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去买菜啦,半小时就回家。】
【老公还在加班吗?今天的风很?凉快,我出去散散步,就在小区里。】
【我去门口水果店买个葡萄好吗?】
大部分时候尹白海都会说好,但偶尔会“拒绝”,而且是那种旁人?根本看不出是拒绝的拒绝。
比如去买水果的这条信息,尹白海回了句:“太辛苦了,等我下班给你带回来。”
比如汤月想去附近的公园,尹白海就会回:“等周末我们一起好吗?”
看似恩爱体贴,却溢满难以言说的违和。
有必要条条行程都和丈夫报备吗?汤月和尹白海夫妻间的相处模式很?怪啊……
超市的充电器是速充,江棠的手机很?快有了三分之一的电。
闻酌拔掉插头,走出包子铺的时候对面?的房地产中介还在打?电话:“您真不用顾虑那么多,以和周围一样的房价享受更?优越的环境和物业难道不香吗?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他唾沫横飞地劝说着电话那头:“您放心,我都在这住两年多了,绝对没发生过什么怪事!”
闻酌虽然一个字没听见,但还是从对方的口型里分辨出了一些敏.感?字眼。
席问归顿感?不妙,起先后退一步。
闻酌淡定自若:“你说得对,这个副本我离不开你——去吧。”
席问归:“……”
等了三四分钟,那个中介终于挂电话了,他长出一口气,正要转身回店里,却看见最近两天没营业的包子铺老板朝自己走来。
席问归看了眼他工作牌上的名?字,一副熟络的模样:“小王,咱小区还有出售的房子吗?”
“有有有!”小王大喜过望,又?来一单。
席问归装作帮在国?外但想买房子的朋友看房期间,闻酌继续琢磨着江棠的手机,反正席问归聊了什么他也听不见。
江棠的手机应该也是一条有用的线索,但里面?的信息确实太少?了。
她?甚至没和任何朋友聊过自己谈恋爱的事……这么忌讳莫深,难道真的是知三当三?
闻酌翻来覆去好几遍,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就要关掉手机去看看席问归的进展时,突然想到了一点?——江棠的某博动态一直在更?新日常,却也从没提过自己谈恋爱的事。
这对喜欢记录日常的人?来说不应该,除非她?已经?在别的地方记录了。
闻酌顿时想到她?的职业,文字工作者。
他打?开江棠手机的游览器,果然在收藏栏里发现了一个写作的网站,上面?还登录着江棠的作者账号。
账号下全是一些完结的小说,只有两本在连载中,但都断更?一个月了。
其中有一本引起了闻酌的注意力?,因为它的文案只有一句话“我深陷汹涌澎湃的深海,与你惊涛骇浪中缠.绵”。
闻酌倚在路边一目十行的翻看,里面?说的果然是江棠与尹白海的相遇过程,全程男主角都用的是第三人?称,女主以“我”的视角。
心动始于最开始递来的一把伞,随后沉迷于对方绅士又?有分寸的谈吐中。
从文里来看,江棠好像不知道尹白海有家室。
直到那一天,江棠来取一个月前订好的戒指。
马上就是七夕了,她?与无?数热恋中的女孩一样,满怀爱意地给对方准备惊喜。
但与部分恋爱脑不同的是,她?尚且保有理?智。
取戒指那天是晚上八点?多,快递驿站就要关门了,她?想赶着最后的时间拿快递,就看见不远处的水果店门口,尹白海买了一个整的西瓜,手里还提着一束玫瑰。
令她?起疑的甚至不是那束玫瑰,而是那偌大的、近二十斤的超大西瓜。
她?记得尹白海说过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西瓜真的吃得完吗?
