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 by栖还
栖还  发于:2024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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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雯:“……”
江雯气的一跺脚:“你们市公安局,还有没有人管管他了?”
宗忻抵着嘴唇笑,语重心长劝道:“江雯,谢家出的嫁妆,真不考虑?”
“要,不要白不要,豪华嫁妆套餐,谁不要谁傻子。”江雯大手一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如果有,谢副支队,钱加倍哦。”
爱情是不能被收买的,但,加钱可破。
谢遇知:“成交。”
话音刚落,一名民警搓着手走了进来,问小王:“王哥,人醒了,是直接提审啊还是你带回市局再审?”
小王随即把问题抛给谢遇知:“领导?”
“人是怎么昏迷的?”谢遇知边走边问。
小王挠头,笑了一嗓子:“江雯发现他的时候他撒丫子就跑,我们从走廊这头追到那头,这小子点儿背,刚好和迎面护士推的小推车撞上,直接掉下楼梯摔晕了。”
派出所羁押条件比不上市局那么宽敞,但也有单独的审问室。
刚醒过来的阿江双手带着手铐,左脸有一大块淤青,额头上顶着鸡蛋大小的包,眉宇间全是狠戾的杀气。
小王推门,在门口给谢遇知往里面指了指,“谢副队,那个就是嫌疑人,程江。”
谢遇知点头,提步走了进去。
宗忻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驻足问小王:“有详细调查下这个程江吗?”
小王摇头,小声回道:“还没来得及。”
“嗯。”宗忻点点头,“先去查,查到了立刻把资料送过来。”
小王答应着,转身就去了派出所户籍信息科室。
“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杀李娜?”谢遇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犯人椅里坐着的人。
“程江。”他略微往后一仰,只回答了谢遇知前面的问题,完全不care后面关于杀人的审问,全程表情淡定、嚣张,面对质问,既不紧张也不害怕,一看就是惯犯。
程江长得高、瘦,皮肤白皙,眉眼棱角分明,如果不是眉宇间戾气很重,长相完全可以算在清秀那挂,脸上顶着我是好人的那种。
宗忻本以为,凭谢遇知的性子,程江这么不配合,谢遇知估计又要动手,但谢遇知却安静的坐着,并没有什么违反审讯规则的举动。
“程江,哪里人?”谢遇知继续问道。
“云贵人。”
关于涉嫌预谋杀害李娜,是半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啊。
谢遇知低头笑了笑,“认识李娜?”
程江没有回答。
“好吧,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谢遇知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程江仍然看着他们,闭口不答。
果然,谢遇知的忍耐明显已经到了极限。
宗忻赶紧开口打圆场:“程江,我希望你搞清楚一点,这里是京台,不是电视里演的港台悬疑推理剧,也不是推崇米兰达告诫的M国,我们不会说什么你有权保持沉默这种话,你开口还是不开口,都不会影响你最后的定罪。”
程江看向宗忻,舔舔上唇,咧嘴笑了笑。
那个笑容,格外诡异,看的人心里发毛。
“你们想让我说什么?或者说,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供词?可以打印出来,我照着你们打印的资料念,然后你们来定我的罪。坐牢、枪毙、安乐死,随便让我选一样。”
这是料定了警察不能把他怎么样,有恃无恐啊。
宗忻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刑侦办案,遇上吓唬两句就招的,手里基本没真正犯过事儿,这些人看到警察的瞬间会强装镇定,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心慌,原形毕露,老老实实交代犯罪事实。
像程江这种见到警察表现沉定,说话条理分明,避重就轻回答审讯提问的,身上不知道都背着多少案子几条人命了。
谢遇知敲敲桌子,冷声道:“程江,注意你的态度。”
程江眉峰一挑,满脸带着戏谑:“我的态度已经很好了,两位警官,咱们今晚是蹲墙角还是抱冰块?对,我还听说,你们警察审犯人的时候,为了不触及刑讯逼供的规定,让犯人喝盐水,吃冷饭馊饭,不让犯人睡觉,不给上厕所,行啊,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呗。”
谢遇知都给他气笑了。
“你小子别他么太狂,我警告你…”
宗忻摁住了谢遇知抬起的手,摇摇头,示意谢遇知别冲动。
谢遇知用眼神问他:干什么?
