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 by九奉曲
九奉曲  发于:2024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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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煦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却也找不出另外的解释,拦在齐汶迟面前,表情严肃。
“那个紫衣服的人,我之前在D组织见过,叫秦肃。”
他望着瞬间警惕起来的几人,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他是哨兵,等级不低,在A级之上,精神体是一只鹿。秦肃和另外一个黑暗向导关系很好,应该是他家人。”
“你见过那个黑暗向导?”
“嗯,见过,好像是姓庄。”
齐汶迟早知道他以前的经历,另外几个队友有瞬间的惊诧,不过要属北部居住区负责人最为强烈。
“D组织?”负责人连连后退几步,神色满是戒备,“你以前是D组织的人?长官,这不合规矩吧?万一他是D组织派来的卧底怎么办?”
齐汶迟皱眉,沉声道:“他是我们的队友,不是卧底。”
负责人却不买账:“长官,你将一个敌对组织的人放在队伍里,这怎么看都不合适吧?随随便便就相信了他的话,万一他……”
查西不耐烦地按住他肩膀,语气森然:“这位大哥,你话有点密了。我不相信我的队友,难道去相信我的敌人?还是你担心我们不能帮你们清剿叛军,想亲自上?”
“不不不,长官,我不是那个意思。”
负责人吓得摇头,话里都带上几分恐惧。
“我只是觉得,一个坏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变成了好人。”

后脑勺呼上来一只手,齐煦回过神,转头看向身旁的齐汶迟。
或许是因为精神力失控,齐汶迟的脸色看着比平时苍白很多,呼那一巴掌的力气却不小,打得齐煦踉跄两步,捂着后脑勺怒视。
齐汶迟才不怕他,倒是一旁的一位老太太看见了,不赞成地对齐汶迟摇头:“小汶,可不能随便打孩子。”
说话的老太太是齐汶迟小时候的邻居,十几年过去了,老太太倒是没忘记他。
任务第一天就出了意外,后山今天是不能再去了,齐汶迟重新分配了任务。
查西留在中央大楼盯梢,一旦发现任何不对立即将情况报告给齐汶迟,严飞辰和林惊雨去了叛军之前出现的废弃街道调查。
齐煦则被齐汶迟带到了老街区。
老街区有一大片平房组成,北部居住区人口稀少,发展落后,这么多年来,老城区总共就十来户人家,十几年前出事后人就更少了。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齐煦不明所以。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记忆随着熟悉的街道与建筑一点点恢复,齐汶迟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来到一处老房子的门口,伸手叩响了门。
本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有人来开门。
破旧的铁门开了一条缝,老太太藏在门后,警惕地看着来人,语气很冲:“我这里不欢迎联盟的人。”
说着就要关门,齐汶迟眼疾手快地撑住门框,硬生生撑开将那条门缝撑开,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好奇表情:“奶奶,我们不是联盟派来的。我们是来这儿旅游的,想找您问点事儿。”
老太太狐疑地看向齐汶迟,盯着他脸看了许久,齐煦在旁边看着,也不好出声打扰。
终于,老太太放下些许戒备,迟疑着开口:“你是小汶?”
齐汶迟适时露出惊讶表情:“您是……闵奶奶?”
闵老太太绽开笑颜,彻底放松下来,打开门将二人迎进来。
齐煦稀里糊涂地看完了一出好久不见的邻居重逢后相互感慨的戏。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齐汶迟。
当队长委屈这人了,他应该去当演员。
闵老太太是普通人,七十多了身子依旧硬朗,拉着齐汶迟上下打量,嘴里念叨着长大了,齐汶迟配合地点头回应。
闵老太太松开他,这才注意到齐煦:“这孩子是?”
齐汶迟说谎不打草稿:“我一个朋友的远房表弟。”
闵老太太:“哦,你弟弟啊。孩子长得真好看。”
莫名被夸的齐煦欲言又止。
趁老太太转身拿东西的功夫,齐煦捅了捅齐汶迟,小声问:“她是谁啊?”
“以前的邻居。”
“邻居?你以前住这儿?”
