世时经常对他说的话,如今细想,的确是这么个理。
他管得了这些兔崽子一时,却管不了一世,他们终究需要有人陪伴,一起经历世间百态。
如今老爷子想通了,便不再阻拦,同样给了文辞一份见面礼,让他以后随梁宥臣称呼自己,不必太过拘束。
温泉馆的会客厅内有一坐小小的室内鱼池,里面畜养了好几个品种的金鱼,尾鳍薄如轻纱,甚是艳丽。
这个季节池中的睡莲早已枯败,老板便用假物来代替,倒也别有一番生机。
郁楚在池边喂了一会儿鱼,便返回沙发处,来到梁絮白身旁坐定。
随行的佣人和保姆此刻正带着梁旻川在外面玩耍,所以厅内听不见小孩的动静,气氛颇有些庄重。
很快,梁锦安发话,打破了眼下的氛围:“老二老三,虽然你们的伴侣都是同性,但该有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
梁宥臣和文辞如果不算分手的那三年,他们在一起也有四年之久了。至于另外两个——
连婚戒都戴上了,婚礼迟早要提上议程。
梁宥臣看了文辞一眼,说道:“文辞接下来这两年每个月都有演出,暂时抽不出身准备婚礼的事,所以我们打算往后延一延。”
两人的观念其实挺一致的,婚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形式,充其量给这段感情挣个名分罢了,办不办都无所谓。
梁锦安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又问梁絮白:“你和郁楚呢?”
“我们……”梁絮白用余光瞥向郁楚的肚子,“我们打算明年结婚。”
这时,老爷子接过话,问道:“文辞和郁楚都是公众人物,你们的婚事要不要公布出来,或者秘而不宣?”
这个问题把梁絮白难住了,他虽然总嚷着要和郁楚官宣,让cp粉梦想成真,但如果真的公布了恋情,说不定郁楚会因此而流失大批粉丝。
如果不公开的话……
那他就是郁楚的秘密情人。
想想还怪委屈的。
“公开。”就在梁絮白闷闷不乐时,郁楚说话了,“与其让媒体胡编乱造,倒不如自己大方承认。”
婚姻之事没什么可隐瞒的,他需要隐瞒的是自己能生孩子这件事,如果此事被爆出来,负面评价远比他的婚事要糟糕。
梁宥臣和文辞给出的答案与郁楚无异。
老爷子面上没太大的变化,但是眼底的情绪很明显和润起来。
只是一想到他们将来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情绪又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
须臾,老爷子叹息道:“我这辈子大概注定只能抱一次重孙儿,你们以后若是想要个孩子,就去福利院领养吧。”
儿孙绕膝、四世同堂是每一个老人的愿望,梁老爷子也不能免俗。
梁宥臣笑道:“谁说您只能抱一次重孙的?”
老爷子目光轻飘飘的:“怎么着,你还能给我生一个不成?”
文辞面上浮起一层尴尬的红云,梁宥臣倒是泰然自若:“我和文辞生不出来的,但是——”
“但是大哥大嫂可以生二胎啊!”梁絮白疾声接过话,并用眼神警告了二哥。
梁宥臣勾唇,绽出一抹浅笑。
黎月妍听见这话连连摆手:“小白,我平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梁絮白嘻嘻哈哈,很快便把注意力引开了。
不多时,众人吃过午餐各自回到房间泡私汤,郁楚困乏,便打算补个觉,待晚上降温了再泡温泉。
入夜之后,老爷子拉上梁锦安陪他下棋,黎月妍带着儿子去温泉馆的娱乐室看动画片,余下四人便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里喝小酒。
馆内有一个酒吧,24小时为客人提供酒水服务。郁楚要了一杯鲜榨樱桃汁,另外三人则各自点了一杯鸡尾酒。
仅仅是喝酒自然无趣,他们要了一副扑克牌玩儿开了。
此番玩牌不赌钱财,输家需要接受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挑战。
第一轮文辞运气不佳输了牌,他选则真心话。
梁絮白想搞事,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文辞哥,我二哥和你之前谈过的男朋友相比,算不算厉害的?能排第几?”
