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棠耳尖红着,仍旧不敢看他,最后磕磕绊绊的辩驳了一句:“是弟子愧对师尊,因此无颜再见师尊。”
温玉沉挑眉,饶有兴致的继续追问:“是么,这好办。”
华清棠狐疑抬头,与他对视。
他逐步逼近华清棠,直到无处可躲,华清棠被迫坐在床榻上,他弯下腰,他双手撑着床榻,将华清棠环住。
“…师尊?”
温玉沉自然的“嗯”了一声,继续道:“你可以补偿我,补偿了为师就原谅你。”
华清棠:“?”
华清棠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说了做梦还要当真,更荒唐的是还要他来补偿。
“…怎么补偿?”
温玉沉笑里藏刀:“就像三日前那样。”
华清棠如遭雷击,那双原本清冷淡漠的凤目此刻瞪得老大:“……”
温玉沉没打算真要他做什么,他就是单纯喜欢看华清棠吃瘪脸红。
“三日前…”华清棠不可置信,他试图确认是自己想多了。
温玉沉挑眉:“不记得了?”
华清棠的心凉了一半。
温玉沉慢慢悠悠的继续让他回忆:“三日前,某个不胜酒力的人抱着酒瓶不撒手。”
“为师好心好意来劝你少喝点,你却恩将仇报,带着一身酒气把为师压在身下…”
“别说了!”华清棠不敢再听了。
这竟然不是梦?!这么荒唐的事竟然不是梦?!!
温玉沉笑里憋着坏,语气懒散:“你知道你之后干了什么吗?”
华清棠恨不得找个地缝攥进去,某种意义来说,他这跟欺师灭祖没有区别,甚至比欺师灭祖更为令人不齿。
“后来你把为师强吻了。”
华清棠:“……”
华清棠已经闭上双眼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可温玉沉就是想看他心神不定。
“如今你这般是想要弃了为师,当个负心汉?”
华清棠现在震惊的心情不亚于他知道自己重生的那天。
他缓了不知多久,总算鼓起勇气睁眼,结果没想到温玉沉还维持着将他圈在双臂间的动作。
温玉沉的脸近在咫尺。
他又闭眼了。
温玉沉嗤笑一声,不逗他了:“睁眼,不逼你了。”
华清棠不信。
温玉沉又道:“再不睁眼,为师…”
没等他说完,华清棠瞬间睁眼,因为他觉得温玉沉不可能说什么好话。
温玉沉嘴角不自觉上扬,偏偏还背着身,故作伤感:“与为师在一起,你就这么不情愿?”
果然说不逼他的都是假话,温玉沉说的话没一句能信的。
华清棠有点内疚。
薄唇紧抿,半晌出声:“…没有。”
温玉沉笑容更深了:“真的?”
“真的。”
温玉沉转身,脸上还挂着毫不收敛的笑:“那就是自愿的了?”
华清棠总觉得被骗了,但说不上来哪不对。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温玉沉也没继续逼问,毕竟能让他说出没有不情愿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华清棠想从暗门里换个屋住,因为他现在没办法面对这样的温玉沉。
但温玉沉又开始了。
“你要走?”
华清棠点头。
温玉沉面无表情的说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谎话:“我怕黑。”
华清棠满脸疑惑的看向自家的“柔弱”师尊:“?”
最终华清棠也没能走出去,因为温玉沉不光说他怕黑,还说他因为上次铲除小唐伤了根本,难受的很。
华清棠终究是没能忍心离开,虽然他不信温玉沉会被小唐伤了根本。
入夜,屋里静的只有他俩的呼吸声,温玉沉失眠了。
他前些天怎么没注意华清棠这屋香味这么浓。
他忽然开口:“你睡了么?”
华清棠拽了下被子,把自己埋进被里,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没有。”
反正都睡不着,不如趁着现在,好好问问他们这除了下雨之外还有何处被怨气侵蚀。
于是,温玉沉在夜黑风高时,跟他在一个被窝里讨论宁城有何异常。
这画面着实诡异。
第49章
“若要说异常, 那便是肇州山的猛兽或野鸡比别处的攻击性更强,其他的便没有了。”除了雨水之外的确便只剩下此事不对。
温玉沉听完揉了揉眉心:“没别的了?”
