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就是问商远舟怎么周末一大早就敲他的门,听到这,商远舟看了季余一眼,眉头微蹙。
季余笑容慢慢有些僵了,搞不清楚商远舟大周末早上敲开门又一言不发的行为是为什么,“阿舟?”
商远舟语气毫无起伏,淡淡道:“今天该去拍婚照,我之前跟你说过。”
季余:?
季余:!!!
这几天季余既要上班,又要核对婚礼的各种事务,婚礼要办得急,该走的流程和细节却不能忽略,以商远舟的身份,婚礼要办得盛大隆重,事情又多又杂。
虽然商远舟说让季余不用操心,但季余想着毕竟他是拿了很大一笔钱的,又算自己的婚礼,怎么说也要出一份力。
结果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季余慌慌张张的和商远舟出了门,直到坐在车上了,两个人的气氛还是有些僵硬。
准确来说,是商远舟的面色很冷。
季余很少见这样的商远舟,从酒会上见面开始,商远舟对他的态度虽称不上多热络,却也并不冷淡。
这样冷脸的商远舟,季余只在商远舟面对其他人时见过。
有点新奇的体验,但不太好受。
季余看了一眼驾驶位的司机,司机在前面安安静静的开车,丝毫不知道后面季余内心的忐忑。
安静坐在一旁的商远舟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微微侧目,睨了季余一眼。
季余端端正正的坐着,被他看得心慌。
还没看手机,怎么就先看他了?
该不会是……要发火了吧!?
商远舟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点进了通知栏上递进来的消息框。
季余有点想看商远舟的脸色,偷偷偏过头去却看到商远舟微微抬高侧偏的拿着手机的手。
……消息都是他发的,还挡着他看吗。
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快速瞄了一眼商远舟的脸,很泄气的发现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神情。
到底是要原谅他还是不原谅啊。
季余有点想叹气,忍了。
商远舟的手机上只有一句话,很简单。
小鲫鱼:“对不起商总,我工作出现了这种失误,你罚我吧。”
工作失误。
商远舟要被他气笑了,眼底又有些晦涩,只有不在意才会遗忘,他挣扎在以季余为核心编织的网里,季余想的是工作失误。
强烈的不甘让商远舟也想把季余拉下来,被网丝缠绕,挣脱不能。
是该好好罚。
“商总,到了。”司机将车停稳,对后排沉默无比的两个人开口说道。
季余坐在里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默然不动的商远舟,摸不准要不要下车的时候,司机替他打开了这边的车门。
司机:“季先生,请。”
季余下了车,走近了两步道了声谢:“多谢。”
他靠得有些近了,司机猛然后退了两步,“不必客气的季先生。”
季余:……
先前上车的时候也是这样,季余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还是光滑平整的,没有变成什么洪水猛兽。
商远舟也下了车,没什么表情的对司机说了一句:“你好样的。”
工作这么久从来没受到商总的表扬,司机喜得对着商远舟离开的背影连说了三个谢谢商总,商远舟大步流星往前走,被身后的人蠢得无言以对。
季余觉得商远舟好像更生气了。
摄影团队迎了上来,负责拍摄的摄影师满是笑脸的开始给两个人说今天的整个流程。
商远舟:“开始吧。”
从摄影师滔滔不绝开始,商远舟的神情就一直不冷不热,这句开始吧,更是让团队所有人变得战战兢兢。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要拍结婚新人照片这种大喜事的氛围。
季余想起了合同条例里,被人看出婚姻不睦的罚金。
本来做错了事他就主动提出了罚他,还不知道商远舟会罚他多少,再加上这笔罚金,他要工作多久才能再挣回来,社畜心狠狠痛了一下。
