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说的话纯良或邪恶,那双蓝黑色的眼睛都始终无所波澜, 许是颜色太深。
闻酌没?要?车票, 冷淡地吐出四个字:“离我远点。”
席问归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 确实有些近了。于是他听话的后退一步, 再回以眼神示意?——够远了吧?
“……”
闻酌实在懒得搭理他, 他现在要?去?一趟快递站,昨天赵乔钟被带走的时候他观察过,这条商业街上的快递点负责了周边至少?三个小区。
快递点的队伍不长,只有六七个人。
闻酌下意?识排起?了队, 直到后面来人无视了他想往前面走, 却被“空气”撞了一下露出茫然的神色,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将视线投以席问归。
席问归慢慢从阳光下走进快递站的阴影:“你刚刚还让我滚。”
闻酌心平气和地回忆:“我刚哪一个字说了滚?”
“字字不提滚, 字字不离滚。”
“3768。”闻酌懒得理他了, 言简意?赅地报了四个数字。
席问归虽然很多时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对于他要?做的事、或简短语言下的为未尽之意?总能默契地领会。
他排在了队伍最后面,散漫地眯起?眼睛。
前面的人早就开始频频回首,欲言又止半天还是问:“哥们,你打电话吗?”
席问归:“跟鬼说话呢。”
前面的人尴尬地收回脑袋, 只当这人在开玩笑,不过这人耳朵里?好像没?戴无线耳机啊……现在无线耳机都这么迷你了吗?跟鬼说话似的……
前面的人一个个拿完了快递, 很快轮到了席问归,忙得浑身是汗的取件员头?也不抬:“手机尾号!”
席问归:“3768。”
原本坑着?头?的快递员听到这串数字愣了一下,随后确认什?么似的抬起?头?, 看?清席问归的脸时有些讶异。
这不是包子铺老板吗,怎么……
一旁的闻酌从他的反应就看?出来了, 自己来对地方了。
昨晚入睡前他就在想,一个十分忙碌的公司高管,发展外遇的方式无非两种方式,客户或者同事。
但出轨对象明显不是尹白海同事,因为备注小刘的那个账号不在任何工作群里?,虽然也不排除是小号的可能。
客户的话也不太像,因为昨晚他翻了一遍出.轨对象的某博,除了最新的那条“救命”,其余动态基本都是生活日常,也偶尔会提到她“今天又没?灵感?了”,“虽然到了更?新时间,但还不想动笔”,“瓶颈期真的好痛苦”等等。
不难看?出她应该从事于文字工作。
这样的她怎么会与工作忙碌的尹白海产生交际呢?总不能是网恋,这对两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来说太不切实际了。
联想被找‘刘雅民’养在小区里?的‘陶盛’,或许,他们会在平常一些生活琐事中产生交际。
比如这个小区的绝大部分都对包子铺老板有印象,会跟水果店老板聊得很嗨。
所以闻酌第一个来到菜鸟驿站,确认出.轨对象是不是也住在附近。
取件员惊讶道:“老板你跟江棠在一起?了?”
“没?……”
闻酌掐了下他腰:“应了他。”
席问归颇为委屈地点头?:“在一起?了。”
“老板牛啊!”取件员拿来两个件,惊叹中带着?一丝落寞:“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都不知?道!她看?起?来就不好追,光在我这就看?见了不少?想加她微信的了。”
取件员把?快递递给席问归的时候,闻酌瞄见了上面的地址,江棠就住在隔壁小区,详细到楼栋甚至门牌号。
在当下这个没?有隐私的社会,想得到别人的详细信息和住址太简单了,一个手机号码就能暴露太多东西。
可惜作为乘客的闻酌去?不了江棠的家,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秋香园。
为了获取信息,被掐着?腰的席问归只能被迫继续听取件员唠嗑。
“除了上次那个……”取件员一边给下一个人取快递,一边回忆道,“啊想起?来了!尹先生!”
