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撩弯了摄政王怎么办—— by糯唧叽
糯唧叽  发于:2024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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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靖王手中线,木鱼身上衣
王爷其实很细心,但就是嘴巴毒
中书令:无所谓,不用管我的死活

第57章 有些面熟
凌砚行起的总是比沈木鱼要早,待沈木鱼从床上兜兜转醒,凌砚行恰好也已经写好了信条,别在信鸽腿上,将它从窗边放飞了出去。
视线扫过来,沈木鱼穿衣动作一顿,对夜间将人当做暖炉的事情浑然不知,更不知道自己睡梦中的一激灵,险些叫大周摄政掌权的靖王断子绝孙。
沈木鱼脸上透着刚醒来的懒散,眼神逐渐聚焦,对着靖王憨笑咧嘴。
等对方的目光收走,才继续笑嘻嘻的把衣服穿上。
洗漱完,他们便掩人耳目,去两家珠宝行查看“行情”了。
如今江州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家中的传家之宝值钱物件被迫典当,典当行和珠宝行内的珍宝多的不得了。
成堆的玉器宝石以极低的价钱收进来,最终以只比市场价低那么一点的价格卖出去,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也正是因为如此,江州自水涝以来,不断的有商人南下,想借此大赚一笔。
沈木鱼和凌砚行到西街的典当行时,里面已经有三家商户僵持不下剑拔弩张,掌柜被圈在中间左右为难,隐隐已经有要开打的预兆。
凌砚行不动声色的抬手虚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人划分到自己的领地,往后退了半步。
没过多久,一顶奢华的朱漆泥金的轿子被四个下人抬到了冯记典当行门口。
沈木鱼诧异的抬头,和靖王交换了一个惊诧的眼神。
轿中款款下来一名五六十岁干瘦的男人,眼眶深深凹陷,三角的眼中透着精明算计的光,灰白的胡须和发鬓油光发亮,穿的是由金线银线密织的浮光锦,被日光照着折射出彩色的光。
“老爷!”典当行掌柜的忧愁顿时散开,高声喊道。
那三名商户愣了愣,顺着掌柜的视线,瞧见冯平江的打扮,一眼便认出了他身上的珍贵物件以及那顶明文规定商人不得乘坐的重工轿子,这才收敛戾气,冲冯平江拱了拱手:“冯员外有礼。”
“三位有礼。”冯平江拈了拈胡须,头也不曾低。
“冯员外,咱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方才那妇人拿了方禹州石砚来,我出五两金已经同掌柜定下,怎的回去拿钱这会儿功夫,就高价卖给了旁人。”
“什么叫做你先定下!老子定金都先付了,说好七两金卖与我,就没这般赖人的事情!”
“自古以来价高者得,张老板刘老板,禹州石砚的市场价你我心知肚明,你出五两金,你出七两金,这不是在占冯员外的便宜。”
“你!”
张刘两位商户暴怒。
冯平江眯了眯眼,掌柜连递上去一个眼神,冯平江了然的点点头,锐利的目光锁定那位“价高者得”的商户,“禹州石砚我行还未定价,自然是价高者得,三位莫要动了干戈,小女彩楼招亲在即,不如去府上喝杯喜酒。”
出五两金的张老板即便再不满,也没什么法子了。
但那位拿出过定金的刘老板却不依不饶:“冯员外,话不是这么说的,要是别的物件也就罢了,禹州石砚,恕我不能相让!价格我可以再加两金,我这可有典当行签字盖印的协议,闹到公堂到时候大伙可都不痛快!”
此言一出,哄闹的冯记典当行顿时鸦雀无声,原先在门外看热闹的也顿时做鸟兽散去。
沈木鱼同凌砚行身旁忽的少了许多人,两人出色俊俏的脸和那贵气的身姿便一下被冯平江注意到了。
“哈哈。”冯平江扯着嘴角笑了笑。
掌柜的立刻将价高者得的商户笑脸迎进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姓刘的商户不可置信的怒目圆睁,不等他拿出那张所谓的定金协议,已经叫冯记典当行的伙计轰了出去。
冯平江笑着朝凌砚行走来:“让两位看笑话了。”
靖王颔首,沈木鱼跟着作了个揖。
冯平江和蔼道:“两位也是来购置东西的?这典当行不过一个小店,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不如去府上喝一杯。”
浑浊发灰的三角眼中闪过一道光,凌砚行同他轻轻对视一眼移开,找了个由头婉言拒了。
冯平江笑了,“也罢,稍等我冯府门前彩楼招亲,两位若是来得及,欢迎来喝杯喜酒,我那女儿,可谓是国色天香呐。”
冯平江说的意味深长,说完便又乘着那顶比知县还要派头的四人轿离去。
沈木鱼茫然的抓了抓脑袋,离开典当行后,才小声贴上靖王问道:“哥,他什么意思呀?”