季余自然不知道,他身上全是Alpha那股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味道,摄影团队里的Alpha根本不敢离他太近,至少都会保持半米的距离,Omega就离得更远。
顶级Alpha的留在伴侣身上信息素,哪怕只是没法标记的beta身上残留的,都带着强烈的攻击性,警告着每一个接近的人。
同为Alpha靠近都会觉得刺痛,Omega对于此更是恐惧。
有这样浓郁的信息素在,没人会觉得他们婚姻不睦。
只会觉得季余受尽了疼爱,哪怕无法标记,顶级Alpha 的占有欲还是会促使Alpha咬上季余。
那藏于后颈下的贫瘠腺体,怕是还带着未结痂的咬痕。
但季余只是beta,他闻不到,也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人会把这种属于夫夫之间私密的事情摆出来跟季余讲。
所以季余坐了过去,坐在商远舟身边,试探性的挽住了商远舟的手臂,手下的身体顿时一僵,季余却没被推开。
季余看了眼商远舟的肩头,思考着能不能靠上去,刚一想就觉得恶寒,还是放弃了。
他扯了扯商远舟的手,低垂着眉眼,避免其他人看到他的眼神,“阿舟,都是我早上睡懵了忘了拍婚照这件事了,你别生我气了。”
“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罚了这笔,可就不能再扣罚金了。
商远舟抽出手,搂着他抱了抱,季余还感觉到头顶有微微的痒,像是商远舟用下巴微微蹭过,又像是若有似无的吻了吻发旋。
季余觉得应该是前者。
刚刚他挽上去的时候,商远舟的身体僵硬得跟铁一样,明明不习惯他的靠近,还得装作亲密的搂着他抱,为了彻底坐稳商家掌权人的位置,商远舟也是辛苦。
商远舟将人放开,对着季余说了一句,是略微带着笑说的,气氛顿时放松了很多。
“没生你气,想起了些别的事,但是最后一句话我记住了。”
果然,老板最擅长的就是扣工资。
哪怕是商远舟也免不了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而且只是抱了一下。
这些人为什么要笑得那么…那么…那么姨母上身。
没见过新人搂搂抱抱吗,可恶。
季余心里嘀嘀咕咕,面上抿着唇点头,耳根微红,不敢看摄影团队那些人打趣的眼神。
“这样,两位先去换衣服,我们把室内的拍了,就去拍外景。”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季余已经略微习惯商远舟那张格外妖孽的脸了,但显然摄影团队的这些人还不太习惯。
等商远舟换了衣服出来,每个人眼里都是惊艳——
包括季余。
“商总,搂着你夫人的腰,对对对,靠近一点。”
季余僵了一下,顺着腰上的力道贴近了商远舟。
商远舟:“叫他季先生就好。”
摄影师尴尬的笑了下,“好,季先生不要那么僵硬,放松,放松,来两个人挽着手。”
室内拍摄换了几个造型,和几个取景点,季余整个人头昏脑胀,快要成为摄影师手里的提线木偶了。
“商远舟。”
有点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季余偏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个头和季余差不多,模样很陌生,和商远舟有几分像。
商远舟神情淡漠:“怎么?”
商远尘笑嘻嘻的:“听说你拍婚纱照啊,我来看看。”
他知道季余没见过他,只听过他声音,也大大咧咧的跟人打招呼,“嗨,弟媳。”
说着就要揽上季余的肩,在商远舟发出警告前,被季余先一步躲开了,“你好。”
一开口商远尘就想笑,他上下打量着季余,那种评估的眼神让季余很不舒服。
商远舟朝他伸出手,“累不累?我们要去拍外景了,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季余摇了摇头,明白是该演戏的时候了,手放上去,被商远舟握住,两个人一起去了内场里面的草坪。
这是精心照料着的草坪,远处还有马房,都是为了拍摄准备的。
季余穿着一身很绅士的燕尾服,绷直了身体坐在马背上,一个工作人员在前面牵着马,马哒哒哒的小步走动起来。
商远舟长腿一跨,翻身上马,他不需要人牵,轻轻松松的驱马来到季余身边,“怎么样,还好吗?”
