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你又给师父送吃的啊?”程慊挑眉,看着他手中的糕点伸手要拿,“师父他早辟谷了,你送过去师父也吃不了多少。”
温玉沉一把拍下他的手,假笑道:“师兄不也辟谷了吗。”
程慊嘴角一抽:“小没良心的,也不知是谁次次叫我们历练时给你带话本子,好吃好喝给你供起来。”
温玉沉拱手行礼:“哦,多谢师兄。”
程慊无语凝噎:“谢我你还不给我吃一口…”
程慊话还没说完,温玉沉便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留下程慊的白眼。
“小师弟,师父在忙,你还是不要打搅他了。”徐佞一瞧就知道是温玉沉来给师父他老人家“上供”,毕竟除了温玉沉没人去给师父送吃的投喂师父,“方才我去找师父时发现师父的门锁起来了,估摸着又是在弄什么发明。”
温玉沉点了点头:“多谢大师兄提醒,我去门口等师父出来就好。”
徐佞也没再继续劝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温玉沉是师父的心头肉,他闹腾也不会罚他,最大的惩罚就是师父自己气的指着温玉沉说不出话,半天憋出一句逆徒来。
温玉沉甚至被罚跪都没跪的超过一个时辰,标准时间是不到一刻,师父随机叫他们几个来给自己台阶下。
比如师父传他们几个人说怎么少了一个,再或者,是问他们今日为何没送来糕点。
每到这时,就会有一个倒霉蛋被尘意知叫去拉来温玉沉。
最荒唐的一次是尘意知说自己快死了,把温玉沉骗过来了,因为当时温玉沉因为意见不和吵了一架,尘意知气的要罚跪他,温玉沉二话没说就跪着去了。
最终先败下阵的是尘意知,他又叫徐佞他们当中间人示好,但这回温玉沉没动。
他阖着眼,声音平和但不带一丝情感,很显然是在跟尘意知赌气:“师父想吃糕点去火宁殿即可。”
程慊拧眉,半蹲下来,与他平视,叹了口气:“你明知师父这是在求和,为何还要继续跪下去。”
温玉沉缓缓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师父所授之事,我无法接受。”
程慊想继续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再继续劝他。
尘意知听到后气的指着温玉沉跪着的方向大骂逆徒。
然后他缓了一会,看向徐佞。
徐佞后背一凉,果然没好事等他。
尘意知将他唤了过来,在他耳旁低语:“你去告诉温玉沉,说为师被他气死了。”
徐佞听到后大受震撼:“啊?”
尘意知淡定道:“啊什么啊,为师想看看他听到为师死了还能不能在那倔着脾气跟为师闹。”
至于叫徐佞去的原因是因为徐佞为人正直,从不说没有实证之事。
徐佞被迫第一次说了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话,他在温玉沉身边支支吾吾:“…小师弟,师父他。”
徐佞觉得这话说不出口,但他不能抗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师父他气急攻心,怕是时日无多了。”
徐佞说完这话立刻转过身生怕露馅:“你快起来见他最后一面。”
温玉沉根本没想过徐佞还会说谎伙同尘意知一起诓骗他,当他赶到时只见尘意知面带笑意,挑眉看着他。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吧,叫你跟为师倔,这不还是来了?
