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上前将人拦住。
疏白离开的动作一停,漂亮的眼睛稍稍抬起,毫无情绪的目光从对方脸上一扫而过。
“景域主。”他淡淡道。
这条桥是通往东边公寓的必经之路,北边公寓也可以在此路过。
昨晚景斓正是在这里望着湖面上的粼粼波光,想着记忆中熟悉的色彩。
“你有没有事。”景斓看着他,像是想到刚才的事,神情变得忧虑了几分,他有些激动地抬手抓着疏白肩膀两侧,“靳文修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他始终难以相信疏白真的不愿跟他回去,相较之下,他更觉得是靳文修做了手脚。
说着,他抬手去撩疏白的袖子,想要看上面有没有伤口,这一动作当然被打断了。
疏白用力挥开退开一步,声音冷了些许,“景域主,没事情的话就离开吧。”
“疏白你清醒一点!”景斓承受不了疏白这样的态度,他急促道:“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你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靳文修带走了你!”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疏白轻拧了下眉,再次打开景斓想要触碰他的手,“我记得所有事情,也是我自愿跟靳文修离开。”
“不可能。”景斓不相信的否认道,“就是我.......喜欢你的事吗?疏白,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做你的域主,我不会干涉你,也不会碰你。”
他苦笑一声,“你连这都不愿意信我吗?”
疏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但眼中表露出的冷淡已经给了回答,景斓顿时心下一乱,他道:“你与我在一起多年你都不肯信我,为什么相信靳文修!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担心吓着对方,景斓深吸一口气后,缓下声音,“对不起疏白是我不好,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也不要相信靳文修好吗?
这人手段残忍,上一任白洞主在他手下连全尸也没有,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在他身边我不放心,白洞星域太远,如果有什么事我难以迅速赶过去,疏白你同我回去好不好,你信不过我你就寻个灵穹域内你喜爱的地方,我给你寻些房子住着,你想怎么都可以。”
他这样的苦口婆心,似乎一心为疏白找想,刚才为了将人带回来更是打算付出一个资源星。
这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不免被蒙蔽。
就如,前世的疏白。
“对不起。”景斓再次道,他一手似要轻抚疏白的脸,但又像想到什么又僵硬地收回,他神情温柔却难过道:“我不想害了你。”
疏白却在这一刻,眸中罕见的露出一丝不耐。
他轻皱着眉,终于道:“靳文修没对我做任何事,他带我走也是我拜托的。”
“你说让我相信你?相信下在酒里的药?”
话音刚落,景斓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好像连呼吸都轻了些许,就在他略略思考准备解释时,疏白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直接道:“你给我下药,我问你时你是怎么同我说的。”
“你说是侍从下错了。”
疏白似乎都笑了下,“这话你信吗?”
“下药,试图欺骗,这都是你做的。”他面无表情道。
景斓与那双银色的眸子对视,一如以往的清澈却不再令他一眼看透,反倒像是看清他那些心思般。
他沉默了很久,在疏白将要转身时,他忽然回神将人拦住。
“对,是我做的。”他干脆承认道。
随后他无奈道:“是我不好,我鬼迷心窍了。”
“疏白,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也怕,我怕你觉得我恶心。”他声音有些低,干涩地吐露一字一句。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喜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侯开始,但你那时候只当我是域主,而我也不敢冒犯。”
“我就想先这样守着,等到你懂些感情了我再试试,但直到你成人礼那天.......疏白你真的很漂亮很引人。”景斓蓦然抓住疏白的手腕,像是生怕人跑掉一般,压抑道:“那些人都看着你,我很嫉妒。”
“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我想着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地阻挡那些目光。”
“我用错了手段。”