齐煦有些惊讶,他以为齐汶迟和查西他们一样,出生和成长都在渝州塔。
“很久之前的事了。”齐汶迟按着他坐下,接过闵老太太递过来的热水,礼貌道谢,眼神示意齐煦也道谢。
齐煦:“谢,谢谢奶奶。”
闵老太太很健谈,和齐汶迟又是许久不见,说话时还掺杂着北部的方言,齐煦捧着水支着脑袋,在一旁听得快睡着了。
他不懂,只是问个话,为什么还要这么多铺垫?
昏昏欲睡之际,齐汶迟将话题引回正轨。
他状似无意地问:“对了奶奶,您知道北部现在的负责人是谁吗?我和我几个朋友的车出了点意外,现在开不了了,想找负责人问问能不能借一辆车给我们。”
絮絮叨叨的人止住了声。
“奶奶?”
“没有负责人。”闵老太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神色淡淡,“半个月前,北部的负责人就跑了。”
她似是在喃喃自语:“没有人管北部,它马上就要成为下一个自由活动区了。”
从闵老太太那儿出来后,齐汶迟接到了林惊雨的电话。
“怎么了惊雨?”
“检查过所有废弃街道和房屋,”林惊雨语气凝重,“没有入侵痕迹,耳廓狐也没发现异常精神力。”
越野停在街道边,严飞辰的阴阳蝶和林惊雨的耳廓狐,一个在空中翻飞,一个嗅着路边堆积的雪。
严飞辰的表情也不大好,接过光脑,对齐汶迟说:“情况不对,我怀疑,咱们被骗了。”
车门“砰”一下关上,齐汶迟发动越野,一边叮嘱:“先回中心大楼,严哥,你和惊雨路上注意安全。”
严飞辰应了一声,掐断了信号。
齐煦在副驾驶,盯着光脑上的资料陷入沉思,冷不丁,他喊了齐汶迟一声:“齐汶迟。”
他侧过头,眼神隐隐带着不安:“那个负责人有问题。”
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一时之间也没觉得不对,为何只是听到D组织的名字,那位负责人就如此大反应。
北部居住区消息闭塞,何况D组织一向低调,若不是几个月前碰巧在东南沙漠活捉了洛森,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
齐煦只是说自己之前还在D组织的时候见过秦肃和庄燃,并未道出D组织的真实性质。
他们从未说过,D组织是个反派组织。
负责人却一口咬定,D组织是联盟和渝州塔的敌人。
越野轰鸣着冲出老城区,齐汶迟将油门踩到底,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四起,带着愤怒与恐慌。
齐煦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态的模样,哪怕是在东南沙漠那次,被洛森他们围堵的时候,齐汶迟也远比现在冷静。
这并不是普通精神力失控导致的结果。
思及至此,他开口:“要通知查西么?”
齐汶迟点头后,他调出光脑里查西的通讯界面。
查西接的很快:“齐哥?”
“是我。”齐煦回答。
“是你啊。”查西那边很安静,“被说难受了?哭鼻子了?来找你的好队友求安慰了?”
齐煦冷笑:“你哭脱水了我都不会哭。”
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齐汶迟,齐煦没理查西的嘲讽,自顾自地将二人的发现告诉他:“那个负责人有问题,我跟齐汶迟问过北部的原住民,真正的负责人半个月前就失踪了,现在这个,很可能是D组织用来迷惑我们的。”
对面沉默几秒,爆发出一声怒吼:“假的?!”