浓浓夜色里,她?跟着尹白海进了小区。
就在即将跟着尹白海进楼的时候,江棠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第47章 秋香园
这章到这里戛然而止, 它并非已经发布出去?,而是留在了存稿箱里,只有短短几百字。
比起新的章节, 它更像是作者遇到突发事件记下的随笔。
江棠在草稿箱里留下的最后一行字是:我其实有点慌, 太黑了。这边路灯一闪一闪的……但她听起来很害怕, 我想去?看看。
是个女字旁的“她”。
江棠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 以为对?方遇到了什么危险, 便下意识要过去?看看。
江棠约莫也想不?到,在这个住了上千人的小区,自己能遇到什么致命的危险。
她可能直接飞跑过去?帮忙,亦有可能扒着灌木丛的边小心翼翼地?超那边靠近……可最后, 她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 就跌入了深渊。
闻酌不?认为还有没出场的重要角色, 那么江棠草稿箱里的“她”指的不?是苏玫就是聂松曼, 闻酌直觉是指苏玫所扮演的那个角色。
去?帮忙的江棠死了。
可苏玫还活着。
江棠这本书的评论区已经乱成一团了, 都在问作者怎么突然?断更?, 一个月没吃糖都要苦死了。
这些嗷嗷叫甜、疯狂催更?的读者绝对?不?会想到,下一章书里的“女主角”已经开始怀疑男主的忠心了,甚至已经遇害。
闻酌只是匆匆扫过,但依稀记得最后一章更?新里, 江棠和?尹白海去?了虽然?俗套但依旧是约会圣地?的游乐场,她说?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发自内心地?开心过了, 她与尹白海在蹦极塔上一跃而下,在生死空白间拥吻。
上一章浓情?蜜意,下一章布满怀疑。
江棠确实是个理性的人, 即便热恋时期也没让感情?蒙蔽自己的理智。
只是可惜。
闻酌收回手机,看着跟中介小哥侃侃而谈的席问归, 同?时梳理着这个副本已知的线索。
以死者江棠为中心,尹白海是有妇之夫的爱人,汤月是尹白海神秘且危险的妻子,且已知丈夫出.轨。
席问归是杀死江棠的凶手,苏玫……应该是间接害死江棠的人。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或许是江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被杀人灭口,苏玫或是帮凶,或同?为受害者最后侥幸逃脱。
但闻酌不?这么觉得。
他见过幻境里的包子铺老板……凭感觉来说?,包子铺老板更?像是一个寻求刺激、甚至可能是随机杀人的变态。
不?对?。
闻酌很快否定了自己——不?是随机杀人。
他依稀记得,幻觉里的席问归说?了句:“真漂亮啊……这次一定会满意。”
满意这个词通常会用在情?况?长辈对?晚辈说?,“我对?你这次的做法很满意”,或许某位正?在创作的人对?这次的作品很满意……
闻酌几乎是瞬间联想到聂松曼要完成的那幅画——聂松曼这个角色目前看起来好像最无辜,但真就是这样吗?
为什么杀人的是‘席问归’,但要完成油画的却是‘聂松曼’?
闻酌眸色晦暗了些,聂松曼一开始也没全部说?实话。
今晚八点,所有乘客将?会第二次碰面,交换线索。
但昨晚和?聂松曼他们发生过冲突的刘雅民大概率不?会来,苏玫的san值状态又极其不?稳定,还不?清楚她丢失的五感是什么,如?果失去?的是视觉,她一个人未必能撑得下来。
赵乔钟已经死了,郑多乾消失不?见,不?清楚是回家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最重要的是,这个副本的罪名还没确定。
难道?是在状告‘席问归’的变态杀人分?尸行为?
那边,席问归和?中介的聊天已经收尾。
两人一齐朝着闻酌的方向走来,他微微一惊,见中介的视线朝着小区大门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进小区看房。
擦肩而过时,席问归顺势勾过闻酌的手带他一起走。
没等?他挣开,席问归就迅速在他掌心写道?:【他要带我们去?看两年前出事?的房子。】
中介看不?到闻酌的存在,他走在席问归左边,自然?也看不?到席问归与空气相握的右手。
中介理所当然?地?觉得包子铺老板也知道?两年前的事?,便没有太避讳。
他一边说?,席问归一边以简短的文字写在闻酌掌心转述。
于是即便觉得有些奇怪,闻酌也没甩开。
“你要说?价格最低的肯定是那套了。”中介嗐了声,“本来咱这小区可是本市的香饽饽,但自从那家人出事?了,垃圾记者又瞎报道?一通,小区房价那是跟跳楼似的下跌,到现在还没回到刚开盘的价。”
席问归随口接话:“都害怕。”
中介苦笑:“可不?。一方面是有些人本来就迷信忌讳,觉得出过事?的小区住着不?好,再加上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谁敢搬进来?”