若只有这两处不对他也没法确定这雨水是因为那凶兽引起的还是这地方还藏着什么别的鬼怪。
华清棠摇摇头:“没了。”
看来还是要等雨停了去肇州山才能知晓真相。
夜色渐深,温玉沉也起了倦意, 伴着稀稀疏疏的雨声入了眠。
雨是在天亮时停下的, 只是它停了后街道上没有丝毫被雨水冲刷过得痕迹,诡异极了。
“师尊, 你起的这么早?”温玉沉半蹲下身捻土的动作一顿。
“嗯。”他拍了拍手上残留的尘土,“要与为师一起去瞧瞧这怨气从何而来的么?”
华清棠问:“怎么瞧?”
温玉沉指了指不远处烟雾缭绕的肇州山:“自然是何处有异,从何处开始查起。”
华清棠一怔他上辈子还真没去过肇州山,从前没修习时父母不准他去, 后来修习了便没时间去看那地方究竟有什么东西如此令人害怕。
他还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阴差阳错会有机会将这怨气的源头查清楚。
华清棠点头应道:“好, 那我去跟阿娘他们说一声。”
他们离肇州山很近,只是要将山上一处不落的都瞧一遍有些浪费时间,他们大概看了半个时辰, 才堪堪爬到半山腰。
华清棠没吃早饭,此刻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他有些别扭的移开了脸。
温玉沉哼笑一声,手里变出一块绿豆糕, 递到他眼前, 问道:“饿了?”
华清棠受不住诱惑,想要接过绿豆糕,但温玉沉把手往后一撤, 眉梢微扬, 语调戏谑道:“为师这么贴心,你都不谢谢为师?”
华清棠收回了手, 这绿豆糕不吃也罢。
温玉沉见他这么不禁逗,又把手送了过去:“罢了, 不说就不说。”
华清棠又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是真心想给自己,总算伸手接过,咬了两口就吃完了。
不得不说绿豆糕的体型实在是太小了,根本不够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吃的,温玉沉似有所感,一边从手里又变出块绿豆糕,一边观察这林子里的异样。
他甚至还不忘叫华清棠跟上:“别光顾着吃,跟紧了。”
华清棠想告诉他其实自己已经不小了,不会像幼童一样出现跟丢的情况,况且就算跟丢他也不会迷路,但最终看在绿豆糕的份上,他默默将话咽了下去,没有反驳温玉沉。
林子里的怨气愈来愈深,温玉沉每往前走一步都能察觉到体内的祀幼在疯狂躁动,或许是因为同为厉鬼邪祟,它找到了同类,便觉得兴奋。
山林间还能听到一些野兽的嚎叫阴测测的在耳边徘徊,比如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狼群,此刻虎视眈眈的朝他们逼近。
这里的狼群也的确如华清棠所言,比正常的狼大了不止一倍!
“啧。”温玉沉觉得这些东西着实是浪费他的时间,他对于让他耗时费力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子,换成狼也一样。
头狼浅蓝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他,极长且尖锐的獠牙朝他撕咬过来,温玉沉寸步不动,脸上竟还浮现出一抹森然的笑。
獠牙距离他脖颈十几寸时,那头狼轰然倒下——它脚下是不知何时温玉沉画出的符阵。
其余狼见头狼死了,也察觉到温玉沉的危险,低吼了两声,集体撤离。
温玉沉用脚踹了踹那头狼都身体。
他挑开那狼的嘴,一阵恶臭传出,他用袖口作为抵挡,隔开了这阵臭味:“残魂附在它身上,且被人下了咒,散不开。”
华清棠愕然:“师尊的意思是…它们吃的是…”
温玉沉起身:“死人,不是禽兽。”
温玉沉这么肯定的原因是禽兽的魂与人的魂魄大有不同,人的魂魄在接触到同类时会忽然兴奋起来,大概是因为会错认为自己没死,所以会有强烈的反应,而畜生正好相反。
它们会试图装死,以此躲避人类的捕杀。
“不过那残魂也可能不是被下咒困在这群畜生体内的。”温玉沉眸色不明,“它可能是枉死在这林子里,但出于某种原因出不了这林子,干脆就附身在这狼身上。”
“让这狼成为它的耳目。”
枉死之人若怨气太深的确容易作茧自缚,不得投胎,也不能离开死亡地。
温玉沉继续往山上走,只是这回格外顺利,没有什么野兽拦路,大概是这动物禽兽之间也有什么情报网,互相告知对方见到温玉沉就跑,千万不要招惹上他。
因为会死。
抵达山顶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冷意贯穿全身,山顶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温玉沉下意识向后看。
只见身后的华清棠不知为何死死的盯着他——
不对,这不是华清棠!