景斓深深道,最后无奈地笑了下,“你生我气没关系,但别拿自己犯险,跟在靳文修身边我怕你遇到不测我难以赶到,同我回去,你不消气我就不去找你。”
一大星域之主,本该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却这样低声下气地讨好着。
他语气轻柔温和,带着克制的关心和感情。
就像真的对人用情到了极致。
疏白轻垂着眼帘,看着那只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想,为什么要扮演得这样真实。
如果是前世的他,或许听了这些话就乖乖回来了。
毕竟在童笙出现之前,景斓就一直是这样,就像是真的对他有感情,真的对他好,真的将他放在心上。
整整十年。
谁能不被欺骗呢。
明明有了喜爱的人,却装模做样的牵制他。
疏白缓缓抬眼,他凝视着景斓眸中的情绪,在刹那间就好像回到了前世。
那时对方带着童笙到他面前,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一如既往的温柔。
但他却带着这种深情,同他说出让他做地下情人的话。
他已经被骗过了。
就算重生了也无法改变,他确确实实的付出了代价,永远死在了那一天。
“够了。”疏白将他的手一点点掰开。
“我没有兴趣同你说这些。”他没什么情绪道。
也不再给景斓狡辩的机会,疏白轻轻闭了下眼,白色的眼睫轻颤,似乎是将前世种种压下,也似乎是再难忍耐对方的虚伪。
“我知道童笙。”
熟悉的名字以景斓绝对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此刻,瞬间令他僵在了原地,手也被疏白顺利扒了下去。
只听清冽的声音继续道:“也知道你当初带我回去的原因。”
“我很像他,对吗?”
刹那间,景斓只觉如坠冰窟。
疏白却毫无影响地继续说着,“我感激你。”
曾经真切地感激爱戴,直到后面变成对伴侣的喜欢。
“我也曾疑惑过你为什么待我这样特别。”
后来知道了原因也付出了代价。
“现在趁我耐心没有耗尽前结束吧,你该知道你对我的纠缠没有任何意义,你有喜欢的人。”
“不是......”
景斓条件反射想说出反驳的话,却被疏白径直打断,“我不想再听到你说喜欢。”
“景域主,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说一句真话?”
疏白眉峰轻拧,“这几年来你从没喜欢过我,更别提成人礼上钦慕我所以犯下大错,你不过是为了自己,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合格的替身。”
“你说靳域主为人不好让我回去,试问我回了灵穹星域可还有出来的一天?”
“你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让我在你喜爱的人回来前满足你的欲.望。”
“就算抛却这一切,下药、扯谎、往靳文修身上泼脏水,也尽是下三滥的手段。”
“景斓。”疏白冷冷地看着他,“你真令我恶心。”
景斓一席话顿时被堵在了口中,他的呼吸在疏白的注视下越加粗重,就好似被扒光了皮扔到了阳光下。
所有话最后被淹没,只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不是!”
但他心里清楚,疏白说的都是真的。
从他捡回来这孩子开始,就是因为跟阿笙相似的眉眼。
“你先听我.......”景斓深吸一口气,话说到半又蓦然一转道:“不对,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这并不重要,但的确是真相。”疏白冷淡地回应,脸庞柔软的发丝被他随意别到了耳后,目光清明地直视着景斓无措的神情。
对方在竭力保持冷静,但显然完全超出意料的事情到底令他一时没了对策。
他看着疏白,无论是本该型惯性说出的借口或者甜言蜜语尽数都吐不出一个字。
“你想说什么。”疏白却像知道一般,替他道,“说你曾经喜爱过,现在不喜欢了吗。”
就如景斓了解疏白一般,疏白也逐渐清楚了景斓真正的模样。
曾经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有这样巨大的变化,也一度找不到原因,现在倒是明白了。
景斓本身就是如此,从未有过喜爱他待他温和的一面。
所作所为不过是捕获猎物的牢笼。
一切都是欺骗。
景斓蓦然僵硬了神色,第一次面对疏白升起了哑口无言的感觉。
不应该的,疏白.......怎么会说出这些。
他终于感到一丝怪异,就算疏白发现童笙的存在,发现了欺骗,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就算再失望,心底多少还是信任他的,会听他解释。
不可能完全不信,更别提厌恶。
怎么会这样。
就好像,对他的所有都知根知底。
就在景斓惊疑不定间,疏白收了最后的话:
“就这样吧。”
“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互不打扰。”
所有的恩情,在前世他已经彻底还清了,现在他只想远离灵穹星域过自己的生活。
“等一下!”