他这个问题不算隐晦,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其深意。
郁楚忍不住伸出腿,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脚。
但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本来就带着几分刺激,若此刻换做其他人来玩,问出的问题或许比梁絮白的更加直白露骨。
文辞用指尖弹了弹酒杯,双目转向梁宥臣时,尽显风情:“排第一。”
梁宥臣没有说话,神态格外淡然。
很快,文辞又补充道,“我的前任和现任都是你二哥,所以他排第一,且永远第一。”
梁絮白:“哦哟,了不得了不得。”
郁楚觉得,这个浑蛋大概又开始发酒疯了。
结束这个问题后,众人又开始了第二轮。
这一次输的人是郁楚。
他不确定选则大冒险会被这几人如何编排,于是挑了个保险的,选真心话。
提问之人是文辞,他问道:“楚楚,你和小白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郁楚眨了眨眼,思考着自己和梁絮白感情升温的阶段。
但很显然,他会错了文辞的意。
文辞轻拍手掌,好心给他提示,“我指的是那方面。”
郁楚的瞳孔一瞬间扩大,面颊滚烫不已。
梁宥臣默不作声地饮下一口酒,梁絮白愣怔片刻,转而出面替恋人打圆场:“文辞哥,你这属于打听别人隐私了。”
文辞轻笑一声:“你刚刚问我的问题难道就不是隐私吗?”
梁絮白梗住,有点后悔自己做了孽。
郁楚愿赌服输,垂下眼帘小声说道:“今年的慈善晚宴。”
那个时候梁絮白刚离开部队没几天,在慈善晚宴之前认识郁楚的可能性很小,文辞便大胆猜测:“第一次见面就?”
梁絮白当即解释道:“我们那是被人算计,误喝了有料的酒!”
文辞笑意渐浓:“行了,继续吧。”
第三把牌输的又是郁楚,这次是由梁宥臣发问,他随便问了一个问题,没有太过为难郁楚。
第四把的输家是梁宥臣,梁絮白好不容易赢一把,自然不会放过整他的机会。
梁宥臣知道他骚话多,于是选择了大冒险。
梁絮白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二哥,你去对大哥表白,说你爱他,然后捧着他的脸亲一口。”
梁宥臣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起身走向正厅:“爷爷,很抱歉打扰您一下,我有话要对大哥说。”
梁絮白伸长脖子竖起耳朵,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老爷子皱了皱眉:“什么事?”
梁宥臣转脸看向梁锦安:“大哥,我爱你。”
说罢摁住大哥的脑袋,在对方有所反应之前,不带感情地亲了一口他的侧脸。
老爷子瞬间瞪大眼睛:“你在干什么?!”
梁锦安也有些愣怔。
梁宥臣歉然一笑:“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呢,梁絮白让我过来对大哥表白,并亲大哥一口。”
老爷子回头,怒骂道:“小王八蛋,你给我安分点!”
梁絮白缩回脑袋,默默喝了一口酒。
郁楚淡声说道:“你真是挨骂的坯子。”
待梁宥臣回来后,游戏继续进行。
这一次,终于轮到梁絮白输牌了。
赢家是郁楚。
在梁絮白做出选择之前,梁宥臣说道:“楚楚,这次由你来决定他是该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梁絮白知道二哥想报复自己,于是握住郁楚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宝宝,选真心话吧,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绝不欺瞒。”
郁楚点头,然后选了大冒险。
梁絮白:“……”
文辞笑得直不起腰,连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楚楚,感觉让、让他丢人。”
郁楚划开手机屏幕,点进某短视频平台,然后搜索“可爱舞蹈”,搜索结果立刻显示出一条点赞高达几百万的萌妹舞蹈。
视频里的妹子长相白净甜美,穿一条漂亮的蓬蓬裙,正嘟嘴掐腰扭着臀,配合可爱风的BGM跳舞。
梁絮白看清了视频里的内容,眉头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脸如菜色。
郁楚笑盈盈地看着他,柔声说道:“大白,我想看你跳这个舞。”
梁絮白:“……”
郁楚眨了眨眼,神态格外天真:“去跳给爷爷看。”
梁絮白:“???”
楚楚:^_^让你平日里欺负我。
“我连大哥都亲了,你跳个舞很难吗?”