“招女婿”
“啊?!”
靖王眸色深沉下来,视线扫过沈木鱼那张没多少心机的单纯俊脸,严肃阴沉的脸色缓了缓,环在沈木鱼的腰侧的大掌收紧,倾身道,“想招你做他冯家的赘婿。”
像是恐吓般的语气,但眸色中却看不出促狭捉弄。
沈木鱼惊吓的一颤,似是不敢相信,张了张嘴,逐渐不好意思起来,嘟囔道:“赘婿?那可不行。”
虽然他确实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就是了,但他爹可是中书令,位同宰相,怎么能给人家做倒插门的。
不过那姓冯的老头人不行眼光倒是好的没话多,单招我当女婿岂不是觉得我比靖王帅?
毕竟我确实年轻啊!
眼看着被人没被吓住,反而小嘴逐渐抿开,甚至颇为洋洋得意的像是挑了起来,靖王眼皮一跳,冷笑了一声,颇想将这没良心的小子拖进巷子扒了裤子打一顿。
这么想着,靖王便也这么干了。
只不过没将人拎到巷子里,而是趁着行过人少些的街道,重重的在他臀上捏了把,“你倒是挑上了,这么盼着我早点死,嗯?”
沈木鱼屁股吃痛,“哎呦”了一声。
虽不知道自己不当赘婿和靖王死不死有什么关系,但人家损起人来是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连忙捧住靖王的手,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疼,疼哥,我哪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虽然我年轻,但是我半年后就得死了,虽然靖王年纪大,但他活得比我肯定久啊,这笔买卖不亏!
本意是和靖王套近乎,只是沈木鱼并不知道自己“前科”太多,套近乎在靖王耳中俨然成了甜言蜜语表明心迹。
那防着路人听到刻意压低的声线,和小猫儿撒娇似的,传进耳中带着丝丝热气,听的人颗心都痒痒的。
即便是结义兄弟,面对九年的年龄之差,也没法这般镇定自若的说出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豪言壮语。
可见沈木鱼对他当真是爱慕至极。
小嘴倒是甜。
凌砚行心里软了一个角,自是不舍少年真的短了寿,及时捏住了那张没把门的嘴,将晦气话捏了回去。
“娇气,揉一揉便不疼了。”
凌砚行搓了搓沈木鱼那张甜嘴,被少年负手抓住的手掌朝下,像是怕他疼狠了般轻轻隔着布料揉了起来。
沈木鱼四肢骤然紧绷,头皮发麻,又不敢挣的太大力,免得叫路人误会他和靖王的关系,只能被他半搂着,活像个青天白日遭人调戏半推半就从了的良家妇男,脸腾地红的能滴血。
他,他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暧昧了啊王爷!
“老爷,小人打听过了,常州确实有不少姓林的商户此次南下想大捞一笔的,今日买了禹州石砚的老板说,确实见那林家大公子有些眼熟。”
“嗯。”冯平江喝了口茶。
管事摸不透他家老爷这回的心思,“老爷,恕小人多嘴,来的那些公子少爷家世模样都不如那林家老大,月满楼的账房说那林家老幺出手极为阔绰,小姐若是嫁给林家老大,日后定是当家主母了,常州那边离京城近,结交权贵日后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了。”
冯平江轻轻笑了笑,高深莫测的抬眼:“不识抬举的东西。”
管事只当是在骂他,吓得连忙跪地。
“没说你。”冯平江点了点桌面,“上回放走了一个死刑犯,县太爷那边还没找到替死鬼吧。”
“老爷的意思是……”
“你说林家老大没了,灵芝嫁给那个没用的小少爷,日后林家……”
“那就得跟老爷姓了!”管事连连接话。
商人谁会嫌钱少,冯平江相信自己的眼光。那兄弟俩身上的贵气,绝对是大家族才能培养出来的。
那林家老大眼睛瑞犀利的很,绝对从禹州石砚中察觉到内情了,这样的人不能和自己合作,留着迟早是祸患。
吞了林府的家业,他就去京城弄权,买个官当当,叫那些瞧不起商人的人都瞧瞧,他冯平江也能面圣当父母官!
