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卦当真—— by册神不是吹 CP
册神不是吹  发于:2024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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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风澈闻此一言,心底涌起一阵酸楚:“若我现在死了呢?”
姜临摇摇头,不回答他。
风澈别别扭扭了半天,抬起手替他擦了擦泪水,叹了口气:“对不起,刚刚那句话,还有——”他欲言又止,姜临微颤的睫毛顺势蹭过他的指尖,触之即分,风澈心尖颤了颤,听见姜临说:
“没关系,我会忘记。”
他脑海一阵混乱,思绪飘飞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轻薄了良家妇女的渣滓。
他还尚且懵着,姜临就已经一把把他推出了房门。
他站在门口呆立许久,缓过神来才一步一回头地挪回了客房。
房间里一片寂静,“尘念”待过的地方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姜临被灼得失神。
姜临合上眼眸许久,靠着屏风抬起指尖,一团灵力随之裹住尘念周身。
“尘念”抖了抖,老老实实缩成一团。
他慢慢握紧掌心,睁开眼眸,眼睫下浮现过一丝情绪,似追忆,却又似怅然。
随后一切翻涌的情感皆沉淀在他的眼底。
他双唇翼动,抿唇轻笑:
“风澈啊……你当然不会死,当年不会,以后更不会。”
【作者有话说】
咳咳咳,三十章整个福利,我还是很够意思的,对吧

风澈第二日迷迷糊糊中醒来就被拽离了被窝。
他礼貌地和身边的姜家修士搭着话,言笑晏晏的样子丝毫没有刚起床想要发飙的征兆,虽说年少时他几乎把姜家溜达了个遍,但他装得一副来到陌生环境的拘谨模样。
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白白净净乖乖巧巧,头上还翘起几根软软乎乎的呆毛,抿嘴轻笑的时候简直甜进了心里。
姜家修士顿时母爱泛滥,快要进“致远殿”时忍不住提醒风澈小心些不要得罪家主,如果被难为了也不要生气反抗。
风澈一猜就是姜疏怀这个老匹夫派人把他叫醒的。
还想为难他?
他心里呵呵冷笑,估计姜疏怀这几年替休养生息的风家守着边城,早就生出了优越感,见了风家人自然要给一场下马威。
他把姜疏怀从头到尾骂了个遍,心里的郁结也没消散多少。
果然,在心里骂不痛快,还是当面怼才能让自己快乐。
想通了的风澈朝着姜家修士浅浅笑了一下,道了一声谢,乖巧孩子的气质瞬间崩塌,他豪气万丈地“咣当”一声推开“致远殿”的大门。
风澈一进门,被推门声打扰到的姜疏怀就瞪了他一眼。
姜疏怀这个老匹夫,在同辈面前还克制一下,面对小辈通常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何况是让他派人去请才姗姗来迟的小辈。
风澈上辈子和他就相看两厌,这个时候更不可能给他面子。
他先不去理会姜疏怀越发阴沉的眼神,开始打量环境。目光绕着屋子扫视了一圈,风澈发现今日“致远殿”和昨日陈列不甚相同,多了一张长长的桌子,姜疏怀依旧坐着他那张镶金嵌银的浮夸座椅,姜家几个主事的长老在他左右手边纷纷落座。
风澈眼珠咕噜噜在眼眶里打了个转,看出了些许端倪。
虽说姜临资历不如众多长老依旧属于姜家小辈,但姜临身为少主,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照常理,姜临应该是姜疏怀左手边第一位,谁知现在连个座也没落着,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站着,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可怜。
风澈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姜疏怀,寻了一圈发现果真没有给自己这个新来的准备椅子后,他礼貌而矜持地看向姜疏怀:“姜家主,可否给客人寻个座?”