温玉沉被气笑了,从来没见过人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转身要走时尘意知开了口。
“回来,上回你过生辰为师不在,生辰礼还没送你呢。”
说着,尘意知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尘意知起身将那盒子递到他身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不喜欢也别告诉为师,为师很喜欢这个礼物。”
温玉沉的一腔怒意忽然间就散了,他定睛看着那盒子,半晌没动。
“拿着啊,为师累着呢,就属你最能闹腾。”尘意知如实吐槽,“你看看你几个师兄,谁敢这么顶撞为师,你真是…”
“算了。”尘意知欲言又止。
温玉沉觉得他大概是想到自己没有血亲在这世上,觉得他可怜了。
他接过那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把折扇,折扇上刻着几个大字。
爱徒生辰快乐。
温玉沉指着这几个大字,一言难尽的抬眼看向尘意知,一如既往地毒舌:“…师父,你眼光真差。”
尘意知不做辩解,点头称是:“为师向来如此。”
至此这事勉强揭过。
温玉沉拎着那糕点在门口,只是站在这时恰巧听到了他不该听的东西。
“为何要选他?”那是尘意知的声音。
温玉沉本不打算继续偷听,因为他并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
只是没来得及走,下一句话就出来了。
“你不觉得温玉沉缺了一缕灵脉更适合…”
他没再继续听下去,也不想继续听了。
温玉沉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大概也是修不成什么的,他也曾听到几位师兄说师父养他当真是将挑战不可能发挥了个淋漓尽致,不光耗费银两还容易人财两空。
只是每回被尘意知发现他们在说这事时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他其实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只是看尘意知的反应他以为尘意知不是这么想的。
如今撞破后他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他最开始时就记得娘亲所说过的话,人不会不求回报的无条件帮助另一个陌生人,若帮了必是有所求。
尘意知的所求便是一个答案。
他想试试看温玉沉能不能活。
回去的路上他又遇见了程慊,程慊难得见到他拎着个满当当的食盒回来,不禁发问:“这是头一回被师父…”
温玉沉没等他说完,抬眼问他:“还吃吗?”
程慊茫然点头:“吃。”
温玉沉干脆利落的将食盒塞进了他怀里,随后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程慊抱着食盒,打开盖子,看见食盒里的糕点一个没动,感叹道:“难怪发这么大火,原来是辛苦准备的糕点您老人家一口没动啊。”
程慊“啧啧”两声:“这回有的哄了。”
不过师父的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美滋滋的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不由夸赞:“这么好吃,师父最好下次也别吃,都留给我。”
温玉沉也知道尘意知在自己身上浪费了不少东西,若是只为这一句话就与他决裂那便是他白眼狼了,只是听到了这话他也没法毫无芥蒂的装成什么都没发生。
他只能选个折中的法子,不决裂,但也不对他像最开始那样掏心掏肺。
那日过后温玉沉没再给他送过糕点,尘意知只当他是长大了不需要自己管束,想要独立些,便也没有提及此事。
但温玉沉更烦了。
他更加肯定尘意知只是想研究自己,因为他都几天没送糕点了,尘意知却连问都不问一句!
后来为证实自己的想法,温玉沉不经意问了此事,他问尘意知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不适合修习术法。
尘意知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无妨,只是缺了一缕灵脉,但因为他幼时便将上等灵药灵器放在身边早就已经弥补了那缕可有可无的灵脉。
温玉沉眼帘一颤,没继续搭话。
记忆回笼,月光之下温玉沉追上了那个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人。
他想叫住他,但叫住了他,又要说什么?
他与尘意知,如今已是无话可说。
没等他抉择出是否要跟尘意知见上一面,身上的印记便倏然发烫。
他瞳孔一缩, 条件反射的联想到是华清棠出事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 当即转身与这位本该跟他久别重逢的“故人”背道而驰。
人在面临难以抉择之事时,总要割舍掉些与自己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的人或物, 只是那个能够被随意舍弃的人永远不会是华清棠——
夜色弥漫,被他抛之脑后的白衣公子回身,掀起斗笠下的一层面纱,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没人?方才分明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怎会没人?”
“难道是我太过紧张了?”
面纱又盖了回去, 尘意知消失在这格外漫长的夜色里,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心脏跳动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在温玉沉耳边振动,指尖死死的镶进手心中, 但他似是没有察觉一般,由着血肉被撕开了个口子。
“哈…”
平日里清冷的华清棠此刻跪坐在地上, 一只手撑着身体才勉强没有倒下,床榻边的被子掉了一半, 霜寒剑上沾了血迹, 但那血迹似乎是华清棠自己的。
他的手心划了个大口子,很显然是霜寒剑伤。
空气中是他毫无章法、杂乱的呼吸声,他的脸上透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长发倾泻而下, 直直垂落。
温玉沉呼吸一滞,心道不好。
他的状况, 倒像是被人下了药…
温玉沉眸色一暗,不由分说地将他打横抱起, 华清棠的嗓音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哑的不成样子:“师尊…”
温玉沉“嗯”了一声,还算冷静道:“可还清醒?”
