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 by九奉曲
九奉曲  发于:2024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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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西他们比齐汶迟还要乐观,对高层的决定没什么太大意见,甚至反过来安慰齐汶迟。
“没事齐哥,不就是少了个人吗?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如果不是前几天晚上齐汶迟经过宿舍区,正好撞见查西和严飞辰撅着屁股,将保温杯里还冒着热气的水倒在任总教晒在外面的被子上,林惊雨练枪时特意对着任总教脑袋瞄。以及三人藏在任总教去食堂的必经之路上,扔香蕉皮害他摔倒撞到脑袋至今昏迷未醒,齐汶迟真的就相信了他们“不生气”的鬼话。
第五分队是一个有爱还记仇的温暖家庭。
陆明岭曾经怒骂:“再这样下去你们迟早要被收拾一顿!”
几人捂着耳朵全当听不见。
查西挂在齐汶迟身上,和他凑的极近。几人中数他和齐汶迟关系最好也最为亲近,安全距离在查西这里等同于没有,再说了,都是哨兵抱一下怎么了。
放在以前,齐汶迟也就由着他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某人还在不远处看着,目光落在查西搭在他肩上的手,如有实质般,扎得齐汶迟汗毛倒竖,下意识拍开查西。
被打了一巴掌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齐哥?”
林惊雨和严飞辰也停止交流,齐刷刷看着他。
顶着几道视线,齐汶迟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扯谎:“刚比完,身上脏。”
查西“哦”了一声,又要挂上去,嘴里还说着“没事儿齐哥咱俩什么关系啊我不嫌弃你来来来抱一个”。
齐汶迟躲开。
查西扑了个空。
“齐哥你变了,”查西捂着心口,脸上是一副受到伤害的表情,“你以前不会躲我的。从河州塔回来你就变了,你不能这样,这是负心汉才会做的缺德行为。”
齐汶迟只觉得头大:“你又进我房间看什么奇怪的书了?”
查西:“《如何看清男人的真实面目》。”
齐汶迟:“你确定这是我的?”
查西:“确定。”
齐汶迟:“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这本书。”
霍临深:“是我的。”
霍临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抬手捏住齐汶迟的后劲肉,微凉的指尖蹭过,带起细微的痒意。
他扫了一眼查西,不咸不淡问了一句“都可以互相进房间了吗”。
“你们关系真好。”
话里的酸意怎么也遮盖不住,连带着放在齐汶迟脖子上的手都忍不住用力,按着那块软肉来回揉搓。
迟钝如查西,这时候也察觉到不对劲,被林惊雨和严飞辰拖走时难得没挣扎,直到去了没人的地方,他才如梦初醒般,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身旁的同伴:“我怎么觉得齐哥和霍老师之间的气氛那么怪啊?”
林惊雨和严飞辰头也不抬:“因为他俩谈了。”
谈了的两人此刻推推搡搡躲到了一旁,霍临深搂着他,不让齐汶迟动,自顾自的说着一些让他脸红尴尬的话。
“我都没进过你房间。”
“负心汉。”
“你根本就不爱我。”
“你怎么可以伤害一个纯情少男?”
齐汶迟挣脱不得,被迫听了一大堆谴责他这个“负心汉”的话。
“求你别说了。”齐汶迟捂住他的嘴,“我错了。”
霍临深撇头:“你果然烦我了。”
齐汶迟气笑了:“我怎么烦你了?”
他不容拒绝地拽住霍临深的长发,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霍临深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许亲我,负心汉。”
齐汶迟彻底没了脾气,认命地点头:“是是是,我是负心汉。”
他松了力气,任由霍临深抱得更紧。
霍临深满意了,抱着他晃来晃去。老男人此刻心情比刚才男朋友冲他打招呼还好,抱着人不松手,整个人都靠在齐汶迟身上,贴着他颈侧,鼻尖蹭在侧脸。
抱够了也不放开,就着这么个姿势和齐汶迟说话:“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沈老师说圣所有几个学生综合成绩还不错,让我等会儿过去一趟。”
霍临深点点头:“我陪你去。”
齐汶迟想也不想:“不用。”
“负心汉。”
“……”

“负心汉?”