姜疏怀和蔼一笑,掸掸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透着漫不经心:“哦?想来因为风小友起得太晚来的太迟,也没几个人认识你,倒是一不小心被人忘了。”
他微微眯起狐狸一般狭长的眼:“风小友也知道,姜家素来节俭,担待一下。”
风澈表面上也不气恼,早些年被姜疏怀摆过这一道他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毕竟他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风澈施展出灵力随手拍在边城买来的储物袋上,储物袋灵光一闪,他动作迅速地从中间拽出两把椅子。
他大马金刀地把椅子往地上一扔,椅子腿撞击木质的地板发出“哐啷”两声。
风澈看着姜疏怀扭曲的表情,温顺自然地笑了笑,甚至带着初来乍到的恭谦:“当然,我知道姜家一向好客。”
他将手肘拄在椅子靠背上,伏低身子与桌子末端的姜疏怀平视:“没关系,我自己带了。”
风澈拉过身边的椅子,拖行的刺耳嘶鸣绕着大厅转了一圈。
风澈礼貌地环视四周,朝各位点头致意,施施然坐下,引起一片迟来的抽气声。
此时在场的姜家人都在心里惊叹,这小子不知死活,居然摆了姜疏怀一道。
风澈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手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椅子上,食指微曲,惊讶地指着它说:“妈呀?我怎么多带了一把?”
他开始环视满屋子没有落座的人,众人见他看过来纷纷躲闪,开玩笑,这小子不知死活,真坐过去就是明摆着和家主对着干么!
他煞有其事地考虑了一会儿,手指看似随手一指,对准了姜临:“姜少主,你介意和我一起坐么?”
姜临愣了一下,抬起脚就要过去的刹那,姜疏怀在一旁语气已经带了愠色:“姜临?”
风澈看出姜临不再忍耐姜疏怀的心思转变,但深知如今不是忤逆的时候,于是干脆替姜临收场。
姜临看了姜疏怀一眼,正欲低声说句抱歉,那一端的风澈又大大咧咧地叫了起来:
“哎?我想起来了,昨夜被子甚薄,我盖着过于寒凉,冻到了腿。”
他微笑着看向姜临,用打断的方式制止住了姜临要垂下的头:“姜少主,还是关爱一下我这个体弱的人士吧,辛苦您一些了。”
姜临长腿一收,转过头读懂了风澈的心思,点了点头。
风澈一掀衣摆,抬起一条腿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完完全全不把在座各位当外人。
一旁看着的众人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风澈满意地朝着姜疏怀笑了一下,充满了挑衅放肆,原本乖巧的模样赋予了这样的眼神竟然邪气四溢。
姜疏怀眉毛狠狠揪在一起,显然是气得不轻。
姜疏怀身为全场最强的渡劫后期,再加上他一贯喜欢拿威压镇压不听话的小辈,顷刻间渡劫后期的威压充斥了满屋,全场肃穆。
风澈依旧挑衅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搞笑,姜疏怀就端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他真的不敢把风家的人怎么样的。
两人僵持不下许久,一旁的姜临开口了:“家主,血玉之事要紧。”
姜疏怀专横了半生,除了之前风澈那个兔崽子还真没人敢惹他,今天又来了个风家的小辈,刚一个照面就给他气个半死。
但毕竟是风家的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风家还是四大家族之一,姜家管理边城时限已到,他们迫切地需要找风家谈判接管问题,就算他再受不了眼前的人也要以大局为重。
姜疏怀干脆眼不见心为净,转过身垫了垫袖子,示意姜临可以行动了。
姜思昱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跪在旁边。
姜临手中灵力一挥,如纱似雾的灵力漫卷而上,一旁的姜思昱眼神突然空洞,灵府反射出一道金光来。
那金光和姜临的灵力相融,逐渐凝实出一处场景来。
这是夏家的灵诀,对施诀之人神识要求较高,操作虽难但胜在凡是修士皆可修习,故而流传甚广。因可依照人的记忆回溯之前发生的事情,常被修士当做查询某些事的取证方式。不过缺点是若记忆之人出现模糊不清的情况,也就无从下手了。
场景最初是学堂后山,以姜思昱为第一视角,他虽然还未及金丹期,可见范围覆盖不广,却也足够了。
姜临滑动视角,面前场景开始扩大变得清晰,慢慢可以看清小队中人的身影了。
众人走走停停,时不时斗嘴耍宝,踢一踢路边的石子,摸一把野花,直到季知秋像是发现了什么,弯下腰开始惊叫:“这是什么?”