“还是老爷高明!小人这就去请县太爷!”
冯府门前早就用竹子搭好了彩楼和场子,午时还未到,已经人满为患,个个如待宰的鸭子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沈木鱼同靖王用完膳才到,他们之后又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和县上百姓,彻底将两人堵在了人潮里。
凌砚行蹙起眉,将沈木鱼揽进怀中,用胳膊将人圈的死死,以防发生不测将人冲散。
午时一到,场子边的唢呐和铜锣同时响了起来,彩楼上方闪过几名丫鬟小厮,冯平江和清阳县知县并肩走了出来。
沈木鱼不知是不是错觉,冯平江出来的那一刹那似乎往下瞧了一眼,好像看到他和靖王了。
“欢迎诸位……”
冯平江说了些场面话,无非是叫大家不许争抢,女儿的绣球砸中谁便是谁,随后请知县坐了高堂。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着正红色凤冠霞帔的妙龄女子迈着莲步出现在高台边,摇曳生姿。
一双含羞带怯的杏眼朝下一转,场子内便响起一阵激动。
冯平江说的不错,他的女儿确实有倾城之貌。
只是沈木鱼想不明白,冯家家大业大,女儿生的漂亮,虽是商户但也不乏找不到好的女婿,何必叫闺女这般大张旗鼓抛头露面的绣球招亲,倘若将来夫婿不如意,岂不是平白叫人看了一场盛大的笑话。
正想着,沈木鱼忽的听见一声尖叫,只见冯家小姐手中的彩色绣球已经脱手,在空中抛出一个漂亮的曲线,那方向……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沈木鱼耳边骤地响起靖王的话,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啊啊啊啊!
他还未成年啊姐姐!
沈木鱼想躲,却被人潮挤着压根动弹不得,眼看着那绣球直击自己面门而来,沈木鱼甚至惊叹了一声这姑娘的眼力未免太好了点,一只手忽的伸到自己面前,单手抓住了那颗绣球。
正如当初沈府靖王单手抓蛇一般,动作利索,快的只剩下一道残影。
沈木鱼张大了嘴,能塞下一颗鸡蛋,随后慌了神:靖王看上冯小姐了?!那我可怎么办!
绣球有主,鸦雀无声。
冯平江脸上闪过一抹深意,冯灵芝瞧了一眼父亲,抿了抿唇,柳眉拉了拉,似有些失落。
婚事要晚上才办,沈木鱼作为绣球得主的亲弟弟,同凌砚行一道被请进了冯府。
清阳县知县郑飞贤同冯平江一同坐在主座上,仔细打量了两人的外貌,眯起眼睛回想一番,忽的顿了顿。
四年前他一举高中,曾进京面过圣,怎的瞧这人有些面熟?
是谁来着?
冯平江给他递了个眼神,郑飞贤坐直了,严肃起来,威严开口,“虽说这是冯员外的家事本官无权干涉,但近日死囚逃狱干系重大,你二人既是常州祖籍,不好好在常州经商,跑到江州做什么?”
“灾情黄金珠宝价高,自是来发财的。”
这声音也熟悉,是谁来着?
郑飞贤一时想不起来,可心中却隐隐慌的厉害,就连方才这俩人进来没行礼都给忘了,止不住的想把当年进京面圣的陈年回忆刨出来晾晾。
冯平安又给他使了个眼色催促,郑飞贤踌躇的瞧了瞧自己带来的两个衙役,到嘴的话一转:“那死囚擅长易容,仅凭你一言,本官还不能放心让你娶了冯员外家的千金,你们二人先行回去,婚事待死囚落网再行举办!”
冯平江陡然沉下了脸,“县太爷这是要将冯某置于何地。”
郑飞贤摆了摆手,叫衙役先将这两人带下去,待屋内无人,才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
究竟像谁来着?瞧把他吓得!
“你先别急,京城传来暗报,上头那位被抓了,我瞧那林家老大有些面熟,得派人去常州调查过确是商户才能给人安罪!”
要是不小心抓了黜陟使,他就是九条命都不够砍的!
作者有话说:
沈木鱼:怪不得捏我屁股,原来他自己想抢绣球!
凌砚行:欠打
冯平江:我的眼睛就是尺,做掉他!

