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全员重生—— by程酒壹
程酒壹  发于:2024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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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慊举起被钱檩珩抓住的手,尽量平静道:“松手,钱檩珩,平日里我待你不薄,如今你弄得这副嘴脸是要与我撕破脸么。”
程慊从没这般与人交谈过,他向来是与人为善,这是他们头回见到程慊发火。
徐佞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别吵了,师父都已经…这般了,你们还要在他面前闹么?”
程慊阖上双眼,冷淡道:“我不去告密,你松手。”
钱檩珩将信将疑的松了手,程慊在他松手的瞬间便抬脚要走,于是他又被拽了回来。
程慊嘴角一抽:“你们大可放心,我是去看小袁有没有将医师带到,不是去跟温玉沉说师父被他气死了。”
徐佞不赞同道:“师父也不一定是小师弟气的,况且小师弟也没气师父。”
程慊无所谓的点头:“嗯,不是他气的。”
随后他又抬起被钱檩珩拽着的手腕:“所以能松手了吗,我告不告诉他,在师父死后他都会来守灵堂。”
“他迟早会知道,我又何必非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程慊说的话虽难听,但却是实话。
后来温玉沉也的确是在守灵堂时知道此事的,就连走进灵堂的那一瞬间温玉沉都觉得这或许是尘意知为了骗他而做。
他不信尘意知会死。
只是满堂素白,他的师兄们都穿着孝服,大堂中央摆着一口棺木,尘意知的牌位也立在正中央。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师父好像真的不在了。
他说不清胸腔内充斥的情绪是什么,也不知他该作何反应,他只是直直的站在棺木前,看着那个小小的牌位上面写着。
尘意知。
直到腿弯一痛,他扑通一声跪在棺木前,才堪堪回神。
“怎么,如今连给师父下跪都不肯了?”程慊嗤笑出声,“温玉沉,你当真狠心。”
程慊哽着嗓子说不出下话。
你当真狠心不去看师父一眼,我分明提醒了你那么多次,你却未曾看过他一眼。
程慊的确提醒过他很多次,只是程慊提醒的太过隐晦,他没能反应过来。
温玉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转过头,问徐佞:“他真的死了?”
他说这话只是不愿相信自己只是与尘意知吵了一架,置了一次气,他便错过了跟尘意知的最后一次见面。
程慊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怎么?你还怀疑他假死来骗你过来?”
“他死了,不会再惹你厌烦了,你可还高兴?”
可还高兴。
温玉沉在心底重复着他这句“可还高兴”,他也想知道,他如何高兴的起来。

第61章
程慊说着, 便朝着棺木前走,他的手搭在棺木上:“是不是要再给你瞧瞧师父他老人家是真死了还是骗你的?”
在他要掀开棺木的上一秒钱檩珩按住了他的手:“程慊,行了, 师父他不会想要看我们几个这般吵嚷扰他清净的。”
程慊扣在棺木上的手不由的发颤, 指腹泛白:“是啊,师父不喜吵闹, 可他温玉沉来时便是师父亲力亲为带着的。”
“师父本来早已辟谷,也不喜甜食,可温玉沉每次送过去的东西他都吃了,无论是什么, 他都吃了。”
“我们几个里, 师父最偏心的便是他。”程慊眼眶通红,他抬手擦掉即将溢出的眼泪,“温玉沉他不知道师父是如何待他的么?”
“他不知么?!”他指着温玉沉大吼, 灵堂里只剩下他的声音。
程慊自顾自道:“他分明比谁都清楚,可他呢, 在师父病时我便换着法子提醒他师父病了,师父想见他。”
“他可曾去看过师父一次?”
徐佞是知道这事的, 或者说他们几人都能看得出来程慊在不断给温玉沉透露出尘意知病了的消息。
此刻他们谁都没有出声为温玉沉辩解。
温玉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冷的彻底,他想解释些什么,可又能解释什么?
说自己没有察觉么?但如今谁会信呢?
