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玉在庞冠超和徐振生的手臂上拍了拍。
“你们俩命都好的, 目前看应该未来总体都挺顺利的,放心吧。”
“真的真的?有多顺利?我能一毕业就走上人生巅峰, 成为CEO迎娶白富美吗?”
“我呢我呢,我有没有中彩票的潜质?一等奖的那种?!”
白肆玉又沉默了,他顿了顿,想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你们确定现在想知道么,在不是为了化灾解难的情况下,提前泄露运途会导致你们运势提前透支,可能你本来能成为CEO迎娶白富美,但是现在一说就没了。”
庞冠超和徐振生表情果然微微变了。
两个人看了彼此一眼,哈哈笑着:“那,那还是先算了。”
但徐振生最后又说了句。
“但是肆玉啊,你这名字到时候一出......怕是要在班里引起轰动啊。”
传言说得好,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是尽头是哲学,马哲班级里......
很难让大家把白肆玉当透明看啊!
.....
徐振生的话一语成谶。
在军训第一天的当天晚上,被点名的教官泄露真名的白肆玉一下子成了全班的焦点。
而这个消息还以每分钟三个班级的速度飞快传播着。
很快,整个哲学院都知道了今年马哲系的学生里有个白肆玉!
就是那个算命算得极准还从小遭受了好多虐待但依旧特别牛逼的白肆玉!!!
整个马哲系...不,哲学院都轰动了。
“果然玄学的尽头是哲学,白肆玉都来学马哲了!”
“我的天呐,我的偶像啊,他可是我的偶像!!!我好想去找他帮我算算......”
“长得真好看啊啊,妈耶我宣布这届系草就是白肆玉——!”
“他学习居然这么好,亏得我还相信秦家人之前一直说他学习差人品差,弄半天都是抹黑。”
“白肆玉是谁啊?你们咋这么激动?”
“我去,这有个没通网的姐妹。”
“......”
幸好学校要军训。
一群兴奋至极的新生们本来都想好了找机会去偶遇白肆玉,能让白肆玉帮忙算个命就更好了,结果兴奋的情绪没撑得过一天。
很快在一轮轮的生死折磨下,别说白肆玉了,就是他们亲爹亲妈过来了,也不能让他们从草地上挪走一厘米。
全都累得吐魂。
而同样遭受折磨的,不只是哲学院,整个京大的几千名新生都没有一个人有“好果子”吃。
谁让他们正好摊上了个新校长,而新校长坚信有强健的体魄和苦难中磨炼出来的坚韧的意志胜过聪明的大脑!
今年京大军训开辟了史无前例的严格和强度,之前的军训——
疲惫但快乐,偶尔还夹杂文娱表演。
今年的军训——
喂,110吗?就.....真的有点想报警。
白肆玉也累到几乎要虚脱,每天一解散就想躺地上,一沾床就能睡着。
牧长烛想给白肆玉打电话都遇不到合适的时间。
因为白肆玉很可能累到睡着了。
牧长烛听着白肆玉用累到快发不出声的气音说话,不禁有些心疼。
但白肆玉还反过来安慰牧长烛。
“没事儿,你不知道我现在比其他人都开心。”
“现在大家都没有精力关注我了,我是痛并快乐着......”白肆玉老成地叹息一声,“其他人可都是纯痛啊!”
牧长烛被白肆玉的小语气逗笑了,他没有再多说,但是打定了主意等白肆玉军训结束后要好好犒劳一下被折腾成小蔫菜的白大师。
并且准备让高旗去联系京大的校长。
——以京大校友的名义捐给京大一笔资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先把那栋没有独卫也没有空调的破宿舍楼重新修一修。
都是祖国未来的栋梁,一些没有必要吃的苦就别吃了。
京大的军训时长是两个星期。
在第一个星期的时候痛苦是真的痛苦,折磨也是真的折磨,但超过十天后,学生们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强度,变得有心思琢磨别的事情起来。
有人开始琢磨着军训结束后去哪儿玩,有人还是对白肆玉“念念不忘”,想让白肆玉帮忙算命。
但因为白肆玉接连拒绝了十七八个人,以及后来几位导员也发现了众人对于白肆玉有些过度的“热情”,特意在班级里强调——
不要迷信,更不要因为自己的一些不必要的需求去过度影响别人的学习和生活。
新生群体内关于“找白肆玉算命“这阵风也算是慢慢降了下来......