齐煦捂着耳朵:“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手里的光脑被人抽走,齐汶迟单手掌着方向盘,脸色阴沉:“查西。”
查西恢复了正常音量:“齐哥。”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在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精神网里的触梢有一瞬间的紧绷,很快又被向导留下的精神力安抚好,齐汶迟恢复了平日里可靠队长的形象,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稳住假负责人,严飞辰和林惊雨马上就到,在他们回来前,注意自己的安全,保护好触梢,避免与那人的精神接触。”
嘱咐完查西后,齐汶迟接上与严飞辰的通讯信号:“严哥,是我。”
不等严飞辰开口,他继续说下去。
“中心大楼的负责人是假的,你和惊雨回去后找查西汇合,让惊雨替你们做疏导和精神屏障,之后,联系霍临深,将具体情况告诉他。联盟那边不能信,我和齐煦很快回来。”
信号再次掐断,中心大楼出现在面前,齐汶迟拐了个弯,进入了另一片区域。
北部自由活动区,十年前划分的一块新区域,靠近北部居住区边缘地带,二者地理位置相似,发展却完全不同。
居住区就是实打实的贫民窟,活动区的发展水平和河州塔有的一拼。
齐汶迟并没有进入活动区。
越野停在两个区之间的交界处,一边是破败,一边是繁荣。
待了一会儿,齐汶迟带着齐煦回到中心大楼。
接到齐汶迟的消息后,三人聚在他的房间,等待另外两人回来。
阴阳蝶扇动翅膀,从窗外飞进,绕着严飞辰飞了两圈,停在他的指尖。
“他在办公室。”严飞辰将蝴蝶拢入手心,垂眸看着指尖落下的鳞粉,“暂时没什么异常。”
查西倒在床上,捂着眼睛喃喃:“齐哥的精神力……怎么会突然失控呢。”
其他人有着同样的疑惑。
门锁咔哒一声,严飞辰率先站起,将另外两人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被推开的门。
齐煦推门而入,齐汶迟跟在他身后,反手锁上门。
严飞辰松了口气:“回来了?”
“有什么发现么?”
“居住区旁边的那块活动区很可能是D组织的老巢,”齐汶迟靠在衣柜上,捻着手指,“齐煦感受到了大量的黑暗向导精神力。”
被关在D组织的那段时间,齐煦被锁在实验室里,并不知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连去东南沙漠那次都是被打晕后才带去。
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靠近活动区的刹那,熟悉而又强势的黑暗向导精神力冲着齐煦的精神网袭来,他不得不阻止齐汶迟的继续前进。
“黑暗向导很多,”齐煦冷汗直冒,大量精神力带来的压迫让他的精神网有些吃不消,“贸然闯进去的话,可能会惊动他们。”
直到离开活动区,那些精神力才渐渐散去。
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队长的精神力随时有失控的可能,队伍里只有一位黑暗向导,甚至连一直信任的联盟,都用了假信息,引诱他们前往北部居住区,让D组织有机可乘。
唯一的突破点只有那位假负责人。
夜晚,风仍在吹。
负责人办公室的门悄然打开,负责人一身正装,从门内走出。
只是未走出几步,他便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齐汶迟堵住了他的去路。
手里握着那把斩杀过绿水蟒的长刀。

两人对峙着,负责人率先开口。
他看着齐汶迟,很是客气地问:“齐队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睡不着,出来吹吹风。”
年久失修的木地板被鞋底踩住,嘎吱声在走廊里无限放大,诡异而刺耳。
刀柄被掌心的温度捂的微微发热,齐汶迟感受着凸起的纹路,视线落在负责人身后的办公室门上。
负责人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的视线。
“北部的风可不适合晚上吹,”负责人一步步靠近齐汶迟,“一不留神,就把人吹走了。”
二人的距离缩短,几乎是脸对脸。
负责人凑近他:“齐队长还是早点休息好。”
齐汶迟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负责人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夜晚的风吹得急,从没关实的窗户缝隙中溜进来,震得玻璃哐当响。
负责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往前继续走,经过齐汶迟房间时停下,侧过头,伸手欲拉开那扇门。
木屑翻飞,雪亮的刀身倒映出齐汶迟黑色的瞳眸,长刀出鞘,砍中木质地板。
负责人早有预料地后退,对着重新提起刀的齐汶迟摊开手,似乎并不惊讶:“齐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齐汶迟提着长刀,冷眼瞧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别装了,张石鸣。”
听到那个名字,负责人只是微微愣神,随即便笑起来,笑得整个上半身都在发抖,笑够了,他才咳嗽着止住,饶有兴趣地地看向齐汶迟。
“怎么发现我的?”
见齐汶迟不答,他也不恼,抬手扯上颈侧的皮肤,稍一用力,整张脸皮都被扯了下来。
人皮面具被他拿在手上,一道撕裂的疤横穿整张面具,本人毫不在意,随手扔在一旁,面具软趴趴地掉在地上,被踩在脚下。
张石鸣原本的那张脸露了出来,月光从窗外射进来,照亮了半张脸,另一半藏在黑暗里。
露出的左半张脸,眼下一条伤疤延伸至太阳穴,配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格外渗人。
他抽出腰后的短刀,随意地在空中挥舞几下:“啧,不好用啊。”
他将刀尖对准齐汶迟,笑眯眯地继续发问:“让我猜猜,你之所以能发现我,是因为D782吗?”
