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长烛心里却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深灰色的眸底微顿,看向牧团团。
之前听团团喊阿玉小舅妈,他还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童言无忌。
可这次听到团团喊阿玉小舅妈,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居然有点加快。
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居然是高兴?
他居然在高兴?!!
牧团团没有得到回答,皱了皱包子脸,她跑到牧长烛旁边,“吧嗒”抓住了牧长烛骨节分明修长宽大的手。
坚持不懈地继续问。
“小舅舅小舅舅,你说话呀,小舅妈到底什么时候来呀,我想和小舅妈一起玩,小舅妈还记得团团吗?!”
牧长烛还是没有回答。
他眸底微黯,情绪翻涌,陷在心底猛然掀起的风暴之中。
他不是傻子。
如果说他之前一次次因“白肆玉对白静高旗等人亲昵主动的行为”而心闷烦躁,可以用各种堂而皇之的理由解释,他因“白肆玉对所谓的舍友彭程频繁提到,明显日日亲密无间”一事不悦,也可以用友情也具有排他性和占有欲解释......
可他听到团团喊阿玉为小舅妈却感到高兴......
这该怎么解释?!!
好像滔滔河流中一直堵着的一个闸口突然被冲开,一下子就变成奔流不息的江川。
牧长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醍醐灌顶般,心脏怦然一颤。
过去和白肆玉相处相见的一幕幕碎光般闪过,牧长烛发现自己之前居然早就对白肆玉产生了不自主的“怦然”。
只是他潜意识里一直刻意把“真相”避开!
他下意识不去想那些情绪产生的原由和结果,也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那么禽兽,想将一切解释为朋友。
可现在.....
他却不得不意识到,他好像喜欢上了白肆玉。
他喜欢上了这个比他小了十岁还多、和他快要差辈了的小少年。
“小舅舅,小舅妈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小舅舅!”
牧团团见牧长烛居然不理她,急得抓着牧长烛的大手晃悠,还是不停地在问。
牧长晴看着牧长烛没有表情眸色深沉的脸,还以为牧长烛生气了,连忙把牧团团抱起来,敲了她一个脑瓜崩。
“妈妈之前都说了你好几遍了啊,团团,不要乱喊,你看舅舅都生气了!那个是白哥哥,或者你也可以喊小玉哥哥,但是不能喊小舅妈,听见没有?!再乱喊妈妈也要生气了。”
“就是小舅妈,就是小舅妈——”
牧团团不服,撇着小嘴巴“哇”地一声就要哭。
牧长烛回过神,伸手握住牧团团的小手捏了捏,深灰色的眸底锐意被敛去,透着意味不明的柔和。
“团团不哭,你这么聪明,怎么能说哭就哭呢?”
“为什么聪明就不能哭。”牧团团瘪着小包子脸。
“因为聪明的人肯定会先打败别人,说服别人啊。”牧长烛一本正色,“但是你哭了,你就输了,你妈妈就赢了。”
一向好胜的牧团团攥着小手,抽噎了一声,突然感觉她小舅舅说的很有道理。
怪不得她小舅舅从来不哭,因为她小舅舅最聪明啊!
见牧团团果然停止了闹腾,牧长晴松了口气,连忙抱着牧团团跑回卧室,准备哄她睡觉了。
牧长烛也准备离开。
“长烛啊。”牧老爷子突然喊住了牧长烛,“你等等,爸有事要和你说。”
牧长烛微微敛住情绪,停下来,转身看向牧老爷子。
“爸,你说。”
牧老爷子顿了顿,沉思着开口。
“爸把康复师给你请到家里来......怎么样?”
