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by九州月下
九州月下  发于:2024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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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吴那些士族,将大小河流堵住,修筑水车磨坊,让咱们的小船通行极为艰难,一定要在法会上提这事,他们赚钱了,小民们怎么生活!”
“就是,一定要疏浚水道!”
“写上写上,这事不比先前事小!”
“对了,南海的大木有些麻烦,他们已经在拉拢广州的各大士族了!咱们的木头还要指望他们呢。”
“哈哈,”为首的汉子大笑两声,“大家看,这是谁?”
他掀开身后的帘子,露出一位面貌姣好,神色淡然的中年妇人。
“冼族长?”众人顿时惊喜。
对面侗族女子微微一笑:“各位想要的巨木,我可降价一半拿出。”
对面的船坞主们顿时一惊,立刻有人问道:“合浦、广州、交州的港口都在他们手里,你们纵然能出山中伐出巨木,又怎么过他们的港口呢?”
两广、交州等地的海路,几乎都已经被那些士族垄断了。
冼族长微笑道:“谁说只有在交州、合浦、广州才有大港?”
“这,还请夫人细说。”这些船坞主们都是些中小庶族,很多甚至是连一个县令都没有的乡豪,没有远去两广的门路,突然听到这话,一时如闻天籁。
“徐闻之南,有一大岛,名为朱崖,”冼夫人道,“那里天然大港,还有满山不曾砍伐的巨木,只要能拿下此地,让朝廷在此建立崖州,有此立身之本,便能与这三家大族抗衡。”
同样的,这样功劳,足够他们侗人在南朝拥有一席之地,更能平息夷汉之争,让岭南平稳发展。
这些年,南朝的盐铁、布帛、药物如潮水一样涌入岭南,价格大减之余,他们夷人也学着汉人采茶种蔗,伐木取漆,每年辛苦劳作,所得却甚少。
她一继承族长之位,便不再将这些货物卖给岭南的汉人士族,而是想办法将其贩到南朝、襄阳等地,也因此,与汉人士族多有冲突。
如今这修法之会,让她也有了机会,使侗人也成为南朝之士族,她又怎么能不抓住呢?
“夫人果然是英豪!”那为首的汉子顿时大笑起来,“那便如此定了,你以后货物,咱们帮你的分销运送,但同样,这拿下崖州的大功,你也要记下我等的姓名!”
冼族长顿时笑道:“这是自然!”
就在各地士族、乡民想尽办法,挤入这次的法会时,建康宫中,萧君泽看着那厚有一尺的文稿,感觉到了头痛。
“怎么,陛下觉得难受了?”萧衍居士在一边似笑非笑,“这可是您执意要办的法会,如今这福报得回来,倒觉着不好消受了么?”
萧君泽支着头:“倒也不是不能消受,只是这要改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不可能全数做到,否则,朝廷必是要乱的,要不然,把这些分门别类,让朝廷专门办一个‘执行司’,招些能人,专门去处理这些修改之事的落实?”
萧衍露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这执行司,是选我那五经馆,还是选陛下您的历阳书院子弟呢?”
萧君泽微笑道:“那历阳书院的士子,学识粗浅哪里能用,当然是要用儒家大才,必定得是你那五经馆弟子才可,以你的气量,我相信你会选国之俊才。”
萧衍笑道:“陛下何必试探我,这‘执行司’,还是由谢国舅去挑选吧,五经馆有几个士子品行学识都是上佳,将他们列入其中便可。”
萧君泽不由扼腕:“我真没试探你,你大可全选五经馆的。”
他的书院弟子都是培养的科学人才,不是用来当公务员的!而且南朝这大船是迟早要沉的!
萧衍脸色不由沉了下:“任凭陛下做主!臣告退。”
“哎你这小心眼,我怎么会猜忌你呢!”萧君泽扯住他衣角,“兄长这些年兢兢业业,我是怕用书院的你用不顺手,这天下人,我最佩服的就是兄长你那才华,国家大事都托付给你了,你怎么能猜疑我呢?”
萧衍脸色这才缓和些许,叹息道:“陛下,您只是想属下把这些法令带回去吧?”
萧君泽被说中心思,但脸色却很是难过:“你居然这样怀疑我,我这些日子身体不适……罢了罢了,这些留下吧,你去做事便可……”
“陛下,”萧衍皱眉道,“您还是多休息吧,这其中,若真有拿不准的,我再来寻您,若不入心,可让谢澜在一边看顾着,你是一国之君,万不能有事。”
萧君泽微微点头。
“对了,听说魏贵妃怀孕三月了,”萧衍突然大声道,“您得好好看着,您这国嗣便是太子,别让她再去医馆了,这人多眼杂,出个差错,谁担的起?”