“华清棠”歪了歪头,缓慢的将嘴咧出一个正常人做不到的弧度,猩红细长的舌头舔舐着森白的尖牙。
“嘿嘿,等到你啦。”
“华清棠”的嘴长成血盆大口,极速朝温玉沉扑咬而来!
“霜寒剑来!”
霜寒竖直抵御那张骇人的血盆大口,温玉沉打它也不费力,只是他有些担心华清棠。
这地方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掉包,还能幻化出人的模样…
与此同时。
华清棠莫名觉得有些不适,他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只觉得毛骨悚然,但分明那人是他的师尊。
他压下心中不安,一错神,撞到了温玉沉的后背。
华清棠抬眼:“师尊…”
“对不住”三字还没出口,他的心脏就骤然狂跳起来!
“温玉沉”的脖子竟然拧到了后背!
“温玉沉”咧嘴,半眯起眼睛:“乖徒儿,你饿了吗?”
华清棠立刻唤出烛封,毫不犹豫的刺向这个“冒牌货”,只是他到底是晚了一步——肩上传来剧烈的痛感顿时使他脸色惨白。
他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将灵力强制灌入烛封剑内,用尽全力往前刺了一剑!
只听对面传来一声闷哼。
华清棠一愣,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师尊?”
温玉沉也察觉到了不对,他与“华清棠”交手时为何会引得天火铸道的印记发烫?特别是在被那东西咬了一下的时候。
而且最为奇怪的是,那东西分明满口尖牙,咬伤他后却只会出现一个类似剑伤的痕迹。
直到他听到华清棠的声音后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我们中毒了。”
话音刚落,对面那个“华清棠”仍旧是张牙舞爪只是一直没有再对他产生实质伤害。
良久,他听到对面一句。
“…师尊,对不住。”
温玉沉意识到自己方才也捅了这“冒牌货”好几剑,顿时有些无措,剧烈的愧疚感涌然而生,不过更多的是一阵酸涩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腔内,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有些难受。
…这东西当真恶毒,还会让他们自相残杀。
“疼不疼。”温玉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看不见你的伤,你先抓着我的手,我瞧瞧伤的重不重。”
那头良久没动,温玉沉只觉得他的手有点发凉,这还是在他本身的体温比温玉沉要高的情况下。
温玉沉顿觉大事不妙。
“被霜寒伤了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恢复的,若是严重会要了你的命。”他说这话时声音不由得冷了下来,“别瞒着我。”
那头总算是给了反应,冰凉的手攥着他触碰到一片湿润,在他触碰到那片湿润时华清棠不可避免的“嘶”了一声。
温玉沉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华清棠的手这么凉了,出这么多血,不凉就怪了。
“还伤到了哪?”温玉沉脸色完全冷了下来。
华清棠嗓音有些沙哑:“没有,只有肩上有些伤,不过也…”
话还没说完,温玉沉就用力将他拽了过来,华清棠猝不及防的踉跄几步,只听温玉沉声音里带着怒气:“站在为师身后。”
霜寒剑被他直直的往山中央一砍,土地瞬间开裂,原本浓重的烟雾被它劈散,随后一阵剧烈的抖动,山上长着的一片毒物全被砍了个一干二净,连根都没留。
雾散后总算是能看清人了,温玉沉回头就看见他肩上的几个血洞,皱着眉,面色凝重。
一边查探伤口一边后悔自己当初懒得管这些毒物:“若早些将这些毒物连根拔除便不会如此了。”
温玉沉看了眼面色发白的华清棠,心头像是被堵了什么似的,难受极了。
“师尊,我无碍。”华清棠说这话实在是没什么可信度,且不说他脸白的跟鬼一样,就光是他这个沙哑的嗓音也不像是无碍。
温玉沉听到他这句无碍时手上的力度一个“不小心”用大了,掀起眼皮看着他疼的皱眉,分明没问他什么,但却让华清棠哑口无言。
好在温玉沉当时觉得这东西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威胁,因此没用上一成力,不然被霜寒这么砍上几剑他这条胳膊怕是要废了。
这声中气十足的喊叫把往山上走的其余几人喊的虎躯一震。
他们齐齐抬眼与面色如常的温玉沉对视。
温玉沉淡定的点头“嗯”了一声, 掀起眼皮不悦道:“你们叫本尊什么?”