温玉沉只是盯着眼前的棺木出神。
他头一次觉得, 或许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好的, 尘意知待他不薄,即便是带有目的也仍旧是那个待他极好的人。
是尘意知让他不再颠沛流离, 无家可归,也是尘意知耗费了无数好药才将他的命捡了回来。
错了么?
温玉沉无措的看着这副冷冰冰的棺木, 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干涩的双唇在轻微的颤抖。
他想求和了。
利用他也好,想要让他做什么都好。
…只是能不能不要死。
也不要弃了他。
温玉沉缓缓抬手想要摸一摸这棺木,但在他即将触碰到棺木的瞬间被程慊的手挡了回去。
“你还真要掀了师父的棺材看看他是不是装的?!”
温玉沉嗓音沙哑,眸子没有错开棺木一瞬:“…没有。”
鬼使神差的,他囔囔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程慊对他早就没了平日里的兄友弟恭。
只是什么呢?温玉沉也不知要如何回他。
悬停在半空中的手微微蜷缩着,进退不得。
“师父…”
他囔囔着,只是这回没人再回他了。
程慊也卸了力,不再去说他什么,只是平静的跟他道:“你知道师父病了之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他说不要让小温知道。”程慊字字诛心,“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要交代自己的后事。”
“而是想瞒着你,怕你忧心。”
程慊红着眼眶,隐约带着哭腔:“你知不知道师父捡你回来时他衣服被你弄得有多脏。”
“他在我们面前从来没那么不顾脸面过,可那次他带你回来的时候,身上都被你弄脏了。”
程慊说的这些温玉沉自然是知道的,他记得自己那时很脏,脏到若是现在的自己看见那时身为乞丐的自己都会有种想避开的冲动。
“大师兄说完他不会养孩子,他便自己去跟人讨教小孩子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
“温玉沉,他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程慊声音极轻,“你为何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见呢。”
尘意知死前还曾叫人给温玉沉送了一盒绿豆糕,那是温玉沉最喜欢吃的。
只是那日他将绿豆糕丢在了一边,因为在画小纸人,他在书中看到的小纸人,他本想着等学会了小纸人便用这纸人替他送尘意知东西。
正好不用见面也能与他正常交谈。
当然纸人不会说话,但可以在他身上写字,也可以拎着比自身中二十倍的东西抵达目的地。
但如今这纸人好像没用了。
想要送的人不在了,他学会了这术法又有什么用呢?
程慊静静的看着跪在牌位前的温玉沉,他一言未发。
偌大的灵堂,他们几人谁都没有打破这阵沉寂。
温玉沉跪着,他们站在温玉沉的身后。
没有一个人先走了,后来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同温玉沉一起跪了下来,但程慊始终没跪。
他不认温玉沉这个师弟了,既然不认了那便由着温玉沉守温玉沉的,他守他的。
温玉沉跪了三日,他见程慊还没有要同他一起跪下的打算便起了身,他开口时顺口叫程慊师兄,但被程慊冷冷扫了一眼。
“…我乏了,你来守吧。”
程慊也知这是温玉沉在为他找理由,守灵七日,都说七日内死了的人会回来看一眼,他是想让程慊也在七日内为他守几日。
无论尘意知是否真的回来看见他们了,都算是一个慰藉。
温玉沉其实是不想走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每走一步便会少一个亲人,无论是他的师父还是他的这几位师兄。
等彻底出了灵堂,他便再没了亲人。
没有人还会继续跟一个“白眼狼”私交甚笃。
那会儿他在恨自己。
恨自己为何一定要求个因果呢?
但某些因果循环,大抵是天注定的,注定要执迷不悟的人付出代价,这代价或许是渺小到让人无从察觉,又或许庞大到让人无力回天。
温玉沉付出的代价便是此生都无法弥补回来的。
他自那日后便将自己关在尘阳殿数不清多久。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想,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不会因为与他而言无关痛痒的消息就跟尘意知置气了。
他想,他今后再也没了一个会关心他的亲人了。
他想,为什么不能重来一次呢。
可人一旦选了便没了回头路了,他刚好选了那一条要他一个人走到天明的路,这条路上无人伴他左右。
他又想,命是天定的么?
