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料反着光,却远不及青年吸睛。
那样优秀的体态,那样出众的样貌,任何人都想多看几眼。
浅棕色的头发柔顺亮泽,向后背着露出宛如雕塑一般的额头,双眼灵动而皎洁,再加上琥珀色的瞳孔,很容易给人一种猫的感觉,右眼眼尾的朱砂痣又为青年增添一抹媚而不骄的诱惑力。
这是哪家的矜贵少爷?怎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很多人心里发出猜测,双眼舍不得从肖冶身上挪开一秒。
祁爵见状自然是八百个不乐意,他上前一步站在肖冶身前,警惕地盯着宴会厅里的所有人。
好像在宣誓领地一般。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位矜贵的少爷是祁爵带来的,慌忙将视线移开,自顾自地聊一些不相干的事,双眼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肖冶身上打量。
祁少的…什么人?
祁爵回头,脸上满是嗤之以鼻:“你别介意,这帮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肖冶嗤笑一下: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倒是见过不少坏东西。”
祁爵不明所以,肖冶也不解释,继续说:“帮我个忙。”
对面马上喜不自胜:“小野,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肖冶抬手挡住他想要靠近的动作:“那个再说,忙帮不帮?”
“帮帮帮!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直接说你要什么,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你摘下来。”
管不住自己的人,说得话却那么好听,真讽刺。
肖冶压抑着心里的鄙夷看着对面:“那你就假装我不在这里,也别告诉顾竹年我来了。”
祁爵毫不犹豫:“没问题,我不会告诉他的,但是怎么假装你不在这?”
“很简单,”肖冶笑笑,“你陪着他就行。”
祁爵:“……”
“你是不是还没原谅我?不然为什么不让我站在你旁边?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盯着你呢吗?我们说话的每一个瞬间都有好几个人看过来。”
肖冶歪头:“所以你不想帮忙?”
对视片刻,祁爵无奈摇头:“想,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找他。”
他打了个电话,宴会厅进来几名保全人员,叮嘱几句后,他又不放心地对肖冶说:“你别走远,不然我会担心的。”
肖冶摆手:“快去吧。”
祁爵走后,果然有不少人看他的目光更加肆意 ,还有人直接走过来递给肖冶一杯香槟:“新到锦城来的?”
肖冶摆摆手拒绝:“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那人悻悻收回手,却又不离开,继续聊其他话题:“你和祁少是朋友?”
“不好意思,您和祁少是什么关系?”
来人被问住,没有回答,刚要说些别的,肖冶又问:“那您和顾少是什么关系?”
“顾少?你是问老大还是老二?”
“当然是今天的主角。”
“我和老二没交集,但是我认识老大,我们这个圈子嘛,朋友的弟弟就是自己的弟弟。”
“那顾家的大哥一定很疼弟弟吧?”
那人喝一口香槟:“那肯定啊,从小就宠着惯着,他弟弟也可爱,当然,悄悄一说,跟你没法比。”
“您过誉了。”
肖冶笑笑,不再说话,那人将两杯香槟都喝了,再找不到其他继续待着的理由便离开了。
过不一会儿,又有人走过来和肖冶攀谈,他借此了解到很多顾家的事,有的人甚至还不等他发问就主动披露顾家和祁家的事给他。
说得话多了,肖冶觉得有些口干,于是从饮品台上拿了一瓶矿泉水。
他看一眼包装,虽然没有售价,但这个矿泉水牌子是祁爵经常喝的,几千块一小瓶。
别的饮料肖冶不敢喝,开了瓶的酒水,万一里面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怎么办?
