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深情寡夫—— by吃糖了吗
吃糖了吗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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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罚我,罚我不够乖,不受你掌控,你想告诉我,不做你身边攀附的乖巧宠物,就是这样千夫所指,不得好死的下场,但你没想到我这次没有顺着你的心意,落到只能紧紧抓着你求一条活路的境地,是吗?”
姜偃笑了,眼睛弯了起来,他带着几分感叹,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他以前最依赖的人,轻声问他:“你真当我一直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只是顺着他罢了。
聂如稷愣在了那里,手猛地抖了下。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非世人口中心怀天下的慈悲正直之辈,知道他妒嫉那些和他接触的人,知道他阴暗算计,暗中控制他......
那为何,一直没有从他身边逃开?
姜偃极轻道:“为何偏要在那日呢,那天......是我们结契的日子。”
“毁掉它,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呢?看我为此痛苦,你心里就痛快了吗?”
聂如稷用力摇头:“不是,不是......”
他们都喜欢你,闻燕行还跑到他面前求他让你们结为道侣,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那么对你了,你还要对他们笑......你不来见我,去见他们,我妒嫉得很......
那些绝不该出现在仙尊这个身份上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不符合仙尊的身份,不符合世人对他的期许,仙尊完美的名声不容一丝污瑕。他不该有如此重的私欲。
他声音发颤:“你是我的道侣,不是薛雾酒的,莫要再胡言乱语。”
姜偃割了他抓住的袖角,直起身,仍旧笑盈盈,“薛雾酒......怎么,连声弟弟都叫不出来吗?”
聂如稷身体猛地颤了下,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又吐出一口血,“你怎么知道!”
“师尊!”
白蔹带其他同门冲过来扶住倒下的聂如稷,担忧围在身侧。
姜偃觉得有些无趣,在这些他曾经带过的一众小萝卜头巴巴的视线里,摆了摆手:“看来杀夫之仇今日报不了了。”
“大师兄!”
“师兄!”
看着眼前大师兄面对他们时冷漠到陌生的表情,太玄宗弟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聂如稷喘过气,急声道:“阿偃,跟我回去!”他苦苦哀求:“你要是还气我所为,我随你捅几次都行,只是别走......”别离开我,别不要我。
看到姜偃无所动摇,白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扑过去抱住姜偃的脚,“师兄,跟我们回去吧!”
他想得很好,往日他再怎么任性,师兄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师兄对他们都可好了,总是包容他们,师兄定舍不得伤他分毫!虽然他们之前是怀疑过师兄,可师兄脾气好,只要好好求一求,一定......
白蔹面露迷茫,在一众同门震惊的目光中倒在地上。
姜偃拿着新出炉的沾着血的金丹,丢进了嘴里,夹在齿缝间,用力嚼碎。
白蔹的血溅在他脸上,他却没多少表情,大口嚼着金丹,像在嚼蜡。
他转动视线,一张张脸懵懂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只受惊过度的雏鸟,他甚至还能想起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长兄如父,他十几岁的年纪当爹又当娘把一干师弟师妹拉扯大,身陷囹圄之时,却无一人站在他身侧。
简直失败到了极点,怎会有他这么失败的人?
想到这里,他眉间染上戾气,整个人都有些恹恹提不起精神。
手里拿着的眼睛闪了下,厮杀声中,玉佩清越嗡鸣穿过人潮。
后背凭空贴上一具坚实温热的身躯,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包住他握紧的拳头,将之收拢回胸前,顺势也圈住了他。
所有人怔怔看着姜偃背后的红衣人。
那人专注看着被他拥进怀里的姜偃,满眼柔情蜜意:“姜姜。”
道声漫不经心掏人丹田,一转头,看到这副景象,手一哆嗦,险些没把扇子戳自己眼睛里。

姜偃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胸前。
看到自己蜷在心口的拳头,他安静地思索了一会,转头看向身后。
就耽搁这么一会,以宋符卿、闻燕行、魏愁心为首的十二家弟子赶到现场。
人群之中红黑紧贴的两道身影,让最前方飞最急的宋符卿先刹住脚步,紧接着闻燕行和魏愁心等人在他身侧停住,纷纷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回望对视的两人。
魏愁心心间波澜起伏, 第一反应是看闻燕行。
她知道闻燕行喜欢大师兄,他们之中,也只有闻燕行这小子,是为了在师兄大婚前从聂如稷手中抢走师兄,才会同意加入魏家升仙大计。
闻燕行提早就跟他们说好了,待魏氏大业功成,他们可以废了人,但得留姜偃一命,把人交到他手上。
从此世间再无太玄宗大师兄姜偃,只有闻家内无名无姓的禁脔,他保证不会让人离开闻家家主内院一步,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一切筹备妥当,本来以他们大师兄那个老实死板还格外心软单纯的性格,应该是整个计划最好控制的一环,千算万算,没算到最不可能出岔子的先出了错。从计划之初就开始一路失控,眼看着走向越来越离谱了。
万众瞩目的姜偃却在瞥向身后后,又淡淡转回头来,若无其事放下举到胸前的手。
他认真看向蹲在聂如稷身侧的小师妹陈月,一字一句地问:“你们在看什么。”
“告诉我,你们,在看什么。”
“我身后有谁在吗?”