沈知忱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对瘫在沙发上装死的齐汶迟投去审视的目光:“这又是什么新的情趣吗?”
黑足猫从办公桌上跳下,竖着那条短尾巴,窜上沙发,在齐汶迟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夹起嗓子咪咪叫着要人摸。
齐汶迟挠挠猫下巴,摇头:“不知道。”
顿了顿,他又问:“沈老师,我长的很像负心汉吗?”
“不像。”
沈知忱放下笔:“但像会说‘我爱你们每一个人’的渣男。”
那不还是负心汉吗?
逗齐汶迟似乎是这些长辈的共同点,沈知忱支着下巴,试图套出更多信息:“汶迟,跟老师说说,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眼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齐汶迟想忽视都没办法:“半个月前。”
“还在河州塔的时候?”沈知忱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来了兴趣,“谁先表白?”
齐汶迟:“……老师我们先看看筛选出来的名单吧。”
圣所的期末考核成绩的公布时间恰好在这两天,托沈知忱的福,齐队长得以提前看见所有学生的成绩。
光脑投射出的面板第一页是排名前二十的学生,第一名是位哨兵,名字在备选人员的名单里。
哨兵后面一连串的鲜红数字闪瞎了齐汶迟的双眼,圣所的人才真是一年比一年多了。
他漫不经心地挑了几个名单上的学员查看了成绩,向上滑动着面板。
近身格斗技巧、射击、现场勘察、战术部署……
指尖停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齐汶迟思索一会儿,点进那人的详细资料,一张熟悉的脸跳了出来。
几个月不见,齐煦身上的戾气散去,刺青处理掉后露出少年正在成长期的青涩眉眼,状态看着比之前好了太多。
照片旁边是成绩栏,齐汶迟看的仔细。
每科成绩都是A+,最差的一项也有A,倒是出乎齐汶迟意料。
“那孩子适应的不错,”黑足猫被主人抱回怀里,沈知忱顺着精神体后背上的毛,“上课认真,模拟作战时也听指挥。要考虑一下他吗?”
齐汶迟听懂了沈知忱的意思:“他才十七,过早入塔对他没有好处,再待几年吧。”
况且,齐煦的情况很特殊,他并非自然分化的黑暗向导,而是人为干涉的分化结果,对精神力的掌控尚且不熟练,就算齐汶迟同意,霍临深那边也不会松口。
沈知忱没再多说,只无意提了一句“他的成绩跟你还在圣所学习的时候一模一样”。
“真不考虑考虑?圣所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去帮你说。”
“麻烦老师了,”齐汶迟切换到下一位学员,“我还是再看看吧。”
圣所的图书室里,齐煦正在一堆书里翻找。
少年身形修长,五官又端正,往那一站吸引了不少目光,看得齐煦有些不自在,匆匆找了一遍,没看见想要的书籍后快步离开。
同伴在门外等他,见他出来,凑过去搭着他的肩膀,和他聊些有的没的。
齐煦放松下来,听着同伴的念叨,偶尔回应两句,剩下的时候,都是以听为主。
来圣所快两个月了,他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周围的老师和同伴都很友好,知道他的分化结果后也好奇地问过,更多时候都把他当成普通向导对待,齐煦难得有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风柠那家伙被选中了。”同伴有些羡慕,“那可是第五分队,齐队长亲自来挑的人。”
熟悉的名字从别人口中念出,齐煦恍惚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侧头:“你刚刚说,谁被选中了?”
同伴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风柠啊,就排名第一那个哨兵,你不知道吗?沈老师前几天就说了,这两天会有渝州塔的前辈来挑学员,被选中的,通过考核后就可以直接进入渝州塔,加入分队执行任务了。”
“来的是齐汶迟?”
“对啊,就是第五分队的队长。”
同伴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熟悉的人影,伸出去的脚强行收回,带着几分兴奋劲儿拉着齐煦看过去:“看!他们在那儿!”