白肆玉对几位导员真是充满了感激。
这天下午一解散,庞冠超就一马当先地冲去了食堂,可他跑得再拼尽全力也没有徐振生跑得快,“滋溜儿”一下就被超越过去了。
随后超过他的是面皮黝黑的张成山。
白肆玉也轻松跑过庞冠超身边,对庞冠超说:“我们先去占位置。”
然后就一溜烟儿钻进食堂大军没影了。
庞冠超悲愤得眼都红了。
啊啊啊他要减肥,他要减肥——
然后他掏出手机对着宿舍群里大喊。
“别忘了帮我打两个鸭腿!我到了可能就没了!!!“
没有人回。
过了一分钟,白肆玉发了一个OK。
庞冠超呜呜两声。
还是小玉对他最好啊。
那就吃饱了再减吧!
等庞冠超气喘吁吁跑到食堂,徐振生已经占好位置且打完饭了,并且拍照发到了群里。
“兄弟们,来东边最后一排这里。”
然后他回复了庞冠超。
“没看见,你还是等白白吧。”
过了没几秒,他又发了一条消息。
“诶不对啊,@庞哥爱吃鸡,你不是要减肥么,@玉通天在咆哮,白白,两个鸭腿别给他了,咱俩一人一个吧。”
庞冠超瞬间发了个猫咪架着机关枪疯狂扫射的表情包。
“滚滚滚!”
......
三分钟后,四人在餐桌汇合了。
十八岁左右的男生最是能吃,何况还是军训之后。
白肆玉打了三个鸭腿,两个给庞冠超,一个留给自己,另外加一份大份的麻辣牛肉面。
徐振生买的是红润油亮的红烧肉盖饭,外加一份鱼香肉丝盖饭,张成山则是俩馒头加一荤一素的小份炒菜。
庞冠超对着白肆玉双手合十大表感谢,然后飞快地把两个鸭腿摆到自己的大份炒面里,左手一个鸡蛋灌饼,右手一根火山石烤肠,张开大嘴就狠狠咬了一口,滋滋冒油......
呜呜香啊!
他真是要饿死了。
庞冠超低下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徐振生也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放眼望去,食堂一片片绿油油的人影都在埋头苦干。
庞冠超直直吃了一个大鸭腿和一整个鸡蛋灌饼后,才舒服地呼了口气,嘴巴也没有急于进食了,来了一句。
“还有两天就能结束了,我真是要盼到头了。”
徐振生深表认同。
“结束后我得回家一趟,让我妈好好给我补补,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我家?我们家离学院不远,坐半个小时地铁就到了。”
“不了,我还是想待在宿舍睡个一天一夜。”
庞冠超摇头,虽然十来天相处让他们已经算是兄弟了,但乍去别人家里还是不太习惯的。
不如在宿舍好好睡个天昏地暗,他现在浑身都疼。
张成山脸红了红,也摇摇头:“我......我也不去了,我准备去图书馆。”
“图书馆?!”徐振生瞪眼,“你也太卷了,咱们可刚军训完啊!”
说着,他又看向白肆玉:“白白你呢?”
白肆玉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鸭腿,正在喝饮料。
他微微笑道:“我也不去了,我有点事儿要回家。”
“......行,行吧。”徐振生一个后仰,也不继续劝了。
“唉,好羡慕咱们宿舍那个五号床床位的人,他一直没来,应该是打了什么报告能免军训,真羡慕。”
庞冠超狠狠咬了一大口第二只鸭腿。
热泪盈眶。
五香的居然比麻辣的还好吃!
“是啊,能免军训,真是爽死。”
徐振生也附和了句,随后拿起筷子继续干起饭来。
白肆玉却筷子一顿,微微皱起了眉。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一阵激昂的音乐声突然从白肆玉兜里响起,打断了白肆玉的思绪。
庞冠超吃着肉差点笑喷。
“哈哈哈小玉这来电铃声真是没谁了,你真就该是咱们马哲的人!”