有白大师在,他的小儿子长烛的身体果然一天天变好,性命不再有后顾之忧,可是轮椅目前还是没有摆脱。
之前他也特意问过白大师,当时白大师说的是大概要百日后,腿疾可祛,上个星期就已经达到了百日,可当时长烛在忙着收购案,中间繁琐关节利益网链太多,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所以他也就没提。
可现在那场收购已经算是结束了最繁琐复杂的部分,他觉得自己儿子可以开始尝试复健了。
牧老爷子希冀地看着自家的工作狂儿子,生怕他说推两天。
好在牧长烛的回答让他没有失望。
“当然,爸,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这两天我的腿部的知觉越来越明显,我觉得可以开始进行复健了。”
牧长烛的视线扫过自己的双腿,又移到这深桃木色的轮椅上,这轮椅陪伴了他三年,他曾经以为可能永远也摆脱不了,直到死。
却没想到,他遇到了改变这一切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还成了他的心上人。
“那可太好了,那就从明天开始吧,长烛,你把工作什么的都放一放,不要总把工作放第一位这么重要......”
“是,爸你说的对。”
牧长烛这次简直听话得不像话。
让牧老爷子都受宠若惊了一瞬,这还是他那个从很小起就特别有自己主意的小儿子吗?!
但牧老爷子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说:“你这么说,爸就放心了,我想白大师要是知道的话,也会很高兴。”
牧长烛微微顿了下,却道:“爸,这个事情你先不用和阿玉说,这方面我会自己和他交流。”
“行。”牧老爷子一口答应了,没有多想。
现在他已经非常知足,三个月都不敢想象现在的日子会有这么圆满,他的小儿子长烛会不但没了性命之忧,还能够重新站起来。
......
牧长烛接受了康复训练,但是没有告诉白肆玉。
白肆玉一周六天都在上课,星期天还有轮滑训练,只有晚上才有空和牧长烛聊个几句天,但是也没有深聊。
牧长烛一直按捺着按捺着,想给白肆玉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差点按捺过头后院起火。
这天,牧长烛终于可以靠自己独立站起来且顺利沿着康复教室走了一圈,牧老爷子当场老泪纵横。
牧长烛也很激动,他看着镜子里终于和正常人别无二致的自己,看着自己一米九的身高终于不再只能折断在一处轮椅里。
他忍不住拨响了白肆玉的电话,想邀请他的阿玉周日来和他一起打枣子。
——和能站起来的他一起!
却听到对面传来白肆玉不好意思的婉拒。
“哎呀,长烛,这周末好像不行,彭程的爸爸妈妈两天前就特意打电话过来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我已经答应了。”
白肆玉也很为难。
“下周我去和你一起打枣子,好不好?
牧长烛面上缓缓露出一抹微笑,只是那笑意浮在深灰色瞳孔的表面,丝毫不达眼底。
他用一如既往的语气不疾不徐地开口。
“好啊,没关系,阿玉你去吧。”
然后在两天后的周末,一早,牧长烛就打响了白肆玉的电话。
牧长烛的声音仿佛在忍耐着很大的痛苦。
“阿玉......”
白肆玉此时刚出宿舍门,正准备和彭程一起去他家呢,手里还拎了几袋水果。
可刚听到牧长烛这声音,他心脏就猛然“咯噔”了一下,脚步顿时就停住了。
“怎么了长烛?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阿玉,我的腿好像......出了点问题。”
牧长烛的声音干涩,白肆玉从来没有听到过牧长烛用这种声音讲话。
即便之前牧长烛被几位天师全部批命说绝对活不过三十,即便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身体孱弱,也一直是如清风朗月,若沉渊蛟龙,一语一言不怒自威,气势内敛难以捉摸。
牧长烛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白肆玉心脏一下子就疼了,也着急了。
“你的腿到底怎么了?你前两天不是还说腿的状况变好了么?!”
他给做的法阵没问题的呀,长烛的腿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呢?
“对,前两天我的腿好像恢复一点,也有一些知觉了,可是今天突然变得非常疼痛,疼得我甚至没了知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阿玉......”