宗忻拍拍他,有些安抚的意思,但他具体要干什么,谢遇知完全猜不透,愣怔的回看宗忻半天,悻悻道:“你来。”
刚才,宗忻忽然想起已经暴毙的赵阿亮,这个赵阿亮在冯巧身边做事,又知道朴晚,而李娜跟朴晚也有牵扯,现在朴晚失踪,冯巧生死未知,还有谁会要李娜的命呢?
换言之,李娜或者,还能威胁到谁?
宗忻脑子里冒出一个不怎么靠谱,但可以一试的想法:或许,这个程江跟赵阿亮之间,可能有点牵扯?
当然,没有牵扯也无所谓,问一下不会有什么损失。
“你知道赵阿亮这个人吗?”
宗忻语调平平,就好像是忽然想到提起来,没有丁点刻意套话的意思。
他仔细盯着程江,观察程江脸上的表情变化。
程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听到赵阿亮的名字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宗忻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个得逞的弧度,“赵阿亮死了,中毒。”
程江眉角蓦地一跳。
看得出他在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破绽,但宗忻还是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反常。
“如果我没说错,你和赵阿亮都是冯巧的人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江视线向上一抬,回视着宗忻,“你们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在我这里,你们什么都查不到。”
“是吗?”宗忻点点头,“我想,你说的应该是真的,我们在你身上可能确实查不到任何东西。谢副队,我看,今晚让他好好睡个觉吧。”
谢遇知不明所以。
不过,媳妇说什么肯定有媳妇的道理,男人在外边要给媳妇足够的面子。
谢遇知起身,点点头,招呼旁边的看守,“照顾好,谨遵规定,不能虐待犯人懂吗?”
看守警察有些为难:“领导,这个犯人只是临时羁押在这里,一会儿是要移交到市局那边的……”
谢遇知:“……”
谢遇知说:“我能不知道吗?我的意思是,在移交市局之前,照顾好他。”
看守警察:“领导,现在就得移交。”
谢遇知:“……”
行吧,派出所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诚实可爱?
小王和老廖连夜把程江带回了市局。
谢遇知和宗忻俩人披星戴月赶回家,饭菜都已经凉透了。
两人看着花费两小时做的满桌子菜,大眼瞪小眼。
僵持了几秒钟,宗忻问谢遇知:“还吃么?”
谢遇知反问他:“饿么?”
宗忻点点头:“没吃饱。”
谢遇知揉揉他头发,“坐着,我去把饭菜热热,吃饱再睡。”
宗忻说:“那你先热,我去洗个澡。”
情到浓处,光靠洗澡两个字,谢遇知就能脑补出一场床戏了,他低头,按住宗忻肩膀,毫无征兆地索取了一个深吻。
宗忻没来由被他亲了一口,手忙脚乱的推开他,红着耳根去了浴室。
谢遇知刚把水饺放进空气炸锅,浴室里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未几,一桌饭菜热好,谢遇知提步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阳阳,你洗好了吗?”
“洗好了。”
宗忻关掉淋浴,扯过浴巾擦擦头发,简单把浴巾往腰上一围,打开门走出来。
浑身湿漉漉的,露出的锁骨和胸膛上隐隐挂着几滴水珠,顺着径直的肌理线条看下去,是性感的人鱼线。
谢遇知无意识的喉结微动。
宗忻完全没注意谢遇知的情绪波动,趿着防滑拖鞋走到餐桌前坐下,夹起煎饺咬了一口,给谢遇知分析道:“那个程江,他肯定认识赵阿亮。而且,他和赵阿亮的关系一定很亲近。”
谢遇知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听到赵阿亮名字的时候,他表现的太平静了,甚至都不觉得惊讶。”宗忻回看着谢遇知,细碎的黑色额发沾着湿漉漉的水雾,眉眼精雕细琢,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好看的像朵三月桃花。
谢遇知心想,小花这张脸,真是常看常新,天天看也不够。
宗忻思索道:“别人突然没头没脑提起一个陌生名字,正常人的反应都是先惊讶,然后问这是谁?最后会质疑: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把最后一口煎饺填进嘴里,喝了口热牛奶,继续,“但程江什么都没说,表情非常冷静,这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他知道赵阿亮,为了干扰警方的判断故意装镇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向别人传递我不认识这个人的讯息。越是用反常的举动证明自己不认识赵阿亮,才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我说赵阿亮死了死因是中毒的时候,他眉毛很轻微地动了一下。”
说完,宗忻看了谢遇知一眼。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面对谢遇知那双黏在自己颈窝的眼睛,宗忻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江雯说你是变态,你就真的是有点啊…”
“媳妇,等过了周末民政局上班,咱们去把证领了吧?”谢遇知拉过宗忻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蹭着,“持证上岗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裴裴女士已经考察过巴厘岛,咱们的婚礼场地…”
宗忻揉揉眉心,觉得谢遇知在结婚这件事上的执着,已经没救了:“那个……”
谢遇知忙道:“我听了,都听着呢。那程江掩盖他认识赵阿亮的事实,是为了什么呢?”