季余虽然身体绷得很直,但眼神亮晶晶的,对骑马这件事很新奇,“还好。”
摄影师在远处开口:“季先生放松些,我们拍两张你们骑马并行的照片,到时候会把牵马的人P掉。”
商远舟看向季余:“别怕,一会儿我带着你让你试试跑起来的感觉。”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季余身下的马突然嘶鸣一声,挣脱了缰绳猛地往前冲,坐在马背上的季余顿时身形不稳往下跌去。
让人窒息的信息素在顷刻间蔓延开,顶级Alpha的身体素质和爆发力,让商远舟赶在季余彻底摔在地上前接住了人。
场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呼救,马也不再嘶鸣,像动物感受到天敌,软着腿倒在地上。
远处的摄影师脸色一片煞白,汗珠不停的往下流,在场带了信息素隔绝贴的Omega感到不安,泪水在眼眶打转,低等的Alpha已经站不起来了。
更远处坐在亭子里的商远尘面色猛然变了,无声低骂了一句。
真是个怪物。
商远舟看向半靠在他身上的季余,一下下安抚着人“没事了没事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季余的心还在刚刚的惊吓中没缓过来,砰砰砰的撞击着跳动着,他勉强笑了下,“手好像有点疼。”
他们两个说话了,人群中的beta才慌慌忙忙的反应过来,一边着急忙慌的问着那些Alpha和Omega怎么了,一边急冲冲的往商远舟这边跑。
“是缰绳没套好才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实在抱歉是我们的疏忽,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承担。”
“叫个救护车吧有哪里受伤了吗?”
“商总还请您别生气,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季余哭笑不得的拒绝了叫救护车这个提议,被一脸阴沉的商远舟带去了医院。
“有些轻微骨裂,不严重,打上石膏固定两周就好,这段时间里稍微养养,不要碰水。”
商远舟哑着声音对医生说了声好。
医生出去了,要给季余去打石膏,商远舟正要跟上,自己开车跟来医院的商远尘开口了:“啧啧。”
“我们商总就是好手段,这下不就又多了个救命之恩?听说在危机情况下特别容易爱上人,这叫什么来着?”
商远尘咂咂嘴,“对了,吊桥效应。”
商远舟侧目,看了他一眼,一步步靠近商远尘,他越靠近,商远尘的脸色越白。
在踏出最后一步时,商远尘膝盖一软,猛地跪在了地上,苦酒味浓郁到几乎让人窒息,好似几吨重的汹涌海水酿成了苦酒全压在了商远尘身上。
商远舟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一开口仿佛森冷寒冬降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你是个聪明人,从今天起最好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他见不得季余受伤,也不会用让季余受伤的方式博得好感。
商远舟没和商远尘解释,更不屑和商远尘解释。
他和季余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参与理解。
商远舟:“先走了。”
季余也不在意,他不喜欢那个人的眼神,嗯了一声后没再继续问,甚至没问对方是谁。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季余手上多了一块石膏,石膏上绑着绳子缠上了他脖子,让右手得以吊在胸口。
季余有些无奈,表情迟疑着开口:“我觉得应该不需要吊着,医生也说了只是轻微骨裂,用石膏固定四周就好了。”
商远舟:“医生也说了,吊着能避免磕碰和肿胀。”
季余看了商远舟一眼,如果不是商远舟要坚持,这个吊在脖子上的绑带医生也不会要求。
有些犹豫,没敢说这么直白,“可是很不舒服这样。”
“而且看上去像是我怎么着了一样,”季余哭笑不得的动了动手,“有点浮夸。”
一只手落在他没打石膏的地方,力道轻微的握了握。
商远舟垂眸看他的手,声音微沉:“听话。”
季余心底有微妙的情绪滑过,轻飘飘的,像羽毛落地的痒,又像心悸似的慌。
商总,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上司吧。
对员工真好。
两个人来到停车的地方,事发得突然,商远舟是直接拿过司机手里的车钥匙自己开的车,现在自然也只有他再开回去。
季余也不好一个坐在后座,显得商远舟像是他的司机。
他走过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跟在后面的商远舟脚步一顿,脚的朝向改变,自然的去了驾驶位。
季余略微艰难的一只手扯动安全带,长度不够,他想再拉出来点,一只手却很难做到。
商远舟眉头微蹙,从他手里接过安全带。
季余笑着正要道谢,却看见商远舟直接把安全带放回去了,“谢…?”