还是包装完好的矿泉水安全些。
等了一会儿后,生日会终于正式开始。
乐队开始演奏欢快的音乐,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依次走出来几个人。
都是肖冶熟悉的,晁呈、谢翱和盛轩。
他们三个人西装革履神采奕奕地走在前面,不断地朝一楼欢呼。
一楼的众人听见欢呼声也跟着鼓掌欢呼,宴会厅内满是欢闹的氛围。
在一片期待而欣喜的欢呼声中,生日会的主人公顾竹年终于在祁爵的陪同下从二楼的门内走出,一边笑着朝一楼的众人挥手,一边步履轻快而缓慢地往一楼走。
瞬间掌声雷动,还有不少人吹着口哨大声呼叫顾竹年的小名。
肖冶在远处冷眼看着,还真是一派人见人爱的模样。
他扔掉手中的空瓶子,缓缓地从人群最后面往前走。
宴会厅很大,从最后面往前走需要不少时间,肖冶并不着急,他走得很缓慢。
一路上似乎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好像越靠近顾竹年,很多潜藏在深处的事实就越发清晰。
不着急,等待最佳时机,等待能让顾竹年瞬间变脸的最佳时机。
楼梯上,顾竹年梳着精致的发型,脸上还化了淡妆,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礼服,完美地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肢。
他脸上的笑容亲切而纯善,如同那洁白的礼服一样不沾染一丝污浊。
他挽着祁爵的手臂是那样得意,仿佛在向所有人宣誓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身边的祁爵却不断在人群中搜寻肖冶的身影。
顾竹年春风得意的笑容微顿,但是在众人面前他尽自己最大所能保持住微笑,状似随意地问祁爵:“你看什么呢?”
祁爵皱着眉头,语气充满不耐烦:“没什么,你快点,走那么慢干什么?”
顾竹年耐着性子,撒娇道:“今天是我生日,你说过都依着我的。”
“你快点的吧,我还有事呢!”
两人小声说完,继续缓慢地拾阶而下。
一楼的楼梯口,侍应生推来一人高的巨型蛋糕。
另一边,一对中年夫妇笑着朝楼梯上的人看,他们身边各有一男一女陪着。
肖冶认出来那是顾竹年的父母和兄妹。
这一家人倒是很好辨认:除了顾竹年父亲外,其余人都是浅棕色头发和琥珀色瞳孔,特征非常明显。
他们笑津津地看着楼梯上的顾竹年。
在经久不绝的欢呼声中,先是晁呈、谢翱和盛轩走下楼梯,然后才是打扮得宛如王子一般的顾竹年挽着祁爵的胳膊走到一楼。
欢呼声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顾竹年笑得肆意,向所有人挥手,然后从侍应生手里接过刀。
刀接触蛋糕的刹那,“嘭!”一声,礼花在宴会厅绽放,无数彩色的飘带飘向空中又徐徐落下。
众人齐声唱起生日快乐歌,顾竹年跟着节奏笑着舞动身体。
侍应生将蛋糕推到一边,由专门人员切好再分发给宾客。
楼梯口便出现一片空地,然后所有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身着黑色丝绒礼服的漂亮青年忽然出现在顾竹年面前。
一直笑脸相迎的顾竹年仿佛吃了一惊,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猝不及防间,祁爵扯掉了顾竹年挽着他的胳膊,面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对面的青年。
顾竹年的眉心仿佛皱了一皱,速度很快,让人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会心的微笑重新回到顾竹年脸上,他笑着拥抱面前的青年:“小野!你真的来了!我太高兴了!”
语气欢欣雀跃,仿佛是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
肖冶忍着心里的恶心回抱他,然后开心地大声说:“生日快乐,年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能忘记给我邀请函呢?要不是祁爵我还真进不来,还是不是朋友了?”
顾竹年的脸此刻正面向一众客人们,纵使心里白眼翻得再厉害,他也不能在面上显露出来。
于是他松开肖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哈哈哈,也许是我忘了?不过你能来就好。”
另一边,顾氏夫妇看见肖冶后倒抽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
祁爵站在肖冶身边,用有些求饶的语气小声说:“小野,你别误会,他就是挽着我胳膊,礼节而已。”
肖冶并不看他,直视顾竹年笑着说:“年年,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送你,既然你一直暗恋我的男朋友祁爵,那我就把他送你好了,你说说你,早告诉我你喜欢他不就好了,何必安排一场让我抓奸的戏码呢…”
话没说完,宴会厅内却已经满是轩然大波。
这一席话足以引发祁、顾两家的关系发生难以估量的动荡!