他手随着身体摆动缓缓抬高,露出一块血红色的玉佩,众人叽叽喳喳地围上去,开始讨论这块血玉的效用。
讨论不出结果后,季知秋索性将玉佩塞到了腰带里。
姜疏怀在一旁冷声点评:“捡到不知名玉佩,第一时间不上交报告,还擅自携带收藏,不知危险为何物,等下出去领罚。”
躲在后面站着的季知秋哭丧着脸出来,应了一声。
场景还在继续。他们登上了一个传送阵。
姜疏怀在场下喊:“停。”
姜临立刻终止画面,姜疏怀指着传送阵:“放大。”
传送阵阵盘缓缓放大,白玉的基座上镶嵌着一圈又一圈的灵石,除了白玉看上去微微破损,似乎与寻常传送阵没有什么差别。
姜疏怀皱眉,没有看出传送阵有什么问题,于是他示意姜临继续。
画面中,姜思昱拿出手中学堂下发的传送令牌,注入灵力后令牌悬浮在半空。
姜疏怀下令停了几次,三百六十度将学堂的令牌检查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姜临再次往下播放。
姜思昱催动了半天不见传送阵出现动静,他们开始蹲下四处检查传送阵的完整程度。
季知秋蹲下来扒拉着传送阵上的灵石,腰后别着的玉佩突然散发出刺目的血光。
众人一片惊呼,场景天翻地覆了许久,才逐渐清晰。
姜疏怀一声令下:“倒回去,看那玉佩。”
场景停留在玉佩刚刚泛起红光的刹那,姜思昱估计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看清楚,玉佩周围一片模糊,引得屋内长老一阵唉声叹气。
这种东西只有通过催动才能看清其内蕴藏着何种法术,来自何门何派就靠亮起来时产生的图案判断,结果姜思昱没看清。
很显然,季知秋背着玉佩更不可能看清。
姜疏怀对比了场内几个人对血玉留下的印象,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看着这气息,像是姬家的手笔。”
姜疏怀用凝重的神情看着那一抹刺目的红光:“施咒之人果决狡诈,善于伪装。”
风澈不得不承认,姜疏怀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实力还是有目共睹,凭借着这几张模糊成一团的图像,可以推测出这么多,已经相当不错了。
场景继续。
姜思昱视野震颤了一会儿,开始出现铺天盖地的昏黄,天际血光浓烈,地表紫红色的土壤上一股浓烈的阴森气息扑面而来。
是边城外无疑了。
孩子们从惊慌失措到队伍开始勉强行进,无奈季知秋是个半吊子算卦的,运气还出奇的感人,指的方向越走越奔着边城禁区走,场景又开始剧烈震颤,突然眼前一黑,显然姜思昱昏过去了。
姜疏怀示意姜临快进。
这一快进,竟然出奇得久。
姜思昱他们整整昏迷了三日。
姜思昱再次醒来,看见血池,池中之人面容不清,他吓了一跳,开始尖叫。一阵鸡飞狗跳的闹剧还没结束,众人纷纷醒来,池中的风临露出了全貌,又一阵兵荒马乱的解释。
血池周围密布的咒法引起众人的惊呼,反倒这个时候风澈模糊过去的外貌没有那么重要了。
姜疏怀示意姜临不用继续了。
他盯着姜思昱对于石块上记忆相对清晰的咒法刻痕研究了一会儿,才把头转过去,看向风澈:“风小友,那你可否让姜临为你施展一下灵诀,让我们看看你是如何到那血池内的?”
风澈看着他的表情,轻笑一声:“当然不介意,来吧。”
他自然有恃无恐,姜临既然可以把姜思昱脑中初见他没易容之前的样貌屏蔽,他也可以重构一段虚拟记忆。
这还是他年少在兄长手下守城时,军中有位夏家的兄弟教给他的办法,他靠此招瞒天过海骗过了兄长的探查,如今神识增进,糊弄糊弄姜疏怀也绰绰有余。
他两手提着凳子腿,把椅子面贴在屁股上,撅着屁股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一副生怕姜疏怀过来抢他凳子的模样。
姜疏怀看了直翻白眼,气得上下顺了半天气才大骂了句:“有辱斯文,没有规矩!”