华清棠脑袋昏沉,勉强点头:“清醒。”
清醒着在自己的师尊怀里心猿意马。
华清棠咬紧下唇,疼痛使他暂时能确保自己不会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本能的朝温玉沉的方向靠了靠。
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有意贴近自己,温玉沉垂下眼帘,轻声问道:“很难受么?”
华清棠想说没有,但他身上好烫,只有在接触到温玉沉时才会勉强好过一些:“…难受。”
温玉沉竟觉得他言语里带了一丝委屈。
华清棠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靠着他的肩,身上的熏香自然而然的窜入他的鼻腔里。
温玉沉抱着他的手轻微的颤动了一瞬。
他能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滚烫,抱着他脖颈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在颤抖,像极了一个珍贵易碎的古董花瓶,仿佛一用力他就会消失个一干二净。
温玉沉想把他抱回床榻,但华清棠却有些不情愿的拽了拽他的衣襟。
但最终还是松了手。
“吃了什么?”温玉沉握住他的手,将灵力灌输到他体内,想要抑制这药效发作。
“没…没有。”华清棠闷哼一声,只觉得体内像是烈火焚身,无法克制的想要…
他望向专注着想为他剔除这药效的人,不知是何作祟,他鬼使神差的想要将唇瓣贴上去。
会很凉快吧。
华清棠湿润的双眸盯着他,微微喘着气,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他不能…
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温玉沉问:“想如何?”
空气忽然寂静无声,有的只剩下他们的心跳以及华清棠杂乱无章的呼吸声。
华清棠抿着唇,不吭声,只是错开了他的目光。
半晌,温玉沉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世上也有他办不到的事:“为师解不了它。”
方才查探时本以为这东西是趁他们不备时放入熏香或者吃食中,华清棠不慎中招,但在灵力侵入他灵脉的瞬间温玉沉便察觉出他不是被下了药。
而是中了妖类的毒,回想起这庄子里曾出现过艳妖,华清棠中毒这事倒也能说得通了。
大概是这卧房里还残留着艳妖剩下的毒素引得华清棠成了如今这副…
但这艳妖的毒十分霸道,在他灵力灌入华清棠体内时便立刻反噬了他。
所以他不敢再继续冒险,他怕这样会让华清棠更难过。
“…师尊。”华清棠的尾音发颤,“我好热。”
华清棠深呼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些许恳求:“我能…抱抱你么?”
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一样,说完就阖上双眼,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他嗫嚅道:“若是不行也…”
他倏地被温玉沉抱在怀里,温玉沉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他觉得不大真实:“这样会好一些么?”