文辞和梁宥臣在一旁拱火,两人脸上绽露出的笑容,与方才梁絮白看他二哥的好戏时一模一样。
梁絮白整张脸都写满了抗拒,偏偏郁楚还用那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让他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
文辞继续添油加醋:“还没结婚就开始不听楚楚的话,以后若结了婚,楚楚不得受尽你的欺负?”
梁宥臣笑而不语,对文辞的话颇为赞同。
梁絮白骑虎难下,面色沉沉地拿过手机,仔细研究那段舞蹈。
其实这段舞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动作也十分简单,双手叉腰扭来扭去就够了,偶尔抬抬手,做一下擦玻璃的动作。
但难就难在全程需要嘟着嘴卖萌。
这他妈是身高一米九、体重八十公斤的大老爷们儿能干出来的事儿?!
梁絮白把手机还回去了,他看向郁楚,眼神带着哀求:“楚楚,真的不可以换成真心话吗?我有很多秘密的,你不想知道?”
“不想。”郁楚摇头,坚定地说道,“我就想看你跳舞。”
无可奈何之下,梁絮白硬着头皮站起身,双手叉腰,面无表情地扭了扭臀。
文辞捧腹大笑,直嚷着眼要瞎了,梁宥臣也不忍直视,闷头又灌了两口酒。
郁楚忍俊不禁,提示道:“保持笑容,表情要可爱,否则你这个样子会把爷爷吓到的。”
梁絮白心想,若这人不是自己的老婆,换做任何一个狐朋狗友,他高低得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但很快,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条件,遂俯身凑在郁楚耳边低声说话。
旁人听不见他的诉求,但郁楚的面颊却是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不行!”他低声反驳,“我同意了,你可以选真心话。”
如今轮到梁絮白高兴了:“愿赌服输,我去给爷爷跳舞咯。”
由于太过羞耻,他也不演练了,大步流星朝老爷子走去。
梁宥臣和文辞将视线挪向正厅里,老爷子再次被打断了对弈,不免有些生气:“你来干什么?”
梁锦安警惕地看向亲弟弟,生怕自己另一侧脸颊又要遭受亵渎。
梁絮白此刻已经没多少羞耻心了,毕竟他皮肤偏黑,即便是脸红也让人无从察觉。
“爷爷,我给您跳一段舞。”他对老爷子比了个爱心,继而双手叉腰,嘟着嘴,矫揉造作地扭起来了。
梁锦安是典型的世家子弟,修养极好,即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温润的模样。
可这个时候他终于绷不住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老爷子瞳孔放大,知道这又是他们几个小辈的恶作剧,顿觉眼前一黑:“混账东西!别跳了!”
梁絮白立刻停止跳舞,灰溜溜地回到酒桌上了。
梁宥臣和郁楚都在强忍,文辞已经笑出了泪花:“小白,你太可爱了,简直就是金刚芭比在世。”
梁絮白忍屈受辱,讨好似的看向郁楚,郁楚却心虚地没有和他对视,兀自捧着酒杯,饮下几口甘甜的樱桃汁。
九点左右,老爷子和梁锦安结束对弈,这厢几人也停止玩牌,道别之后各自回房休息。
胎儿如今月份渐大,为了安全起见,郁楚对于泡澡的需求也被迫减少,但他这会儿确实很想泡温泉,便过了几分钟的瘾。
天色如墨,不见半点星辰的痕迹,只有蓬角垂悬的几只古旧煤油灯尚在散发稀薄的光源。
热水氤氲,天然硫磺的气息弥漫在虚空里,悄无声息地驱散了夜的清寒。
梁絮白步入汤池,三两下游至郁楚身旁,长臂一绕,便将他圈入怀里了。
郁楚肤白,被热水浸泡之后更是有几分浅粉覆之于上,愈显娇嫩。
不着一缕的两个人紧紧相贴,能清晰地感知出彼此的温度。梁絮白身体健硕,肌肉虬结,每一寸皮肤都带着一股子强悍的劲儿。
他从后面抱住郁楚,低头亲吻那枚莹亮红润的耳珠,凝气成音:“楚楚,该你兑现承诺了。”
郁楚绷紧了神经,语调有些不稳:“是你单方面说的,我可没、没答应。”
方才之所以让梁絮白去爷爷面前跳舞,便是将自己从前在他那儿受的委屈给讨回零星半点,谁料他趁机勒索,愈发荒唐了。
梁絮白的手破开水面徐徐而探,握住了郁楚丰.腴的腿木艮:“即便你没答应,可你让我那样出糗,难道就没想过要好好补偿我?”