那是刚才洗澡的时候, 小王给他发过来的。
谢遇知接过去仔细看了看,不由凝眉:“这身份信息,还真是很清白。”
“祖辈三代务农,家庭背景普通,小学、初中学习都名列前茅,少先队员,优秀团员, 三好学生,高二下学期开始勤工俭学,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班级前三。”宗忻顿了顿, 继续道, “高考考上了中科大, 但没去读。”
“资料上写的原因是当时家里太穷, 拿不出5800块学费。”
谢遇知家里的确是有钱, 5800的学费, 还不如他手上一块随便带着玩儿的腕表值钱,但公大刚毕业他就进了基层,作为一名缉毒警, 见过太多穷人, 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道德底线,所以他对程江拿不出5800块学费根本不感到意外, 就像听到朴晚毅然决然抛弃落后的村子,执意要到京台谋生一样平静。
这个国家幅员辽阔, 很多地方的经济水平还不够富足,甚至有些地方,像地龙村那种只有几十户人家交通不便的山村,和一二线大城市就像是两个世界,贫穷的地方就容易滋生违法犯罪,但犯罪的人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在赚钱谋生活,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违法。
缉毒那几年,这种家里穷,没能力供孩子读书的家庭,他见得太多了。
很明显,这个程江,就是这种情况。
“高中毕业……”
谢遇知沉默地思量片刻,又微微的皱起眉。
宗忻眨眨眼,放下筷子盯着他清冷的眉眼,好奇:“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从宗忻出来浴室,谢遇知就和他始终保持着非常近的距离,宗忻抬眼就能看到他凑在咫尺的脸、弧线锋利的剑眉、宛如工刀刻画的挺拔鼻梁。
一直都知道谢遇知好看,但是每次眼睛落在谢遇知身上,宗忻还是不由自主感慨,谢遇知容颜俊雅如谪仙,稳重可靠有安全感,不得不说,自己眼光真的很好。
“高中毕业后,从18岁到21岁,当中有三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程江的生活或是工作经历,这三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在什么单位上班,什么信息都没有,直到22岁那年六月份,才有他去一家手套厂应聘的记录。”谢遇知盯着宗忻,把图片放大,“你看这里,他在手套厂上班,但这家手套厂的考勤表上,只有他名字这栏从来没画过签到。”
宗忻垂目一看,确实如谢遇知所说,考勤表上写着程江名字那栏的全是空白。
“看来,程江这班上的,很诡异啊。”谢遇知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笑道,“我的盛副支队,非常抱歉,今晚不能让你睡个好觉了。”
十几分钟后
两人换过衣服,走出小区单元门,上了牧马人。
夜幕漆黑,前往云贵的高速上,牧马人两道远光灯差点晃瞎了对面开过来的司机的双眼,要不是高速公路中间有分隔带护栏,对面司机高低摇下车窗痛骂两句。
“老大?”
黄子扬本来已经下班了,前一刻刚发群嘚瑟:哈哈,老子下班了!
后一秒就被同事怼:你哈哈个P,一会儿就喊你回来备勤。
黄子扬刚打出乌鸦嘴三字没发出去,喜提跟班外勤小王回复:@黄子扬 头儿,抓获犯罪嫌疑人x1,等待特殊照顾。
黄子扬:刑警人刑警魂,周六保证不休息,周天休息不保证,老子前脚还没踏进家门,后脚就要加班,天理何在?