萧君泽连连点头。
魏贵妃正在旁边等着请平安脉的,听闻此话,轻蔑地丢掉瓜皮:“明天我就去法会上提议,让朝官没事别干扰后宫。”
让她挺着肚子吃各种补品已经接近她的极限了,敢让她不出门?看她不好好教训他。
萧衍顿时大怒:“妇人之见,你腹中胎儿安然,便是国家安然,不知能救多少无辜于未然,不比你亲自去救要好!你还敢去法会,陛下,你平时就是太宽纵着她了!”
萧君泽顿时头痛:“这,魏贵妃只是说说而已,你们各退一步如何……”
“陛下啊,国嗣何等重要!你怎能任——”
“好了好了,你先去忙……”萧君泽起身,把两人拦开。
唉,还是襄阳的日子舒服啊……

漆黑的空间里,白雾弥漫。
萧君泽有些迷糊地拿着手机,看着上边的贴子,感觉上边字正如水一样,轻缓地滑过大脑皮层,不留下一点痕迹。
“到今天为止,第一次修法会议的举办,都被认定为是封建王朝向新的体制前进最有力的证明,虽然这一次的修定法令十分简陋,但他第一次让普通的中小地主、手工业者、少数民族、以及地方代表参与进入了朝廷的律法修订!是无可置疑的社会进步……”
“反对,襄阳城的民主决议比南朝修法会要早整整三个月,而且修法由更底层的乡、县一级的代表加入,这才是真正的进步,南朝不过的东施效颦而已,而且南朝法会最后还需要萧菩萨和君主准许,表决权在哪里?权力在哪里?”
“不是大部分都通过了么,那么完整的文件记要,博物馆里甚至放着当时夷人与汉人约定契约,连手印都还在呢……”
“呵呵,对啊,我大金陵的文物,国博借去到现在一百年了都没还,天理在哪里,法制在哪里,人性又在哪里?”
“不要胡搅蛮缠,这种东西当然应该放在最好的保温室,说修法大会,那次整整两个月,还有萧菩萨画出了当时的盛大的场景,是他唯一流传下来的画稿,这不也在你们金陵么?那么多好东西,分一点出去怎么了?”
“唉,你们怎么都说法会啊,不说我萧的美貌么?”
“我萧美貌没什么好评的,相关记载能从不同的史书里摘一万字下来,咱们不如说说他的本子……”
……萧君泽骤然一惊,从床上挺起来,看着四周还是漆黑一片,喘息了好几口,这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都做什么乱八七糟的梦。
他起身拿起床头的水杯,顿顿了几口,又重新躺下,把自己裹成一条,倦缩着继续睡。
但却睡不着了,毕竟他这几天吐得厉害,躺床上睡久了,便有些昼夜颠倒。
于是便起身在火石灯上摸了一把,火花激发起琉璃盏里的灯芯亮起,他裹上斗篷,在凭几边缩成一团,翻看着最近的奏疏。
本来想坐在新打的桌椅上,但最近他挺坐着很不得劲,反而是这种蜷缩的坐姿很舒服,便又把这些跪座的案几重新摆了出来。
明亮的灯光下,纸上密集的字迹很清晰地印入眼中,这是梅山的两只蛮族,梅氏和扶氏,都想率众内附,愿意接受朝廷统治,希望封个爵位,让他们不用抵御日渐壮大的官兵和士族。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朝廷在湘州的治所范围差不多就能辐射到长沙,再远的便是岭南群山,只不过在南朝工业、制糖业迅速发展后,劳力缺口很大,在南北无战事的情况下,岭南便是一个既能拓地,又能贩奴的优秀的目标。
让他们内附可以,但他们占据土地范围必须在内附后厘清,否则将来冲突不知会有多少。
萧君泽拿自己改装的钢笔写了几个批注,便去拿下一本。
就在这时,门口有声音敲响,有人冷冷道:“陛下醒了,怎么不知会老奴一声?”
“进来嘛。”萧君泽无奈道,“我不喜欢有人服侍,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再说你如今是大内总管啊,成天睡在我外间像什么话……”
“水冷了……”青蚨举起水杯,“你还喝了半杯。”
萧君泽默然,突然委屈道:“青蚨你变了,你如今只关心我的孩子好不好,一点都不关心我了!”