郁楚被热气蒸得面红耳赤,犹如天际的晚霞,绚丽而又糜艳。
热水漫过胸口,藏住了一片秀色。
急重的呼吸随着水波时起时伏,郁楚趁那只手还没来得及作恶,当即挣脱了男人的束缚,而后托着肚子离开水面坐上池壁:“我不能泡太久,你自己玩儿吧。”
话毕,他起身用浴巾擦净水渍,披上浴袍往屋内走去。
花园里铺着洁净的石砾,那双骨肉匀称的脚踩在上面,一步一步,留下几分温泉水的湿润痕迹。
浴袍遮不住纤细瘦削的小腿,每次移动时,总能在下摆漾开白.莹.莹的弧度。
梁絮白看得口干舌燥,最后索性把自己整个沉入水底,降一降难灭的心火。
郁楚回到房间后喝了大半杯柠檬水,旋即拿一本书来到落地窗前的沙发里坐定,借着肘边的台灯翻阅起来。
卧室里的温度正适宜,与窗外的严寒大相径庭。
空气中浮荡着浅浅的花香,俨然是凝神的手工熏香的味道。
不多会儿,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股湿润的、夹杂着天然硫磺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令郁楚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梁絮白吹干湿漉漉的头发之后来到郁楚身旁,不由分说地抽走了他手里的书:“晚上光线比较弱,别看了,伤眼睛。”
郁楚慵懒地倚在沙发上,两腿自浴袍的边襟滑出,如莹白暖玉,眩目惹眼。
双手空下来之后,他便捧着肚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仿佛在与腹中的胎儿温柔互动。
这个点正是胎动频繁时,饶是隔了一层加绒的浴袍,也依然可以清晰瞧见肚皮鼓动的痕迹。
梁絮白显然发现了小葡萄又在调皮,便将手掌贴在郁楚右侧腹部,用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葡萄该睡觉了,别踹爸爸,否则以后你要挨我的揍。”
郁楚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打女孩子呀?”
“男孩女孩都一样,不听话就得挨揍,你不许护着她。”梁絮白的回答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透出一股威严。
郁楚轻啧一声:“好凶哦。”
梁絮白:“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郁楚:“可是也没见你变得多听话啊。”
梁絮白梗住,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刚吹完头发,袖口挽在肘间,露出一截麦色的、肌肉紧实的小臂,青色血管夸张地暴起,自手背蔓延而上,力量感呼之欲出。
郁楚的视线在他手臂上停顿了两秒,忽然侧过身,用指腹轻轻勾了勾他的手。
梁絮白转过脸,看见了一双盛满浓情的眸子,仿佛层层波纹在秋水里漾开,令人沉溺。
方才还能心平气静的男人,此刻竟有了捕猎的念头。
蛰伏在体内的兽血瞬间觉醒,唤醒了狮王的本能。
不等他有所行动,郁楚便率先一步起身,而后打开腿,在他眼前坐下。
梁絮白几乎是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腰,呼吸的频率明显紊乱不受控。
郁楚捧着男人的脸,细声说道:“看在你今天听话的份上,我给你一点奖励。”
他说的是奖励,而非梁絮白讨要的补偿。
温暖的、柔润的唇贴了过来,带着几分试探之意,轻而浅地摩动。
不过瞬息间,梁絮白就由被动变为主动,热切地回应他的吻。
带着薄茧的手掌扣住青年细瘦的后颈,指腹轻巧点触,一下下地描摹出他的轮廓。
不多时,浴袍散开,无声坠地。
暖玉甫然接触微凉的空气,本能地瑟缩了一瞬,但很快便适应了房间里的温度。
梁絮白的探索仍在继续,他越过起伏明显的丘.峦,几经周转,终于抵达了梦寐以求的峡谷。
这儿空白一片,无半分遮掩,光线自然而然地落下,给山.丘和峡谷均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辉,更显柔.腻。
郁楚的手无力地挂在梁絮白的肩上,对方蛮横而又温柔的吻几乎令他窒息,周身皮肤因血液循环的加快而溢出了一层干净的粉色,如轻薄的纱幔笼罩着他的身体。
“楚楚,”梁絮白离开他的唇瓣,用气音说道,“我很喜欢你给的奖励,但是我今晚想吃甜品,你可以做给我吃吗?”