向来坚毅的小师妹陈月瞬间红了眼眶,她带着哭腔道:“师兄,你看不到吗?”
“我该看到什么,”姜偃面无表情问,压不住烦躁,“你们到底看到了谁!”
陈月哽咽了声,“师兄,你别这样......”
二师兄慕玄也不忍地别开头。
修仙之人怎么可能看不到亡魂,魔头残魂又比一般死魂多了道魔气,就算看不到人形,也该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道魔气。
正常人都看得见,只有姜偃看不见,他就是不正常的。
可姜偃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把手放到了胸前,为什么要这么做,脑子浑浑噩噩地疼。
他是通过别人的目光注意到自己身后有谁在,隐约感觉到了一道气息,却又像是幻觉。
他大概猜到些什么,回过头,却又没看见预想中的人。
他们一个个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却又各个避开他的目光,看他就像在看个疯子。姜偃只好看向一直抻着脖子往这边看的道声,想着魔将总不会避着他,谁知这回连魔将都躲躲闪闪避开了他的询问,还莫名带着点对他的惧怕。
姜偃只好看向聂如稷,他肯定不会避讳他。
姜偃在等他的回答,结果聂如稷脸色泛白地闭起眼,捂着心口用力咳着,生生咳出了血。
苍白得好像受了比他刚才打他一掌更重的伤。
多年来的习惯,看到聂如稷这张仙姿玉貌的脸这般憔悴,他多少心里还是揪了下,不等他给自己一巴掌,丹田里的小人先一口啃在他的金丹上。那口嚼碎了不少金丹的铁齿只是轻轻磕一下,就让姜偃肚子抽疼了下。
于是在所有人都看见姜偃忽然弯下腰捂住了肚子,被肚子里的东西折腾到满头大汗,仍无奈地柔声哄着:“我错了,别闹了。”
然后那道所有人都看得见,只有姜偃看不见的身影,也把手盖在他肚子上,姜偃拧紧的眉头立马松开些,显然肚子里的小东西没再闹他了。
看见这一幕的人神情各异。
聂如稷噗地又吐出一口血。
他看起来像是要闭过气去了,惊吓了一群人,现场一片慌乱,后赶到的十二家的人更是不知道他们这场合还该不该上前。
总觉得这时候走过去,是个十分没有眼力见的行为。
姜偃失去了耐心,丹田里的小人盘腿插手气呼呼背过身,他拿金丹给他吃也哄不好了,他要先头疼这个,反正眼睛到手,他得趁这群人发呆的时候赶紧撤。
他们手里头人还是少,对上聂如稷和万卷城的人倒能博几分胜算,加上十二家的人就不一定了。
蚁多咬死象,魔头都遭不住车轮战。
走归走,不能让人看出他底气不足,于是姜偃硬撑着阴郁脸放了句狠话,给画姬他们使个眼色,飞速撤离。
......