还来不及有些头绪,见疏白已经走出几步,景斓连忙上前将人拦下。
“.......别走。”
他一时说不出挽留的理由,第一次觉得语言这样干涩。
他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我们也真切的生活过多年,疏白,我没有害过你也不会想害你,你先跟我回灵穹我都会跟你解释的。”
疏白一顿,轻轻道: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前世他也曾问过,明明相处过十年,就算不爱他为什么连自由都不肯给他,一定要逼迫他做第三者,一定要作践他。
“什么?”
景斓一愣。
“我不会信你的,不管是相处五年或是十年。”疏白淡淡道,他想将对方的手拉开却只见景斓越抓越紧。
见无论怎么说都没用,景斓也没了办法,他上前将疏白紧紧制住,“对不起。”他低声道。
他要将人打晕带回去!
他的速度很快,却在将要碰到的刹那被疏白挡了下来。
景斓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不等他反应过来,肚子上猛地挨了一拳!
“嘶——”
疏白迅速退开几步拉开身位,同时眸底神色微沉。
一方面是景斓打算动手,另一方面是他发现景斓的手法是克制他的手法。
准确的说,是克制他从景斓那儿学到的手法。
根据时间线,这个时侯的他从景斓手中学到的东西不多,但也是未来所学的根基。
前世他没能看出来,但这世跟在靳文修身边看得多了也练习的多了,反倒发觉了端倪。
也就是说,对方从始至终都知道他不适合这种格斗方式,也知道他学习后所会有的弱点。
因为按理说景斓的那一套用在他自身上并不会被刚才的手法克制,但疏白与所学并不适合,所以才会产生破绽。
想到此,他的目光顿时冷了几分。
而景斓也被这一拳打得完全出乎意料。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倏然抬头道:“是靳文修对不对!”
这招式是靳文修教的,而他的一切恐怕也都是靳文修暴露的!
疏白冷着脸,“你没有资格说任何人,你从来就没想教给我真正有用的东西。”
见彻底没了办法,景斓冷笑一声,“就算他教了你,一个月又能学成什么!”
他会将疏白带回去的!
话落,他毫无预兆地冲了上去,从弯着腰到起身快得几乎肉眼难见。
疏白却在顷刻间做出了反应,他精准地侧了侧做半边身体,但同时他抓准机会进攻的手段也被对方瞬间拦了下来。
瞬息之间两人便过了数招。
在三招没能拿下疏白时,景斓已经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竟然......一时看不出路数。
忽然,疏白顺着对方打过来的力道猛地撞上了桥杆,随后借着力道狠狠踹到了对方胸口。
脊背上的疼痛瞬间令疏白皱了眉,但对方下手有多重,疏白借用的力道就是其数倍,景斓倏然退后两步,捂住了翻腾着血气的胸口。
他惊异地看着疏白,紧跟着目光一戾,将血气硬生生压下丝毫不影响状态地再次攻了上去。
而这次他比刚才出手更加凶戾果断,也迅速根据疏白的反应临时调整了对策。
这次他不再留手。
到底是一域之主,疏白真正入门也不过短短一月。
很快疏白被逼退到了桥下,目光冷冽地看着逼近的人,一手抬起蹭去唇角猩红的血迹,一手捏紧了袖中的暗器。
在对方迅速上来制住他的刹那,一颗微小的珠子瞬间从手链弹出,没入了景斓的左臂。
这还是景斓躲得快的结果。
‘哧——’
一道轻轻的皮肉陷入声响在耳边。
景斓一僵,他垂眸看了眼,在见到那毫米大的伤口流出几乎不可见的透蓝色水时,经验丰富如他瞬间知道了是什么毒。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疏白,心底猛然窜上一阵难言的痛楚,“你竟然......”