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齐汶迟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身旁是沈知忱,和同伴口中排名第一的哨兵风柠。
风柠看起来很局促,面对齐汶迟时很不自在,脸都憋红了。隔的有些远,齐煦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不过看齐汶迟的反应,大概率是不满意的。
齐煦紧盯着那三人,身旁的同伴说的什么他完全没听,直到看见齐汶迟抬手按在风柠肩膀上,他没忍住,丢下一句“等我一下”,迈开腿跑了过去。
风柠说话磕磕绊绊的,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没休息好,沈知忱听得头大,悄悄看了一眼齐汶迟的表情。
很好,孩子成长了,学会遮掩自己的情绪了。
“齐队,沈老师,我说完了。”风柠攥着拳,眼巴巴地等待齐汶迟的答复。
风柠的成绩是很不错,能在一堆优秀学员里拿下第一名,委托绩点也达到了合格线。
齐汶迟一边思考还有哪里需要了解,一边伸手拍拍风柠的肩,组织着语言:“风柠对吧?我看过你的成绩,近身格斗很不错,少有的满分学员。”
听见夸奖,风柠更紧张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这次碰巧运气好,还,还有很多优秀的前辈值得我学习。”
齐汶迟失笑:“别紧张,慢慢说。”
他想着要不就把这人带走:“风柠,你愿不愿意……”
“齐汶迟。”
少年喘着气,扶住膝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抬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齐煦同学?”沈知忱挑起一边眉,这不巧了吗?
“齐煦?”齐汶迟有些惊讶,收回搭在风柠肩上的手,卡着齐煦的胳膊将人拉起来,“你没去训练?”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断,风柠站在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沈知忱及时向他投过来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猫着腰飞快离开。
太可怕!风柠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流泪,齐队长刚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太可怕了!风柠生怕一句话没说对这人就把他踢出圣所,让他回家啃老。
这就是来自前辈的威压吗?
齐煦深呼吸几下,心跳缓下来后反手拽住齐汶迟的袖口,嘴比大脑快:“我愿意加入第五分队,我比风柠强,比他听指挥,我还是黑暗向导,我的精神力比他们都要强大。齐汶迟,考虑一下。”
齐汶迟也头大了,他看向沈知忱。
——你叫来的?
沈知忱摊手。
——别冤枉好人。
“齐煦。”齐汶迟松开他,让人在自己面前站好,表情难得严肃,“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
齐煦打断他的话,语气很急:“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加入第五分队。”
齐汶迟没理他,只是调出光脑,滑拉到他那一页。
齐煦与照片上的自己对视。
齐汶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你是很强,整个圣所,没有哪个向导的精神力会比你充沛。但齐煦,我不会让你加入第五分队。”
“为什么?”齐煦急了,“你之前明明说过,要我加入渝州塔的!”
“我说的是等你到了服役年龄再加入。”
齐汶迟和这孩子沟通起来很费劲,他尽量放轻语气:“你才十七,不必着急,你还有两年的时间去试错,去找到你人生的真正目标。现在就草率地做了决定,对你没有好处。”
“我有目标!”