青蚨怔住了,他的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啊这,孩子不在你肚里吧,关心孩子,不就是关心你么?”
萧君泽抑郁地坐在那里,垂头不说话,问话也不答。
青蚨急了,急忙让人把夜寒露深的三更天把被窝里的魏知善拖过来,为陛下一番诊断。
魏大夫不愧的经验丰富的圣手,很快便得出了结论,对青蚨道:“这生产之事,对母体身心都是很重的负担,陛下又有国事之重,平时本就心力不足,你又成日管头管脚,自然心情抑郁,这凡事顺其自然,像从前一样,陛下自然心怀朗朗,再不纠结抑郁了。”
青蚨大悟,立刻表示不会再如此小心。
萧君泽低声问了句真的么,青蚨表示绝对真的,请陛下放心,然后走了。
“唉,你这问得太快,”魏知善笑道,“青蚨看出来你装的。”
萧君泽轻松地笑道:“那就看出来呗,再这么下去,还没生我就怕就要产后抑郁了。”
“什么是产后抑郁?”魏知善飞快挪移到他身边坐着,帮着添水煮茶,“陛下你都没怎么和我说过生产的知识呢,如今为天下,便多说一些呗。”
萧君泽白她一眼,但也没有头铁,给她讲起了食补、维生素、钙等重要物质与生产的关系,但多的也没有了,毕竟他的知识点也都是道听途说的。
魏知善拿着君泽的笔,在一张奏书的长得惊人的问候前奏背面一一记下,然后撕下带走,这才感觉被拖出被窝气消了许多。
“太医院已经按你的要求,开始治理城中沟渠,避免污染,胰皂是贫民用不起的,但澡堂还是能去,我用艾草、蛇床子、苦参配以澡汤,泡着也有杀虫的功效。”魏知善笑道,“但是我最近与许多大夫交流之后,觉得光是这点还不够,需要去修法大会上提议灭鼠。”
萧君泽听她继续说。
“你说干净才是少患病的关键,但干净不是那么容易,”魏知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要干净,就要多洗澡,清洗衣物被褥,还要灭鼠,跳蚤等物都是由老鼠带来的。这些,需要钱。”
萧君泽接过那纸张看了看:“好,我这就给你发钱。”
“不只是钱的事,”魏知善眼睛里闪闪发光,“还得我去,按我意思,把太医院建成‘医部’,管理防疫、医者的考核,而不只是在宫中治疗。”
“没问题,过些日子吧,”萧君泽笑道,“你现在可还怀着‘龙嗣’呢。”
“不,就要现在去,”魏知善露出诡异的笑,“就是我身怀龙嗣,不但没人敢多惹我,还可以随意去找人麻烦,你说看不顺眼谁,我就去他身边走走,保证清除异己效果拔群……”
尤其厉害的是,这个龙嗣还不怕掉,掉了可以再塞回去,简直是绝了!
萧君泽一时大汗,立刻道:“别人就算了,你别去碰瓷萧衍啊,如今国事都托付给他,要是把他吓到了,我可找不到人替代他。”
魏知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整个三月,建康城的修法大会开得越发火热。
有些士族本来以为这会是朝廷举行一场鸿门宴,派来的许多人物都是家中不那么核心的成员,结果不乏有在会上表现杰出,被刺史郡守收入幕府,一朝登天的人物。
甚至那侗族冼氏因为愿意献上徐闻海南的朱崖州岛,被国主看重,不但将她录入“执行司”,还许她若是能在朱崖州设立郡治,便许岭南夷人民籍,每年可推举子弟入“五经馆”、“历阳书院”等地,或入朝为官,或学习匠作农耕之术,造福家乡。
这事一出,连云州五岭夷人都心动了,但此时回大理招集大部已经来不及了,许多在建康的五岭夷人急忙寻找周围的同乡,想要先把地方占下。
“真是斯文扫地!”书院外的一处食舍中,数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看着楼下那对修法热火朝天地讨论,露出不屑之色。
“这就是至尊让我等前来观看的修法,”为首的中年人哂道,“如此一团乱麻,竟让庶族贱民也参与的国事,这南朝以后又有何颜面,再称中原正统。”
他们是北魏的使节,这次修法声势浩大,魏帝元恪在萧君泽手下吃的亏过于多了,所以北朝早早派出了数十人的使节前来围观,想要借鉴一番。
但看了这么半个多月,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万万不能学习南朝!