“我以为若是抱着你你会更难受。”
“若是这样会好过些,那便抱着。”
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盖过了此刻难堪的心境,他抵在温玉沉的肩上,脑袋朝他的靠了靠,闷声道:“对不住,是我给师尊拖后腿了。”
温玉沉浅笑一声,语调戏谑道:“单凭你一个还做不到拖为师的后腿。”
他一顿:“加上薛齐那几个废物就另说。”
华清棠被他这话弄得不知所措,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整个人蔫蔫的,窝在他的怀里,颇感安心。
“唔…”体内的毒素再次疯长,他难受的皱起眉,身子又朝温玉沉靠了靠,整个人像是挂在温玉沉身上的树懒,恨不得粘在他身上。
温玉沉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要如何将这该死的毒素排出体外。
就算不能排出去,换到他身上也好,至少不会这么折腾华清棠了。
但艳妖留下的毒除了与他人…同床共枕,再无其他解法。
“师尊…”华清棠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仍旧控制不住的发颤,“我…”
“难受”两个字像是有千斤重,他说不出口了,因为即便说了也无济于事,温玉沉已经尽力了。
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变成了“好困”。
“…试试吧。”温玉沉垂下眼睫,他不想看着华清棠继续被折磨了。
华清棠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温玉沉将自己束发的带子一扯,墨发垂在身侧,刚好剐蹭到华清棠的脸颊上,泛起一阵痒意。
“试试能不能帮你解毒。”
怎么解自然不言而喻。
华清棠被这话震得发愣,且不说他这辈子没做过这等事,他就连上辈子也没有做过啊。
充血的唇瓣开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华清棠默认了。
任由温玉沉来随意摆弄,耳边泛起一阵嗡鸣。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紧张的指尖微微蜷起,半晌才敢抬眼与温玉沉对视。
华清棠的双唇透着不自然的红,艳的像是将鲜血涂在了唇上,那双凤眸似乎受到毒素的影响,看起来有些涣散,微扬的眼尾也被浸上了一层桃红。
他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逐渐缩短距离,直到他们甚至能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息时,唇瓣贴合在一起。
舌尖挤入湿热的口腔,刮过舌根,他扣住了华清棠的双手,压在一侧,十指相握。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华清棠的手指蜷起,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因为与他十指相扣,他什么都抓不到。
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拼命的想再落入水中但都无济于事。
晦暗的黑眸不自觉染上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欲望,他们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是生涩,但并不妨碍他们仍在继续。
“唔…”华清棠觉得体内的那害人的毒素在他体内烧的愈来愈旺,他却无法逃离,温玉沉竟然在这时候对他用了相思符…
“师尊…”他尾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额间的印记滚烫发亮,像是一团烈火灼灼燃烧波动。
“嗯。”温玉沉松了手,用发带蒙住了他的眼睛,随后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轻声问道,“要不要蒙着眼睛。”
“你不想就不蒙。”
温玉沉是想着像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肯定见不得如此腌臜的事,蒙上眼正好眼不见心不烦,省的他糟心。
体内的灼热感更强烈了,华清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倏地,温玉沉身体不受控制的将发带覆盖住了他那双沾染欲望的双眸——他倒是没想到华清棠竟会在此刻对自己用上这相思符。
温玉沉饶有兴致的扬起眉梢,想看他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但遗憾的是华清棠没再继续操纵着他做些什么。
他低声问华清棠:“为何不说话?”
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慢条斯理地将华清棠腰间仅存的里衣解开,紧致的腹部不断起伏着。
温玉沉的手很凉,在触碰到他的身体时肉眼可见的看着他瑟缩了一瞬,偏这相思符还控制着他不能后退。
温玉沉指尖一顿,莫名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他分明知道华清棠此刻中了艳妖的毒素难受的紧,但他仍然不由自主的想看着华清棠自己被欺负的哭出来。
当然,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他到底是见不得华清棠如此难受的。
“先替你疏解一番,若是能解最好。”温玉沉话音一顿,“若是不能…那便由它的法子来。”
其实温玉沉的提议他最开始便尝试过了,只是这法子非但没有起到任何缓解的作用还引得这欲望更加强烈——
许是因为他被这毒折腾的太过,意识早就模糊不清,大脑一片空白,故而没有过多的思量,如同条件反射般,沙哑着嗓子,声线颤抖着回了温玉沉一句“好”。
冰凉的掌心与炽热交叠,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反攥住床榻,喉咙里传出克制隐忍的喘息声。
被蒙住眼睛后他的所有感官似乎都集中在触觉上,格外敏锐,即便是平日里十分正常的接触也会使他身躯一颤。
他极力掩盖着自己的反常,明明最开始蒙住眼睛是怕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为什么现在还会这么…
“唔…”他的身体猛然绷直,他感觉到那双手似乎被他带的泛起热意。
脑子里闪过温玉沉说他的体温是被自己带的回暖。
现在好像…的确是被自己带暖的了。
脑内一片空白,他试图用胳膊挡住什么,但眼睛已经被蒙住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胳膊挡住了发颤的双唇。
温玉沉将他的所有反应都收入眼底,唇角微扬带起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这会儿反应过来了?”