“就是苦了其他业主,都刚买完房不?久,房价就跌成这个屎样,买来自己住不?换的还好,买来投资和?过渡的最惨,这房子等?于是砸手里了。”
让闻酌没想到的是,这套出过事?的房子就在聂松曼那栋——8栋一单元603。
进楼后,席问归说?:“咱走楼梯?锻炼锻炼身体。”
“……”中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了,他都大半年没开过单了,只要包子铺老板能给他介绍买房的客人别说?爬六楼了,六十楼他都爬。
603的布局和?尹白海家一样,随着钥匙的转动,里面一股铺面而来的尘土气,混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
屋里一股苍白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所有家具都盖上了白布,看起来很像恐怖片里的那种场景,你不?知道?哪块白布下就会突然?冒出一只鬼来。
闻酌的注意力被旁边的桌子吸引了过去?,桌子是正?方形的,只是桌上的有一个个高高拱起的物体,是白布被高高拎起再落下——
他随后掀开了白布,却忘森*晚*整*理了自己现在‘鬼’的身份。
“……草!我草!”中介一蹦三尺高,猛得躲到席问归身后,“你你你你看到了没!?”
“……”席问归望着在‘半空’停滞两秒随后飘在地?上的白布,只能圆谎道?,“风吹的吧。”
“真,真的?”中介咽了下喉咙,尽管慌得一批,但还是安慰自己,上次来也没遇到这事?……风吹的,肯定风吹的。
他努力让自己忘记,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说?:“客厅沙发当时染了血被抬走了,其他家具基本都是新的,咱这小区开盘不?久,那对?老夫妇也差不?多就两年前买的房子。”
闻酌则看着桌上的花瓶,本想拿起来看看,但怕吓死这中介,只能弯腰查看。
使白布高高拱起的就是这个花瓶,花瓶底部很多沉积的污渍,还有很多植物干枯黏在玻璃表面的痕迹,因?为时间太久,都已经闻不?到腐臭味了。
这家人出事?的时候,这个花瓶里应该插着一束鲜花。
“墙都洗过重刷了一遍,血迹肯定是没有了,其实要是不?忌讳,这房子真心不?错。”中介极力推荐着,“它价格低不?说?,户型也好啊,咱小区环境更?是上乘,对?您朋友来说?,它绝对?是最佳选择!”
“他确实不?在乎这些,只要价格合适。”席问归笑了笑,“这总价还能聊吗?”
“能!肯定能。”中介拍胸保证,“你交给我!”
这时候就不?方便抓着手写字了,席问归老老实实地?给闻酌发信息。
闻酌一边看他转述中介的话,一边观察现场环境,尽管中介说?已经打扫过了,但现场还是留下了不?少凶案的痕迹。
木地?板缝里难以打扰的红褐色血迹,阳台窗帘的一角有一块深色的斑驳,闻酌趁中介没注意悄悄掀开盖着电视的白布一角,指腹在电视边边抹到了一点干涸的污渍,木桌子缝里同?样也有。
虽然?从客厅最前面的边角线到阳台门的窗帘都有血液痕迹,但应该是在移动过程中不?断对?死者的小动脉造成伤害,导致了小范围喷溅的血迹。
如?果是大动脉被伤到,血迹应该更?大更?深。
小动脉的话……手?
果然?,中介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
“不?过这家人是真可怜。”中介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感慨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到三十来岁盼着他娶妻生子,结果一.夜之间就没了,还死得那么惨。”
“最惨的还是老头,老伴第二天见着了儿子尸体就疯了,直接从阳台跳了下去?,最后自己浑浑噩噩进了精神病院。”
“房子最后分?给了侄女,一过户就挂到网上卖,钥匙都搁我们那放两年了,这事?闹得大啊,没一个人敢买这套房子。不?过你说?你朋友不?介意这些,只要价格够低,那这套房子是真合适他。”
闻酌眸色一动,他打开尹白海的手机游览器,带上“秋香园”的关键词搜索两年前的事?,但却并不?像中介说?的被媒体闹得很大,只能搜到一些含沙射影的只言片语。
他在席问归背上写下情?况,让席问归去?问。
席问归:“再过两年等?肯定有不?知道?的人来买,我好像看现在都没人敢在网上说?这事??”