张石鸣叫的是齐煦之前的代号。
齐汶迟握紧刀柄:“他有名字。”
张石鸣“哦”了声:“一个工具而已,居然还有了自己的名字,齐队长,你人可真善良。”
“你那几个同伴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你话真多。”
刀刃擦着张石鸣鼻尖而过,划开一片空气,齐汶迟快速换了个姿势,向下劈去。
“这是你们D组织的特色吗?”
“话不能这么说啊齐队长。”
短刀与长刀摩擦,双方迅速靠近又弹开。
张石鸣用指尖摩擦着刀背:“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我说这么多话的,这是你的特殊待遇。”
“上一个让我说这么多话的,我已经忘了他的长相了,但那不重要,没有价值的人不需要被铭记。”
长刀收回刀鞘里,齐汶迟抬手将其放在一旁,转而换上匕首,低头在手里活动几下,耳边张石鸣的声音忽而靠近。
短刀抵上颈侧,张石鸣刻意压低声音:“但齐队长,你是个很有价值的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齐汶迟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张石鸣挑眉,余光扫过绕至自己身后的人。
齐汶迟踹上他的后背,将张石鸣踹到了走廊另一头。
荡起的灰尘中,一个人影冲出,刀尖刺向齐汶迟的颈侧。
是张石鸣。
他叹息一声:“速度很快,可惜,经验不足。”
刀刃划破空气,并未如想象那样刺入皮肉。
匕首卡住下压的短刀,齐汶迟的视线扫过张石鸣眼下那道伤疤,讥讽道:“对付你,足够了。”
手部发力向上打开短刀,齐汶迟将匕首向上一抛,反手接住不带任何犹豫地割破那道丑陋的伤疤。
血瞬间涌出,在张石鸣挥出下一刀前,齐汶迟快速后退,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
刺痛传来,张石鸣抚上流血的伤疤,摸了满手的血后,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绢布,一点点擦去手上的血迹。
齐汶迟那一刀没留力气,几乎是冲着他太阳穴扎去,割的极深,血擦掉又冒出,很快就流了张石鸣大半张脸。
血流进眼睛里,他不觉疼痛,只是看着齐汶迟,喃喃道:“真像啊……”
反抗的样子,像极了二十年前的菲莉。
向导红了眼,抓起手术盘里的手术刀,不顾一切地划破了他的脸。
“可惜你是个哨兵,”张石鸣怜爱地将齐汶迟上下打量一遍,眼神逐渐疯狂,“不然我还真想将你改造成黑暗向导。不过没关系,黑暗哨兵也不是不可以,你会成为我改造的第一个黑暗哨兵。”
齐汶迟吐出两个字:“疯子。”
他不再犹豫,重新与张石鸣对上。
这一次双方都没有再隐藏实力,实打实的肉搏,张石鸣力气不小,几次都差点将齐汶迟掀翻在地。
再次被齐汶迟躲开时,张石鸣不生气,反而更加兴奋。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齐队长,速度可不是每一次都管用。”
他说着,突然暴起掐住齐汶迟腕部,将人强行制在原地,手里的短刀换了个方向,对着齐汶迟心口处咽喉处扎下。
短刀在距离喉部还有几公分时停下,齐汶迟一手掐住张石鸣持刀的那只手,一手抓住张石鸣的衣领,咬着牙,抬腿将他踹开。
短刀脱手,在地上打了几个转没入黑暗中。
张石鸣踉跄几步,单膝跪地捂住胸口。齐汶迟那一脚力气极大,被踹到的地方剧痛不断,张石鸣摸索着,停留在肋骨那里,按了按。
肋骨应该断了。
齐汶迟起身,匕首依旧好好别在腰上,他轻喘着,警惕地盯着张石鸣。
张石鸣慢吞吞地站起来,一手捂着受伤的地方,一手垂在身侧。
他说:“我承认,你很强。”
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
“我赶时间,就不陪齐队长切磋了。”
向导精神力猛然冲进齐汶迟的精神网里,撞击着他外面那层屏障,趁齐汶迟动作停顿的片刻,张石鸣从后腰掏出枪,子弹上膛,枪口下压,对准齐汶迟眉心。
“再见,我会记得你的。”
子弹击中齐汶迟的前一刻,他就地打滚躲到一旁。
张石鸣并未补枪,一击未中后他改变方向,精神力的干扰更为猛烈,自己则踹开窗户,撑着窗框跳出,落在雪地上。
楼外停着一辆汽车,张石鸣拉开车门,发动汽车,冲出中心大楼。
秦肃他们还在后山等待他的指令,断裂的肋骨令他倒吸一口气,皱着眉点开光脑,接上与秦肃的信号:“秦肃,你——”不等他说完,一辆越野从旁边冲出,撞上张石鸣的车身,生生将车头撞得歪向一边,在撞墙前堪堪停下。
越野拦住了张石鸣的退路。
光脑那边的秦肃却无暇顾及他,语气凝重:“你没拦住齐汶迟?”