齐汶迟不想和他闹,随口应付两句后准备离开,被齐煦拦下。
“我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加入渝州塔,加入第五分队。齐汶迟,你说我的决定太草率,可我不这么认为,你并不了解我,你只是在用你认为对的方式劝告我。从我得到齐煦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降落在了渝州塔,我无比感谢你赋予了我新生。所以这次,请让我换一个身份,以队友,以后辈,以朋友的身份,为你战斗。”
十七岁的齐煦尚且不知道他这番话在两位长辈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他固执地想,只要齐汶迟需要他,他就能毫不犹豫地顶上。
他的童年时期在河州塔度过,在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和一堆年龄相仿的人挤在一起,没有名字,未来遥远,靠着一个编号活到了十六岁。
之后,他又被劫走,精神体被剥离,他仍未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无数个日夜,他昏昏沉沉地想,就这么死去也不错,与其被人当工具使,不如在沙漠狂奔,最后在极致的速度里松手,任由自己翻腾。
直到遇见了齐汶迟,一个奇怪的哨兵,对所有事都充满希望,在他溺水时将他拉出水面。
在东南沙漠,齐煦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和拉他那只手的主人同一个姓。
自此,齐煦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终于明晰起来。
他突然不想死了,他想好好的活下去。
为自己,也为齐汶迟,为他续命的这个人。
所以这一次,请不要拒绝我的请求,请你接受我,让我成为你的同伴,让我跟上你的脚步,让我拥有再次活下去的勇气。

第37章
齐煦一口气说完那番话,此刻也反应过来有些肉麻,又不愿意承认,梗着脖子,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的决心。
他紧张地看着齐汶迟,生怕这人下一秒再来一句“不要胡闹”。
沈知忱的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扒着他的肩,咪咪叫了两声,被主人一根手指按回去。
猫不乐意了,挣扎着下地,竖着尾巴对着齐煦的裤脚嗅来嗅去,大概是确定了眼前这人没有恶意,便低下头蹭蹭他的小腿,又迈着小碎步爬到齐汶迟鞋上坐下,仰头看着他们。
齐煦那番话确实给齐汶迟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本以为他会更喜欢圣所,尤其是像齐煦这样的孩子,童年的糟糕经历会让他们下意识选择更加安稳舒适,有靠谱长辈在的地方生活。齐汶迟很久之前执行任务时遇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外界原因也好内在原因也罢,受过伤后总会下意识排斥一切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的东西。
齐煦却要往前冲。
“接委托做任务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齐汶迟没再斥责他不懂事,“稍不留神,命就交代在那里了。队长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有心无力的情况多了去,你也见过,不是吗?”
齐汶迟的瞳色很深,是纯粹的黑,眼型又长,认真讲话或者不笑时会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不管是赫尔和阿蒙,还是渝州塔牺牲的那些前辈。死亡是一瞬间的事,即使在心里做过无数次建设,等真正到了那一刻,下意识的恐惧是没办法忽视的。”
黑足猫打了个哈欠,尾巴缠上齐汶迟的小腿。
“战场上,敌人会是敌人,朋友也可能会是敌人,做不到绝对的信任是没办法将后背交给对方的。齐煦,在你决定做我的队员前,我希望你想清楚,信任,不是随便能给的,一旦给了,你的命和你的前途就全部攥在了我手里,同样,我的命也在你手里。”
猫累了,慢慢趴下来,闭着眼快要睡过去。
齐汶迟说了一大堆,本意是希望齐煦改变想法,不要再执着于加入第五分队,最好是现在就转身回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话反而坚定了齐煦的决心。
“我可以。”齐煦看着他,“齐汶迟,我可以把后背交给队友,可以绝对信任他们。”
齐汶迟“嘶”了声:“我说你这小孩……”
“行了。”
沈知忱看完了全程,有心替齐煦说话:“孩子想试试你就答应呗,话怎么那么多。”
他弯腰,捞起打瞌睡的精神体,放在臂弯里,冲齐煦招手。
齐煦对沈知忱挺有好感,见他招手也乖乖过去。
“去找孙老师,”话是对齐煦说的,眼睛却看着齐汶迟,“请她帮你把档案调去第五分队。”
齐煦眼睛一亮,应了一声,生怕沈知忱下一秒反悔,撒腿就往教师办公室跑。
齐汶迟甚至来不及阻拦。
他转头,无奈地看向替猫顺毛的人:“沈老师。”
沈老师头也不抬:“嗯?”
齐汶迟欲言又止,倒是沈知忱先看出了他内心所想,毫不留情地戳破:“还装呢?你要真不想让他入队,刚刚他跑过来的时候就该喊人弄走。”
被点出真实想法的齐汶迟也不尴尬,只是说:“决定的太仓促了。”
“还有一个月就是冬季考核,”沈知忱将精神体放回肩上,吹去指尖黏上的猫毛,“第五分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磨合了解。”
因为苏浔的事,渝州塔全面封锁,卧底的事依旧毫无进展。
齐汶迟继续停职,霍临深权利依旧,胡源那个老狐狸,还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
雷都要劈下来了还在树下跳舞呢。
“圣所的委托分你两个?”沈知忱问他。
不远处,齐煦正向他们走来。
“好啊。”
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停职期间,哨兵不得接受任何委托。
齐汶迟一向很守规矩。
“不怕被罚了?”