白肆玉低头看着屏幕,发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他完全不认识,ip还是很偏僻的一个省份的。
他没有接。
可不过一分钟,白肆玉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白肆玉也还是没接。
最近新生教育里可没少提电信诈骗。
直到那个号码又打来了第三次。
白肆玉想拉黑的手鬼使神差点开了接通。
里面顿时传来了一道有点熟悉的声音。
“是白肆玉同学么,我是你的导员林东升。”
白肆玉先是一愣,随即表情泄露出些微的尴尬。
居然是导员?!
对面林东升的声音明显很是焦急,好像带着一头汗似的。
他也不等白肆玉开口,立马又倒豆子似的撂出好几句话。
“白肆玉同学,院里现在有件急事要找你帮个忙,你现在能不能立刻来院里的行政楼一趟,快一点,就来4402办公室!”
白肆玉看了一眼已经吃得差不多的牛肉面。
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可以。”
京大很大,十五分钟后,白肆玉才出现在了哲学院的行政楼前面。
哲院行政楼在靠近京大东门的位置,和军训地点相隔很远,一般没有学生往这边来。
也就没有人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停了一辆警车。
白肆玉不动声色扫了那警车一眼,脚步没有半分停顿地走进大楼。
等他来到4402,刚敲响门,里面顿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里面给他打开了门。
“白大师!”
出现在白肆玉眼前的居然是之前打过一次交道的重案组队长邢杰。
而他身后站着一个身形高大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是邢杰的直属上司——中正区怀宁路警局的局长彭正。
彭正本来面色漆黑,浑身冷气四溢,可一看到白肆玉来了,连忙变了脸色,走过来急切地握住了白肆玉的手。
“白大师你好,我是彭正,我想请你救救我儿子,请您救救我的儿子!”
本来还一直对白肆玉的事抱有怀疑和尴尬态度的李东升以及在场的几位学院领导,在看到彭局长居然对白肆玉这么小心翼翼并尊重讨好时,不禁纷纷一愣,面面相觑。
他们在彼此瞳孔里看到了自己那张震惊愕然的脸。
不禁连忙调整心情和脸色。
堂堂中正区警察局的正局长都对白肆玉这个学生如此尊重敬畏,他们之前可能真的太不了解这个学生了?!
难道这个叫白肆玉的学生真有什么卜卦算命的能力?!!
彭正见白肆玉不说话,更着急了,整个人都要被濒临崩溃的情绪逼得发疯。
自从发现儿子失踪那天起,已经十天了,十天了!一开始他还想着靠警局的力量拼命调查,找到儿子,可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一点点蛛丝马迹。
他真的不能再等了!
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白大师你有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你能找到我儿子,只要你的要求不违反法律道德,我绝对答应你一切条件!”
可他还是没有听到白肆玉明确的回应。
白肆玉皱着眉,那双过分漂亮的眸子里有些许探究。
他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彭正的脸,突然道。
“你儿子是不是叫彭程?”
“对,对!!!”彭正面色激动,好像已经看到了白肆玉找到他儿子一般。
“白大师你认识我儿子?!”
“不认识,是我们宿舍有一个一直没有来报道的舍友,就叫彭程。”
听着白肆玉的话, 彭正眼睛泛红。
他儿子居然和白大师分到了一个宿舍,早知道他就,他就......
他就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孩子因为被分到了差环境的宿舍就让孩子办走读。
导致孩子在上学的当天早上就不见了!
彭正铁骨铮铮, 二十年前抓罪犯时被捅了三刀都没有红过眼,现在几乎要落下眼泪。
他紧紧握着白肆玉的手。
“是我儿子,是我儿子,求白大师救救我儿子, 救救你的同学——”
“我会帮你找彭程, 彭局长你先冷静一下,但是我需要先回宿舍取一些东西。”
“坐我的车去!”彭局长立刻道, “我们现在就去!”