话筒里传来的是牧长烛低沉隐忍的喘息。
“你能不能......能不能过来看看我的腿到底是怎么了?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去做客了。”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能不能?什么对不起?!你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
白肆玉担心得眼睛都红了。
“你在家等我啊,长烛,你就在你家等我,我立马就过去!”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彭程。
“对不起彭程,我今天不能去你家了,你替我和叔叔阿姨道个歉吧,下次我一定去。”
彭程从昨天起就一直没淡下去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可是他又不能说不行, 就好像当初他被白肆玉救一样,他怎么说得出口让白肆玉不去管。
“没事小玉,你去吧, 我会我爸妈说的......”彭程感觉刚刚还晴朗大好的天一下子就灰了,“你要去哪儿啊,要不让我妈送你过去吧。”
白肆玉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我妈都在外面等着了, 你再打车还要钱。”
“主要是不顺路, 你家不是在咱们学校西边么,我得去东边。”白肆玉抱歉地拍了拍彭程, 将手里的水果递给他, “帮我给阿姨叔叔,下次我一定去。”
......
因为牧长烛嘴上说的是“谁也没告诉”,所以自然演戏要演全套, 没让司机去接白肆玉。
白肆玉一路打车来到了牧家, 花了128!
不过在下车后,他就立马看到了在牧家大门外等着的杜午。
“白大师,你来了。”杜午立刻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说, “三少正在康复室等你。”
“长烛他现在腿怎么样了?!”白肆玉连忙问。
“三少最近一直在努力复健, 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杜午说。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话, 白肆玉却忍不住心尖一疼,想到电话里传来的牧长烛那隐忍又痛苦的喘息, 他鼻子有点发酸。
长烛是不是一直都把一切默默咽进肚子里自己消化啊,他连家人和杜午都不告诉, 就是怕他们担心吧?!
再想想众人提起牧长烛都是无不敬畏尊崇但又觉得其冷面冷心,白肆玉更觉得牧长烛平日里一个人不知道默默担负了多少......
这次长烛愿意找他倾诉, 一定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而且把他当做了最信任的好朋友。
“我们快过去吧。”白肆玉感觉心里有点难受,加快脚步。
杜午连忙喊住白肆玉:“白大师,你别着急,我们开车过去。”
牧家很大,除了占地面积很广的庄园绿地,园子院落,住处也不止一处别墅。
主宅别墅主要是住牧家人和重要的客人,但除了这幢以外,还有两幢,用于其他用途。
杜午一直把白肆玉送到了康复室门前,才离开。
毕竟三少可是特意强调过不要逗留。
白肆玉没管杜午,连忙敲门:“长烛,你在吗?我来了,你现在方便见我吗?”
足足过了五六秒钟,牧长烛微微低哑的声音才从里面传了过来。
“我在,阿玉你进来吧。”
白肆玉连忙扭动把手,门一开,空旷偌大的康复室就出现在了白肆玉面前。
牧长烛坐着轮椅的身影孤零零地待在被阴影罩住的一角。
他脸色苍白,头发濡湿,一袭中式月白色衬衫汗涔涔地挂在他宽阔但厚度过薄的肩膀,竟好似挂在薄衣架上一样空荡荡,显得那样苍白羸弱,比白肆玉上次见到时还要虚弱了很多。
可那双深灰色的眸子看到白肆玉的瞬间却不自主地露出了笑意。
“阿玉,你来了。”
白肆玉眼眶一下子就泛红了。
他连忙关上门跑了过去。
“长烛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我们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比上次见面时要,要......”
“要什么?”
“没什么。”白肆玉才不忍心说出不好的词,只说:“你现在腿还疼吗,我看你的面相还好啊,是在正常恢复,命格也遮掩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腿这么疼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早上突然很痛苦,甚至失去了知觉,但是现在好多了。”牧长烛说着,漆灰色的双眸微微黯了下来,面上露出愧疚之色。
“对不起阿玉,我其实没想和你说的,我怕打扰你今天去做客,但是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拨响你的电话了......”
白肆玉听着这话,心里又感动又难受。
他连忙说:“没有什么打扰的,做客可以下次去,长烛你愿意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的!”
牧长烛微微攥起右手,眼帘微掩,从见到白肆玉的那刻起就一直压抑着的愉悦再次上升。
看来,在他的阿玉心中,他应该比那个彭程要重要得多吧?