谁都知道祁老爷子最宠爱自己的孙子,谁都知道祁老爷子最厌恶同性恋,谁都知道祁老爷子对自己的孙子抱以厚望。
结果祁少不仅是个同性恋,还周旋在青梅竹马和前男友之间?
听这意思,顾家二少爷早就对祁少芳心暗许了,甚至还勾引祁少恋期出轨?
顾氏夫妇听了之后更是惊恐地张开嘴巴。
苏溪扶着额头差点晕过去,全靠顾兰泱及时拖住她。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情况,连顾竹年都愣在原地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宴会厅依旧华光璀璨,只是现在,耀眼的光芒反而映衬出人心的丑恶。
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肖冶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
人群自觉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顾竹年盯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恨意如果有实质,早就能把肖冶撕碎。
祁爵迈开步子要追过去,却被顾竹年一把拉住手腕。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去干嘛?没听见吗?他把你送给我了。”
祁爵眉毛下压:“顾竹年,你松手。”
顾竹年依旧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祁爵再次咬牙切齿道:“都是人,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最后一次,松手。”
他们说话的时候,晁呈、盛轩和谢翱更是满脸诧异地看着这两人。
他们想不到完美无瑕的年年竟然会知三当三。
这种事在他们这个圈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一个堂堂贵公子知三当三还真是让人觉得辣眼睛。
更何况还被对方捉奸在床。
想到顾竹年曾经对他们说的话,三个人心里五味杂陈。
晁呈:妈的老子还真他妈是个puppy!所以顾竹年是故意让自己抹黑肖冶的?
谢翱:虽然如此,但是家世在这摆着,管它真相是什么呢。
盛轩:我他妈就是个舔狗啊!
另一边,肖冶的步子越走越快,渐渐地直接跑起来,直接冲出宴会厅。
在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有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进入电梯下行到10楼。
然后,肖冶又被那人带到28号宴会厅。
里面布置得像是另一个生日宴会。
屋顶上只亮着射灯,无数的气球飘着彩带吸在上面,将射灯洁白的光变换成各种绚烂的颜色。
宴会厅正中的电子显示屏上展示着“祝肖冶19岁生日快乐”几个字,前面不远处,是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1和9两个数字型的蜡烛。
蛋糕旁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上面用多种多样的彩带绑着蝴蝶结。
肖冶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有些不敢相信。
“祁叔叔?”
他琥珀色的瞳孔流出欣喜和害怕两种情绪,既激动于眼前看见的一切,又害怕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祁琰筠的手直到现在还在拉着肖冶的人手腕。
他唇角上扬,另一只手拿出打火机点燃蛋糕上的蜡烛:“生日快乐。”
短短四个字,肖冶却觉得自己听见了世界上最动听的话。
生日快乐。
有多久没听见这四个字了?
似乎是很久很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记自己的生日竟然也是今天。
眼眶中泪光点点,他微微仰起脸看向对面:“谢谢,谢谢您。”
祁叔叔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他感激又惶恐。
这份亏欠似乎有些太过宏大,宏大到肖冶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偿还。
或者以后为祁叔叔养老?
祁琰筠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松开肖冶的手腕,端起蛋糕:“许个愿吧。”
肖冶抹净眼泪,开心地闭上眼睛,双手握拳在胸前默默许愿。
然后他睁开眼,祁琰筠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快吹蜡烛。”
肖冶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吐出,吹灭那两根代表他已经19周岁的蜡烛。
祁琰筠又将刀递给他:“可否有幸品尝到寿星切的蛋糕?”
肖冶瞬间笑得开怀,切了一块表面画着小猫的蛋糕给他。
“这么大方把你喜欢的猫给我?”