白肆玉没有反对, 旁边的系主任和副院长想跟着,但被邢杰暂且拦住了。
“文主任,不用麻烦你们这么多人, 你们就先在这儿等着吧。”
他看向白肆玉的辅导员林东升:“林老师, 白大师的军训可能要耽搁一下,麻烦你们按照特殊情况处理,不要扣白大师的军训分数。”
“当然,当然, 白......白肆玉同学也是为了救人嘛, 我们怎么会因此再去扣他分呢。”林东升连忙说。
白肆玉有些感激地看了邢杰一眼。
邢队长想得太周到了, 他都忘了这一茬呢!
一行人下了楼,坐上警车, 立刻开去了白肆玉的宿舍楼。
邢杰出示了警官证,宿管阿姨立马就放几人进去了, 然后捂着胸口偷偷看几人背影消失在楼道口,立马把手里的瓜子一放, 给平日里分享八卦的老姐妹发了条语音。
“唉哟,你猜我刚刚看到了啥?我这楼里来重案组警察了!对!那...那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有事儿啊!”
白肆玉的宿舍在五楼,狭窄破旧又闷热的楼道让邢杰不禁暗暗惊讶。
京大还有这么破的宿舍?!!
怪不得彭程那孩子不愿意来。
彭正的眼神也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当站在白肆玉宿舍门口,看着狭小破旧的宿舍塞了六张床铺,闷热的空气蒸在自己身上,和汗珠一起咬着皮肤,彭正突然感觉这里的环境的确有点配不上学生的分数。
要不是他儿子被分到这里,何至于出去租房?!!
白肆玉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挑拣了几样物品带在身上,便重新关上了破破的柜子门。
“走吧。”
“现在就走吗?白大师你已经知道我儿子在哪里了吗?!”
“一会儿上车就知道了。”白肆玉没有过多解释。
彭正虽然着急,但也无法拒绝或者反驳,他只能跟在白肆玉身后,一起又下了楼。
他心底忍不住冒出一丝质疑,可下一秒邢杰就轻轻碰了彭正一下。
“彭局。”你要相信白大师。
邢杰没有说话,可彭正从邢杰眼睛里看到了他想说的一切。
彭正攥了攥拳,只好咬牙按捺住。
几人出了宿舍,立刻坐上警车,白肆玉从小包里取出三支红色的香,对彭正道。
“能不能借给我三根头发?”
“当,当然!”
彭正连忙拔掉自己三根头发,放到白肆玉手里。
白肆玉将三根头发分别缠绕上三根香柱,口中念念有词。
明明没有任何点燃的动作,下一秒——
那三支香最上端居然冒出星子般橙红色的火光,燃烧起来!
白肆玉对瞳孔颤动的彭正道。
“你对着香喊彭程的名字,不要断。”
“大大大...大名小名?!”彭正紧张得结结巴巴。
“都行!”
“程程......程程,彭程!我是爸爸,程程!!!”
随着彭正的叫喊,三支香忽明忽灭,一股带着腥甜味儿的香灰味儿飘扬了起来。
白肆玉看着那断断续续的光亮,脸色微沉。
“不要断,彭局长,我让你停你再停。”
随手他对着邢杰道:“邢队长,请你一直往前开,去中正区和西郊相交的那块区域,还有......”
白肆玉顿了一下。
“再叫个救护车吧,让他们跟在我们后面,保持二百米的距离。”
“中正区和西郊相交的那块地方?!”
邢队长眼皮一跳。
那里不是通乡苑么?!京城聚集人口最多的几个特大小区之一?!!
“好。”
难道这案子不止涉及到彭程这孩子!
.....
汹涌的血腥味儿从口鼻中冒出,四肢被钉在地上散发着撕心般的疼痛。
彭程躺在一滩黏糊糊的热意中,周围是其他人细若蚊呐的呓语和哀叫,他疼得不断抽搐,脸色惨白,五官扭曲,却又马上连抽搐的力气都要没有,所有力气和意识好像流水一般泄去......
他的一切都在被抽走。
彭程想拼命挣扎,可连呼吸都痛苦,好像有刀片不断地割着他的鼻腔上颚和咽喉。
他要死......了吗。
他要死了吗?
湿润的热意无力地从彭程眼角滑出,可他连睁眼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随着泄去的生机不断往漆黑无底的深渊里坠落,他的意识马上就要滑入最终的黑暗,却突然听到有一道声音好似在耳边喊他。
“程程......程程...彭程,程程!”