薛齐哑了声,有些不爽的行了礼:“弟子见过仙尊。”
温玉沉没应他,目光移到跟在队伍最后的姜陶身上, 姜陶还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沐少卿察觉到他的目光, 将步子往前移了几步,刚好挡住了温玉沉的视线:“仙尊为何会在此处?”
他们几个对温玉沉没什么好脸色, 毕竟在他们眼里温玉沉不亚于毁天灭地的上古凶兽。
温玉沉对他们也一样无感,甚至没多看他们一眼,偏头对华清棠道:“少与这群废物厮混。”
废物五人组顿时炸毛,哦不, 姜陶和邵余没炸, 他俩在忙着齐心协力挡着剩下那三个炸药包找死。
姜陶一边挡一边朝温玉沉这边打探消息:“仙尊可是听闻了肇州山有凶兽的消息,特意带着华师兄来除此大患?”
温玉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上来的时候你们遇到牲口了么?”
薛齐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刚才没遇见, 现在这不…”
话没说完,就被姜陶用糕点塞住了嘴, 姜陶如实回道:“并未,是这山中的牲口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温玉沉“嗯”了一声, 但没有继续解释, 扫了眼那几人:“怎么,你们不是来除凶兽的?在本尊这吹鼻子瞪眼有什么用,难不成是在等着本尊为你们探路?”
一套连环问下来, 薛齐又像是被点了火的炸药, 眼看又要找死,沐少卿回头撇了他一眼, 无声的安抚了两句,薛齐才不爽的哼了一声。
沐少卿不想因为撑这口舌之快, 而错失一个为他们探路的小白鼠:“仙尊是长辈,理应在前。”
温玉沉鄙夷的目光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遍:“废物果然何时都是废物。”
他转身不再与他们多言,刚走了没几步,华清棠就拽住了他:“师尊,他们…”
温玉沉侧头,瞧了眼他有些为难担忧的神情:“即便他们不来,我们也要去看个明白,不是么?”
话虽如此,但沐少卿他们明摆着就是把他们当成肉盾,想要以此减少自己所受的伤害。
华清棠不想被人当成棋子,不悦的拧起眉。
温玉沉有意放慢步子,跟华清棠并肩,宽大的袖口下他捏了捏华清棠回暖的手指,华清棠总算没空想别的,别扭的想抽回手,但都无济于事。
只要有一阵风刮过,沐少卿他们就会立刻发现他俩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华清棠的心脏狂跳,比他见到方才的幻觉时跳的更快。
他慌张的想要抽出手,但越慌张越是难以挣脱。
邵余在后面自以为小声的指着华清棠的手脚问:“华师兄他怎么同手同脚了?”
其余人的视线皆被聚集到华清棠的手脚上。
华清棠紧张的手心冒汗,温玉沉又往他身侧靠了靠,低声道:“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还特意在华清棠手心蹭了几下。
华清棠抿唇,扭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是怕被他们看见?”偏偏温玉沉还不依不饶的追问。
华清棠趁着他松了手,快步走了起来,此刻倒也不顾及什么礼数了,温玉沉看着他再次慌乱的同手同脚有些好笑的望着他的背影。
随后念了个诀。
华清棠竟然忽的慢了下来。
直到温玉沉走到他跟前,华清棠才恢复原样。
“师尊为何要给我下傀儡术。”华清棠眼神里带了丝幽怨,有点憋屈,不、是非常憋屈。
上辈子即便是死,他都没被人如此戏弄。
温玉沉折扇一开:“谁说是傀儡术的?”
华清棠不解:“不是傀儡术为何能控制我?”