“嗯,喜欢的东西可以分享给祁叔叔。”
祁琰筠瞳光一晃,最终温和地笑笑:“我不会忘记你这句话的。”
他们在10楼其乐融融地吃蛋糕的时候,82楼01号宴会厅却乱成一锅粥。
因为顾竹年执意不松手,祁爵直接在众人面前甩开他直奔向外面。
这些许多人更是通过这种行为判断他们二人的关系真的如那位青年所说,顾家二少爷喜欢祁少。
但是祁少貌似不怎么喜欢顾二少?不仅不喜欢,甚至还带着些嫌弃?
客人们端着香槟津津乐道这个八卦的时候,顾常锋发话了:“今天谢谢大家来参加爱子的生日宴,因为事出突然,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改日我顾常锋会再次宴请大家,届时还请大伙儿给我个面子。”
所有人要离开的时候,顾竹年却很快调整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憎恨变得开朗:“Surprise!刚刚那是肖冶在逗弄大家,可能是他既羡慕我又嫉妒我吧,他说的都是假的,大家都别当真…”
宾客们疑惑地看向顾竹年。
亲眼见证自己的二哥瞬间变脸的样子,顾兰泱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二哥是个喜怒都行于色的人,从来没有任何遮掩,今天却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从前的笑容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笑着答应自己各种要求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极其不耐烦,所以才会多次食言?
顾兰泱拽着大哥的衣袖,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
顾梅寒急忙拍妹妹的后背顺气:“别想那么多,说不定是误会呢。”
顾常锋忍着怒意打断顾竹年,然后让顾寒梅将顾竹年带走。
“今天就辛苦各位将此事保密,我顾常锋会给祁家一个交代,慢走。”
另一边,祁爵在酒店里面外面疯了似地找肖冶。
没有人看见他往哪个方向跑了,也没有车开出停车场。
在收到保镖们的汇报后,祁爵抽着烟,将目光转向眼前这间他唯一没有检查过的宴会厅:1028。
门内, 祁琰筠递给肖冶几个盒子:“既然是新宴会,介不介意换一身新礼服?”
深邃的眉眼满含笑意地看着对面的青年。
肖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礼服,又看看祁琰筠手中的盒子, 最后伸手:“祁叔叔稍等。”
他走进宴会厅里的化妆间。
打开纸箱,赫然入眼的是那套米白色礼服,角落里还有个精巧的首饰盒。
肖冶打开一看,是一对宝石袖口,上面的宝石他不认识,但是看起来润而亮,油而透, 绝对不是凡品。
另一个箱子里是和礼服同色系的皮鞋,用料也是极其考究,尺码依然异常合脚。
他换好礼服和鞋子后迟迟没有出去, 他很惶恐。
祁叔叔怎么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又为什么要给他庆祝?真的只是因为欣赏?
还有这两套礼服和尺码出奇合适的皮鞋, 为什么有一种对方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感觉?
那天在商业区的碰面真的是偶遇吗?
当时祁叔叔说的是有一个晚宴必须要两个人出席, 难道说的就是这场晚宴?
可是祁叔叔又怎么料到自己今天会出席顾竹年的生日会呢?
而且, 在自己冲出宴会厅的时候, 为什么祁叔叔恰好就在门口, 还拉着他的手腕跑进电梯,就好像他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急需离开一样。
巧合出现的次数多了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故意。
如果是天意,那只能说明两个人真的很有缘份, 但如果是人为故意, 祁叔叔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因为欣赏?还是…像张姨说的那样动机不纯?
脑海中各种纷繁复杂的思绪纠缠在一起,越缠越紧。
算了,不猜了, 直接问吧。
宴会厅外,祁爵掐灭香烟, 迈步走向紧闭的大门。
门口站着好几个西装革履的保全人员,祁爵看也不看,直接将手伸向门把手。
下一刻,有人拦住他:“不好意思先生,里面是私人晚宴,非请勿入。”
祁爵斜眼看过去,桀骜道:“私人晚宴怎么了?这世上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声音陡然拔高,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拦住他的人却并不胆怯,依旧礼貌道:“不好意思先生,请您配合。”
其余保全也围拢过来,直接将祁爵圈住。
跟着祁爵的保镖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冲上前去想要切开那个圆圈:“祁少!祁少!”