他在被尘意知带回邵阳时觉得不是,因为尘意知改了他的命,让他不再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不再是一个满门被灭的孤儿。
他是温玉沉,他有了师父和师兄,最后又有了家。
但此刻他又觉得命是天定下来的。
因为他又是一无所有的人了。
直到再一次遇到了一个自称可以逆天改命的系统,他觉得好笑。
怎么改?如何改他都是要孤身一人的,命运这种东西他摆脱不了,他觉得自己或许就是那所谓的“天煞孤星”。
谁与他亲近,谁便会死。
但这系统却精准的知道他的一切,包括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他忽然又有点相信这东西是来改变他的命数的了。
但他总归是成了生性多疑的性子,不会相信任何人,因此虽抱有希望但若是这东西是假的他也不会失望。
系统又告诉他,他会有一个弟子。
这弟子会是什么样呢?
他想过千万种性格,但直到见到华清棠时才觉得好像之前都想错了,再后来他又跟这个弟子产生了许多瓜葛。
他发现好像自己还是没有完全了解这个寡言少语的弟子,他找不到任何词汇去形容华清棠。
他能想到的便是华清棠像是深海中的一块浮木,在他即将沉入最深处窒息时将他扯了上来。
这块浮木成了他濒死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以他不想再失去了,他除了华清棠,还剩什么呢?
剩下一个“宿敌”程慊又或是剩下了他对自己的惩罚。
他守灵那三日的确是一滴泪也没掉,可在他将自己锁在暗无天日的尘阳殿时,他才发现他没办法就这么原谅自己。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把所有东西都砸了个遍,又好像是浑浑噩噩的睡了不知多久。
等再睁眼时眼睛瞎了。
他摸索着,一个踩空,他从床上跌落,骨头像是摔碎了一样,疼的他捂着腿,随后倏地松了手,自暴自弃的躺着地上冷不丁的嗤笑起来,像是一个疯子。
看不见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活该,永远也不要复明了,若是他能死在尘阳殿里便是最好的。
但后来他又想,他怎么能死呢,他要长长久久的活着,长长久久到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只剩下他自己活着。
这才是罪有应得。
到那时无人会记得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或许时间久了,他自己都会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活着,这时,便是他受到的最大的惩罚。
永生或许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先前的温玉沉来说,那是惩罚,他对于自己做错了决定的惩罚。
“前几日住了我和许师兄他们的卧房的客人你可还记得?”张鄞紧张的手心冒汗,若是老板娘记得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炼妖之人。
老板娘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前几日没人来住呀,你等等啊,天师。”
老板娘回身:“我去帮你翻翻账本,我账本上记了哪日有人住这卧房。”
“多谢。”张鄞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眼看着老板娘翻开账本——
老板娘停住了,她将账本推到了张鄞面前。

第62章
“说来奇怪, 这两间房除了你们便没人再住过了。”账本上记载着每间卧房何人住过,何时住的,只是唯独这两间没有人住过。
“没人住过…”
那这满屋的尸体又是从何而来?
难不成是炼妖之人趁着月黑风高将尸体偷运过去的?那是不是说明再等几日那人还会过来运送尸体?
若真能等到凶手自投罗网便能知晓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林十五杀的了。
虽然所有证据都在指向林十五, 但张鄞仍旧想要亲眼目睹, 听林十五亲口说清。
若是杀了人,又是为何要杀, 何等仇怨要杀害这么多无辜之人。
林十五…真的会是林十五么?
张鄞深吸了一口气,算是清醒清醒,随后朝温玉沉他们走去:“方才我去问了老板娘,我们所住的卧房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人住过了。”
“也就是说这些尸体是他趁人不备埋下的。”
温玉沉目光一顿:“你想要我们在这守株待兔, 看那偷运尸体的人会不会顶风作案?”