十二家的人没有拦他。
打头的几个大佬没发话,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魏愁心想着自家祖宗挥手写下的“人定胜天”四字家训,重重叹口气。
老祖宗应该没骗她吧?可倾人力博天命,也太累人了些。
对上姜师兄疏离的眼神,魏愁心只觉得身累心也累。
姜偃等人呼啦啦走了,闻燕行似还沉浸在自己还未表白,心上人却已显怀的打击之下回不过神,魏愁心绞尽脑汁想说辞,打算先稳住闻燕行,却听见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道清亮裂响。
僵着脖子扭头看去,发现宋符卿手腕上家传的万福佛珠碎了一地。
那可是能抵化神全力一击的法器,现在竟就这么不声不响碎了。
听说他们家这玩意,是要等家主娶亲之时亲自戴在媳妇手上的,由于宋家代代不落的鸳鸯债,手串里面还有个专门刻进去的追魂引,人死了都能让宋家人顺着线把魂给拘回来的那种......他们家甚至还真用过几回。
魏愁心呆呆看着一地碎珠子,再看宋符卿一动不动看着之前那两道影子待过的位置,仿佛明白了什么,用力抽了口气,心凉了一半。
“宋符卿!”她恼怒喊道,“早先是你先找我说,要重启仙门飞升大业的!”
此事是宋、魏、闻、聂四家牵头,其余八家均有参与,只是参与程度各不相同,例如封家就不如当年积极了,可能是因为他们家想救的人早就死了的缘故,只是碍于同属十二家,卖个面子意思意思参与一下。
胸膛剧烈起伏,女修两眼一黑,被身后的侍女珠蕊扶住,指头颤着点着这四家的弟子,竟无一敢与她对视,纷纷心虚避让,连聂家之人......连聂家之人都是——他们又心虚什么!他们又瞒了她什么!
“好啊,当初共商大业时一个个话都说得漂亮,个顶个狠绝,我当你们都是什么心狠手辣,为飞升成仙不择手段的人物,结果、结果......”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各怀鬼胎了,闻燕行竟还是最老实的那个!
魏愁心从太玄宗毕业这些年,做了这些年家主,许多年没有当年还是个小孩时那种被欺负的委屈了。
魏家大战中死了上任家主——魏家最厉害的人物,还搭进去了近九成的子弟,家系凋敝,战后一下沦为十二家末流,魏愁心在太玄宗经常被其他十二家子弟欺负捉弄,有时是饭食被扔,有时是衣衫被划破。
她好面子,不想人前露怯,就硬咬着牙不吭声,憋着股劲拼命修炼,只等着有一天她有了实力,再让这些当初欺负她的人后悔。
她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练习到深夜。
她以为自己在太玄宗的日子就要这么苦下去了,却没想到,有天饿着肚子回到房间,桌上竟多了碗热腾腾的面。
脆嫩欲滴的小青菜,上面点了了一小把葱花,香油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打了两颗蛋,最底下还埋了个大鸡腿。
修道之人不许贪口腹之欲,宗门给未辟谷弟子的饭食也都是些青粥小菜,更别说打了两个蛋,散发油香带鸡腿的面。
夜露寒冷,年仅八岁的魏愁心放下木剑,一个人坐在桌前,闷不吭声吃光了面,连汤都没剩下,身子总算暖了起来。
第二天起来,昨日对练被划破的衣服多了歪七扭八的针脚。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饿过肚子,也再没有人划破过她的衣衫,即便不小心弄破,也总有人悄悄缝好。
魏愁心那时还很不喜欢闻燕行,也不喜欢十二家其他人。她一直以为自己修成一身功法,将来肯定要是和师兄行侠仗义,游历天下,再捉住闻燕行那小子狠揍一顿出口恶气。
后来她离开太玄宗,成了家主,不知从哪天开始,她不会再讽刺闻燕行,也可以和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议操纵天下的算计。
她脑海里反复出现师兄离开时看着她的那个眼神,忽然很想和他说话/她好多年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那天下山,师兄来送她,为她簪了一朵珠花,笑意盈盈祝她往后前途坦荡,心愿所成。
“此去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若有人欺负我家师妹,就回来找师兄,师兄替你揍他们。”
魏愁心用力握了握师兄的手,发誓道:“等我成了魏家家主,必定倾尽全魏氏之力,护师兄一世周全!”
师兄心疼地擦去她的眼泪,低低应道:“好。”
定护师兄一世周全......定护师兄一世周全.......
往日誓言浮上脑海,她一直以来像是抽离了灵魂般平静的头颅撕裂般疼痛了起来。
“师兄......师兄......”