祁爵怎么会怕这种情况?
他抬手握拳,照着面前的人就是一拳!
那人却在即将被拳头击中的时候将头微微一偏,完美躲过拳风。
而祁爵却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踉跄了一下,顿时更加愤怒,血色从胸膛一直上涌到额头,头发似乎都竖了起来。
“你哪的?叫什么?老子的事你也敢管?你上面是谁?把他给我叫出来!”
祁爵整个人宛如一头发怒的猛兽,嘶吼着,咆哮着,一副要将猎物撕碎的样子。
他的保镖趁机把他拖到后面,然后派出代表与那群保全人员交涉。
“还他妈说什么?!直接上去干啊!”
祁爵在后面气得叫嚣。
宴会厅的大门厚重,又用隔音材料包裹,因此无论祁爵在外面叫得如何嚣张,门内的人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两队保镖仍旧没有交涉出个所以然来,一方执意让祁爵离开,另一方不断要求让祁爵进去看一眼。
而祁爵在后面气得来回踱步,恨恨地咬牙。
眼见双方僵持不下,一个人拿起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祁爵直接开骂:“你他妈早打电话不就行了?非得找骂是吧?!”
那人看一眼他没有回应,小声地与电话另一头的人交谈。
片刻后,他挂断电话,生硬却礼貌地对祁爵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上面的人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祁爵直接飞起一脚冲过去,照着那人面门就踹!
然而还没等他的脚碰到对方,他整个人就被自己的保镖们抱着后退。
“他们他妈的!!”
祁爵直接用手肘撞击身后的人。
就在这里闹腾的时候,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所有人包括祁爵都安静地看过去。
来人身着一身时尚又得体的职业装,面带微笑地走近他们。
祁爵嚣张的气焰顿时被熄灭,向对方打招呼:“程姐姐。”
程一红唇一弯:“您抬举我了祁少,我哪能当您姐姐呢?”
祁爵端正站好,往宴会厅瞥一眼,然后问:“里面是小叔?”
程一点头:“祁董正在里面举办私人晚宴,您要进去看看吗?”
闻言,祁爵慌忙摇头:“不不不,不了。”
他轻蔑地瞥一眼那群保全人员:“你们早说是小叔在里面啊,还非得把程姐姐请过来!”
程一低头鞠躬:“实在抱歉,祁少,他们只负责不让外人进去,不知道具体情况,稍后我会跟他们沟通的,那我现在让人送您离开?”
祁爵摆手,迈步转身:“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他走后,程一给祁琰筠发消息:【祁董,祁少出现在门口,沟通过后离开了。】
宴会厅内,祁琰筠看过后回复:【好】
抬眼,换完礼服的肖冶从化妆间走出来。
米白色虽然不如正白色明亮,却给人一种自内而外的澄澈感,反而衬得青年更加纯白。
祁琰筠忽然觉得今天很幸运,见到了两个不一样的肖冶。
穿黑色礼服时,是衿骄清冷的贵公子;穿米白色礼服时,则变成了轻逸脱俗不沾染任何杂质的温润王子。
祁琰筠少见地怔在原地,心中涌出这四个字。
白玉无瑕。
他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肖冶,如果能早些时候认识,他一定会成为人见人爱的温润王子。
明明是个极其纯善漂亮的人,却因为人生际遇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谁看了会不心疼?
见他不说话,肖冶还以为是自己的穿着有问题,急忙低下头仔细检查。
扣子没问题,袖扣也没问题,鞋子也穿对了。
那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他试探着询问:“祁叔叔觉得如何?”
祁琰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很好,来拆礼物吧。”
肖冶走过去站在他对面:“好,不过祁叔叔,拆礼物之前我有话想要问您。”
祁琰筠端详着他的表情,并没有见到明显的对抗和敌视情绪,因而说道:“问吧。”
“那祁叔叔可一定要说实话。”
“一定。”
肖冶不错眼地看向祁琰筠:“祁叔叔,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咚!”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落进一颗石头,石头很小,根本没激起什么浪花来,很快就沉入湖底。
但是只有湖心知道,它一向平静的表面因为这颗石子荡起多少涟漪。
祁琰筠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肖冶会直接发问。
他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实话实说还是找个借口?