商远舟:“坐后面去吧,安全带压着你绷带会不舒服。”
季余摇头拒绝了:“从下面绕过来就好了,不会压着的。”
“而且你开车我怎么能坐在后面。”
商远舟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怎么不能,还是说你想陪着我?”
如果是其他人,碰上这种玩笑话,大概会笑着点下头,说一声是啊,就是想陪着商远舟。
季余张了张嘴,是,是不出来。
是担心商远舟觉得自己是司机才是真的。
额头突然一痛,眼前是商远舟收回去的手,耳边是他的声音:“放心吧,我还没小心眼到觉得给你开车是做司机。”
季余捂着被弹了一下的额头,眼神很是困惑。
他刚刚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吗?
有吗?没有吧。
直到坐到后面去了,季余还在想这个问题,欲言又止的看向商远舟好几次。
他坐在斜后方,看得是商远舟的侧脸。
盯着前方,专注的开着车,骨相的优越从侧脸的轮廓显见,鼻梁挺直,下颚线清晰流畅。
看着看着,季余就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专注的对着商远舟的侧脸发着呆。
商远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掰直,慢慢松开,自然的握着。
他心里的那束火苗,被季余的目光泼上最浓稠的汽油,火势凶猛冲天,火舌舔舐灼烧着他的心,让他整个人都为之战栗。
季余在注视着他。
专注的注视着他。
这个事实让商远舟几乎是瞬间兴奋起来,他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发泄。
商远舟控制着自己,一点点放松下来,舍不得打断。
只在季余移开视线后才以平静的语气开口:“你手受伤了,这段时间就向公司请假吧。”
耐心在摇摇欲坠,商远舟也不知道他还能这样在季余面前装模做样多久。
季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叹了口气。
商远舟:“还是说你想顶着石膏去公司上班?”
“连打字都困难,是准备去充当石膏娃娃吉祥物?”
季余被逗笑了,想想那个画面摇头,“还是算了吧。”
也许是氛围轻松,他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就算是石膏娃娃吉祥物,也要阿舟这样好看的摆在那才赏心悦目。”
商远舟诧异的看他一眼,季余心里微跳,正要改口说抱歉,就听到商远舟说道:“调戏老板?小心扣钱。”
季余顿时笑起来,求饶道:“不要啊老板。”
他转念一想,又铮铮有词道:“是你说的就算私下里也要注意,免得以后嘴快叫错了。”
“所以这里没有老板,只有阿舟。”
阿舟淡红色的眸子里漾开笑意,“说不过你。”
季余感觉,经过跌下马那件事之后两个人似乎关系亲近了些。
他很感激商远舟救了他,如果不是最后商远舟抱住他缓冲了一下,可能就不是轻微骨裂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管是头着地,还是马没被压住惊吓之下踩在他身上,都是会要命的事情。
至于商远舟对他亲近了些会开玩笑了,大概是愧疚他因为这件事受了伤,总之是非常好的老板。
如果不是他以后会出国也不愿意在办公室那种格子间缩着,倒可以问问商远舟的公司还招不招人。
季余坐在沙发上,看着给他倒水的商远舟,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你不去公司吗?”
商远舟上下看一眼他手上的石膏脖子上的绑带,“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医生给你开了药,我去做饭,吃了饭就吃药,你先喝口水休息会儿。”
继商总给他当司机以后,商总又要给他当厨师了。
季余虽然觉得两个人关系亲近些了,但还是不太习惯,有点“受宠若惊”,惊吓的惊。
他不放心的跟到厨房,看着正在从冰箱里拿菜的商远舟,不太确信的问:“你行吗阿舟?”