孝文皇帝好不容易才学汉风,习汉俗,怎么能再回到这如同草原会盟的局面来?
“那萧衍还不许僧人食肉饮酒,”有人笑道,“我朝至尊,佛法精湛,如今正广建佛寺,这断酒肉来修行,是自己修行,哪能到处去管别家?”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这变法之事,说得一文不值。
突然有人道:“对了,清河王殿下呢?”
这次使臣中除了崔卢郑王四家朱门子弟外,还有宗王元怿,他是皇帝的异母弟弟,但平时和彭城王元勰走得近,与他们只是保持礼仪,并不亲近。
清河王元怿,此时这位十八岁的少年正在修法大会的会场下,拿着一张写满批注的宣传纸,和几名书生说话。
“咱们都是魏国来求学的士子又如何,我看过修法的条目了,没人规定咱们魏人不能上去,”俊美少年叼着一根苇草,在纸上指指点点,“咱们可以上去要求也能入学,要求多给些入学的名额,最好能去当南国之主的学生!”
对面的几名士子不住地擦汗,感觉压力太大了:“可是,这些书院名额,南朝本地的人都打破头想挤进去啊。”
“那又如何,该争便要去争!”元怿傲然道。
他其实更想去襄阳,但斛律明月和崔曜两个家伙心狠手辣,他去了说不得人就没了。
能来这里也好,他倒要看看,这修法大会,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的,对天下之人,一视同仁。
“不和你们说了,快轮到我了,”元怿伸长脖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对了,你们到时仔细看着,要是有人拿鞋丢我,一定给我挡住了!”

第213章 多伟大的计划啊
修法大会如火如荼,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新人前来参加,也有数十个新组织上台,这里差不多也成了一个治国理念的宣传圣地,甚至有人觉得,历阳书院有当年齐国稷下书院的盛况。
北魏的使臣之首,清河王元怿等在宫中,带着一点忐忑,期待着见到南国皇帝。
他其实带了一点侥幸之心,虽然当年见到君泽在洛阳太极殿做的事情,也见到自家皇兄被他拎着上了那巨大的孔明灯,更记得当年他还和自己一样高的时候,就已经能拿着汤勺把皇兄打成狗,但,君泽也不一定就是仇视北朝,两国还是有交好之机的……
回想小时候,他只是太子身边的小跟班,那时,他是真是很仰慕君泽,仰慕他和自己一样的年纪,就已经是父皇倚仗的肱骨,仰慕他轻描淡定间,就能将无数大事做成,甚至于听到他的亲口承认自己就是南国之主时,都固执的不敢相信。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就在他心中回忆着当年时,旁边有人唤道:“小四?”
元怿骤然起身,恭身行礼:“北朝元怿,见过陛下。”
他没想到君泽居然会亲自过来,按理,应该是他前去觐见的。
萧君泽一身宽袍,缓缓走到他面前:“半年不见,小四倒是长高许多,坐吧。”
他年纪和元怿差不多,但却和冯诞是一个辈份,所以前都是随便喊他们,也算是拉近关系的一种亲昵:“听说你昨日被人打了,还是被禁军护着救下来的,我便来围观一下,看着也不重啊。”
这种语气,仿佛又回到了洛阳王宫,元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时扔鞋的人太多,我只能抱着脑袋,缩起来,便没打到脸。”
萧君泽一时失笑,他在会上想要挤占学子名额,被打下来还挺骄傲。
“你也太鲁莽了,”萧君泽无奈摇头,“要是在这出点什么事,我还得把你修好了送回去,你倒是安生些。”
元怿低低嗯了一声,本来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半会,又说不出什么来。
以前冯太尉常常带着他们去寻君泽,还把他们放在君泽手下历练,不过君泽似乎不喜欢他们的幼稚,常常随意打发了,交情没有太多,却还是熟悉的。
他想说以前的事,但一时的物是人非,又不知说什么了。
萧君泽轻叹道:“看你这模样,你那兄长这么快就已经开始猜忌你了么?”
元怿有些尴尬,低声道:“你还是那样慧眼如炬。”
先帝去世后,太武一脉的数位宗王执掌大权,新帝继位后,宗族与外戚相斗的越发剧烈,加上还有汉人士族推波助澜,元恪对宗王们的戒心越加厚重。
他在南朝鲁莽一点,对于自己在朝廷的处境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萧君泽道:“你这次来,元恪是想提条件的吧?”