齐汶迟轻笑:“不怕。”
齐煦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齐汶迟同沈知忱告别。
“走了。”
一只手拎着齐煦的后衣领,他一下没跟上,踉跄几步,回头去看沈知忱。
黑足猫站在主人肩上,沈知忱抱臂,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被齐汶迟塞进车里的时候,齐煦还是有些恍惚,扒着车门左看右看,确定齐汶迟是真的要带自己回渝州塔后,心里那点忐忑才彻底放了下来。
他故作镇定地问:“你不赶我走了?”
圣所在渝州塔管辖区域的中心地段,他们离开的时候正好撞上高峰期,前面堵了一溜儿车。
齐汶迟干脆降下车窗,一手搭在上面,闻言,从后视镜里看了齐煦一眼。
平心而论,齐汶迟长的不错,至少在齐煦看来,在哨兵里是很少见的长相。
长的不错的某人说话却很欠揍:“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了?”
齐煦愣住:“那你刚才?”
“哦,你说刚才啊,”齐汶迟想了下,无比真诚道,“我装的。”
熟悉而又带着恶意的解释,霎时就让齐煦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他脸色不太妙:“你故意的?”
“那倒不是。”
方向盘打转,拐入指定的道路。
齐汶迟单手掌着方向盘,同齐煦解释:“一开始确实不想让你进渝州塔。”
“为什么?”
因为危险,因为不可控因素,因为齐汶迟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有能力保护好剩下的同伴。
阿蒙的事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和严飞辰一样,面子上撑着里子早就崩溃,嘴上说的比谁都诚恳坚定,转头就开始祈祷不要再有类似情况的发生。
齐汶迟在害怕,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害怕。
说到底才二十岁,抓不住的东西会让他感到不安和烦躁,这是高等哨兵的通病,只是最近发作的频率略高了些。
他垂下眼皮,挑了个不正经的回答:“因为你年龄小,不听话,入队了会和查西他们打架。”
齐煦果然被转移了注意:“我才不会和他打架!”
谈话间,渝州塔一点点钻出地平线。
陆明岭叼着根烟在门口等他,见到熟悉的车辆一个漂移后停下,齐汶迟先从车上下来,后座跟着跑下来一个少年。
最后一口烟抽完,陆明岭起身,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和齐汶迟碰拳:“臭小子,终于知道来找我了?”
他说着,伸着脑袋去看齐汶迟身后的人,抬抬下巴:“这就是那孩子?”
“他叫齐煦,”齐汶迟将人推到陆明岭面前,“麻烦陆哥,带他熟悉一下渝州塔。”
“行啊。”陆明岭很热情,握着齐煦的手大力摇晃,“你好,我叫陆明岭,叫我陆教官就行。”
齐煦被他的热情惊到,正要开口答应,手上突然施加上来一股力。笑眯眯和自己打招呼的陆明岭收了笑,制住他的手腕,将他掀翻在地。
齐汶迟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事情发展超出了齐煦的预料,惊愕间,他感受到手腕翻折的疼痛。
陆明岭钳制住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和后背,挑眉:“底子不错。”
不等齐煦反应,陆明岭就松开他,将他从地上扯起来。
陆明岭按着他的肩,冲齐汶迟喊道:“真要让我教他?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能行。”齐汶迟伸手抓了把齐煦的头发,侧头,“入队前,你有必要了解渝州塔的注意事项。陆哥是负责近身格斗的教官,你跟着他先练几天,等审批下来就可以正式入队了。”
齐煦晃着被他揉乱的头发,见齐汶迟要走连忙叫住他:“你去哪?”
“去找负责审批你资料的顶头上司说说情。”
顶头上司霍临深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放在一旁的光脑震动两下,弹出一条信息。
[齐汶迟向您发送了一份文件,请注意查收]“叩叩。”
敲门声响起,不等霍临深同意,齐汶迟就推开门,先伸了个脑袋,确认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大摇大摆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霍临深放下笔,张开双臂,对齐汶迟说:“过来。”
齐汶迟给自己倒了杯水,没理他。
霍临深耐心地又说了一遍:“过来。”
“做什么?”