第58章 你死定啦
“主子,两日前在冯记典当行争买禹州石砚的刘孙李失踪了,有人最后瞧见他是进了衙门。”
“常州那边按照您先前的吩咐安排妥当,未出问题,还有这是今早截获的知县密信。”
扮做小厮的暗卫递上一封密信,凌砚行展开一瞧,是送往临近两个县衙的,告知他们小心,近日朝廷那边派了黜陟使南巡。
待靖王阅完,侍卫又从怀中拿出一卷信鸽上的字条,“主子,这是京中……沈大人寄来的。”
靖王一顿。
沈木鱼闻言从窗口飘了过来,惊喜道:“我爹?给我的?”
侍卫低头,只将卷成小指粗细的字条递了上去。
沈木鱼上了几个月的天子课堂,如今认识的字可不少了,不过到底是军用的信鸽寄的信,他拿前征求了靖王的意见,才自信的接了过来。
匆匆展开,沈木鱼立即吓得将字条藏到了身后。
沈老头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才代为掌权几天这就飘了,都敢叫靖王“竖子”,直接冲靖王下战书了!
这么会骂不要命啦!
靖王蹙眉:“写了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叫我注意安全。”
可不就是叫他注意安全,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翻译过来意思就是他沈木鱼要是缺胳膊少腿少一根头发丝,靖王就可以准备准备在江州入土与世长眠了!
与世长眠!多酷的威胁!
沈老头终于要准备买凶杀人了吗!
户部郎中暗杀靖王暴露一家子秋后抄斩你忘了吗爹!
你自己厕所跳高别老带着我一起找死啊!我都掉了多少头发了!
沈木鱼把这大不敬字条揉成团扣烂,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头顶的大刀又离近了一寸。
今日去哪逛的心思全没了,待侍卫退到门外,沈木鱼思量着如今他和靖王的关系能给中书令买凶暗杀的罪名轻判到什么程度,一寸一寸的挪步过去,笑容前所未有的殷勤讨好:“嘿嘿,王爷。”
靖王抬手,沈木鱼立刻握住他的手讨饶:“哥哥!好哥哥!”
凌砚行被他叫的耳根子阵阵发软,顺势牵过他的手捏了捏,“无事献殷勤,再叫几声。”
沈木鱼心说别说是叫“哥”了,就是让他叫“爸爸”也行啊,是个男的果然都逃不过这两个称呼,哪怕是靖王也不例外。
真男人从不在嘴上占便宜!
“哥哥!哥哥!哥哥!”
扯着嗓子清脆的喊了两声,靖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温和下来,沈木鱼拉过凳子贴着靖王的胳膊坐下,试探道:“哥,清阳县的知县和富商勾结,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处理呀?”
“斩了。”
沈木鱼吓得缩了缩脖子,嘟嘟囔囔:“他要是还买凶杀你呢?”
“知错不改,满门抄斩。”
这么会押不要命啦!
沈木鱼心虚:“那如果是我爹呢,您会不会……”
凌砚行瞧他这副乖巧又心虚的模样,心中的欲.望被勾了起来,倾身过去,残忍的开口,“那得诛九族。”
这话倒是不假,中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若是动了这些歪念头搜刮民脂民膏,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罪,诛九族还算是轻的。
沈大人一生克己复礼,教出来儿子真是……孝死爹了,怎么整日想着让他父亲掉脑袋的事情。
沈木鱼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眼珠子瞪得猫儿般圆,瞳孔地震,眼眶顿时委屈的红了。
他辛辛苦苦当了这些日子的舔狗,吹了那么多彩虹屁,说了那么多土味情话逗他开心,怎么还从满门抄斩加重到诛九族了!
小气鬼!再也不和靖王玩了!
显然将人欺负的可怜兮兮,再欺负下去只怕再难哄好了,靖王见好就收,伸手将人揽进怀中:“整日胡思乱想,中书令爱民如子,不会有那一日。”
“我就是假设一下嘛。”
“假设不成立。”
凌砚行不容置喙,驳回了沈木鱼的设想,沈木鱼不高兴的把嘴噘了起来,翘的能把整个江州都挂上。
沈老头会不会犯错他还能不知道吗!
靖王我劝你话别说太满,说不定我爹的杀手已经在路上了!