华清棠道:“不, 这并非顶风作案。”
“那人一直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运送尸体,他恐怕还不知我们来了的消息,这便算不上是“顶风作案”。”
温玉沉懂了他的意思:“我们要装得同先前不知这屋里有尸身一样, 叫他无从察觉。”
张鄞有些担忧:“只是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运送尸体不就是说明他不怕被人发现么?”
或许不是没有人发现过,而是发现过的人都被他杀了, 那些尸身里说不定便有亲眼目睹他所行之事后被他毙命的枉死之人。
温玉沉垂着眸子,手中明火探出:“你觉得我怕么?”
张鄞停顿一瞬, 转头看向华清棠, 华清棠默默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愿承认自己是个灵力低下的废物:“我没有…”
“灵力”二字还未出口便被打断。
“他有我护着,你不必忧心。”
温玉沉的话让张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也觉得师门不会派两个灵力低下的同门来送死, 或许那位赵师兄是后方补给支援比较出众,能与许师兄互相配合的高人。
“那我们分头行动。”张鄞道, “那人若是来了传音即可。”
温玉沉点头:“可以,但屋里的血腥味儿恐怕会被那人察觉。”
普通人的确是闻不到什么异样, 但若是整日埋尸山血海里的人自然会对这骤然增多的血腥味儿极为敏感。
且若是炼妖是为自己增进修为那么五感也一样会更加灵敏。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要处理掉这堆尸体,再不济也要让这些东西的血腥味儿散尽。
但怎么处理让他们犯了难。
一剑损毁?这自然是行不通的,劈到它们身上之后就会立刻形成万鬼昭,到时候还没等到真凶出现他们便先丧了命。
张鄞拧紧眉心,目移到悬停在半空中的灭形铃。
温玉沉察觉到他的想法:“想挪走它便要别的东西抵上。”
随后他看向张鄞的佩剑:“除非你要拿它抵押。”
张鄞下意识收紧手中佩剑,但除了以物相抵,别无他法。
“…那便以抵上吧。”张鄞卸下手中力道,轻声道,“迟早会遣散它们让它们得以安息的。”
张鄞将它横着悬停在半空中,同时催动灭形铃,灭形铃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自然便拼命迎合,不断跟将自己托举着的怨气较量。
倏地!灭形铃下降几寸,张鄞立刻将自己的佩剑抵到了原本灭形铃所在的卧房内的最顶端。
在它彻底被黑雾缠绕包裹时灭形铃重归他手。
他看着那高挂的佩剑,声音淡淡的朝它说道:“等我啊。”
“羌崇。”
那佩剑听到主人的声音费力的动了两下,算作回应。
那名为羌崇的佩剑莫名让温玉沉觉得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但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
他也没再继续难为自己,毕竟他这人十分随性,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也不会逼着自己去做自己不喜的事。
若真要说他逼自己做过什么不喜的事那大概就是修成了个半仙。
他不太喜欢修炼,因为修炼的过程很乏味,好在如今他已经成了半仙,也不需要经常去修习什么术法。
羌崇剑柄处还挂着个剑穗,那剑穗上的玉一看便并非寻常之物,周身都萦绕着点点微光,像是在与怨气抗衡。
温玉沉挑起眉梢,饶有兴致的问张鄞:“这剑穗倒是特别。”
张鄞道:“这剑穗是同剑一地所产,所有所需品都取自天地间的自然产出之物,并非人力刻意炼化。”
“的确是特别之物。”
温玉沉听他这么一说总算是想起在哪见过这剑了、不,是剑穗。
他这剑穗同沐少卿的是一样的,难怪他觉得眼熟。
那看来那洞中妖兽跟张鄞也脱不了干系,他就说为何那山洞的结界根本不需要破坏便自动开了,原来因为沐少卿那佩剑上的剑穗。
这剑自带与怨气邪祟抗衡的灵力,这也同样能说明为何沐少卿一去妖兽便会清醒,原来都是这剑穗的功劳。
难怪…难怪会这么顺利。
温玉沉噗嗤一声笑了。
沐少卿还真是天选之子啊,到他身上何事都能如此顺遂。
不过既然已经能确认这结界是张鄞设下的,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是他如今所在之地是否也是张鄞设下的黄粱梦。
如果是他设下的黄粱梦,他又是为何要设,又是有何执念使他如此难以忘怀?