肖冶能接受真实的答案吗?
现在和盘托出会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脑海里推演出无数种可能,其中大部分答案都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刚经历过一段令人失望的感情,受的伤还没愈合,自己怎么能再扯肖冶的伤疤?
更何况自己还是那个混账的叔叔。
祁琰筠更加痛恨自己身上另一半的血脉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对面琥珀色的瞳孔,那里面仿佛天上的星河一般微光闪闪,右眼的朱砂痣好像一滴欲泣不泣的血泪。
血泪啊…
他轻叹一声:“也许是因为爱…怜吧。”
肖正色道:“祁叔叔,我知道您很同情我,但是我真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有欣赏我的叔叔,有信任我的同学,还有陪伴我的白加黑,已经很幸福了。”
“所以,祁叔叔,您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祁琰筠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这是出生礼物,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对你的好意呢?”
手中的盒子很小,肖冶本来是想婉拒的,但是他又想到这是祁叔叔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用心为别人准备的礼物被拒绝,任何人都会失落吧?
他不想让祁叔叔失落。
于是肖冶接过盒子,打开蝴蝶结:“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报答这份的恩情。”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奶嘴。
肖冶:“?”
祁琰筠:“…不喜欢吗?小朋友都有这个的。”
肖冶直接笑出声,眉眼弯弯地:“喜欢。”
祁琰筠又拿起另一个礼物给他:“一岁的。”
趁着肖冶拆礼物的时候,他又将话题接上:“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拆开粉色的蝴蝶结,盒子里装着一套天蓝色的婴儿服。
肖冶:“…?”
祁琰筠很淡然:“小朋友都有的。”
“谢谢。”
肖冶再次发出笑声,没想到祁叔叔会送他这么有趣的生日礼物。
祁琰筠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然后又拿给他另一个盒子:“2岁生日快乐。”
这次肖冶带着些期待地接过盒子,打开蝴蝶结,一套色彩绚烂的七巧板赫然映入眼帘。
这个礼物倒是没有前两个那么引人发笑。
肖冶又开始继续他们的话题:“我知道您不求回报,但是我会觉得很亏欠。”
“3岁礼物,”祁琰筠再次拿给肖冶一个盒子,“你不用觉得亏欠,也不用诚惶诚恐,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想对你好,不是因为我想要你的回报…”
“我想向你证明,这个世界是存在不求回报的爱…怜的。”
肖冶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套发条小汽车,小时候曾经看别人玩过。
他拿起一辆红色的小汽车,在桌子上往后转动几圈车轮,然后松手,小汽车就飞速向前驶去。
肖冶开心地拍着手大笑。
祁琰筠看着他的笑容,终于确定自己的礼物选对了。
他原本想把这世界上最昂贵珍重的礼物送给肖冶,他也确实买了,但是在最后关头,他改了主意。
肖冶不是贪图奢侈品的人,同时也不愿意欠人情,如果自己送了那些昂贵的东西,以对方的性格肯定会想尽办法回赠价值差不多的礼物。
那些办法肯定是节衣缩食、疯狂打工。
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自己送的礼物就是罪魁祸首,送那些礼物的自己就是罪人。
幸好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肖冶对这些礼物毫无顾虑,笑得很开心。
礼物一件件拆完,肖冶笑得肚子都有些痛,他实在想象不到尊贵的祁叔叔竟然会知道这么多有趣可爱的小物件。
奶嘴、七巧板已经不算稀奇了,竟然还有洋娃娃和超轻粘土,最最令他吃惊的是,竟然还有一小箱手工串珠礼盒!
肖冶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祁叔叔,您真的太让我意外了。”
祁琰筠表面跟着他笑,心却揪着。
要不是小时候没有玩过这些,谁会在19岁生日的时候看见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笑得这么开心?
“好的意外还是坏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