商远舟目光微深的看他一眼,意有所指:“放心,我很行。”
说出来自己又先笑了,觉得今天自己幼稚了不少。
像高中生商梵,不像是商远舟。
季余不敢信,又忍不住追问:“真的?”
“要不我们点外卖也可以的。”
他还是病人呢,刚刚骨裂,实在不想吃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商远舟微微摩挲了下指节,有点想弹季余脑瓜崩。
看着他是病患的份上,无奈道:“我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商总。”
话头开启,商远舟也自然而然的说下去了:“我是私生子这个你也知道。”
“高三才转来柏林是因为我高三才被商家找到,在这之前,我也只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小孩。”
说着话的时候,商远舟已经在洗菜了,季余看着他,表情平静像是在谈其他人的事。
季余也就没多想,顺势问道:“那你之前的家是什么样的?”
商远舟切着菜,砰砰砰在菜板和刀具接触发出有节奏感的闷响中切出根根分明大小匀称的土豆丝,
“很正常的一家三口,住在老房子里,继父是工人,妈妈做一些简单的活计。”
住在廉价地下室的烂赌鬼和烂酒鬼以及一个杂种儿子。
“在继父下班之前,我妈会做好饭,那时候我就在一旁跟着学了。”
赌输了钱回来骂骂咧咧的男人,和喝了酒的女人厮打,家里的都是破烂,砸烂了也不心疼,被牵怒后被打得流血的他也是破烂。
甚至不及那些要花钱买的物品。
继续说道:“后来就是我妈去世,我被商家找回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商远舟侧过身,让季余看清自己切完的样子,挑眉笑道:“现在你能相信我会做饭了吧?”
季余鼓了鼓腮帮子,“我信了。”
商远舟看他,“怎么,不服气?”
“我记得你来柏林以后第一场考试就名列前茅。”
“又会做饭,学习成绩又好,”季余摇摇头,“别人家的孩子。”
“那你在以前的家里应该也挺受宠的,现在更是。”他顿了顿,没继续说。
商远舟将蒜剁碎,轻笑道:“没办法,天生好命。”
他轻描淡写的将一切归为好命。
又将剁碎的蒜倒一半进烧热的油里,油锅烧热后哗然声响让商远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真: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考试排名靠前,你那时候不是对班上的事情都不是很关心吗。”
季余上前,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打开的抽油烟机,“什么?”
商远舟没转头,也没有再问一次:“没什么。”
季余原先很担心商远舟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黑暗料理,担心到一半放下了心,吃到嘴里发现自己放心早了。
味道其实不算难吃。
但也绝不好吃。
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认认真真做了一碗白开水出来,寡淡得厉害。
季余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家常菜,明明他是看着商远舟放了葱姜蒜盐的,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
商远舟看着他:“怎么了?”
季余:“没事,很好吃。”
这话说得实在昧良心,商远舟一定是被味之神诅咒了。
但别人辛辛苦苦做的,季余还是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半个小时后,在商远舟的督促下又吃了药。
这段时间还是夏天,又快要步入盛夏,今天又是拍照又是骑马又是摔倒,身上粘腻得厉害。
季余看了眼干干净净的床,又看了眼自己,纠结了半天。
“咚咚咚——”
商远舟的房门被敲响,耳根微红的小鱼儿露出脸,“那个,你可以帮我给石膏缠上保鲜膜吗?”
“我一只手不太行。”
商远舟蹙了下眉:“你想洗澡?”
在季余点头后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不行。”
商远舟:“保鲜膜不能完全隔绝水,而且你一只手要怎么洗?”
季余秀气的眉头紧皱,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就这么脏兮兮汗津津的睡了:“要不然你帮我?”