她抖着嘴唇呢喃。
魏愁心攥紧心口,热泪滑出眼眶,珠蕊疑惑问:“家主,您这是怎么了?”
“家主?”
她愣了愣,痛到皱起的脸舒展开,思绪被汹涌的情绪短暂吞没一下,又迅速被灌了冰水似的,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无事。”她有些茫然,不太记得刚才想了什么,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似乎是被闻燕行那小兔崽子背叛了,怒意上涌,躲了躲脚:“一群耽溺情爱的废物!我们走!”
魏愁心气势汹汹带着魏家离去,徒留十二家其他人,对着自家失魂落魄的家主不知所措。
姜偃带着这一大家子,首要就是得找个地方安顿这帮魔将。
不是人人都是画姬有座城,况且这回这么一闹,画姬的王城也回不去了,干脆带着她的画中美人们搬过来跟姜偃和魔将们住。
姜偃找来找去,发现有块靠近幽冥入口的地,一座阴森森的山头,因为受死气侵蚀几乎没有修士爱往这来。
山背面是千尺悬仞,向下望去,平静如镜、幽深不见底的水面像是能浮出死尸。
姜偃喜欢山清水秀,鲜艳明亮,日照充足的地方,这里阴森森的,阳光被层层厚云挡得一丝不见,他其实不太习惯这里,可魔将看了都说好,他作为这帮人目前的头头,不好说自己喜欢那种,看起来不像他现在这种阴暗爬行的人设会喜欢的地方,只能保持着发僵的表情,点头说好。
画姬用画卷为他们在这里建了座魔宫,将整座山头隐藏在画卷之中。
姜偃自然是要住其中最大,最富丽堂皇的那座——和他棺材里碎成片的夫君一起。
道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重量级的寡夫,姜偃曾经修仙,混在一群奇形怪状、身强力壮的魔将之中,对比起来身量格外纤弱,不发疯的时候很安静,连呼吸都很浅,不注意都要忽略掉他这么个人。
宽大的袍子松垮地挂在单薄肩头,下巴尖瘦,眉眼头发都很黑,只有肤色白得像快白玉,精致美丽的面庞要是笑起来肯定明媚耀眼,可惜被挥之不散的忧郁破坏了,整个人都成了一块下着雨的乌云。
瘦弱身躯环抱着口硕大棺材,呼哧呼哧一言不发往自己寝宫去。
想到他这样单薄的身子,说不定衣服遮住的某处却是畸形地鼓起了一块丰盈弧度,道声眉头扬了下。
白狼火焰形的尾巴焦躁甩了甩:“他怎么这么瘦,那些带崽子的母狼没了公狼,也会好好把自己喂壮实,他这样......这样不会出事吧?”
“不行,我出去一趟。”
画姬也很忧虑,“年纪轻轻的小寡夫穿这么素,将来不好给孩子找新爹啊,不行,我得给他多画几身好看的新衣,以后孤儿寡夫有人照顾,想必魔君大人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画姬被自己对魔君的衷心,和对夫人的体贴感动到,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打算加紧画几身适合姜偃的衣服。
其他魔将也自行散去,大家多年没活动,自有很多事情要办。
剩下道声一人望着最高处华美的墨色宫殿,对自己自觉操心起照顾人的同僚摇摇头。
羽扇敲了敲脑袋,喃喃自语:“该寻两朵花装点一下。”
没见人家心情郁郁,衣服吃的都不重要,还不如想想怎么让人脸上多点笑脸,别再明天一睁眼,这小寡夫抱着棺材跳海去了。
剩下他们这一大家子,又没了领头羊。
被猜测会抱棺跳海的姜偃其实倒也没有那么抑郁。
......还是有点抑郁。
任谁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被分尸,都好不了。
加上丹田里的聂朝栖小人吃够了金丹,补足了修复他金丹的力量,这会睡着了,闻师舟要替他打理魔宫,也没个活物可以说话,更郁闷了。
画姬说他地位尊崇,不能苦了他,他的寝殿画得格外大,床也大。
他躺在上面只觉得冷,虽然身体累得不行,却睡不着。加上聂朝栖小人吃饱喝足膨胀了些许,魔气满盈,撑得他丹田难受,真是哪哪都不舒服,看着心情自然不好了。
姜偃拿出那只从万卷城夺回来的眼睛,一手枕在脑后,支着腿仔细打量。
要是之前他肯定不敢这么看一个人的眼球,但他又很想见聂朝栖,想得不得了,抓心挠肝的想,最后竟真掏出一只盯着看出了神。
想想这个场面一定很惊悚,但这会让他一个人待着又是真难受,有人陪陪总归是好的。
他以为自己会害怕,结果竟然也没多怕。
他盯着,看着看着,忽然注意到眼球里有些小小得、的花纹。
“那是......什么?”