中介嗐了声:“这么严重的案子凶手一直没抓到,可不?影响警察公信力嘛,也影响小区房价,也不?知道?是开发商还是相关部门把流出来的照片全都删了,相关帖子动态也都禁了,慢慢就没人说?这事?了。”
“照片很血腥吗?”席问归从容撒谎,“我那会儿刚好在外地?,对?这案子的细节还真不?清楚。”
“张老板那会儿在外地??”中介疑惑地?回忆,但两年过去?了,他实在记不?清,“惨是真的惨,这家人儿子当时被绑在椅子上,搁在阳台上,还是对?楼的业主早起洗衣服发现报警的。”
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随着死者母亲看见跳楼,随后警察很快到了现场。
死者男性,三十二岁,未婚,和?父母住在一起。
尸体坐在椅子上,手被绑在后面,警察到了才发现死者十根手指全没了,从掌骨关节处分?割切断,且除此之外身体表面无外伤,死者双眼?瞪大地?看着虚空,嘴里塞着一朵鲜艳的红玫瑰。
将?玫瑰拿开以后,才发现玫瑰的根茎穿透了死者的喉咙,抽出来后鲜血淋漓,死者的舌头也被割断——最后尸检结果是死者因?被割断舌头,流血过多呛死的。
“最后你猜他没了的十根手指在哪找到的?”
“在他胃里?”席问归猜测。
“……”中介小哥抖了抖身上寒毛,冲席问归竖起大拇指,“你跟凶手一定有共同?话题。”
凶手都没张老板的想法变态。
“咱八栋是洋房,一层两梯两户,总共十二户。”中介小哥低语,“十根手指,一户门口放了一根。”
“那除了死人的这户人家,不?是还有一户门口没有手指?”
“那户没卖出去?,里面没人住。”中介说?着说?着感觉周围空气都冷了,“我也是听说?啊,那凶手还很有闲情?逸致地?给这家花瓶换了一束玫瑰。”
闻酌顿时看向桌上的花瓶。
这里其实有点不?对?劲,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花瓶,发现花瓶上并没有任何血渍的痕迹,即便是当初房产公司打扫干净了,作为离案发现场这么近的物品,如?果上面有血迹应该也会被带回警局检测。
但这个花瓶没有,它干净、清爽,即便玻璃瓶外表的沟壑那么多也没留下一点血渍。
也就是说?,在行凶的过程中,凶手很可能把花瓶挪开了。
闻酌诡异地?想到一个词——“爱惜”。
凶手似乎不?难联想了,毕竟他和?警察的视角不?一样,警察需要在线索不?多的情?况下于茫茫人群里大海捞针,而他就像是在玩剧本杀,对?凶手有一个可圈定的范围。
主线故事?的轮廓逐渐清晰,闻酌慢慢勾勒出一条并不?复杂的故事?线。
不?过两年前的这桩案子应该并不?重要,只是对?一个月前江棠的死有了个可悲又可笑的铺垫。
但他没明白,两年前这桩案子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他隐隐有个猜测,却又觉得太可笑。
中介跟人精似的立刻反应过来:“走走,咱吃饭去。”
“不了,我和家里人有约。”席问归摆手拒绝, “你自?便, 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中介看他一副没打算走的意思, 犹豫地道:“你是打算待会儿?”
席问归本?来没这个意思, 不过?又觉得未尝不可:“行吗?”