风澈老神在在地坐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示意姜临他准备好了。
他以风家竹林为起始地,走过几件竹屋,绕到一处流水山涧处,于石缝间看见了一枚血玉,和姜思昱所见一模一样。
为求逼真,他甚至还细化诸多细节。
石缝间铺陈着些许青苔,血玉上水珠欲滴,似是清晨露水。
他随手甩了甩水,拿着琢磨半天,看不出所以然后,毫不在意地一脚踢到了一旁,正巧磕在风家一处传送阵上。
那血玉爆发出刺目的血色光芒,腾到半空,突然炸开,将传送阵和风澈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场景足足空了两日有余,眼前才出现一处血池。
风澈着重补充了一下血池周围姜思昱没有记清的咒法痕迹,随后睁开眼,挑眉:“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觉得季知秋那孩子情有可原,看看眼前这二世祖,因为脚欠踢了一脚路上捡的玉佩,就被传到边城荒郊野外,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了吗?
姜疏怀顾着看那一堆咒法,忙得晕头转向,看见风澈更是烦不胜烦。加之风澈还在他身边指指点点咒法的破译方式,但没几个说在有用的点子上,总之就是一堆屁话事还多。
姜疏怀很快就忍不了了,让风澈滚了回去,顺便还驱散了屋里的一堆装盆栽降低存在感的小辈,连同和风澈一起打包扔了出去。
风澈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升起禁制,默默翻了个白眼。
姜疏怀为防他偷听真是做足了准备,本来他还想听听他们怎么说,顺便调查一下血玉和复活自己之人的联系,看来等会儿只能从姜临嘴里打探了。
姜思昱拽过他,乐呵呵地说:“风兄,你是真牛!我以前怕极了家主,就连我爹都怕他怕得不行,你干了我们姜家一直梦寐以求的事儿啊!”
风澈兴致缺缺地看他:“姜疏怀就是外强中干,他不敢怎么样的。”
姜思昱拍拍他的肩:“风兄可是对他们议事不带咱们小辈这事介怀了?放心,不会说我们的坏话的。”
风澈挠挠头:“倒也不是怕被说坏话……”
他心不在焉地听,姜思昱继续絮絮叨叨地在一旁刷存在感,宋术许承焕跟着他叽叽喳喳,白冉冉在喧闹中盯着剑柄入神。
季知秋在旁边默默观察了半天这群人的状态,慢吞吞地问了句:“白冉冉,那个小乞丐去哪了?”
他一句话问出来,风澈转过头,那三个喋喋不休的全都闭嘴,开始眼巴巴地等着白冉冉答话。
白冉冉在他们期待的目光里回过神,恋恋不舍地把眼神从剑上移开,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一拍脑袋:“啊!那小姑娘现在是姜家外门弟子了,这会儿估计学入门剑诀呢!”
季知秋“哦”了一声,看向风澈:“所以,你这个当哥哥的不过去看看么?”
风澈眼睛亮了,姜临办事能力他一直很信任,没想到他动作比想象中的快,昨天回姜家,今天就把小姑娘入门事宜都打理妥当了。
他很快把“听不见姜家针对血玉背后之人的调查计划很恼怒”这件事抛在脑后,打了个响指:“反正现在无聊,各位和我一起去看看呗?”
【作者有话说】
玄幻版投影仪,你值得拥有

姜思昱扭头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刚被罚,”季知秋无奈地摊手:“而且,你每次出去乱跑都会非常倒霉地被抓到,跟着你准没好。为了防止数罪并罚,执法把我屁股打开花,你还是邀请别人吧。”
其他几人听了他的话也深表赞同,于是纷纷去演武场练剑了。
姜思昱一路上疯狂吐槽他们不讲义气的行为,不过还是提醒风澈,不经允许内门弟子窜山到外门是很严重的行为,最好待一会就走。
风澈一听,一阵无语:“你还是回去吧,别又挨揍了。”
姜思昱呵呵笑了一声,狂傲的表情在风澈看来透着少年人没挨过毒打的傻:“无妨!今日我就要做个不受教条约束的好汉!”