牧长烛唇角微动,抬起头看着白肆玉。
“真的吗?”
“当然!”白肆玉非常认真。
甚至还有点严肃。
“长烛,我不是在电话里说了吗,你不要说什么不好意思打扰我,我们是朋友不是么,你再这样瞎客气我就生气了,以后你遇到任何事情......或者任何问题,你不想告诉别人没关系,都可以来找我!我陪你解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牧长烛看着板着小脸严肃强调的白肆玉,眸光不自主地就软了,心底化得一塌糊涂。
他很高兴他们是最好的,但——
他们绝对不能只是朋友。
“哦对了,快让我看看你的珠串。”
白肆玉直接拿起牧长烛的手,把珠串从牧长烛手上撸了下来。
牧长烛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心上人手指肌肤的温软,就被白肆玉豪放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
他忍着笑意,深灰色的眸子温柔地看着白肆玉。
“有问题吗?”
“没有啊,还是好好的,而且我看你的面相也好好的,好奇怪......长烛,你现在腿还疼么?”
“现在又不疼了。”牧长烛面色真诚。
“那真的太奇怪了。”白肆玉担忧地皱起眉,突然想到了什么,“可能不是阵法的问题!长烛,会不会是医学上的问题?你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
牧长烛反应很快,他非常自然地说:“应该也不是医学上的问题,因为前天我才检查过。”
随后,不等白肆玉又说什么,他意有所指地引导:“也可能是我这些天复健得太着急造成的后遗症,没事儿的阿玉,反正现在已经不疼了。”
“怎么能说没事儿呢,你早上都疼那样了......”白肆玉忧虑地看着牧长烛,“而且,长烛你复健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听杜午说他不清楚你的情况,但是他都知道你最近可拼了,你要慢慢来,你不能太急于求成——”
“我错了,我听阿玉的。”
牧长烛立马认错,见好就收。
他现在其实也可以继续“示弱”,但是药不能一次性下太猛。
他的阿玉说的对,万事都不能太急于求成,必须徐徐图之......
白肆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被狼盯上的小羊羔,还在心疼牧长烛呢。
“你知道错就好,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得去医院看看,既然不是玄学这边的问题,那肯定是别的问题,你别怕会被你家人发现后让他们太担心,我一个人陪你去就是了。”
“我明天一定会去医院的,阿玉你今天就饶了我吧。”牧长烛憔悴地笑了笑,还咳嗽了一声,“我今天想多晒晒太阳,阿玉你陪陪我,行吗?”
那怎么可能不行呢?
看着牧长烛虚弱的样子,白肆玉心疼都来不及,当然一口就答应了。
反正彭程那边已经推了,今天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好牧长烛。
“长烛,你这衣服都湿了,我去让杜午给你拿身干的衣服来换吧?”
“不用麻烦他,我这边有衣服,阿玉你先去客厅坐一下,我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
......
而此时另一边的杜午,正从亲自送货上门的牧野店长手里接过衣服。
牧野店长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样子忧心忡忡的。
“杜助,昨天我送来的衣服三少穿了没,他......他还满意吗?”
这几天三少订了两次衣服,尺码都比之前要大,他特意告诉过三少这尺码可能不是很合身,但是三少一意孤行,还不让他过问。
“陈店长,你只管听从三少要求就好。”
杜午接过衣服,一句话都不多说。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家三少明明这些天好像在刻意减肥一样吃得也少,运动量也大,却让牧野那边送来尺码更大一号的衣服。
但是他觉得三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
这一整个上午白肆玉都和牧长烛一起度过。
在牧长烛换了衣服后,白肆玉看他气色的确好了一些了,才和牧长烛一起出了别墅门。
他们先是一起去了园子,晒了太阳,然后就去牧长烛特意留了一个星期的枣树下打枣。
白肆玉搂了一整筐的大枣,那叫一个快乐!