如果是其他情况,季余不会冲动之下说出这种话,但今天商远舟救了他关系贴近不少,两个人又是男人,他又是个beta,商远舟也不是Omega,同住一个屋檐下,就像大学室友。
……商远舟喉结上下攒动,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哑:“这对我来说有点难。”
难到像是一场考验。
季余想了想,觉得也是,而且冲动过后他也反应过来,到时候自己会尴尬成什么样子,“还是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商远舟打断:“不过可以试试。”
商远舟狭长的眸子目光晦涩难懂,像深不见底的沼泽等待着猎物的陷入。
第13章
虽然商远舟不是出生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季余还是有些对商远舟给他洗澡这件事想象无能。
说出那句话时,他大脑没转过弯了,等商远舟同意了,慌的就是季余了。
季余脸上带着些无措和尴尬:“不了吧,这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自己说出的话不好收回,只好用另外一种方式拒绝。
“不麻烦。”商远舟声音沉了沉,“过来。”
他声音不急不躁,语气平静,本应该是让人舒服的说话方式,却总是带着让人不容置喙的感觉。
季余咬咬牙,一颗心一上一下的忐忑跳动着,跟着商远舟走向了卫浴间。
要洗澡,脱衣服这件事在打着石膏吊着绑带的情况下就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季余的手不能碰,刚刚受了伤,固定在身前就是为了防止碰撞移动导致的肿胀和感染。
他伤在小臂靠近手肘那里,清理伤口和打石膏的时候都是把衣袖挽上去的,季余看着商远舟盯着他的手臂,“衣服不太好脱,要不还是算了吧。”
商远舟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手里带着一把剪刀回来了。
剪刀冷硬锐利,季余越看越觉得自己刚刚是被鬼上身了才说出让商远舟帮他洗澡这种话。
季余身上还穿着燕尾服,这是个两件套,外面是黑色的外套,里面则是白色礼服衬衣内搭。
商远舟将剪刀先放在了一边,伸手去解季余外套上扣着的几颗扣子。
“我自己来。”
季余窘迫得飞快伸出手来想要自己解开扣子,谁知商远舟的手并没有收回去,他没碰到扣子,先摸到了商远舟的手。
他像是被烫的一样收回手,“抱,抱歉,还是我来吧。”
“别动。”
商远舟半垂着眼眸,两只手动作又轻又缓的解着纽扣,专注的样子不像是在解开扣子——
更像是在小心的拆开一份礼物。
季余猛地摇头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瞎想什么,自己又不是礼物。
要是商远舟收到他这份礼物,怕是会连盒子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季余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笑意还未浮现又隐没下去,心里有些担心。
因为刚刚碰到的那一下,他发现商远舟的手真的很烫,不是他心慌之下的错觉。
季余偷瞄了一下商远舟的神色,“阿舟你是不是发烧了?”
“刚刚碰到你的手很烫。”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澡今天不洗也没事。”
商远舟眼神落在季余受伤的手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季余却感觉自己被揶揄了。
声音弱了些,补充道:“打车陪你去。”
商远舟:“Alpha身体素质比一般人更强,体温也会更高。”
他顿了顿,又道:“也有可能是易感期要到了。”
季余虽然是beta,但也知道什么是易感期。
这期间Alpha的信息素会躁动,人也会变得暴躁,易怒,若是有Omega的Alpha,会格外渴望Omega的抚慰,并且拒绝任何人靠近自己的Omega,一点点小的气味都不能沾染。
Omega不在身边时,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出现筑巢行为。
季余见过处在易感期的Alpha,与野兽无异。
在小时候看到的场景,如烧红的铁块烙印在季余心里,留下这辈子消磨不了的痕迹。
他扯了扯嘴角,没有追问和虚情假意的关心,“这样吗。”
商远舟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怎么?”
季余摇了摇头,自己抓着衣领把外套左边脱了下来。
商远舟按着他肩,薄薄的内衬布料隔在掌心和肩膀之间,烫得季余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你似乎很讨厌Alpha和Omega。”
季余想说没有,可商远舟盯着他,狭长的眼眸里是像能看透一切的平静。
话在嘴边拐了个弯,“不是讨厌。”
“只是觉得Alpha和Omega受信息素支配,明明是人,却控制不了自己。”
发情期、易感期,听上去和动物□□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