华清棠别过脸,不吭声。
“好些了么?”温玉沉嘴上不饶人但也没忘了正事。
华清棠这才回神,察觉到自己的体温的确是比刚才低了不少,身体里有没有那股邪火在叫嚣了,分明是解了毒,他却隐约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嗯。”
温玉沉一顿,心道这艳妖的毒竟然如此好解,转而他就发现他不太对劲。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不会也中招了吧?
不想还好,一旦察觉到,它就像是在一瞬之间爆发了一样,在温玉沉体内不断乱窜。
温玉沉嘴角一抽,他总算知道为何华清棠能好的这么快了,合着是这毒接替来的。
只是这回他没有着急缓解毒发,而是将掉落在地上的霜寒唤来,在指腹划开一道血痕,随即它朝地面直直坠下,气流冲击,掀起轩然大波。
果然这屋里曾住过艳妖,逃窜后残留下了自身毒素,这毒素对艳妖来说是修为,留下了倒是亏了。
但对人而言,便是毒上加毒,若是承受能力差的保不齐会直接自戕,省的受罪。
“罪魁祸首”被霜寒肃清了个干净,温玉沉也一挥袖就将脏乱的地方恢复原样。
温玉沉打算用灵力把它逼出来,虽然过程或许会有点难挨,但这是最快的法子。
“师尊…”华清棠见他半晌没有动静,便开口唤他。
温玉沉阖上眸子,平静道:“嗯。”
当然,这份平静是装的。
华清棠将发带一扯,露出了那对平日里淡漠如今却染上欲望的双眸:“…多谢师尊。”
温玉沉心绪不宁,灵力有一瞬间懈怠便被那毒素猛攻,他拧起眉心:“不必。”
随后想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疲惫的掀起眼皮,道:“为师也中毒了。”
“你若再继续下去,为师就要被毒死了。”
毒死倒是不会,但多少要受些苦。
华清棠犹豫开口:“…我来帮师尊解毒。”
温玉沉正想说我继续运功,就听到他那句帮自己解毒,大脑反应了一会,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你别再折腾便好。”
华清棠义正词严,仿佛他要做的并非是什么床笫之事,而是要去拯救苍生:“师尊,我可以帮你解毒。”
温玉沉没再拒绝,而是将不远处的发带再次系上,挡住了他的眼睛,他道:“不用看。”
华清棠想问不看怎么解,随即就想到了在他身上的相思符,乖乖闭上了嘴。
温玉沉不想脏了他的手,用帕子在他手上系了一层,随后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口,那是霜寒弄得:“为何要伤了自己。”
华清棠没想到他会不急着处理毒素反而在看到自己手上的不值一提的伤口时先急着问自己是怎么回事。
“中毒时我摔了下来,动静有点大,引得老板娘过来查探。”
温玉沉“嗯”了一声:“所以你为了保持理智故意弄伤了自己?”
华清棠没敢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温玉沉叹了口气:“下次不必这样,用相思符唤我即可。”
“我会立刻察觉。”其实在他拿出霜寒时温玉沉便能察觉得到,只是回来的有些晚了。
华清棠点头应了一声“好”。
“师尊你的毒?”华清棠提醒他。
他的毒素自然没有停止在他体内作祟,只是他在看见华清棠手上的伤时将它抛之脑后。
而且他是华清棠的师尊,怎么能露出那么没用的一面。
话罢,他控制着华清棠的一举一动。
在他的手透过有些粗糙的布料接触到自己时脑内的一根弦像是断了一样,即使隔着一层布,仍旧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他垂着眼,看着华清棠红透的耳根,淡淡道:“过来。”
如他所愿,华清棠半附下身凌乱的发丝散于身前。
温玉沉眸色一暗,一手按在他的脖颈上,唇角不自觉扬起,两颗不符合他这“第一人”的虎牙冒了出来。
温玉沉是不喜欢这么笑的,因为这么笑就显得他很好说话,况且这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就很掉价。
他似乎只在华清棠跟前这么笑过,虽然从前露出虎牙的笑他是以步程的身份对华清棠显露的,并非是朝凌仙尊温玉沉。
而这次华清棠的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层布,瞧不见眼前扯起嘴角浅笑着的人。
“我可以亲你么?”