青红相见的枣皮被阳光照得微微发着油亮的光,贴近鼻子就能闻到淡淡的枣肉清香,白肆玉拾上瘾的时候直接用手指擦了擦,就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清甜脆嫩的枣肉爆发出新鲜的汁水,在阳光的烘烤下,清新显得尤为明显,美好的不只只是味道,还有一种接近泥土和自然的感觉。
白肆玉跑来跑去,一会儿运枣,一会儿去拿水喝。
他还嘱咐牧长烛要多喝水。
牧长烛接过白肆玉递过来的水杯,看着白肆玉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心脏不一会儿就控制不住怦怦地响。
明明早上还能运筹帷幄,可真的在一起做些“无聊”的事时,猛然袭来的心动又让牧长烛有点不知所措。
原来那话是真的,爱里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游刃有余。
“长烛,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太晒了。”白肆玉搬着一筐枣过来,气喘吁吁。
“对,是......是有一点儿。”
被白肆玉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牧长烛突然就有点紧张,他拿起水杯多喝了两口水。
“那我们填满这个筐就回去吧,你等我,我很快的!”
白肆玉飞快地又跑回了树下。
带起了一阵风。
牧长烛就这样看着白肆玉,一直看着,满心的喜欢和不自主的焦虑,在一起交织蔓延......
前两天和今早他还打算得好好的,一定能凭自己的智慧和能力稳扎稳打追到他的阿玉,可现在牧长烛突然有点慌。
以后他真的能保持住清醒头脑做出最佳的判断吗?!
万一他做错了什么,阿玉会不会......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白肆玉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牧长烛仅仅是随便一扫,就看到了上面的备注标着“彭程”。
原本宠溺又夹杂着忧虑的灰色眸底瞬间一冷。
白肆玉接起电话,对面彭程关切的询问立刻传了过来。
“小玉,你朋友没事儿吧?现在情况有没有变得好一些?”
“好多了,谢谢你还记着。”
没想到彭程还特意打电话关心,白肆玉感觉窝心的同时,也不禁有一点点内疚。
期间彭程妈妈还接过了电话,再三邀请白肆玉下个星期一定要去。
白肆玉连连答应。
“一定,阿姨,下个星期我肯定过去。”
牧长烛在旁边一直面带微笑地听着,只是那笑容没什么温度。
等到白肆玉挂掉电话,牧长烛才道:“阿玉,今天我......”
“你可别再说打扰我做客了哈,不然我真生气了。”白肆玉绷着脸打断牧长烛。
牧长烛笑了。
“我当然不是要说这个,你都强调过不能喝你客气了,我怎么会不听呢。”
牧长烛声音徐徐:“我的意思是,今天我和你一起打的这些枣子,你可以带一些回学校给那个彭程还有其他舍友分一分,就说是你在好朋友现摘的,没什么农药,味道也好。”
“可以吗?”
白肆玉果然眼睛晶亮。
“当然。”
“行!那我带点儿回去 !”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佣人喊两人去主宅吃午餐。
牧老爷子很高兴白肆玉能再来做客,直言让白肆玉把这里当家,以后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随时来,牧家人永远欢迎。
白肆玉虽然没有当真,但也很高兴。
他感觉牧长烛在看着自己,也撩起眼皮送了小眼神过去。
【听见没,你爸说让我把你家当家】
牧长烛也笑着回应。
【当然,我巴不得】
白肆玉顿时笑了,美滋滋地夹了块糖醋小排。
因为下班五点还有个班会,所以白肆玉没能在牧家吃晚饭。
他拎着一袋子鲜枣坐上牧长烛那辆加长林肯时,时间才三点半。
牧长烛找了个借口,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陷入心动的人总是巴不得和对方尽可能地多待在一起,牧长烛也不例外。
白肆玉一回到宿舍,立刻就把枣分给了庞冠超和张成山,彭程和徐振生还没有回来,白肆玉就抓了几把枣放到了他们的书桌上。
庞冠超吃着脆嫩鲜甜的枣子,惊得眼睛都滴溜圆了。
“这枣居然这么好吃?!好甜啊——”
刚刚白肆玉分给他,他本来还不想要的!