这两位都是快递点的常客,特?别是江棠,好像因为居家工作的缘故很少?出门,什?么东西都在网上买,每个月的快递特?别多,故而他印象深刻。
不过说完取件员就觉得不妥,怕席问归误会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不过他们不是搭讪加上好友的,那天刚拿完快递就下起?了暴雨,江棠没?带伞,尹先生把?伞借给了她。”
取件员对这个事印象很深,漂亮又静谧有气质的女孩总是会令单身人士心生旖念,他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工作能让他轻松获得江棠的联系方式,但他还是没?有勇气这么做,在江棠对自己没?什?么暧.昧好感?的情况下,贸然申请江棠的好友可能会令她恐慌。
他原先是不能理解女生的这些敏.感?情绪的,但家里?有个妹妹,从而才知?道不熟悉的异性?冒犯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令女生产生不安的感?觉。
所以尽管很有好感?,他却一直没?动静。
他看?到好几次试图加江棠好友的人,但都被拒绝了。
直到那次暴雨,江棠被堵在了快递点。
他也没?带伞,刚鼓起?勇气跟同事说了声,准备去?隔壁买把?伞给江棠,就见旁边一个刚取了快递的男人把?快递拆了开来,拿出里?面全新的伞递给了江棠。
他堪堪鼓起?的勇气瞬间退散。
江棠最初拒绝了,但男人说自己平时有带伞出门的习惯,不会淋着?,江棠犹豫过后这才接过,并加了联系方式说等雨停就归还。
除此之外,并无过多的交流了。
不过他还是在事后看?了一眼这个男人的快递名字,叫尹先生。
那之后,他再见到的江棠好像有种如沐春风、焕然一新的鲜活感?,他一度以为当时的缘分让江棠和那个尹先生在一起?了。
没?想到,最后抱得美人归的竟然是包子铺老板。
不过也还是般配,样貌都是个顶个的出色。
取件员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谈恋爱就是耽误时间,怪不得她快一个月没?来取快递了,老板休业三天也是为了陪女朋友?”
这次席问归不依闻酌的胁迫了:“不是,为了陪我的鱼。”
取件员懵了一瞬,什?么鱼?
他有种不森*晚*整*理好的联想,鱼总不能是浴缸里?的鱼,这有什?么好陪的,那就只能是池塘里?的‘鱼’了……这包子铺老板不会是个海王吧!?
席问归才不管他怎么想,线索套完后就提着?快递走了出去?。
没?人能看?见的闻酌则皱了下眉头?,刚刚失策了。
席问归注意?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没?事。”闻酌顿了顿,“刚刚让你应声是江棠的男朋友可能会损伤她的名声。”
谈恋爱是件很正常的事,但跟多人暧.昧就不对劲了。
还好不是熟人,那个快递员也不像是会乱说的样子——
嗯……话还是挺多的,不过应该不会出言诋毁。
席问归疑惑地看?他:“江棠不出意?外已经?死了。”
名声还重要?吗?
“任何没?有违背法律的品行都不该成为一个人该死的理由,但无关者不会这么想。”闻酌冷淡道,“分尸这么严重的案子一旦被发现大概率会上热搜,引起?多方面的关注。”
到时候被评头?论足最多的人不会是凶手,而是身为受害者的江棠。
有些人天生柔软会与受害者共情,但有些人天生同理心就偏弱,会对受害者施以最大的恶意?加以揣测。
席问归没?说话,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闻酌。
和他们第一次在孤儿院门口、隔着?栏杆见面时的表情有些像,那种带有窥伺、疑惑,难以明了的情绪。
闻酌没?注意?他,已经?想起?了别的要?做的事,他向来不会太纠结已经?做过的事、已经?说过的话。
“去?小超市问问有没?有手机充电器卖。”
“我?”
“不然?”
刚刚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席问归用愉快的语调说:“还让我滚?你离不开我。”
“……”
其实闻酌完全可以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去?小卖铺拿个充电线出来,但这就算是偷东西了,即便这是个副本,可对于副本中的人来说这就是真实的世?界,丢掉的商品也是真实的财产损失。
但听完席问归说的话,闻酌顶着?太阳开始思虑,到底是让席问归滚更?重要?,还是道德法律更?重要?。
还好席问归走得快,但不过一分钟,他又从小超市里?走了出来:“我没?有钱。”
闻酌:“……”
席问归从兜里?掏出充电器:“但还好超市老板认识我,让我下次再给钱。”
闻酌冷笑了声,这时候席问归倒是不纠结自己和包子铺老板的身份区分了。
“包子铺钥匙带了吗?”