这一刻他真正清楚,疏白别说确确实实不信任他,甚至厌恶到想杀了他。
这怎么可能!
景斓不相信。
疏白怎么可能会想杀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
明明就在一个月前,听说成人礼的事情还会真正开心地同他笑一下。
哪怕清楚接回疏白是为了阿笙,不过是个用来思念阿笙的东西,但亲眼看着对方动手的刹那却感到脊背发寒,像是心脏被捏紧的窒息和颤抖瞬间涌了上来。
不对,这不应该......
疏白怎么舍得下手。
就在他僵住地刹那,疏白已经将他撞开。
景斓还没回过神,但他条件反射地就要再将人抓回来。
然而伸到半空的手蓦然停住了。
一股力道重重捏住了他的手腕,骨头错位的细碎声在这一刻异常清晰。
‘咯吱咯吱。’
“景域主,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靳文修微眯着眼看着他,唇角勾着若有若无满是森冷的笑意。
“你的对手是我。”
他以攻为守,径直袭了上去!
靳文修也顺着他松开了那只手腕,侧身躲开的同时,一掌击上了对方的肩膀。
他的力道远远比疏白强劲的多,景斓被拍上的瞬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肩膀处也直接塌了一块儿,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凶戾地朝靳文修攻了上去。
远比对上疏白时下手更毒辣。
他们应是真动了手,过招之间快得几乎肉眼不可见。
疏白轻喘着气靠在树干上,将唇边又溢出些许的血迹蹭了去,而在这时吕斯等人也赶了过来。
他们本是回公寓收拾东西的。
“你怎么样。”吕斯见状拧了下眉头,拿出一颗白色药放在疏白手心,“等待会儿回战舰上检查一下。”
“谢谢。”疏白也不客气,将药吞了下去。
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交手的两人。
“不用担心域主。”吕斯宽慰道。
像是应了他这句话,没多久后景斓倏然倒飞出去狠狠撞上了桥边的栏杆,只见栏杆应声而碎!
景斓也兜头掉进了水里。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了几道急促的声音:“域主!”
是景斓的心腹。
吕斯见状迅速带着两个主将过去,将他们拦在后面甚至直接动起手来。
疏白则是在树干边轻捂着腹部的伤缓了片刻,而后走到了靳文修身边,他一眼看到滴血的手腕,不禁小心捧起,“你怎么样。”
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抽了回去。
只听靳文修口吻随意道:“皮肉伤,没问题。”
说着,目光还在疏白脸上的几处擦伤扫过,其中左脸有一道比较深血也渗出了许多。
他抬手轻贴着疏白的脸边,拇指轻轻蹭掉一些落出的血珠,“回去给你上些药。”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景斓已经狼狈不堪地从水中冒出了头,他头发衣服尽数湿透,乱七八糟地粘在身上,凌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猩红一片,脸上身上都有些细碎的口子。
他不断喘着粗气,抬头阴冷地看了过来。
只见脸色唇色都苍白地跟鬼一样。
他动了一下似乎想爬上去,但仅仅是这一下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僵在了水中。
他中了毒,左肩膀和右手腕都碎了骨,左腿也断了。
但即便这样,他似乎也强撑了一口气想要上岸,一点点缓慢地挪动着。
“再继续下去就是我胜之不武了。”靳文修站在岸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眉宇间带着戏谑。
“毕竟中了毒,您还是好好休养修养。”
景斓动作一停。
他蓦然抬首,死死地盯着对方。
靳文修不紧不慢,甚至抬手轻轻搭上疏白的肩膀将人揽到了怀里。
在疏白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缓缓道,“至于疏白......”
“景域主,你好好看看,他哪里像灵穹星域的。”
“这张脸,这发色这眼睛,都是他从别的星带出来。”靳文修说着,指尖钩上了疏白的发尾轻轻捏起一缕,“除此之外,哪里像是你的人?”
他笑着反问道。
景斓呼吸一窒,森然道:“他在灵穹星域.......”