风澈默默在心底祈祷还是别来人抓住他俩了,不然这小子的傻样恐怕会在执法堂大吼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因为是偷渡到外门,二人防止引人注目,一路连跑带颠,穿行过好几座山,累得气喘吁吁才到了小姑娘所在的山门。
小姑娘自称叫月儿,但是姓氏不详,姜家索性就让她随姜姓,叫姜月儿。
风澈到的时候,姜月儿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木剑,一板一眼地学习着场中师姐展示的剑诀。
她漂泊了不知多久,流浪的孩子向来早熟,在别的孩子贪玩好动的年龄里,她已经可以沉下心来练剑了。
见风澈来了,她才扔下手里的剑,奔过来一把抱住了风澈:“哥哥!”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眨巴眨巴,她指着地上的剑:“哥哥,我已经是,外门弟子,他们说,我在这里,有吃的,有睡觉的地方。”
风澈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小姑娘丢了掌喜的尸狗魄,此刻声调机械如木偶一般,就像是打好了稿子照着念一样生硬,但风澈相信等她寻回了尸狗魄,就会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懂得快乐。
他突然产生一种自己有个妹妹也挺好的感觉。
至少他现在举目无亲,无家可归,被人依赖需要是他存活于世的证明。
风澈在一旁找了个石墩儿,吹了几下灰一屁股坐下来,端起刚刚姜月儿的师姐送过来的小点心,开始吃起来。
姜思昱也上来抢食,小姑娘在一旁一板一眼静静地练剑,时不时奇怪地看向打闹的俩人,一时不知道这三人到底谁是大人。
被抢了两块点心的风澈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手抵住姜思昱的头,一只手尽可能地把盘子挪远:“你堂堂一个修士,都已经辟谷了,吃点心会产生杂质不益修行。”
他说这话时忍不住舔了舔嘴边残余的点心渣:“听你风兄一句劝,你把握不住,让我来。”
姜思昱尝试了半天也没摸到点心,无能狂怒了半天,终于脑袋灵光乍现:“不对,不对,你不也辟谷了么?凭什么你吃?”
风澈丝毫没有被揭露的羞耻感,干净利落地一脚踢开姜思昱,厚颜无耻地仰起头,像极了一只斗赢了的公鸡,抖了抖胜利的尾羽:“开玩笑,我妹妹孝敬我的,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吃下去啊。”
“那我给的你也可以拼了命吃么?”
洋洋自得的风澈还在口出狂言,想也不想回了句:“你求我,我自然可以吃喽。”
他嘚嘚瑟瑟地睁开眼,发现面前的姜思昱眼神呈呆滞状,因为丢了吞贼魄,脸上怪异地凝固出一个扭曲的表情。
风澈刚想嘲笑他不是丢了吞贼魄么,遇到多大的事儿才这样手足无措。
突然,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问他话的那个声线,低沉锋利,带着青年人的沉稳持重,而不是姜思昱咋咋呼呼的变声期公鸭嗓。
风澈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回过头,看见了身后站着的姜临。
男人肩宽窄腰,上好的丝缎收束腰线,视线上移,风澈看见他凸起的喉结,修长性感的脖颈,直至目光缠绵到对方微抿的薄唇上。
他呼吸一滞。
风澈嗖地站起身来,脊背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刚刚在大殿内,面对那么多人他想不起来,现在场景和昨日太像,目光汇聚在薄唇上的一瞬间,那个混乱的吻带来的记忆再次侵袭他的感官。
炽热柔软的气息仿佛还缭绕在唇/齿之间,他不由自主地观察姜临唇上被他留下的痕迹是否还在,却不小心撞上了姜临的视线。
人多时腆着脸皮的风澈终于在这视线相撞、仿佛只有两人的瞬间体会到了心虚。
他心里偷偷把只顾着发呆的姜思昱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想这倒霉孩子是真的倒霉,怪不得人家都不愿意跟来。
这会儿姜思昱看见姜临,估计是少时窜山被抓了不少次,以至于产生肌肉记忆,干坏事一被发现就心虚。
至于他,昨夜轻薄少主,今日趁姜家家主和长老们都在开会,身为风家人在姜家山里乱窜,疑似图谋不轨。
妥妥的罪加一等。
风澈在脑海里构想了无数个姜临接下来要和他说的话,甚至已经做好了不要脸的准备。
大不了承认自己昨天色令智昏精虫上脑,一不小心调戏了他,反正上学堂那会儿姜临也没少被他逗,估计,应该,可以习惯……吧……
风澈心里的小人“吧唧”一声捂住脸:妈的,您可要点脸吧,这谁能习惯?
他讪笑一声,觉得自己虽然注定被制裁但是可以有减刑的余地,于是试图祸水东引:“姜少主,姜思昱就是带我来看看姜月儿,马上就回去。”
姜临点点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里有话的玄机,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风澈心底一凉:没戏,这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姜思昱。
他不死心,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可以,放我们……回去了?”