席问归好像提前知?道了他想做什?么,修长的手指勾着?一圈钥匙,在半空晃了晃。
打开店铺进去?,闻酌顺势关上门,开始给江棠遗落的手机充电。
这一个月里?最好没?下过雨,否则江棠的手机十有八九已经?坏了。
幸好,等待了十几秒后,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充电中。
等待开机的过程闻酌顺便把?江棠的快递拆了,两个件都不大,一个拆开来是件漂亮修身的裙子,一个拆开来是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对雅致的戒指。
闻酌用尹白海的手机搜了下,这对戒指价格不低,并不是普通的装饰品,它出自一个小众的牌子,打的招牌广告词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两情相悦,生则同衾,死则同椁。
但这对带有特?殊意?义的戒指在快递点放了一个月也没?有人来取,显然江棠就是一个月前的死者。
而取件员口中的“尹先生”,大概率就是指尹白海。
闻酌把玩着两个戒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的风都变阴冷了。
四肢不由分说地开始僵硬,身体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席问归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包子铺里只剩下桌椅和孤零零的自己, 一片昏暗。
奇怪的雾气从门的缝隙钻进来, 一道虚虚的鬼影透着玻璃摇摇曳曳……
闻酌定定地看着那处, 却不曾想下一秒背上一沉, 一条纤细苍白的手臂垂在他胸口,手腕不断有鲜血从白纱布里渗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腿上。
耳边传来一声阴凉的呜咽:“阿海……”
动不了。
背上跟压着一座山似的,比那天早上还沉重, 抬根手指都觉得费力。
只?有眼球还能自由转动, 闻酌尽可能不注意背上的鬼, 屏息观察周围有什?么能逆转形式的工具……不对!第一晚到的时候, 这只?鬼的手上还没有纱布, 手腕是断开的状态, 只?有一层浅浅的皮挂着!
见到的不是同一只?鬼?
闻酌飞速回忆第一晚在尹白海家阳台上看见的那只?鬼的面容,但因为夜色太黑,实在没什?么印象。
第二?天早上,那只?鬼趴在了他背上, 他能感觉到鬼脖子是断裂的状态,因为脑袋以一个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歪在他肩上。
因为这个特征, 所以他认为昨天早上和前天晚上看到的是同一个鬼……再加上楼下604老?太太的见鬼描述,他一直觉得这个鬼就是一个月前案件的死者,也很可能就是尹白海的出轨对象江棠。
按理?说, 这个推测应该没错。
闻酌深吸一口气,突然摒足全部力气从腰间猛得抽出手术刀向后划去!身体与视线也随着刀尖划过的方向转动, 女鬼似乎没想到他会转头,在对上视线的那一霎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闻酌喉咙一紧,呼吸瞬间上不来了,原本过于白皙的脸色慢慢胀红——万幸,‘失落的手术刀’也扎中了女鬼的太阳穴的位置!