凝神细看,那花纹......有些,像是千梦的纹路。
“有千梦扎根在......眼睛里?”
正要细看,忽然被遮住了眼。
视线一片漆黑,姜偃僵在那里不敢动。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姜姜,你手好冷。”
“姜姜,你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不害怕吗?”
“姜姜,我来陪你了。”
姜偃打了个哆嗦。
“谢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找我索命来的。”
话虽如此,姜偃却抓住了聂朝栖盖在他眼上的手没松开,他发出了一声舒适地喟叹,像是终于不再寒冷,停下了抖动,抱怨起来:“干什么不让我见你。”
对方轻声回答:“脸烧毁了,不好看的。”
姜偃顿了顿,没再坚持拿开他的手,笨拙摸索着,聂朝栖躲了下,最后还是被捧住了脸。
床上乌发的美人轻轻抬起上身,扬起下巴,微凉的唇印在他脸上的疤痕上。
“不给看,给亲吗?给抱吗?”
对方囫囵笑了声,“给。”
他伸手挡住姜偃的脸,声音更柔了些:“但在那之前,告诉我,姜姜,你的肚子,是被谁弄大的?”
姜偃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对方仿佛被背叛了似的,压着怒意。
姜偃:?
修仙界的大家,接受能力都好强哦?相比之下他一个穿越过来的好像个老古板。
姜偃面无表情的想。
他脑子一转,忽然抽噎起来:“谁叫我夫君早死,为报夫仇,只好委身于仙尊,谁承想,竟然......夫君嫌弃我了吗?”
聂朝栖感受到掌心湿润,指腹动了动,杀气腾腾地起身。
姜偃愣了下,从床上跳起来抱住他的腰:“等会等会,我开玩笑的!你先别冲动!”
“肚子是吃撑的,真的!”

第七十九章
姜偃把自己之前金丹碎了,肚子里还装着个他残魂碎片的事大略交代了一遍,总算安抚住了聂朝栖小魔头。
这一折腾,没捂住姜偃的眼,让他看到了他烧毁的侧脸。
环在他腰上的手指紧了紧,聂朝栖立马偏过头,捏了捏他抓紧的手指,“吓到你了?”
姜偃头搁在他背上的脑袋摇了摇,不说话。
聂朝栖略一沉吟,声音里带上了笑:“那么,是心疼我了?”
姜偃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聂朝栖也不着急,就这么背着身,任由身后人把重量压在他背上,低头兴致勃勃把玩着姜偃的环在他腰上的指头。
剑修的手细细长长的,生得格外匀称,指甲修剪得干净,淡粉的颜色从饱满的甲面上晕开,沾了水渍时更是晶莹好看。
这是一双常握剑,也握针的手。
饶是姜偃对修行再不上心,身边人都在卷,他也只能被迫卷起来。
寂静间,聂朝栖感到背上的脑袋上下蹭动了下。
是个无声点头的动作,那就是认了他之前的问题。
他呼吸微微顿住,半晌,出声道:“早知道你要心疼,那我刚才就不遮你的眼,让你好好仔细看看了。”
姜偃抬起头,感觉身前的人呼吸频率变快了。
原本只是捏揉着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攥住了他的掌心。
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这男鬼本该阴气森森的身体,开始往外传着滚烫的热度。
姜偃想起了一些不妙的回忆,下意识往回抽了下手,没抽动。
又拽两下,没拽过他,姜偃迟疑开口:“你......”
“是这样的,”聂朝栖轻言轻语,语重心长地说,“我各片残魂尚未融合,力量没恢复,不够我长时间现身在人前,之后魔道还要仰仗姜公子主持大局,只是魔道之人多有不驯,你又是太玄宗这种魔道死对头出身,我怕他们会借机欺负你......”