目前的一切证据都指向了林十五。
两场梦,都与林十五有关。
他不得不感叹这林十五当真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
“师尊,张鄞的灵力似乎不够了…”华清棠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的确如华清棠所言,张鄞额角渗透出一层薄汗,被灵力催动的灭形铃疯狂作响,不断的吸入怨气。
不过被吸走的怨气并没有对它们散发的血腥气产生什么影响,偏偏张鄞的灵力损耗的越来越多。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根本没法将这阵血腥气压下去。
等等…与其继续耗费灵力吸收怨气来达到将血腥气压制住的目的,倒不如直接用别的味道盖过这阵血腥气。
至于别的东西…
温玉沉抬眼,将木窗推开一个小缝。
好巧不巧,这的野花不少。
华清棠也凑了过来:“师尊这是…”
温玉沉问:“你闻到什么味道了么?”
华清棠被他问的一愣,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试探性开口:“…花香?”
温玉沉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到外头的野花堆上,问道:“你还记得小唐说过的话么?”
小唐说过的话?
华清棠眼睫一颤,立刻会意:“师尊是想以花香掩盖住血腥气?”
温玉沉意有所指道:“刚好花开了。”
摘几朵野花是不会引人注意的。
华清棠扭头就要摘花,但刚走一步就被拽住了胳膊。
温玉沉慢慢悠悠的在他手心上写。
“记得管老板娘要几个花瓶,摘一些放到店门口。”
若是只有这两间卧房门口有花很容易引起怀疑,但如果隔几间便有一个花瓶里插着花便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老板娘问起来也可以解释成这是他们独有的助眠配方。
天师这个身份实在是方便温玉沉胡诌,无论他说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话都可以用一句“秘方”作为辩解。
他当林十五时便是这般为自己开脱的,想不到没过多久就又以这套话术来为自己做的荒诞之事解释。
这还真成了“一条路走到天黑”,连在这幻境之中为自己开脱的话术都未曾变过。
温玉沉倏地笑了一声,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没变过,从始至终都是要——
“许师兄——!”华清棠在窗下朝他招手,把手中的花往上抬,“这花好看么?”
也不一定是要孤身一人走到天黑,至少现在他不是孤身一人。
“好看。”温玉沉眉眼一弯,唇角不自觉染上一抹笑意。
华清棠记不太清那些花是不是这些种类了,在得到温玉沉的肯定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要再找一会才能寻到在小唐院子里种的那几样花。
他十分庆幸小唐种的花都是些好找的野花,不然他上哪找珍惜品种去?
他凭着记忆将这些野花分到几个瓶子里,好在他的记性不算差,如今也是还原了个七八分。
这功效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华清棠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说他们几人最近有点失眠,因此便想到了师门留下的方子,试试看能不能借这花香助眠。
老板娘也没说什么,毕竟说话的人是张鄞的同门,她觉得他们不可能会有闲情雅致来骗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但不巧的是温玉沉专骗凡人。
花瓶有序的摆在店门口以及卧房门前,张鄞还在焚烧自己的灵力催动灭形铃。
直到他忽然发现自己闻不到血腥气儿了才恍然抬头——
温玉沉吃着手中的绿豆糕好整以暇盯着他看,他身侧的华清棠也一样拿着绿豆糕静静凝视着他。
见他停下动作,温玉沉问:“你不继续了吗?”
张鄞:“……”

张鄞不解的问道:“许师兄是如何做到的?”
按道理来说这些尸体所形成的血腥气不会这么容易就遣散,而他的这位同门师兄竟然如此出众,连此等难缠之物都能不耗费灵力轻松化解。
温玉沉指了指卧房处放着的花:“盖住不就好了。”
张鄞沉默片刻, 他没想到还能这样。
“师兄果真人中龙凤, 此等…”
没等张鄞夸完,温玉沉就打断了他的彩虹屁, 直白道:“不,那只是你太过蠢笨,并非我人中龙凤。”
“哦,虽然我的确是少见的奇才。”他还不忘了夸自己一下。
张鄞:“……”
许师兄还真是…幽默。
“幽默”的温玉沉又指了指他手中的灭形铃, 问道:“你不继续了吗?”