“不是来求情的吗?”他催促似的敲敲桌面,“总得给点报酬吧?”
原本打算装一下的齐汶迟:……
他一下子卸了力,起身,来到霍临深身边:“你猜到了?”
霍临深如愿以偿将人抱在怀里,一手搂过齐汶迟的腰,一手重新拿起笔签字:“我还不了解你?”
“不重要的事情压根就不会和我说,一般重要的事会给我发送文件,特别重要但没有把握,才会又发文件又来办公室找我。”
他蹭着齐汶迟,闻见他身上极淡的橙花香。
是出门前自己留下的向导素。
霍临深勾起嘴角,侧头亲了一下齐汶迟修长的脖颈:“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
“这不公平霍临深,”齐汶迟拽着他的长发,“提前知道游戏规则就不好玩了。”
霍临深闷笑。
他一边批文件一边和齐汶迟聊着天。
“去过圣所了?”
“嗯。”
“选了谁?”
“齐煦。”
笔尖戳进纸张,墨水氤氲开大片深色污渍。霍临深面不改色地将废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拿过另一份文件。
齐汶迟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别这样嘛霍临深。”
他凑过去扯了扯霍临深的嘴角:“笑起来好看多了。”
霍临深挣开他的手,淡色的眸子扫过齐汶迟半开衣领下的锁骨,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哦。”
好一个哦字。
又来一个,霍临深搂紧男朋友,酸溜溜地想。
齐汶迟怎么总招这些小屁孩喜欢?
齐汶迟不知道他对象的胡思乱想,仍在和他讲道理:“还有一个月就考核了,齐煦的能力不错,正好补上分队向导少的短板,惊雨一个人会忙不过来。再说,我看那小子脾气也没之前那么大了,多磨几天就好了。”
“那我呢?”
“啊?”
“我脾气也大,”霍临深盯着他,“你怎么不磨磨我。”
那张漂亮的脸一凑过来,齐汶迟彻底没了脾气。
“不用磨,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真的?”
“真的。”
“那你说,‘临深哥哥我喜欢你’。”
齐汶迟按住他的脸,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
方法失效。
他红着耳垂,艰难地说:“临深哥哥……”
霍临深看着他。
“我,我……”齐汶迟一咬牙,“我喜欢你。”
霍临深开心了。
齐汶迟耳朵红透了,看着这人将头埋在自己肚子那儿闻来闻去,忍不住吐槽。
好像狗。

审批文件下来的很快,齐汶迟带着齐煦去和成员见面,查西正在跟严飞辰切磋。
气温已经降了下来,查西仍旧穿着一件黑色背心,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样很酷,和严飞辰打的有来有回,头上都冒着热气。
见他来,二人停下动作,查西率先冲他招手:“齐哥!”
然后才看见齐煦:“你怎么在这儿?!”
齐煦套了件厚外套,镶着绒毛的帽子围住整个脖子,闻言不耐烦地看一眼查西,毫不客气道:“我在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你怎么进来的?”查西惊疑不定地瞪着他,渝州塔终于要完蛋了吗?
齐煦看他一眼:“这不重要。”
他伸手,眼神飘忽,有些别扭地对面前几人打招呼:“我叫齐煦,编号G1099,黑暗向导,隶属于渝州塔。”
“介绍一下。”手里的光脑弹出第五分队的成员资料,最后一块空白被填上,齐汶迟敲敲面板,“齐煦,现第五分队正式成员,我们的队友。”
查西声音都劈叉了:“队友?!”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逮着齐煦到处检查,直到齐煦被他弄的不耐烦后退一步躲在齐汶迟身后,他才如梦初醒般,看向齐汶迟:“齐哥,你没开玩笑吧?”
齐汶迟将拉链拉到顶,随意拨拉两下额前的碎发,闻言奇怪地看他一眼:“这种事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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