温玉沉明知故问,他想听华清棠的答复。
华清棠的手一瞬失力,弄得温玉沉“嘶”了一声。
“师尊…我不是…”
“故意”二字还没说完,华清棠就感受到了唇上一软。
心跳如雷。
手上的动作仍在温玉沉的控制下并没有停止。
华清棠的氧气被他不断掠夺,手上的力度再次失控,温玉沉闷哼一声,松开了他,华清棠本就红着的双唇此刻更加明艳。
华清棠双唇微张,舌尖被他咬的艳红发肿。
温玉沉忽然想摘下盖在他眼睛上的发带,看看他现在是不是被欺负哭了。
窗外骤然下起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住了他们发出的微弱又震耳欲聋的声音。
震耳欲聋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身心都系在了对方的身上,自然而然就能捕捉到对方的声音,哪怕是一丝微弱的聊胜于无的声音也会被对方所注意到。
比如现在,他们的声音微弱,彼此却能听个一清二楚。
华清棠那只受伤的手一直被温玉沉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扣着,因为怕弄疼了他,并没有将手心贴实。
在华清棠力度大了时他会轻轻摆弄或者夹一下他的指节,示意他轻一点。
华清棠被他弄得从耳根红到脖颈。
现在他有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就是他的手,酸了。
华清棠组织了很久语言都没能说出口。
这话怎么说?说师尊我手酸了,我能不能换一只手?
还是说师尊我能不能歇一会?
这两句话都怪极了,他说不出口。
温玉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难为情,控制着他朝自己的方向前倾,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在他额间轻吻。
吻上去的瞬间他们的印记同时发烫,温玉沉粗喘一声,毒素解了。
只是方才收拾好的屋子又脏了,好在温玉沉现在有灵力,不需要自己去收拾这些杂物。
华清棠想扯下发带,但被他攥住手腕,他不解道:“师尊?”
温玉沉声音如常,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如果他的声音并未沙哑的话便更像了:“别碰,脏。”
温玉沉不由分说的将他带去洗手,好在温玉沉没有丧心病狂到要他蒙着眼走出去,而是在走之前亲手将发带摘了下来。
眼眶处的红晕还未彻底消散,但却比最初自然了许多。
更像是天生如此。
华清棠侧目,却恰好跟温玉沉撞了个正着,温玉沉眉梢轻抬:“要问什么?”
华清棠被戳中心事,他方才就想问温玉沉口中的故人是谁?为何会令他平日里片叶不沾身的师尊有如此大的反应。
竟然会片刻不留,甚至不怕将张鄞跟丢都要追上那人。
“师尊去见的故人是何人?他也被卷进来了么?”
温玉沉如实道:“他并非同我们一样是从外界被卷进来的,而是本身就是这世界中的一部分。”
华清棠疑惑道:“师尊怎知…”
温玉沉语气平淡:“因为他死了,死了很多年。”
多到他记不清在尘意知死后自己曾梦到过他几回。
“那人是你师祖。”
华清棠缓过神:“师祖为何会在这…”
温玉沉抬眼,挂在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我也不知。”
温玉沉大概是在给华清棠解释,尽管华清棠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追出去:“我追出去是想见他最后一眼。”
“因为上一次我便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上次没能见到尘意知最后一面是因为自己当时在疏远尘意知,尘意知也并未将自己病重的信息告知于他。
虽然告诉了他也不一定信,大概率还以为尘意知是在诓骗他,毕竟他也不是没有前科,用自己命来叫徐佞合伙骗他过去。
这事也就只有尘意知干得出来了。
所以如今温玉沉如此荒唐可能就是随了尘意知,毕竟谁带出来的孩子随谁,他就是尘意知一手带大的,做事荒诞点也属正常。
“那这次师尊见到师祖了么?”华清棠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