后山那边隐约传来枪声和怒吼。
被越野那一撞,原本止住血的刀伤撕裂,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啪嗒一下掉在衣领处,浸湿一大片布料。
张石鸣推开车门,与正好从越野下来的人对上,待看清来人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D782。”
齐煦学着齐汶迟的样子,竖起衣领遮住下半张脸,对上张石鸣,脸上无丝毫惧色。
“他们说你和洛森一起被抓了,原来是叛变了。”
“我从来都不是D组织的人。”
张石鸣冷笑,齐煦眼疾手快地躲到车身后,子弹打中了车门。
张石鸣眼也不眨地继续开枪,接连几枪都被齐煦躲过,他怒极反笑:“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叛变这几个月你学到了不少东西。”
齐煦捏紧拳头,正欲开口。
头顶传来极速的破风声,齐汶迟撑着窗框跃下,长刀在空中出鞘,被主人握在手中,落地那一刻削向张石鸣的一只胳膊。
张石鸣轻蔑地瞥了齐汶迟一眼,正要开枪,刚往后退了一步,黑暗向导的精神力溢进他的精神网里,与他自身的精神力纠缠在一起,阻止了他的动作。
张石鸣脸色一变,看向齐煦:“D782——”剩下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咽回肚子里,长刀自上而下切断了他右侧的整只胳膊,速度快到张石鸣都来不及感受疼痛,只能眼睁睁看着齐汶迟手里的长刀染上一层红。
雪地同长刀一样,被温热的血染红,血珠顺着刀身滴落,很快恢复了雪亮的模样。
齐汶迟收刀入鞘,眼神冰冷地扫过张石鸣断掉的那半边肩膀。
剧痛是后知后觉的,张石鸣脸色苍白,左手颤抖着捂住右边的伤口,不可置信地看向齐汶迟。
他跪倒在地,冷汗从额角冒出。
他抬头,齐汶迟和齐煦步步逼近,眼看着齐汶迟将长刀换成枪,枪口下移,和刚才在大楼里时张石鸣一样的动作。
张石鸣死死盯着黑漆漆的枪口,忽而笑了。
齐煦下意识后退一步,浑身紧绷:“你笑什么?”