身体瞬间一松,他捂着喉咙剧烈咳嗽,周边阴冷的感觉慢慢消散了。
这只?鬼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死了。
闻酌并不想随意伤谁,哪怕对方是只?鬼,可惜这次的鬼并不像李家村副本的温乔,尚有理?智。
它?好像完全成为了副本的产物,只?会按照规则去攻击乘客。
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慢慢散去,闻酌本以为已经回到了现实,却半天没听到席问归的声音,瞬间意识到不对。
包子铺虚掩的门突然咯吱一声,一身白衬衫的席问归突然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穿着一个围裙不说,手里还拉扯着一道长发。
等他完全走进来才发现,他是在拖行一具尸体。
闻酌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席问归,而是原来的包子铺老?板,只?是副本不知道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代入,还是为了让乘客之间产生忌惮与杀意,不论?做好事坏事都用着他们自己的脸。
但闻酌看着‘席问归’做这样变态的事,竟没有太觉得违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了,包子铺门外一片漆黑,只?有若有若无的黯淡红光落在地面上——闻酌想了起来,他们第一晚到秋香园商业街的时候,也只?有包子铺门头的红灯亮着。
席问归好像看不见他,将女人拖到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脸侧摩挲了下:“真漂亮啊……这次一定会满意。”
女人的脸和照片里的江棠一模一样,也和刚刚的女鬼一模一样。
鲜血从她额角一点一点地滑落,脖子上有一圈红色掐痕,看起来已经死了。
席问归沾了一点她的血抹在唇边,颇有一点优雅的意味:“很香。”
他缓缓解开江棠的衣服,不带一丝欲念地欣赏着她的躯体,随后满意地说:“也很完美。”
江棠还没有死,因为闻酌看见她的手指不受控制痉挛了下。
江棠正在装晕找机会伺机逃跑。
可周围令人窒息的恐惧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闻酌几乎能嗅到这浓郁的绝望,充斥在这不大的棺材铺里。
后面的画面看不清了,周围的空间疯狂抖动着,色彩也开始变得黯淡苍白,只?能影影倬倬地瞧见有人扬起了电锯,锋利地锯齿切进了苍白的皮肤——耳边被刺耳的电锯,温柔到变态的笑声,还有江棠尖锐的惨叫交织包裹。
一道道发白的液体飞溅,墙上,地上,穿过闻酌的身体到后面的桌子上……
直到鼻尖传来浓浓的血腥气,闻酌才恍然惊觉这些发白的液体是血液!
是从一具鲜活身体里飚出的新鲜血液。
——太降san了。
除了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在失真,画面不断地抖动,闻酌经不住跪在了地上,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息……
浓厚的血腥气,刺耳的电锯声,还有空气里几乎要溢出的恨意与痛苦……这些并不完全针对身为凶手的‘席问归’,反而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小鱼崽……”
有人在叫他。
闻酌蓦然回神?,一身冷汗,风一吹整个人都在发冷。
他被抱着,手臂无力地垂在席问归臂弯。
而包子铺门外哪有天黑,一缕阳光悄悄从门缝里透了进来。
闻酌没动,低哑地问:“我的san值多少了?”
“41。”
这两?个数字并不是从耳边听到的,而是席问归用手在他背上画下了4和1两?个数字。
他听不见了。
即便没人说话,没有噪音,耳边也不该这样如死寂一般的寂静。
刚刚应该是触发了‘失落手术刀’的特殊作用2,在特殊的地点会听见特殊的声音或看见特殊的场景,但代价是极其降san。
这还是在闻酌本身并没有太惊惶的情况下,换作旁人或许会掉得更狠,直接跌破20的死亡线也说不准。
下巴搭在席问归肩上,闻酌并不在意自己听不见,沙哑地说:“你?是凶手。”
席问归抱着他,在他背上画了一个圆——大概是“哦”的意思?。
闻酌缓缓道来:“作为一名警察,我是不是该送你?去警局比较合适?”
包子铺老?板是凶手,而扮演包子铺老?板的乘客一旦在游戏的三?天时间内被其他人发现凶手的身份,就有可能面临被其他乘客报警抓走的风险。
而他们乘客,是不能脱离秋香园小区范围的。
等于是一旦被别人发现罪行,这位乘客的生死就掌握在了别人手中。
席问归不疾不徐地在他背上写了两?个字:标本。
如果他死于这个副本,闻酌可就没有标本可做了。
两?人都跪坐在地上,闻酌虚虚看着半空:“或许我会遇到更合适的生命体。”
这次席问归没有再反驳他了,而是慢慢的、一字一顿地在他背上写道:你?若想我赴黄泉,我可以自己动手。
闻酌指尖颤了颤,太微妙了。
在席问归消失的这十年里,他就时常想,过去的他和席问归算是什?么关系。
他从最初疯了一样地追寻那道身影,到后面慢慢沉匿于深海下的扭曲恶欲,他都在思?考,他是在以什?么身份做这些事,产生这些想法??