某同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回复:加班光荣。
黄子扬:那我祝光荣天天围绕你!
匆匆在路边买了两个煎饼果子,黄子扬揣上手机往回赶,回到局里他才知道谢遇知已经审过程江了。
小王说:“审讯进展应该是不理想,程江什么都没交代。”然后把自己从户籍科查到的资料也给黄子扬发了一遍。
黄子扬仔细看过程江个人资料,以为谢遇知还不知道,这才赶紧打电话给谢遇知进行汇报。
“知道。”谢遇知表现的非常随意,问黄子扬,“被临时喊回去打黑工了?”
黄子扬猛点头,可怜巴巴:“只有警察不受劳动法保护啊。”
谢遇知短促的笑了下,“当警察不用睡觉,你不知道?”
黄子扬叹气:“今晚我就喜提花花同款黑眼圈。老大,你还过来重新审审这个程江吗?”
“不审。”谢遇知看了眼把手伸向杂物匣的宗忻,只见宗忻又双叒叕捏出块紫皮糖剥开放进嘴里,这已经是吃了第十三块了,这男人吃糖不腻的吗?为了能来得及制止宗忻吃第十四块糖,谢遇知简单的回了黄子扬一句:“我和宗警官有急事消失三天,回头你给李副局吱一声,如果之后两天联系不到我们,说明我们在卫星讯号无法覆盖到的地方,不用担心,恢复通讯我会立刻联系你,挂了。”
谢遇知放下手机,宗忻正伸手去摸下一块糖。
“你牙齿还好吗?”
冷不丁,谢遇知侧目看着宗忻,没头没脑问了句。
“啊?”宗忻含着塞进嘴里的紫皮糖,呜哝:“牙齿……怎么了?”
谢遇知单手搭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捏捏他的脸,“吃这么多,会长蛀牙!小朋友都知道的事,这么不注意。”
宗忻说:“可是,这个糖真的很好吃啊。”说着重新剥开一颗,递给谢遇知,“你也吃一个?”
谢遇知:“……”
打不过就加入。
谢遇知刚把糖含进嘴里,就对上宗忻期待的星星眼:“怎么样?好吃吗?好吃不好吃?”
谢遇知:“嗯,好吃。”
宗忻开心道:“我超爱这个糖。小时候,我妈从工厂下班回来,一定会给我带紫皮糖,焦糖夹心又酥又脆,巧克力甜度恰到好处,想想都觉得幸福。”
原来,他爱吃糖,是因为糖会让他想起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
谢遇知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宗忻似乎知道他的意思,吃了这颗糖之后,就没继续拿糖吃了。
沉默一阵,宗忻捞过手机,重新又把程江的资料看了一遍,问谢遇知:“你觉得,查手套厂,能查到问题所在?”
“不知道。”
案子查到这一步,所有能查到的有用线索几乎都断了。
爆炸案、虐杀案、蜂后案,和案子相关的犯罪嫌疑人基本全部落网,虽然谢遇知非常不愿意想到那个名字,但不得不承认,程昊把赵乐国和程华的犯罪证据收集的非常齐全。
爆炸案证据情况有赵乐国和受害人万嘉豪签订的合成式出让协议、警方破译的万嘉豪留下的栅栏密码、闫玉珧保险箱里发现的笔记、程华本人招供的证词和在吊弄截获的物证:800公斤八硝基立方烷。
虐杀案证据情况有受害幼童身上提取到的皮肤组织DNA、吴晚笙家中卧室天窗提取的指纹和血迹、边则的招认供词,而边则的供词,也进一步确认了赵乐国指使他故意杀害万嘉豪的罪行,以及边则对朴晚涉嫌蜂后案拐卖、逼迫、虐待妇女、婴儿的指正,揭开了蜂后案的一张大网的豁口。
蜂后案……
谢遇知食指落在键盘上,轻轻敲了两下。
边则信奉赤血圣灵,这个邪|教的起源地是在国外,他忽然想起当时宗忻给他看的那个外网网址,IP属地好像是在掸邦。
掸邦,金三角?