“真的很甜,比我们老家那边产的枣还甜,我们老家那里已经是盛产枣的地方了。”
张成山吃着枣,也是连连夸赞。
白肆玉很高兴,莫名有点骄傲:“这是我好朋友家里种的枣树,这枣树和他一样大,是他出生的时候他爸爸种的,纪念意义重大。”
“真的吗?那岂不是好多好多年了。”
“对啊,二十八年多了。
“啥?!二十八年多?!!”庞冠超嚼着枣的动作一愣,“小玉你居然有年龄这么大的好朋友,忘年交啊?!”
“咳,咳咳咳!”
白肆玉差点被口水呛到。
“什、什么忘年交,我们只差十岁多一点而已,他很年轻的好不好!而且他很帅,他长得比明星都好看!他可优秀了......哦对,他也是我们京大毕业的,他十一岁就考上了京大,十八岁已经博士毕业了,他是天才!!!”
白肆玉叽里咕噜一阵说,都没有意识到在听到别人“质疑”牧长烛的时候,他比自己被“质疑”还不能忍。
“十八岁就博士毕业了?怎么可能,这还是人吗?”
庞冠超不信。
一旁的张成山却瞬间瞠目:“我我我......我好像在图书馆看到过京大荣誉校友介绍榜里有个十八岁博士毕业的巨佬,而且还是个商业天才,不会就是你那个朋友吧?!你朋友他是不是姓牧,叫牧.......牧......”
“砰——!”
一道撞击声突然从宿舍门外响起。
徐振生推开门,大喘着气冲了进来。
他扫了白肆玉空荡荡的床铺一眼,失望地心里一咯噔。
他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张成山。
“山子,你今天没去图书馆?”
“图书馆装修了,楼梯不让上。”
“哦,行,不重要。”徐振生抓耳挠腮,“不行,我得去校门口等小玉,我有急事儿得找他......”
庞冠超和张成山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正好站在门后和柜子之间,形成巧妙夹三角的白肆玉:“......”
徐振生说着就要冲出去,被白肆玉一把抓住后领子。
他无语:“我在宿舍呢。”
徐振生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冲力之下差点翻白眼,他眼珠子往上翻了一下,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但他面上欣喜比痛苦多得多。
“小玉,你在宿舍!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算了这也不重要,求你帮我个忙,我喜欢的女孩儿好像出事儿了——”
“嗯?”白肆玉松开徐振生的领子,“什么事儿?”
一旁的庞冠超和张成山也瞬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全神贯注地盯向徐振生。
他们俩可是听徐振生说过他高中暗恋三年的女神的呀,还看过照片呢,长得特别漂亮高挑、纤细白净的一个女生,气质很仙,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和老徐也算是郎才女貌,非常登对了,毕竟老徐也是黑皮帅哥一枚,但老徐一点自信没有,到现在都不敢表白......
庞冠超比白肆玉还积极。
“咋啦咋啦,你女神出什么事儿了?被绑架了还是生病了?需要小玉帮忙救命吗?”
“都不是。”
徐振生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迟疑了两秒,才轻轻点开一段视频。
“我说不上来,但是我就是觉得她出事儿了,你们看过毕业照上的她的,这视频里是......是现在的她。”
徐振生是把手机屏幕对准白肆玉的,可庞冠超太好奇了,也拼命把脑袋凑了过去。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他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视频里哪个是徐振生的女神。
“老徐,哪个是你女神啊,这视频里没有啊?”
除了一个很胖很黑五官浮肿的丑女孩,和她旁边一个清秀甜美的女生,这视频里就没有别人了啊。
“嗯......这个甜妹挺漂亮的,但是我记得你女神不长这样啊,你女神不是丹凤眼么?”
“她...她旁边那个女生就是......”
徐振生也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那个黑黑胖胖、脸皮浮肿的女生才是我之前给你们说的我喜欢的那个.......那个女孩。”
“什么?!!”
庞冠超顿时惊出了表情包。
他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认错人了吧,这个女孩哪里像是你之前给我们看的那个毕业照上的那个女生了,这根本......根本......没有一点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