温玉沉唇角噙起一抹笑意,朝他解释道:“相思符,不止为师可以控制你,你也可以控制为师。”
说着,他将自己的头发斩下一段,又将华清棠的头发与自己的放在一块:“相思符随时可解,若是一方不喜束缚便可将它焚烧成灰,成了灰便不会生效。”
“不过你真不想试试这符纸的威力么?”温玉沉挑眉,将自己先前画过的符递给他,“以此符可驱动…”
话还没说完,温玉沉就骤然慢下脚步。
啧,还挺记仇。
好在华清棠还是想着尊师重道,没困他多久就放他自由。
温玉沉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便自己擅作主张把他们两个“绑”到了一起,虽然他一直都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样:“你不想要这符束缚便可烧了它。”
他把方才的发丝递到华清棠面前。
华清棠眸色暗了暗,接了过来,但也没有就地将它烧了。
温玉沉有些意外:“不烧?”
华清棠点头。
温玉沉原本还在想这相思符若是烧了他日后要如何再骗他…不,是说服他再种回去。
如今倒是不用劳心费力的思考怎么诓骗他了。
话语间,他们走到了一处石门前,石门上生出了不少杂草。
华清棠伸手刚要触碰到石门上的花纹时就被温玉沉制止:“不要碰。”
他果然没猜错,这就是张鄞的师门——
只是若真是张鄞炼化的凶兽他又有何目的?是为了指使凶兽杀人?还是另有隐情?
他虽然叫华清棠不要摸,但自己却先动起了手,指尖触碰到石门的瞬间一阵刺眼的强光晃得所有人都立刻用胳膊挡住了这怪异的光亮。
“你瞎动什么?!”薛齐大嗓门嚎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温玉沉没理会他,但在他带着华清棠先踏入石门前,华清棠冷冷的扫了薛齐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再多说一句我就弄死你”一样,看得人后背发凉。
刚踏入石门,温玉沉就回头看了眼脸色不好的华清棠,挑眉问道:“不是给为师出气了么?怎么还这么不高兴?”
脚下黑雾弥漫,这倒是与百年前时不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巨大洞穴。
洞穴里清晰的听到巨大的呼噜声,但却只能听见声音,寻不到那声音的来源。
不过按照这山洞这么大的呼噜声,在外面不可能一点也听不到,除非是有什么人把这里设了一层结界,以此隔绝里面的声音传到外面,引起恐慌。
只是若是结界为何他一碰石门就开了?
洞穴内的呼噜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动物的低吼声,不断的驱赶着踏入自己领地的人类。
温玉沉的视线绕着这山洞瞧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异常,但他也察觉不到着声音的来源。
或许最大的异常便是这声音仿佛是从每个方位同时传来的。
沐少卿几人进来的脚步声清楚的回荡在山洞里。
在他们踏入后脚下猛然亮起猩红的符咒,像是经年累月后残留下来没清理干净的血迹一样,它此刻透出诡异的红光,照亮整个山洞。
沐少卿他们经历过一次,这回也表现的很镇定。
砰砰砰——
巨物撞击墙壁的声音夹杂着凶兽的嚎叫声,脚下的地面也被撞击的来回晃动!
温玉沉阖上双眼,短暂的用术法屏蔽了自己的听觉,随着剧烈的晃动,他蓦地掀起眼皮唤出霜寒直直朝符咒中央插下——
红光又反复暗了亮,亮了再暗,如此重复几遍,脆响几声后地面接连出现裂痕!
“怎么回事?!”沈傅无法稳住自身,只能半蹲下来,一手撑着已经开裂的地面。
他分明记得上次是在沐少卿意外踏入符咒后那凶兽直接破土而出,如今为何凶兽还不出现?
“啊——!”姜陶猝不及防的陷入塌陷,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掉了下去。
沐少卿一时情急,咬牙也跳了下去。
温玉沉觉得他有病,弄得跟跳崖殉情似的。
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听力,淡定的转头跟华清棠道:“不必惊慌,那凶兽被藏匿在这符咒之下了,这符咒也是唬人的,一会儿随为师下去即可。”
华清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攥着手腕往下带。
落地瞬间激起一片灰尘,呛得他咳了起来,其余几个就没那么好运,掉下来的姿势着实不雅,特别是沐少卿,他现在还趴在姜陶的怀里。
温玉沉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随后拍了拍落在华清棠肩上的灰:“还好你不像程慊和他那废物徒弟一样,只会拖人后腿。”
系统疑惑:“啊?是谁最开始说华清棠是废物不要收他为徒的?”
温玉沉理不直气也壮:“本尊怎么知道?”