“嗯?在那里生活便是你的人?”
靳文修手上轻轻一拉就将疏白抱到了怀里,一手搂抱着对方的腰,轻轻颔首贴着对方的额头。
刹那间,疏白浑身都僵硬了,呼吸间隐约可嗅见熟悉的气味和淡淡的暖意,他不习惯的想要退开,但也知道靳文修想做些什么,最终还是很配合的没乱动。
只听近在他耳畔的声音缓缓道:“他所学所用都是我的东西,现在吃的穿的,身上带的......”
他轻轻抓起疏白带着手链的手腕,举到景斓面前。
“都是我的。”
看到手链的瞬间,景斓陡然呼吸不畅,瞬间明白这是将毒药射.入他皮肉的暗器!
靳文修面色不改,唇角的弧度却越深了些许,“要说唯一的,那就是他在灵穹星域被关了五年,那他将在我白洞生活五年十年百年,这样看来,他更加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
“你放屁!”景斓终于忍无可忍,被气得怒火中烧。
心底的冷意却迅速蔓延开,他知道靳文修说的是对的,疏白处处像是以前的模样,但也处处不一样了。
处处......留下了别人的痕迹。
“甚至他也不想跟你离开。”靳文修似轻轻叹了一声,“你到底是基于什么才敢说他是你的人。”
“听你们说我很狂妄?”
他挑了挑眉,肆意笑道:“难道不是你景域主坐这个位置太久,已经分不清人和畜生了吗!”
“胡说八道!”
景斓只觉得神经瞬间绷紧,连忙慌乱地向疏白看去。
然而现在疏白被对方半拥在怀里,根本看不清神情。
“他是我带到灵穹的,是我培养了他!是我!”景斓愤怒到了极点,情绪激动下身体也开始颤抖。
但是没用,这些话苍白又无力,像是最后的宣泄。
他脑中不断闪过刚才疏白与他对峙的模样。
疏白说,“你的手段很下作。”
“真令我恶心。”
这不像他记忆中疏白会说的。
他又紧紧看着与靳文修相贴的身影。
疏白也不会与别人这样近,疏白......疏白.......
“.......是你把他变成了这样。”景斓一字一句道,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般嘶哑艰难。
只见他眼眶通红地看向疏白,“疏白,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回去?”
“我们在一起整整五年,刚刚给你过了成年礼,还有礼物放在你的卧室一直给你留着。”
“我.......”
景斓呼吸急促,胸口被打断的肋骨也开始抽疼。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一起那么多年,仅仅跟了靳文修几个月疏白会变化这么大。
“他不想。”靳文修径直打断道。
“看来景域主眼睛不好,不如再看看他哪里像是灵穹的?”他一面说着,一面松开了手,轻轻打理了一下疏白的头发。
银白的眼睫下,疏白只是淡漠地看了景斓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一刻,景斓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湖水太冰或是失血而导致的寒冷,手脚似乎都僵硬地难以活动,他怔怔地与疏白对视。
“走吧。”
不知沉静了多久,靳文修忽然出声打断,他微微向疏白抬手,“回白洞。”
疏白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轻轻握住。
靳文修反手捏在手心,
两人直接抛下了还杵在湖水中浑身狼狈的景斓往回走去。
景斓怔怔看着,似是回不过神。
他在想,明明只是个替身。
既然背叛了那就找个机会杀了,就算在白洞又怎么样,靳文修能看着他一辈子吗?
不如直接杀了解恨。
但是并不是.......
景斓微微弯下身,痛得脸上的冷汗不停地顺着脸往下滑落,与湖水混在一起一时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汗。
他为了这个替身竟然把自己折腾得这么难看,他也不想杀了,他就想抢回来!
心底被强烈的不甘和酸楚充盈,心脏也似乎在冷淡的视线下抽疼。
不应该的。
但他好像真的栽了,他没有不在意,相反他很想要,他想要疏白.......
“疏白!”