仿佛一道力量突然注入,彭程几近于无的意识再次被唤醒点亮了一下,求生的欲望让他再次试图努力挣扎,睁开双眼,去追寻那道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凝成了一股力量,要拉他上去。
可下一瞬,深渊底下抽走他一切的那只手也加注了力量。
不但吸取他的生机更加迅速汹涌,还加注了他身上的痛苦,钉着他四肢的钉子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其灼烫起来,彭程感觉自己的皮肉都要被灼烧成灰烬,嘴唇手指不住颤抖。
他听不到四周那些本就轻弱的呓语和哀叫已经逐渐消失,只感觉整个人都陷入无尽的痛苦,而那道声音也还在不断地喊,不断地喊。
“程程啊...程程!彭程,程程!!!”
汽车内,彭正已经双目通红,声音沙哑,声音如同被哽住一样痛苦。
哪里还是警局里众人所熟悉的不苟言笑的黑面煞神模样!
彭正每喊一句他都感觉心脏好像被狠狠捏住,他脑海里不自主浮现起这些年和孩子的点点滴滴,发现他好像也没怎么陪伴过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早就错失了孩子成长的一切。
这种认知让他在意识到自己孩子可能陷入了极度危险后更加痛苦。
邢杰看着后视镜里显露出的彭局的脸,眼睛不禁也有些红。
他一打方向盘,拐过要进入通乡苑的最后一个拐弯,密密麻麻的建筑彻底出现在了眼前。
白肆玉一直沉着面色,眸底漆黑。
他指挥着邢杰在通乡苑东北区域的一处岔口停下车,和邢杰一起进入了右手边一排居民楼隔出来的巷道,而彭局长就暂时留在车内不要动,拿着这三支香,不能停止呼喊,不能让香熄灭。
因为这是续命香。
而此时藏着人的某处小屋内,薛心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表情微微变了。
他猛然起身,避开面前一直亮着晦暗红光、但迟迟达不到最终完成度的阵法,推开卧室通客厅的大门,只见原本应该死透的五个人里居然还有一个在不断颤抖,根本没有咽气!
薛心振大感不妙,他飞快摇动起腰间挂着的一串红铃铛,却见还在不断颤抖的彭程身上突然射出一道金光,与什么瞬间相撞。
“砰——”
一道清脆的气音爆发而出,薛心振面色大变,正要再摇,却发现自己居然的胳膊居然抬不起来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把他定住,把他化成了石雕!!!
他拼命调转眼球往下看,只能看到一只不知从哪而来的人形黄色纸片贴在了他的裤脚。
一个愤怒的猜测在他脑海中炸开,他僵硬着拼命把眼珠往左瞥去,正见贴着符咒固若金汤的厚实大门突然晃了一下,一丝光从门缝里泄了出来。
随着门缝打开,一个他最恨不过的人影走了进来,那人身上披着八月正浓的阳光,刺得他双目赤红,几乎要睁不开眼。
“白...肆...玉!”
邢杰举着枪,紧跟着白肆玉冲了进来,他都来不及惊叹刚刚白肆玉居然只是贴了张符就让这门瞬间打开,就被面前的景象刺激得瞳孔一颤!
只见五个年轻人被摆成诡异的姿势躺在一片奇怪繁复的黑色纹路中,四肢被一根细细的木刺一样的东西钉着,鲜血已经洇了一片,而其中一个就是彭程!
“程程!”
邢杰就要冲过去,但被白肆玉拦住。
“不要动他,邢队长。”
白肆玉看着薛心振的脸,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黑沉,他仿佛在看一堆爬满蛆虫的垃圾,连多一个字都不必出口。
薛心振被白肆玉的眼神刺激到,简直怒不可遏,白肆玉凭什么这么看他,他有什么资格这么看他!
他和他最爱的秦稚都比他强一万倍,一万倍!!!
可很快他的愤怒转变为了惊惶。
“你、你干什么?!”
“你,你不能动这个阵法,否则这些人立马就会死!!!”
“白肆玉,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背后的运势都给了.....!”