张鄞默默收回灭形铃, 道:“…不了。”
温玉沉道:“那我们这几日便开始守株待兔,我和赵清一道在这间卧房里,你自己在另一间。”
张鄞也没什么异议, 毕竟他没法确保护得住那位没什么灵力傍身的赵师兄。
分工明确后,他们便静静等待着夜幕降临, 为了掩盖自身灵力以及活人的气息。
温玉沉还特意用门口的野花往自己身上沾了沾香气儿。
为了避免暴露他们只得藏匿在一个狭小的角落中,温玉沉甚至能感受到华清棠温热的鼻息打在自己的脖颈处, 痒得钻心。
他顺手抓住了华清棠的手, 在他手上写。
“又烫又痒。”
华清棠反应了一会,倏地身子一僵,呼吸也明显轻了许多,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贴在了温玉沉的身上, 他甚至动一下唇瓣便会擦过那人的锁骨。
他不敢动了。
温玉沉见他拼命向后靠嘴角一抽。
笨死了。
通过相思符,他控制着华清棠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小幅度的转过身, 背对着自己。
他一手揽着华清棠的腰防止他踏空,另一只手在华清棠的手臂上轻描。
“转过来不就好了。”
华清棠觉得腰上搭着一只手实在是太别扭了, 他想躲开,或者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也好,但蹭了几下,他发现了不对。
温玉沉也僵住了。
这也能…有反应么?
温玉沉只觉得荒唐。
他明明没往别的地方想,他搂着华清棠的腰只是怕华清棠一脚踩空掉下去。
他们现在藏身的地方是在卧房门的正上方的房梁上,这房梁还挺结实,他先前试过了不会掉下来况且也足够隐蔽。
但因为房梁上方空间不大,导致他俩靠着墙面,除了转身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明明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还能…
温玉沉想不出要怎么解释自己没有想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若是华清棠觉得自己太过轻浮了岂不是冤死个人?
华清棠这头也不大好受。
因为温玉沉的胸膛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导致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温玉沉的心跳以及…某处那令人无法忽视的东西。
实在是…太大了。
怎么会这么…
不对,他怎么能在这等紧要关头去想这些烟花风月之事!
华清棠在内心谴责自己主次不分,要想这些也不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想…不,他就不该想这些东西。
他怎么能亵渎自己的师尊…
虽然他已经亵渎过了,但那次是别无他法,这回不一样,这回他根本没中毒,没中毒便不能如此肖想自己的师尊。
华清棠犹豫不决。
可他与师尊早就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如今再断了那层关系还能有用吗?
如果没用的话,那他肖想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肖想的也不是别人的师尊。
再者说师尊又没说过不准他肖想。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华清棠得出结论。
可以肖想师尊,毕竟他肖想的是自己的师尊,不是别人的师尊。
温玉沉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个看起来清心寡欲无心风月的乖徒弟思量了半天可不可以肖想自己。
如果温玉沉听到的话肯定是要问他,怎么个肖想法。
然后将他困在双臂间,上赶子凑上去让他不要光肖想,行动一下也可以。
结果可想而知,必然是华清棠一脸宁死不屈的阖上双眼——
“林——”张鄞嘶哑的嗓音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温玉沉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扶着华清棠一并飞身而下。
终于来了。
破门而入的瞬间一阵强烈刺眼的红光伴着剧烈的阴风朝温玉沉袭来——
温玉沉当即唤出霜寒抵御,好在霜寒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于它而言弱的不能再弱的残魂打散。
红光散尽,那满屋的血腥气再次溢出,当然,有门口的花掩盖着,除了他们几人谁也闻不出来。
温玉沉眸色渐冷,他看着被打的匍匐在地的张鄞眼神略带嫌弃,转而看向那一身脏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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