靖王喜欢的紧沈木鱼这副委屈又傲娇的模样,搓了搓他翘起来的唇瓣,用指腹压平,哑声开口:“真有那一日,哥哥保你。”
沈木鱼耳根一热,下意识想伸舌舔唇,却忘了靖王的手还捏着自己的嘴皮子,舌尖碰到一块粗粝的不属于自己皮肤,他嗖的又把舌尖缩了回去,闹了个大红脸。
唇瓣不好意思的抿起,像被人碰了敏感的缩回贝肉的扇贝,靖王指间一空,只留下了一点湿热的触感。
沈木鱼缩着嘴哼哼唧唧的含糊道:“那我爹呢?”
靖王:“……”
眼看着少年不依不饶,听不到满意的答案不肯罢休,凌砚行无奈,回想起沈木鱼醉酒那日的话,顺着他的话道,“那便流放?”
流放和问斩,结局都是死,只是一个死的痛苦些,一个死的利索些罢了。
他这位岳丈能将沈木鱼拉扯大,当真是十分的不容易。
沈木鱼却高兴了,流放总比砍头强!他可爱死靖王了!
沈木鱼又高高兴兴的贴了过去,哥俩好的将胳膊搭到了靖王的肩上,和他排排坐着,任由对方捏扁搓圆。
两人和好如初,出门前,靖王将能调集州县兵马的王爷腰牌给了沈木鱼。
衙门牢房,暗沉的牢狱内散发着一股常年散不去的霉味和腐臭,叫人闻了几欲作呕。
靖王一出门便被两个衙役绑到了这里,粗糙的麻绳从胸前交叉穿过,双手绑在身后,脊背却依然挺拔,即便是站在稻草堆的牢房里,却依然好似等待臣服负手而立的君主。
靖王嫌恶的扫了一眼地上潮湿的稻草,环顾四周,一目了然——这是关押死囚的死牢。
“我,我是冤枉的,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愿意捐出一半的家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边上那间牢房响起,那人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裤管子空了一只,从那张沾满泥血的脸上依稀可以辨认出,正是两日前扬言要告冯平江最后失踪的刘老板。
“兄弟,别嚎了,我们这里哪个不是冤枉的。”
“就是,进了这里啊,就别想着出去了,原先住你那间的还是个秀才嘞,说是什么冯平江那个孬孙看上了他的砚台,他只是不愿卖,就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关进来了,上午那姓冯的和他说他娘不仅把砚台拿来了还把他媳妇卖了还得磕头送钱,直接就气死了,我劝你啊还是省省力气做个饱死鬼算了。”
“禹州石砚!我也是因为禹州石砚进来的啊!我不是本地人!冯老爷,冯老爷你饶了我!”
凌砚行眉心蹙的更紧,在清阳县住了四五日,他也已知道了当地百姓并不知道江州灾情朝廷免了江州三年赋税。
但县中百姓皆忌惮冯郑二人,又防着外地商户,即便他们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
靖王沉沉开口:“既是冤案,原先的死囚去哪了?”
对门的壮年瞧了凌砚行一眼,有些可惜这样俊俏的人马上就得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说道,“原来的被放走了呗,变卖家产,给姓冯的和咱们的父母官大人塞足银子,死罪就变成了无罪,我顶罪的那个人,强占人妻打死人家一家老小,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因为交不起今年的税收,不肯拿出房契地契来抵,就被捉进来当了替死鬼,我妻儿无所依靠,最后只能签了卖身契给人做奴隶,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不。”
凌砚行眉心皱起,拧出一个“川”字。
那人越说越气,指着天骂了起来。
靖王将他的话略加理解,便大致懂了清阳县如今的现状。
原是衙门以加固河堤为由,成倍的向百姓收取各种费用,交不起的便将人赶出去,没收家产田地。
这些流离失所的农户无处可去,只能沦落成乞丐,或是签了卖身契给富商做奴隶。
住过的空屋,便由衙门收回,再以高价卖给商户,商户分给奴隶和佃农,这样一来,只需要赏口饭,所有的收入和粮食便都分文不收的流进了他们的腰包。
也正是如此,县城外才会有那么多的风烛残年的老乞,也正是如此,县内县外简直如两个世界!
清阳县如此,与郑飞贤有往来的县亦是如此!
难怪户部郎中抄家抄出了足足二十万两白银!
袖中的手指蜷起握拳,凌砚行脸色骤然阴沉到了极点,他原先只以为县官贪污了赋税,不曾想灾情当前,他们还敢草菅人命,加重税收!