父子,兄弟?还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们之间除了相识没有任何?羁绊,甚至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当下的他产生了一种冲动——直接将手上这把手术刀抵入席问归的身体好了。
一切就都结束了,席问归烦人却少有实话的嘴就可以闭上,会乱跑的双脚就可以停下……
啊……忘记了,‘失落手术刀’锈到发钝的刀尖伤不了人。
闻酌收回这些奇怪的念头,并从席问归怀里撤了出来,撑着椅子站起身,晃了几下才站稳。
他淡道:“我知道聂松曼的求生任务怎么解了。”
按理?说,这个副本需要自行寻求生路,每个人都该有求生任务。
他应该是因为已经‘死亡’,所以手机没有任何?任务提示。
而聂松曼的求生任务是‘完成油画《凋零的玫瑰》’。
刚刚那个鬼,或者说江棠,第一晚和第二?天早上它?的脑袋都处于割断的状态,但刚刚闻酌猛得回头看去时,鬼的脖子裹了好几层纱布,将脑袋和脖子固定回了原样。
手腕也是,但脚踝上还没有渗血的纱布。
而昨晚他们才找到江棠被分尸的手和脑袋。
或许,鬼的状态会随着尸体状态的变化而变化。
昨晚,聂松曼主动提出把残肢带回家藏起来,并不是怕居民发现了报警影响他们,而是因为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任务。
她要完成的那副油画,不仅仅是一副‘画’,刚贴切地说,应该是一副拼图。
不需要笔墨,只?需要动动她那纤细葱白的手指,将所有的尸块找回来,拼起来,葬在玫瑰之下。
脆弱,破败,凄美。
聂松曼将目前已经找到的残肢,头颅、左手,右手,都用纱布接回了尸体原来的位置,所以闻酌才会发现鬼发生了变化。
也就是说,江棠尸体的躯干也被聂松曼找到了,否则就没法?拼接。
她也只?是看起来从容散漫,无所事事。
还有席问归……刚刚从幻觉里清醒的那一瞬间,他根本没做出任何?异常的反应,席问归就用在背上画画的方式回答了他的问题。
席问归是怎么知道,他san值过低后丢失的五感就一定是听觉?
闻酌没问。
听力尚在的时候席问归就不会老?实回答他的问题,听力缺失后就更不可能了。
但席问归好像很喜欢在他身上乱写:【电充好了。】
闻酌拍开他的手:“手机没用就扔掉。”
明明可以打字聊。
但席问归不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就像突然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兴致盎然地在他身上写写画画。
【小鱼崽真聪明。
她应该快拼好了。
猜猜我的求生任务是什?么?】
“……”闻酌正在给江棠的手机开机,没理?席问归。
身后的指尖继续在他背上画着,沿着流畅单薄的脊背,有些痒,席问归自问自答地写道——
【是杀了所有知道我罪行的人哦。】
闻酌猛得一顿。
席问归冰冷的手指比出枪的姿势,抵住了他的后腰。
第46章 秋香园
失去听觉, 周围一切的人与事的动态都在放大放缓,门外路人?谈天说笑的口型,对面?房地产打?电话手舞足蹈的姿态……还有身后紧贴的冰凉体温。
距离过近了, 闻酌平白想到。
随后他才开始思虑这个局该怎么解。
席问归的求生任务是要杀掉所有知道自己罪名?的人?……列车布置这个任务的意义何在?它的存在究竟是在惩罚罪恶, 还是在繁衍罪恶?
“叮”得一声, 江棠的手机屏幕开机了。
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现在的手机不比以前, 私密性好了很?多,就算是重新开机也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锁手机。
席问归似乎不满意他的注意力?脱离了自己,那只冰凉的手从肩后伸来,虎口贴住了闻酌下颚, 轻轻捏住迫使闻酌扭头。
闻酌就着这个姿势瞥了他一眼:“别发神经?。”
席问归低声抱怨:“你不信我。”
闻酌听不见, 但还是通过口型辨认了出来。
“信。”他忽而转身抬手, 快速扼住了席问归耳垂斜下方两指的位置, 贴近席问归耳朵轻哑地问, “那现在是怎样?要先争个死活吗?”
他手贴住的那个位置, 只要再用上三分力?,面?前的身体就会……
席问归好一会儿没说话。
闻酌只看见席问归的耳朵抖了抖,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染上了薄红。
闻酌:“……?”