“行, 当然行。”中介对?席问归十分信任,虽然房子里还有不少值钱的家具,但席问归是包子铺老板,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不太可能做什么偷窃的事。
“谢了。”
“那走的时候还帮忙关下门哈。”中介以为他是要?跟买房的朋友视频聊聊, 识趣地没有多留。
中介走后, 闻酌才去其它几个房间看了眼,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些门窗突然在没人碰的情况下自?己开了, 片刻后又倏地关上。
和闻酌想的一样, 其它房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件发生在两年?前的案子只是最近一起案子的铺垫而?已?。
直到他进入书房,倏地一顿。
席问归见他半天没出来,于?是走到门口问:“怎么……”
最后一个‘了’字刚说?出口, 就淹没在空气?中。
书房没什么特别的,红木的书架形成转角占满了两个墙面, 因为靠墙就没盖白布。正?中间圆角书桌上的白布被风吹落在地上,桌上摆着干燥的砚台和纸笔,旁边还有一个椭圆的玻璃花瓶。
连地面的木板都是猪肝红, 靠近窗户那边有一个竹制摇椅。
粗看起来,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书房。
可细细瞥过?, 每一个细节都像极了闻酌住了二十年?的那个家,像极了当初某人手把手教他写字的那个书房。
那段记忆其实?很模糊,闻酌从未真?正?地刻意回忆过?,但站在这极其相似的场景,过?去的每一帧画面都变得清晰。
最初被带走的那段时间,他和闻归同住一个屋檐下,闻归厨艺很差,又显然没有养小孩的经验,只要?饿不死就随便投喂。
闻归也没觉得小孩子嘴里一天蹦不出一句话有什么问题,一直和他在日记本?上交流。
闻归写上两三句,闻酌可能才会回那么一句。
就这样相处了半年?,闻酌终于?愿意出声回应闻归了,虽然只有很简短的一两个字,比如“嗯”“好”“不要?”“讨厌它”……还比如开始叫某人的名字,“闻归”。
直到又一次,隔壁邻居问他为什么不去上学?。
闻归好似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闻酌是需要?上学?的。
于?是闻归消失了三天,年?幼的闻酌便坐在沙发上等了三天,吃着闻归留下的一箱面包,还有隔壁邻居于?心?不忍送来的饭菜。
每一个夜晚来临之际,他都觉得这个人可能不会回来了。
但三天后,闻归突然回来告诉他,他可以去上学?了。
闻归问他高不高兴,他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隔壁阿姨突然冲进来把闻归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虐待孩子,不想养就别生,扔在三天不管算怎么回事?
闻归这才临时编了个慌,说?他们是兄弟,父母突然去世,他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
从那之后闻归好像才知道,不是所有的食物都好吃,养大一个小鬼也不是饿不死就行。
小孩子需要?上学?,需要?吃有营养的食物,不能和他一样不睡觉熬夜,得吃早餐,要?出去交同龄的朋友,还需要?被爱。
送进学?校后,老师又因为闻酌打来无数次电话——比如性子孤僻啦,不爱说?话啦,怀疑是不是自?闭症,对?同学?的玩闹态度太凶,字写得太丑……
没错,最初闻酌的字奇丑无比,用老师的话来说?,鸡爪刨出来的字都比他写的好看。
于?是闻归又消失了两天,为此闻酌记了那个老师好多年?。
也不是记仇,就是对?这个事印象深刻,很不高兴。
再回来后,闻归就开始教他写字,站在书桌前,手把手地教,从最基础的一撇一捺开始。
但闻酌却又突然不愿意跟闻归说?话了,本?来好不容易能蹦出的一两句回应也被收了回去,闻归只知道小鬼在不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
闻归好像从来就不知道,突然消失是要?告别的。
闻酌的学?习能力很强,在手把手的教导下,字迹很快变得好看。
但写的字也开始跟闻归越来越像……直到他成年?的时候,他和闻归的字迹几乎开始分不出你我,所以当初那场大火之后,警察看到那本?日记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自?导自?演,根本?不相信他家里真?的存在过?另一个人。
【小……】
席问归刚写一个字。
闻酌敛了神色,回归冷漠:“之前有人来过?这里了。”
“……”席问归顺着他的话问:【谁?】
闻酌走向窗台,顺势把地上的白布捡起来重新给书桌盖上,顺便关掉了一直灌风进来的窗户。
一个挂在中介两年?、鲜有人会来的木地板房子,怎么会让窗户一直开着?但凡下几场暴雨飘进来,地板也就毁差不多了。
他缓缓道:“聂松曼。”
她不是个无辜的角色,她杀死了两年?前住在这里的人,并切断了对?方的十根手指,摆在每一户邻居门前,又以艺术的角度将鲜艳的玫瑰插在了死者的嘴里。
席问归笑了,在闻酌手臂上画了个X——回答错误。
闻酌一顿。
席问归打开自?己手机给他看——
【乘客席问归、闻酌已?发现线索“旧日的惨案”,积分+60】
【乘客席问归、闻酌已?解锁支线任务11:找出旧日惨案的凶手(50%)】
这竟然已?经是第十一号支线任务了,百分之五十的进度给的应该是对?两年?前案子的了解。
闻酌却并没有被它吸引去注意力,他的视线绕过?席问归已?完成的那些几条支线任务,停留在了主线以外唯二两条未完成的任务上——
【求生任务A:杀死所有知道自?己罪行的人(当前目标:闻酌)】
【求生任务B:???(请自?行探索,自?行完成)】
席问归没骗他,他真?的要?杀死所有知道他罪行的人。
闻酌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垂的眼角微微抬了下。
他问:“怎么会有两条求生任务?”