一只小纸人突然爬上薛心振的嘴。
白肆玉根本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薛心振,他沉着脸走到卧室旁边的主卧,看着地上拙劣又令人恶心的献祭阵法,手中几根雷击木钉急射而出。
几颗细小的钉子轻轻松松就打破了看似再复杂不过的献祭阵的阵眼,一道凄厉的尖啸声同时爆发而出。
“啊——!!!砰!”
刚刚还满脸血色、恨不得要弄死白肆玉的薛心振突然直直地以站立的姿势砸到了地板上。
他的五官扭曲,构成一个极其惊恐又痛苦的表情,瞳孔血红,无数红血丝密密麻麻从白眼球爬出,浑身灰败死气,迅速褶皱,仿若被吸干了生气和命数的老翁。
“这...这这这!”
邢杰顿时瞪大眼睛,惊惶地僵硬在原地。
他以前虽然看到过白肆玉有神通,可从来都不是...不是这样的!
而在薛心振化成浑身灰败的模样时,地上的彭程脸上奇迹般褪去了布满死气的惨白,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白肆玉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掐住他的人中。
“嗬...嗬!”
彭程猛然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长得格外好看的男生正低着头,漂亮的瞳仁里全是自己的倒影。
“他没事儿了,邢队长你把他带走吧。”
白肆玉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让救护人员上来。”
邢杰连忙把彭程从地上拉起, 背在了背上,也不给彭程解释一个字,直接跑下了楼。
白肆玉趁着救护人员上来之前的间隙, 随手打出一个符咒,将地上阵纹隐藏,并击碎自己左手珠串上唯一一颗棕红色的木珠——
一滴紫红色的似雾非雾似液非液的团状物飘了出来。
白肆玉张开右手,缓缓笼罩住那团雾液, 轻轻一抓。
瞬间, 那紫红色的团雾状的东西化作无数细小的烟尘散入空气,飘落向地上四人青白的面颊。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一队医疗人员冲了进来。
白肆玉不动声色地避让开, 走到了门口。
“心肺复苏!”
“快!除颤仪准备!”
医护人员已经查不到四人的心跳脉搏,面色大变,立刻开展了最后的抢救。
“白大师!”
邢杰去而复返, 身后跟着热泪盈眶、神采和之前判若两人的彭正彭局长。
他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凛然之色, 郑重地握住了白肆玉的手。
“谢谢你救了我儿子,白大师,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
“不用谢,你们联系异侦部了没?”
“还没有, 其实一直以来很少有案子会涉及到异侦部, 而且真的涉及了的话, 一般也是对方主动联系我们,平常的普通警员甚至不知道国家有这个部门。”
彭局长说着, 顿了顿。
“但是最近明显感觉这类事件有增加,白大师, 这......”
他很想问白大师国内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动,可又觉得这可能有点涉及过多了, 干脆又闭上了嘴。
他这些年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白肆玉也蹙了蹙眉。
这时门内突然响起一阵呼声,邢杰连忙冲了进去。
正看见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喜极而泣。
“有心跳了,这个有心跳了!”
听见那声音,白肆玉眼神不禁微顿。
这真是既出乎意外,又有点在预料之中。
这几人已经被献祭了生寿,虽然因为彭程的原因阵法一直没有达到百分百的完成度,但这四人的确是在薛心振摇响阵铃之时就咽了气。
他即便破了阵眼,让薛心振被最大程度地反噬,让他抽走的那些人的生寿重新回归,但死亡的身体很难重新接纳这原本的寿数。
所以他击碎了手上的承命法珠,这珠子长烛也有一个,能收纳牧长烛这个天妒之体四溢的紫金贵气,两珠相联,有填补滋养他受损的命格之用。
他直觉这能帮助这些人增加被抢救回来的运气和寿数回归的可能性,但真的成功了也的确没有想到。
几分钟后,这四人里有三个人恢复了心跳,被抬上了救护车,只有一人彻底死亡。
至于薛心振——
则早在献祭阵法反噬的瞬间就彻底没了气息。
异侦部的人很快就赶到了,这次事件重大,是居安亲自带队前来,若不是韩部长韩天师有任务,怕是也会前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