谢遇知微微眯眼。
熬夜开车,还是长途,要不是刑警这行经常熬夜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换谁开一整晚,第二天都得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肌肉松弛疲惫不堪。
宗忻明显比不过他的身体素质,打着哈欠问他还要多久才能到地方,在得到谢遇知回答的6小时后,毫不犹豫爬到后面车座扯了张毯子躺下睡了。
临睡前,还担心谢遇知没人聊天打瞌睡,提醒谢遇知开个夜间广播。
等谢遇知把他喊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宗忻睁开眼,跟着谢遇知下车,脚刚沾地就发出了声震撼的卧槽。
云海,半山腰的云海。
有文化的人会说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会说彩云惊岁晚,缭绕孤山头。会说几千百涧流苍玉,三十六峰生白云。
但宗忻裹着羽绒服,只说了句卧槽,然后就转头问谢遇知:“咱们不是来调查程江的么?出公差,还奖励旅游?”
谢遇知笑道:“你还想旅游?现在是没空带你去旅游了,走吧,穿过这条小路,就到程江老家了。”
顺着谢遇知指的方向看过去,宗忻才注意到前方果然有条半米宽的土路,通不了车,只能步行。
农村,环境几乎都差不多。
纵横阡陌的小路,早起忙作的人们,鸡犬相闻。
他们几经打听,终于在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程江家。
大门半掩着,门口几只芦花鸡在刨食儿,谢遇知推门走进去,问了句:“这里是程江的家吗?”
堂屋里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儿走出来个上了年纪的妇女,看到谢遇知和宗忻,妇女明显愣了下,可能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妇女满脸的惊愕,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冲屋里喊了一嗓子:“孩他爹,快出来,有人。”
随着她的喊声,接着出来个佝偻的五十来岁男性,他看看谢遇知,又看看宗忻,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是京台过来的,想跟你们了解下程江的个人情况。”谢遇知开门见山。
“了解情况?了解啥情况?”
主要谢遇知和宗忻俩人长得都太正气凛然,老两口也没怀疑,连问问他们俩是干什么的都没问。
谢遇知说:“程江高中毕业,没有上大学,挺可惜的。”
“什么可惜不可惜的。”男人把他们往屋里请,“都七八年了,早就都过去了,当时他们老师还说,上学能申请什么助学款的,我们家哪有那个条件?借钱也还不起。你们坐,坐。”
“是条件挺艰难的。”谢遇知接过妇女递过来的小板凳坐下,“他毕业后那两年,都干过什么工作呀?”
“小江有点文化,懂计算机,毕业后说找了个网络公司上班,就是得出国,叫什么掸邦还是榜山的,干了三年又说公司业务拓展,搬回来了。”男人磕磕烟袋,说起自己的儿子,脸上还挺自豪的,“我不是夸他,没上大学,找的工作还这么好,是真有本事。”
“他每年都给家里寄不少钱吧?”宗忻问了句。
男人笑:“寄,每年都寄七八万,我和他娘都给他攒着嘞,回头给他拿来娶媳妇。”
“你知道程江的老板叫什么嘛?”
“知道,姓冯,叫冯巧,听说是个外国人。”

冯巧, 又是冯巧,兜兜转转,案子还是回到原点。
滇缅公路上, 累河激流里,他们没能把人抓住,现在是死是活不知道,虽然洛川警方犬技部门这几天一直在搜寻,但杳无音讯。
不过基本可以确定:冯巧和815爆炸案、蜂后案都有着密切的关联。
宗忻凝重地看了谢遇知一眼。
谢遇知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阴沉沉的。
另一边,京台市公安局
外勤小王把键盘往旁边一推, 在印着中国警察字样的藏蓝色鼠标垫上移动鼠标,双击图片放大,然后指着电脑屏幕惊诧了下:“她还挺值钱?”
宋经把手里的记号笔, 说:“B级通缉, 悬赏金一万已经最低了。哎, 陈林不是说今天回来的嘛?人呢?”
小王笑:“陈哥早回来了。执勤的小刘说, 陈哥家属生孩子羊水栓塞, 人当时已经不行了, 准备让陈哥见最后一面。陈哥前脚刚进产房,后脚就听见身边护士对讲机一句话,不到两分钟去了20多个医生会诊。唉, 嫂子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啊, 全身换了两遍血,最后救回来了,得亏那医院是个三甲综合, 说要是去的妇幼,硬件软件都赶不上人就完了。”
宋经:“生孩子, 这么危险呐?”