他快速撤离,却被席问归一把托住后腰按了回来。
“滚。”
席问归跟听不见似的, 半贴着闻酌的身体体会……血肉滋长的味道。
很?奇妙。
说不上来的奇妙。
他认真地在闻酌背上写道:【你摸,它在发烫。】
指尖撩起了阵阵痒意, 饶是闻酌母胎单身二十八年,也差点?被席问归这句话引得想歪了。
……哪在发烫?
但席问归的表情实在太纯洁,顿了一秒文闻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耳朵。
他诡异地静了一会儿, 冷漠地撤开身体:“危险带来的刺激会导致肾上腺素飙升,从而引起体温升高。”
【你不是危险。】
“确实。”闻酌凉凉一笑, “还是你危险一点?,既然你的任务是杀我,现在不跟我动手那还不滚远点??”
“你再笑一下?”席问归稀奇地脱口而出,他的关注点?永远与众不同。说完又?想起来闻酌听不见,辩解地写道:任务不是杀你,是杀知道我罪名?的人?。
“没区别。”闻酌冷淡转身,在江棠手机输入尹白海的生日数字,“你最好走远点?,我不会容忍一个有威胁的人?待在我身旁。”
“不要。”席问归才不听,“不走。”
他这次干脆没写字,直接用口型让闻酌辨认,坚定着不羁的立场。
闻酌手臂的青筋跳了两下。
“滚。”
席问归似乎拿捏了除去说滚闻酌暂时还不会对他怎么样这一点?,跟屁虫似的继续赖在旁边。
不过尹白海的生日并没有解开江棠的手机密码。
难道是相遇那天的纪念日?
身后的手又?开始作妖:【要用到我了。】
席问归理?所?当然地以为,江棠和尹白海的相遇纪念日自然要去问菜鸟驿站的那个取件员。
闻酌没理?他,而死看向了礼盒里的对戒。
戒指到货的时候江棠人?已经?死了,近两个月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日子,也没有尹白海的生日……从江棠主动买戒指想送给身为爱人?的尹白海来看,她?应该还是个比较有生活仪式感?的人?。
她?之前从未加过搭讪人?的好友,说明对陌生人?的警戒心偏高,常年居家的工作使她?疏离心不会那么容易告破,即便是谈恋爱。
难道是相遇纪念日?
在相遇一周年纪念日当天送戒指,好像很?能说得通。
而江棠并不住这个小区,那死亡当天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小区,很?可能就是为了取快递,送礼物……
闻酌输入了一个月前的两三个日期,却都显示错误。
席问归翘了翘嘴角,又?在他背后写了一遍——
【你离不开我。】
闻酌头也不抬地又?输入一串数字,就在席问归想写“再错就要锁住了”的时候,手机赫然进入了桌面?主页。
“……930406?”这串数字在舌尖绕了圈,席问归很?快想起0406是尹白海的电脑密码……但93?
他在闻酌背上画了个问号。
“江棠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她?93年的?】
“她?某博的个人?信息里填了出生年份,学校都有。”
之所?以想到把尹白海的电脑密码是江棠的生日,是因为0406并不是汤月的生日,也不是尹白海的生日,更?不符合结婚证上的结婚日期,也就不是结婚纪念日。
既然这样,那就只可能是情.人?的生日或纪念日了。
如果是没有意义的密码,应该更?复杂点?才对。
江棠可能也没想到,自己死后会有人?以这种方式扒自己的信息。
江棠的手机内容更?简单,因为居家工作,没有同事,没有工作群,好友里都没几个在聊的,桌面?有一些小游戏,看剧的app……
闻酌看了眼播放记录,都是些纪录片。
虽然喜好不能说明一切,但江棠大概率是个偏理?性的女生。
那她?跟尹白海在一起,究竟是知三当三,还是被尹白海蒙骗?
如果是后者,他们虽然不住一个小区,但经?常在同一个快递点?拿快递,尹白海要怎么保证自己和汤月走在一块的时候绝对不会被江棠发现?
闻酌突然又?用尹白海的手机点?开和汤月的聊天记录,他们说的话平平无?常,都是些家常的事,但有几条之前看起来很?正常的信息却在此刻引起了闻酌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