郁楚凝眸看向男人,浓密的睫羽被泪渍浸湿,扑扇时能带出明显的残影。
本该是纯澈的眸子,此刻却被万千风情填满,在潋滟水波里透出一股子媚态。
他不知道梁絮白所说的“甜品”是何物,却还是点头应下了:“你想吃什么甜品?”
“吃雪媚娘。”梁絮白握住他的腰,语调难掩渴求,“我要吃雪媚娘。”
郁楚淡淡地看着他,倏尔一笑:“大晚上的,吃甜品不腻吗?”
梁絮白摇头:“不腻。”
郁楚又问:“不怕身材走样?”
“那你和闺女一起帮我练肌肉——”梁絮白笑了笑,“你只需坐着,我就可以训练腰部的力量,保证不会让热量摧毁我的身材。”
说罢,他捏住郁楚的下颌,凑近了与他接吻,“宝宝,我能不能维持身材就全靠你了。”
郁楚被他细细碎碎地吻着,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站起来——”良久,梁絮白停止了亲吻,沉声吩咐道,“然后转过去。”
郁楚依言起身,转过去背对着他。
屋内的灯光犯规似的倾洒而下,将莹暖的线条照得更加温和剔透。
玉石之细润,触之升温。
皎皎如月华,朦胧婆娑。
梁絮白把脸埋进他的腰.眼里,半是讨好、半是劝哄地摁着他坐下来:“楚楚,你可以做甜品了。”
不等郁楚出声,他又快速贴过来,将纤瘦的青年环搂住:“会做雪媚娘吗?”
郁楚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
“来,我教你。”梁絮白也不去深究他到底会还是不会,索性牵着他的手,耐心地教导他制作甜品的步骤,“我们已经有面皮了,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打发淡奶油。”
指节修长的手在男人的引导下徐徐往后,很快便握住了制作奶油的工具。
触及的那一瞬,郁楚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却被梁絮白牢牢掐住了,“楚楚,你要失信于我吗?”
郁楚眼尾泛着潮意,想反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楚楚喜欢吃奶油,我们今天晚上多做一点好不好?”男人的语调不太平稳,似乎在忍耐什么,偏偏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郁楚考虑,虚伪之意不言而喻。
在他的指导下,郁楚顺利地把制作奶油的工具放入容.器中。
——唯有将奶油打发出来,才能做出一只完整的、可口的雪媚娘。
初次以这样的方式制作甜品,郁楚颇有些不适应。
柔和的下颌线情难自已地绷紧,挂在眼尾的潮意也凝成了水珠,扑簌簌落下。
“我不想做雪媚娘了……”郁楚不断地摇头,哭着说道,“不要雪媚娘。”
“不要雪媚娘,那你想要什么?”梁絮白低头亲吻他的肩,极其耐心地哄着,“答应下来的事怎么能轻易反悔呢?我都如你所愿跳了那么羞耻的舞,你说过要奖励我,又岂能半途而废?”
郁楚落下委屈的眼泪:“可是……可是……”
可是半晌,却没有可是出下文。
梁絮白捡起藏在云层里的两粒珍珠,极温柔地捧在手心里,将它们视作珍宝:“打发奶油的速度要快,楚楚,你试一下?”
郁楚双手撑在他的膝上,身体微微前倾,尝试着去打发淡奶油。
起初他的速度确实符合打发奶油的要求,工具与容.器碰撞,发出清冽的声响。
但郁楚毕竟是个中新手,这样的速度并未持续太久,不过短短几十秒便慢了下来。
从前都是梁絮白伺候他、直接将甜品喂给他吃,娇纵得不成样,从未让他受过半点苦。如今轮到他亲自动手制作甜品,谁料很快便力不从心,难以为继。
梁絮白游刃有余地说道:“如果速度降下来,是很难打发出奶油的,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吃上甜蜜软乎的雪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