姜临颔首,一把提溜起风澈后脖颈,踩着“无渡”就御剑走了。
姜思昱在后面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逃过一劫。
他喜滋滋地拍着胸脯,麻溜地御剑跟上,心里不忘乐呵呵地想:
叔叔对我真好!这都不处罚我!好感动!
风兄真是够意思,居然敢以身犯险!好感动!
然而他以为以身犯险义薄云天的风兄,此刻站正在剑身上,还保持着刚刚被提溜起来的姿势,缩着脖子,脖颈后面的衣领微微提起,愣是一点没接触到皮肤让它变形。
像极了一只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然后准备带去屠宰的鹌鹑。
他现在有权怀疑,姜临这会儿正憋着大招呢。
风澈等了一会儿,站在剑上等着命运的审判。
姜临酝酿了一会儿,结果开口还是把精神高度紧绷的风澈吓了一跳。
“我们一致认为,是传送阵对血玉的特殊识别,才会导致传送偏差。”
风澈微微睁开眼,啥?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姜临,头上一缕发被高空的风吹得飘起,雀跃了半天也没落下,姜临回眸看他,伸出手替他抹平了翘起来的发丝。
“家主让我先行调查学堂后山的传送阵。”
他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期许,甚至还有一种经久未见的兴奋:“你,要和我一起么?”
他满怀期待的目光点亮了幽深的眸子,深邃的轮廓此时被种情绪渲染上了暖色。
他似乎根本不打算问责风澈,昨日将他推出门去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近乎以宽容到纵容的态度对待着眼前之人。
风澈发现,姜临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仿佛他做过的事,就是对的,即使再莫名其妙,再不合常理,姜临都始终对他报以信任。
就像是他这次重生归来,姜临在乎的只是他回没回来,而不是怎么回来的一样。
他心里不由得一软,对上那双期许的眼睛,轻轻回道:
“要。”
这话说出来,他便莫名觉得这场对话很熟悉。
而姜临的表情来看,也像是等了数载,终于等到了他的这个回答。
他连眸子都带着些许温柔缱绻,远处的光落在上面,晶莹剔透地闪烁着细碎的光。
风澈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曾经问过他这句话,却见姜临下一秒带着歉意地看过来,语气有些委屈:
“既然你同意了,就不会很怪我了吧?”
风澈有种上贼船的不详预感。
姜临拍拍他的肩,风澈吹起的发丝勾住他的手指,钻进指缝打了个卷,再受重力的影响飘然落下。
他在风澈懵懂的视线里微微一笑:“以免打草惊蛇,我决定以新生的身份进入学堂。”
他特意放慢了速度,怕风澈承受不住打击一下子栽下去:“就是说,我们要以姜家子弟的身份考进去。”
风澈眼前一黑,学生时期痛苦的记忆汹涌而来,姜临贴心地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卧槽啊!谁他妈想回去考试啊?”
姜临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只是入学的水平,到时候趁期末测评的时候在后山一边测评一边留心就行了。”
风澈生无可恋地撩起眼皮,虚弱地喘气:“难道就不能溜进去么?”
姜临难为情地看了看他,摊手:“学堂的禁制等级是除了中州腹地最森严的地方了,而且先生们普遍都是元婴期,以你现在的水平,潜进去很难。”
风澈崩溃地尖叫:“那我不去了,你爱找谁找谁啊!!!”
姜临放在他头上安慰的动作停住了。
风澈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不对。
姜临转过身,声音低沉,落寞得像是要哭了:“行,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风澈收了哭腔,表情开始凝重。
姜临像是没听到风澈明显乖巧不哭不闹的改变,仍然继续悲伤地说着:“没关系的,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上学,只是现在重复一遍而已,一个学期我能挺过去的。”
风澈被一阵强烈的愧疚感攥住心脏,傻站着不知道如何哄眼前之人。
姜临却像是才察觉到他的安静,回头笑了一下,这一笑半点笑意都没有,满满的心酸苦涩,倒不如哭:“马上快到啦,等过几天我送你回家吧。”
风澈愣了一下:“什么回家?”
姜临敛眸:“风家才是你的家。”
风澈的心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跳动的频率不规则且急促,他一把拉住姜临想要转过去的身子,向下摸索到姜临的手腕一把握住他的手:“说好了一起,就一起,查案也是,上学也是,回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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