幸好他没那功能,要不然以后给黄子扬生孩子还得搭进去一条命,多不值当。
小王说:“我听我姐说,要是哪个医院救了一条羊水栓塞的命,够吹一年了。”
“不止够吹一年,简直是写进医生履历成为跨越里程碑的存在。”老廖叼着烟,在旁边插了句,“羊水栓塞死亡率很高的,反正我给我家姑娘说了,以后能不生孩子就不生,自己身体最重要。”
宋经给他比个大拇指:“老廖,世纪好爸爸!”
‘世纪好爸爸’老廖还没来得及客套,从信息科拿到朴晚社会关系资料的陈林,风风火火走进办公室把几页A4纸往桌子上一拍,不带停顿的喊人:“小王,给你和老廖安排个任务。”
小王和老廖立刻凑上来。
“陈哥你说。”
“小陈,什么任务?”
陈林直白道:“根据对程江个人情况的调查,程江在国内没有任何犯罪记录,虽然供述了冯巧是他老板,想要杀害朴晚的行为属实,但最终没有实行成功,属于犯罪未遂,我们只能对其进行口头教育,明天就得放人离开。”
“卧槽,这也行?”小王都忍不住爆粗了,“爷爷的,还得安好无损把那小子送出公安局大门?”
陈林点头:“规定上来说,是这样。”
小王:“……”
想想真是气啊!
程江那小子,几天前可是差点把谢副队和小宗送进八宝山!
小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估计程江要是现在在他面前,他能上去直接咬两口泄愤。
宋经把朴晚的通缉令发布出去,回头问陈林:“规定上是这样?那你就是有钻规定漏洞的法子咯?”
陈林拉拉笔挺的衬衣领,狡黠一笑:“查不到犯罪记录,不代表他没有犯罪啊。”
“噢噢噢噢~”
几个人瞬间围了过来。
陈林神秘道:“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大黄,大黄说谢副队和宗副…小宗。”陈林差点秃噜嘴,“谢副队和小宗说有急事消失三天,我打电话问了,小宗说他和谢副队在程江老家,查到程江高中毕业后在缅甸做过网络|诈|骗|,只要信息科那边能调到确切证据,程江至少拘留半月起步。不过,蜂后案只有程江这边的线索不够,还需要你们去朴晚老家做个走访。”
小王活动活动手腕,听完也不委屈了,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这可是个肥差,有出差补助,干得好能不能加薪啊?”
陈林说:“有补助,但加薪这个事儿吧,你得写申请打报告,先给领导也就是谢副队批,谢副批完再给李副局批,李副局批完再给……”
“行行行,这一套手续下来,我得等三年,反正今年警龄就到了,能再加个星,工资也会涨。”小王忙摆手,满脸怕麻烦的表情,抱怨过后,问了句:“陈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陈林低头看看时间:“这就走吧,快去快回,明天这个时候就得放程江回去了,希望你们俩能赶得及。”
嘟嘟嘟嘟……
江雯看着一直播不通的号码,秀眉微锁。
“雯,怎么样?”苏聃紧张地问道。
江雯摇摇头:“联系不上。”
苏聃犯愁了:“那怎么办啊?咱们怎么办?”
江雯起身,把手机往香奈儿包包里一放,直接抓起苏聃的手:“走。”
苏聃:“哎,去哪啊?”
江雯一撩头发,满脸严肃地回她:“去公安局!宗哥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我们不能坐在家里干等,去公安局找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得把消息传达给他们。”
苏聃呆愣愣看着江雯,觉得这个姐姐浑身都在发光,好酷啊,脸忽然一红,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山风猎猎作响,树梢在风中张牙舞爪。
宗忻点燃一根烟,倚着车门深深吸了口,头发凌乱的在额前荡起,他弹弹烟灰,几不可闻地叹气,“看来,应该是没错了。”
狂风肆虐,连山路旁边的小石子都被刮的翻了几个跟头,谢遇知不知道喷了什么品牌发胶的头发依旧一丝不苟,白衬衫黑西裤,厚重的呢子大衣勾勒出他成熟男性独有的线条感,身姿笔挺宛如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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