“可是他们还挺听我的话的。”姜偃不解。
至少闻师舟和画姬是站在他这边的,剩下的魔将打不过这俩,他还是稳坐老大的位置。
“他们以为你肚子里的残魂碎片是我的魔胎,因此确认了你我关系不一般,才会安安静静的,但既然你的金丹已经修复完毕,他在那折腾着你也不舒服,不如让我把那片残魂取出来,你觉得呢?”
姜偃眼睛一亮,“好啊!多谢!”
虽然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但聂朝栖的残魂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他腹中,现在残魂的主人本人亲自出手将之取出就是最好了。
“是我该做的,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没了残魂,你要怎么跟魔将们交代,你一夜之间弄没了肚子里的魔胎的事?”
姜偃眨眨眼,忽然懵了。
聂朝栖才说魔将能认下他,让他这么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修士做他们的头儿,是因为他们以为他怀了上代魔君的魔胎,一觉起来要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是要出大问题?
他们会觉得他是个骗子——虽然这么说也不算错。
“那怎么办?不然先这样,不取了?”
“不必委屈你,其实我有个方法,能让你在取出残魂后,仍让他们察觉不出异样,只是你可能要遭些罪,受些苦,不知你是否愿意一试,我总要问问你的想法。”
说完,他补充道:“我会尽量轻些,不会真伤到你。”
姜偃提起的心一松,还当是什么事,他大气地说:“我信你,你既然有办法解决,放手去做就是,我耐疼得很。”
聂朝栖诡异沉默了一下:“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姜偃笑着点了下头,再抬头,发现他搂着的人转过了身,不等他看清对方的脸,就被抱起放倒在床榻上,聂朝栖抬手熄灭了房间里的烛火,割断床榻纱帘的绳子,这下周围彻底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身躯覆了下来,把姜偃下意识伸出去抵住的手握住压在头顶。
姜偃空白了好一会,才惊觉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是了是了,他怎么才想起来,这只眼睛的残魂仗着为了他变了鲛人,在幻境里都拉着他做了些什么!
仅仅是少许回忆上涌,那股潮湿灼热伴随着窒息的水汽就若隐若现地灌进了鼻腔。
他睫毛抖了抖,脸色发红转开脸,低声带着点含糊不清、说不清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聂朝栖正色道:“帮你坐稳魔道之君的位置。”
......
第二日一早,画姬和闻师舟等人早早就来了他们新魔君的寝宫门口。
画姬是来送衣服,闻师舟是来汇报昨夜临时加筑起的防护阵法的运作情况。
没想到远远看见白狼和道声也在门口,白狼脚边有几只新鲜的野兽尸体,道声拽来了梦柯,梦柯生无可恋地拿着一朵蔫了吧唧的野花。
“我们之中就你会种花,当然要找你了。”
“我只会养千梦!那是我的食物!”
这周围别说花,草都不长几颗,只有阴气极重颜色深绿,见血封喉的不知名品种巨树,道声非要他连夜变两朵花出来,简直痴人说梦!
他最后也只能走远点,在路边薅两朵野花。
梦柯:“说来奇怪,我总觉得姜公子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道声摸着下巴说:“据说这位姜公子在魔君生前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因为身份低微,所以从前就算对魔君暗生情愫也只敢暗中观望从来不敢靠近,所以我们才都没见过他,不想魔君陛下先走一步,他闷不吭声潜伏进太玄宗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只为给魔君敛尸、报仇,如此情深意重,就是我都忍不住动容了。”
白狼遗憾甩了甩头:“可惜,魔君生前并不知晓他的情谊,他要是肯早些告知心意,想必魔君也......”
也未必会拒绝他。
道声也谈了声:“魔君凶名在外,姜公子是男子,可能是觉得自己开口就会被杀吧。”
“不过也不晚,虽说斯人已逝,可这不是......还是得偿所愿了吗?”道声调笑着。
两个男子,死了也能勾搭上,还勾搭得惊天动地,举世皆知,放在见多识广的魔道也是一桩奇闻了。
“都说修士结契有天道庇护,真该叫他们正道看看,什么才是天定的缘分,”白狼说,“一方修魔还早早就死了,这都能在一起,还搞出了魔胎,说不是有几世红线缠身都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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