这一绑本想给郑飞贤定个死罪直接砍了省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郑家今日是能抄了。
“来人!”凌砚行轻而易举解了手上的麻绳,冲走来的衙役拿出腰牌:“叫你们知县滚来见本王。”
那衙役是个识字的,定睛一看,连滚带爬的跑了。
骂娘的壮年哪见过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衙役这般慌张,见状震惊的长大了嘴。
衙门后堂,郑飞贤吓得手中的白瓷茶盏都掉了,惊声尖叫:“黜,黜陟使?!你可确定?”
不是说南巡的黜陟使是中书令吗!中书令不是四十多了吗?!把胡须剃了也不该这般年轻才是!
“小人万分确定,那牌子上写的,确实是代天巡狩四字。”
“完了。”
郑飞贤一屁股瘫坐回去,不等他找回自己的魂,门外又有小厮来报:“老爷,门外来了一队军队,自称,自称是靖王爷!”
郑飞贤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吓得坐不稳,从椅上跌下来。
若说他还有一丁点心思想直接除了黜陟使搏一搏,那听见“靖王”二字便是什么都不想了,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被人搀着去门外迎接要紧。
沈木鱼穿着靖王的团蟒刺绣骑装,从马车上跳下来,黑衣衬得肤色雪白透红,精雕细琢的宛如瓷娃娃般。
郑飞贤瞳孔骤然收缩,“你,你是王,王爷?!”
王爷和黜陟使是一同来的?!冯平江那蠢货,这下可害死他了!
沈木鱼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我当然不是。”
郑飞贤松了口气。
沈木鱼抛了个炸弹给他,“被你抓走顶替死刑犯的才是,老头儿,你死定啦!”
多年前进京面圣的记忆被这惊雷似的话语劈的逐渐清晰了起来,那抹紫色的人影逐渐同林家老大的脸重合……
靖王?!
他道怎么有些面熟!
郑飞贤眼珠子一瞪,一口气喘不过来,翻着白眼,吓的直接晕了。
沈木鱼踢了踢地上软烂的人,咂舌:这也太不经吓了,我还没装比呢。
捉了两个官差带路,沈木鱼被军队将士簇拥着进了死牢,看到了阴暗牢房中那抹分外惹眼的高大背影。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见到靖王时的喜悦和激动难以言喻,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当即张开双手,振臂飞了过去:“王爷,我来救你啦!”
靖王将他接住,含笑夸了一句,“做的不错”,随后冷下脸沉道,“将他们全部带走,搜查衙门和冯府,升堂!”
作者有话说:
沈木鱼:我好帅,从天而降拯救失足靖王!
中书令:敢私奔,你们两个就等死吧(咬牙切齿)
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每周二,周五,周日更新~随即掉落加更
忍不住透露一小下下,本文最强助攻即将闪亮登场!

第59章 投其所好
衙门后堂中知县所住的院落,搜出了不少和其他官员往来的书信,其中还有一本花名册,上面全是郑飞贤这些年给上级官员送的礼品明细——第一位就是已经入狱的户部郎中,一级级往下,直到江州多为县官,倒是省了靖王将江州各县一个个查过去。除了受贿牵连的官员,上面,还记录了清阳县当地富商塞给他的“好处”,冯平江就在其中。
除却这些,侍卫还在郑飞贤寝屋中找到了未得及藏好的两本账本,上面种种,写明了郑飞贤几月几日,将公款拿去购置了宅子金银,以及一些见不得人的“土匪”收入。
种种物证,加上死牢里的人证,郑飞贤今日是有九条命都得交代了。
靖王在后堂沐浴更衣,衙门大堂内已经跪满了人,连门外都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可听说了,高高在上的县太爷今日跪在衙门里,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可不能错过!
郑飞贤哪还有出席彩楼招亲的体面,被革了乌纱帽,顶着一头银白的发髻狼狈的匍匐跪在堂下,浑身抖成了筛子。
完了完了完了他这下真的是全完了!
正带着谢礼和请柬的冯平江还未接近县衙,就被官差从马车上拉了下来,满面茫然不解,直到见着了跪着的县太爷,这才意识到了一丝不妙。
托他去处理那个林家老大,怎么瞧着他像把自己给处理了?
“大人,您这是……”
因还未正式升堂,官差只是将人押到衙门侯着,因此冯平江这会即便站着也没人去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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