这时,他忽然大喊一声。
在疏白沉默地回头看他时,他忽然道:“那天在灵川星的,是不是你!”
景斓猩红的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像是在寻求最后一个结果和希望。
但同时。
那微亮的一点光芒也随着疏白缓缓点下的头而彻底熄灭。
景斓彻底安静在了原地,他许久未动,在冰冷的湖水中看着他们一步步逐渐远去。
......
在那座桥和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时,疏白紧绷的精神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揉了揉一疼一疼的太阳穴。
想到刚才的场景,不禁紧抿了唇,一句话不想说。
他一点不想承认。
但的确是事实。
疏白轻轻舒出一口气,过了那会儿功夫身上的伤已经开始疼了。
他没太在意,看了眼身边的人,低声道:“多谢。”
他知道靳文修在帮他出头。
靳文修却没头没脑的笑了下,“不生气?”
疏白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域主的用意,单单让我对上景斓可以看出很多问题。”
为什么这么巧靳文修离开时碰上了景斓,为什么这么巧在事发前给了暗器,为什么这么巧靳文修出现了。
当时的情况他已经用了暗器,接下来景斓肯定不会再上当,要想逃离只能搏命。
靳文修出现的太巧了。
很显然他知道他们会遇上。
这样不仅可以试验他现下的能力,也能试探如今他对景斓的态度。
只要还有半点动摇,他大概不能再留在白洞星域。
疏白眸色闪了闪。
靳文修却摇了摇头,“不全。”
疏白愣了下,沉思片刻又说出几个想法却依然没说中要点。
那还有什么?
疏白轻皱着眉,纠结了。
靳文修见状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两人相握的手,疏白沉默,显然完全忘记这事,但他刚要收回却被死死拽住。
“没人有资格觊觎我身边的人。”靳文修直直地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格外森然。
“你既然身在白洞,景斓就要认清这个事实。”
“我会亲眼让他看到,让他明白。”
“现在的你才是本来的模样,而不是被打断手脚的畸形困兽。”
“你跟灵穹再没有丝毫关系。”
疏白认真听着,呼吸也不禁轻了些许,他心底是赞同的,他会用与对方毫无关系的手段与其搏斗。
也的确不再跟灵穹有半点关系。
只是话刚要说出口,靳文修就将握着的手抬起,没什么笑意的扯着唇,“你会在白洞五年十年甚至百年,你永远会是白洞的人。”
疏白陡然缄默。
这句话.......怎么这么奇怪?
之后,靳文修直接带疏白回了战舰。
在疏白疑惑刚才的事怎么善后时,靳文修淡淡道:“吕斯会解决的。”
随后两人进了之前给疏白安排的房间。
看了眼身后若无其事进来关门一条龙的靳文修,疏白一句‘您的房间在隔壁’还没出口,对方就道:
“衣服脱了。”
疏白:?
......
与此同时,在中心岛扫尾烂摊子的吕斯打了个喷嚏,一旁的主将见状像是抓着机会似的大声嘲笑,“驴子,我就说鼻子被打坏了吧!”
刚跟景斓那帮心腹打完的吕斯,看了眼面前的工作人员,表面淡定地摸了摸鼻头,“着凉了。”
实则恨不得回头给主将来一拳。
疏白差点怀疑自己聋了。
在他茫然的功夫,靳文修已经转身拿了药箱过来,见他还怔在原地便将箱子轻轻搁在了桌上,“脱了,我给你上药。”
疏白条件反射地抓了下领口,发觉自己反应太过略尴尬地颤了下眼睫。
“我自己可以。”他道。
“后面不好擦。”靳文修从箱子里翻出一支药膏走近几步,面色冷静,带着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平淡道:“赶紧上完药,等会儿有其他事情要办。”
疏白见他这样认真也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他犹豫了一下,将扣子一颗颗解开,缓缓将衣服褪了下来。
随着柔软的衣服从肩膀滑落,白皙充满韧性的手臂、胸口、腰慢慢暴露在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