摔得浑身疼的几个倒霉蛋扶着自己的屁股站了起来,好在他们身体素质挺好,也就是屁股摔得有点严重。
只有沐少卿一个人没什么事,因为姜陶给他当了回人形肉垫,他被姜陶稳稳接住。
山洞里一片漆黑,再没了一丝光亮,脚下的黑雾漫延的更快,层层黑雾中,一只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所有人——
刚稳定下来的山洞再次地动山摇, 这次温玉沉看清了那凶兽,它浑身被黑雾掩盖,只留一只猩红的竖瞳在外。
温玉沉本想斩开黑雾瞧瞧这凶兽是何样貌, 只是没想到它竟然疯了似的朝自己扑咬过来!
体内的祀幼也十分亢奋, 像是寻到了同伴。
温玉沉只得先以退为进,避开与这凶兽的冲突。
凶兽见咬不到他, 倏地将身躯一转,朝华清棠扑咬过去!
温玉沉瞳孔放大,几乎是立刻朝他的方向挡去!
“嗷——!”
烛封在那凶兽袭来的瞬间化出了兽身,挡在了华清棠身前与那凶兽撕咬, 大抵是同为灵兽之间的共鸣, 那凶兽在屡次不占上风后竟然发出咕噜咕噜的求饶声。
烛封又凶巴巴的朝那凶兽吼了一声,随后乖巧变回小猫崽子,跳回华清棠怀里, 那凶兽也蔫了,竖瞳此刻也涣散成圆形, 只是仍旧看不见他具体有多大的体型。
沐少卿是最先愣住的,他从不知烛封竟然还是活着的, 他以为华清棠早就将它化为兽骨剑, 成为一个趁手的死物。
最让他震惊的是烛封竟然就是在女儿城里被华清棠抱在怀里那只野猫。
温玉沉颇感欣慰,看来烛封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废物,至少还能打得过一个护山灵兽。
薛齐瞪大双眼, 半天说不出话。
华清棠有些不爽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烛封, 顺手将烛封的脑袋盖在自己的衣袖下,冷淡道:“不是除妖么, 看我做什么?”
温玉沉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沐少卿也不打算让华清棠将此事就此揭过:“华师兄,我总觉得我似乎在哪见过它。”
华清棠淡淡点头:“嗯, 见过。”
沐少卿一噎,没想到他应得这么痛快。
华清棠察觉到烛封在自己怀里不停的发颤,安抚性的拍了拍它的头,只是他不觉得烛封是在怕沐少卿。
他垂下眼帘,定定看着没过自己脚腕的黑雾。
或许它是在怕这浓重的怨气。
下一秒,华清棠的猜测便被证实,凶兽身上猛的爆发出巨大的波动将他们硬生生逼退半步!
黑雾也顺着这剧烈的波动再次向上攀岩,此刻已经没过了他们的双膝。
“怎么回事?”薛齐有点发蒙,上辈子他们几人根本没遇到这事。
沐少卿想要向后退开,但脚下像是被人死死拖拽似的,动弹不得:“这雾不对劲!”
邵余弱弱开口:“你才看出来啊?”
果不其然他被沐少卿狠狠瞪了一眼,又将话咽了下去,改成:“那好像是不对劲。”
温玉沉有些诧异,因为他似乎并没有被困住。
他甚至还能自如的往那凶兽附近靠去,更奇怪的是华清棠也可以动。
不过他每动弹一步,怀里的烛封就会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使得华清棠不敢动,他只能皱着眉站在原地。
这东西不束缚自己温玉沉姑且可以理解为祀幼在他体内,他被这些邪祟当场了同类,但华清棠为什么也能动?
不等温玉沉继续想出个所以然,脚下忽的一空!
“师尊!”
华清棠刚喊出这句连同他也一并消失在这无尽的黑暗里。
“温玉沉他们…不见了。”
空荡的山洞内回荡着沐少卿的这句不见了。
但那凶兽也因为烛封有所忌惮,不敢动他们。
烛封被埋在雾气里,见不到它的影子,只能隐隐察觉到它的灵力夹杂在怨气中,与之纠缠不清。
“师尊,师弟他也不是有意而为的,您也罚他受了鞭刑,就别再让他跪着了。”
一阵眩晕,耳畔传来陌生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