张石鸣朝他诡异一笑:“我只是觉得,过于轻敌的确是个坏习惯。”
他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里的光脑狠狠摔向水泥墙,齐汶迟眼神一凛扣下扳机。
比子弹先出声的是大楼的爆炸声。
火光从顶楼亮起,一层层地下移,玻璃炸开,爆炸带来的冲击力令齐汶迟不得不先放弃当场解决张石鸣,拉住齐煦的后衣领,两人双双后退。
混乱中,一块细小的碎玻璃划破齐汶迟的脖颈,血珠涌出,他却顾不得擦拭,只望着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全副武装的敌人,心沉了下去。
来的一共有十来个人,有人上前将张石鸣扶起,断裂的那只胳膊早被齐煦先一步踢开,血迹顺着滚落一条长长的痕迹,被风雪掩埋。
张石鸣半个身子都是血,额头上的刀伤也在往下淌,他白着一张脸笑得放肆。
D组织的人将齐煦和齐汶迟包围住,十多支枪口对准他们。
齐汶迟护着齐煦,低声说:“让查西他们回来。”
他在来人里看见了几张熟悉面孔,是白天去后山时,秦肃手下的人。
张石鸣被手下扶着,冲齐汶迟喊道:“不愧是渝州塔第五分队的队长,实力远比我想的要可怕。你砍伤我一只手,我毁了你的楼,扯平了。”
在手下的保护下,他转身上车,车窗彻底升上来前,他意味深长地看过齐汶迟颈侧的伤口。
和前一晚上一样,粘腻而让人厌恶的视线。

副驾驶的手下降下半边车窗,向后偏头询问张石鸣。
伤口处做了简单的处理,张石鸣闭着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气音。
手下会意,对车外的人做了个手势。
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两人看着眼前突然收枪离去的敌人愣住,反应过来后,齐汶迟偏头,张石鸣摇下车窗,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我们会再见面的,齐队长。”他开口,“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被齐煦强制逼停的汽车重新发动,朝着自由活动区的方向,很快消失在雪地里。
查西他们接到齐煦的消息时正在与秦肃缠斗,没打几个回合,秦肃皱着眉,趁着调整的空隙看了一眼光脑,挥手,剩余D组织的人跟着他转身离开,留下三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查西这才有心思去看光脑弹出的消息界面,只瞥过开头几个字,神情突变,二话不说拽着严飞辰和林惊雨上车,油表转到底,冲出了后山。
“齐哥!”车都没停稳,查西就跳了下来,身后得知情况的两人也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齐汶迟背对着他们,蹲坐在地上,耷拉着头,看上去十分颓丧。
严飞辰眼皮一跳,这小子该不会被D组织的人揍了一顿丧失信心了吧?
这样想着,他率先上前,离齐汶迟还有两三步停下,对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说些什么。
“齐汶迟,”严飞辰艰难地开口,“输了就输了,这没什么好丢人的,别太……难过?”
最后两个字在看清齐汶迟的动作后变了音调,由安慰直转疑惑。他木着张脸,指了指齐汶迟面前的篝火堆:“你在干什么?”
“回来了?”齐汶迟看他一眼,举起手里的木棍,“吃烧烤么?”
什么烧烤?
齐煦抱着一堆食物从炸毁的中心大楼里钻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三人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低头看看怀里的食物,举起一个土豆:“吃烤土豆吗?”
严飞辰:“……”
查西:“?”
林惊雨:“有没有茄子?”
生肉在火中散发出香气,油脂顺着木棍滴到火里噼啪响。
齐汶迟将烤好的肉递给严飞辰,弯腰扔了两个土豆在火灰里,这才拍拍手,看向严飞辰。
“张石鸣跑了。”
齐煦拿着根木棍正往上穿土豆片,查西坐在齐汶迟身旁,暗戳戳地拿了两串烤好的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侧头,吐出来。
林惊雨抱着膝盖,一只手举着她的茄子在火上烤,一面烤焦后翻过来,继续认真地盯着。
严飞辰接过烤串,没吃,拿在手里。
“秦肃也跑了。”他转着手里的木棍,“张石鸣应该给他递了消息,不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北部居住区。”
意料之中。
“你这儿又是什么情况?”
严飞辰用木棍尖的那头指着坍塌的中心大楼:“楼怎么还塌了?”
“啊,说来惭愧。”匕首削着土豆上的虫眼,剥去外皮露出冒着热气的土豆,齐汶迟垂眸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没想到张石鸣在大楼里安了炸弹,断了他一只胳膊他就把中心大楼炸了。”
齐汶迟评价:“玩不起。”
齐煦的土豆片烤糊了,查西在一旁嘲笑,被后者阴阳几句后怒了,嚷嚷着要决斗。
茄子烤好了,下嘴之前林惊雨特意问了一圈,没人吃后满意地回到原位坐下,自顾自的啃着有些焦的茄子皮。
火光烤的几人身上都暖烘烘的,齐汶迟嚼土豆的动作越来越慢,停下的时候还有大半个土豆没吃完。
“联系霍临深了吗?”
严飞辰点头:“和霍长官汇报了情况,他那边在向联盟确认,估计今晚就能得到结果。”
看着面前扒拉土豆皮的人,严飞辰有些犹豫地问:“你和霍长官到底是什么情况?”
既不是豪门虐恋替身金丝雀,也不是冷面上司爱上天才下属。
齐汶迟倒是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问:“他在我小时候救了我,后来又收养我,是我名义上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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