【应该都有吧。】
当时在聂松曼家,她的求生任务是自?己口头转述的,闻酌并没有看到她的手机,自?然也就不清楚她当时是不是说?了实?话,还只是说?一半留一半。
作为已?经“死亡”的人物,闻酌和陶盛应该都一样,除了最开始那条“请探索有关尹白海的一切”外,没有其它任何任务提示。
这也就导致这个副本?进行得尤为困难,不多动脑子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求生任务是什么,已?完成或未完成,还是根本?没解锁?
不过?对?于?已?经解锁了求生任务的席问归来说?,或许越早杀了任务对?象越能安心?,于?是闻酌垂眸问——
“动手吗?”
“饿了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口,闻酌看出了席问归的口型,拨到一半的手术刀微微一滞。
他嗯了声,刀尖又掩进了袖口。
席问归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抱怨地跟在后面发了条信息过?来:【好凶。】
“闭嘴。”闻酌冷漠道。
走出八栋,聂松曼家门窗依旧紧闭,或许是在外面找车票,或是在完成其他任务。
闻酌本?觉得她是两年?前惨案的凶手,但找凶手的这条任务却没有显示完成,这说?明他找错了……但现场的种种特征明明都指向聂松曼。
啊……他忽略了一件事。
聂松曼作为乘客,闻酌对?她的印象是有绝对?的实?力杀死一个异性。
可聂松曼扮演的这个女角色,真?的能在半夜潜入别人家里碾压式地虐杀一个人,且还能不经动对?方就在卧室睡觉的父母,将死者搬到阳台上摆成自?己想要?的姿势,再施施然离开吗?
他思索了半天,转身说?——
“还是你。”
“吃什么?”
又是同时开口,同时落下。
发现闻酌能分辨简单的口型以后,简短的话席问归都不愿意发信息了。
“……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陪你。”席问归停留在一个安全不会被打的距离。
“……”现在吃什么不是最头疼的问题,是去哪吃。
汤月那不能回,跟主线影响不是特别大的剧情闻酌没兴趣触碰,也不是一定非要?让副本?进度百分百,决定生死的主要?任务还是票决罪者。
当然,这个副本?还需要?完成求生任务,或许他的求神任务与汤月有关,也许无关。
在没有任何任务提示的情况下,这意味着他要?被迫破解这个副本?的百分百进度。
闻酌不太愉快地蹙起眉头。
这个副本?的角色难度明显失衡了。
席问归那暂时也没法回,闻酌绕了条小路远远的朝19栋看去,那边警戒线还没撤,仍有警察出入。
他们的背包里倒是有吃的,但都在家里。
去门口小餐馆吃也可以,虽然不知道尹白海的支付密码,但可以人脸识别。
只是能支付闻酌也吃不上,除非他想表演个空气?吃饭,把其他顾客和老板一起吓死。
不知道从哪传来咕的一声,顿时更不愉快了。
他自然是指包子?铺老板, 支付密码席问归也不清楚。
闻酌皱了下?眉,两人对视一眼,步伐一致地冲门口小餐馆走去。
席问归十分自然地对前台说:“来一份酸菜黑鱼, 红烧鲢鱼, 清蒸鲈鱼——还有鲤鱼汤, 两份米饭, 都?打包。”
闻酌听不见, 却能看见收银在屏幕上打下?的?菜名。他青筋微跳,冷着语调说:“我不喝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