“至尊……”元怿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他希望您提个条件,将雍州交还,洛阳与雍州紧临,至少,您要将襄阳之北那五郡归还,才能免动刀兵。”
北魏皇帝元恪在新政这半年后,已经开始发现治国不是那么容易,在未将宗王手中军权拿稳之前,并不想和南朝再起边患。但雍州的位置太关键了,从雍州起兵,骑兵三日便能到洛阳城门前,这是哪位皇帝也不会放心的事情。
萧君泽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这事,本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先前我也并非没有退还两城的想法,但如今,局面已经平稳,那两城百姓也心向襄阳,我自然不能将他们交给魏国,我只能答应你,只要魏国不向襄阳动刀兵,我也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元怿轻声道:“这个条件,怕是无法堵住朝臣悠悠之口……”
萧君泽笑了笑:“那便让他们来,我不会用南朝之兵援助襄阳,只用那里的兵马,便足够坐守了。但元恪要想清楚,他可没有元宏的威望,能在败了之后平息朝廷乱局。”
元怿不甘心,又回忆往昔冯司徒和先帝的好,希望君泽能有所动容。
萧君泽却不为所动,平静地听完,然后礼貌地把他送了回去。
元怿失望极了,回头想要说什么,终是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萧君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垂下眼帘。
这就是现实,牵扯千万人性命,可能为情所动,若是元宏还在,萧君泽或许还能商量着来,但元恪不行,他没有守诺的胸襟和眼光。
元宏能看得非常清楚,鲜卑宗王才是他最大的依仗和底气,而他能代表鲜卑的利益,从而将鲜卑人拧成一条绳,成为他征战变法的最大依仗。
元恪却没有这能力,没有让宗王都认可的才华,在自己的行为被宗王提出反对后,他想的不是怎么去解决矛盾,而是解决提出矛盾的人,这就没法让鲜卑宗王与他一起玩了。
权力的游戏就是如此,一旦主导者没有能力维持利益,那么利益的团体就会自然地寻找新的代替者,元恪利用汉人士族对抗的宗族,其实是在挖掘自己的根基,别说他们改了汉姓,就算他们是真的汉人王族,该被推翻时,还是一样会被扫进垃圾桶。
“看来,夏收之后,就是北魏出兵之时。”萧君泽凝视着窗外白云翻滚,“明月、崔曜,还有阿欢,可别让我失望。”
他是真的不会去帮忙。
襄阳的士卒,有枪械、足饷、分地这几个巨大BUFF,若是这样都不能守住自己的利益,那就不是他需要的势力,归还给北魏也没什么可惜!
争夺天下不是请客吃饭,需要血与火的磨练,这次,就是他给襄阳的考试题……
萧君泽想完这里,准备起身,然后有点眩晕,青蚨立刻扶住他。
他站稳后,轻轻晃了晃头,抽回手,正要往前走,却见青蚨弯起了胳膊肘,无声地放在他面前,请他伸手扶住。
萧君泽轻轻磨牙,冷哼一声:“青总管,你怕是太闲了,若无事,大可去帮一帮魏贵妃。”
青蚨微微一笑:“那哪行,魏贵妃如今哪是老奴可以碰的。”
修法大会举行到四月底时,萧衍终于抗不住了,当初说好要开三个月,但这两个月,他已经感觉自己少活了十年,每日都来询问,要求将修法会在五月初结束。
萧君泽同意了,没办法,这些人已经熟练地摸起各种限制条文的空子,雇佣大嗓子帮着念稿已经是很守法的人物了,找十几个有组织的朋党帮着占位置已经是常见现象,场外更是各种闷棍、美人计、栽赃陷害无所不及,城中守备每天疲于奔命,囚犯不但多到监狱放不下,连魏贵妃的小黑屋都不够放了。
每天花钱如流水,但新的法令却少了许多,大多成了士族相互攻击的战场,再开下去,用处也不大了。
于是他下令,三天之后,五月初二,修法大会便告停止。
一时间,建康城上下都是反对的,这两个月,各地士族的大量消费让城中的上层底层中层都好好地赚了一笔,更重要的是,在没有什么娱乐的古代,这两个月的各种奇闻异事,足够他们说上一年,那是大开了眼界,要是没有这样的的盛事,他们以后怎么渡过这空虚的日子啊?
但萧君泽和萧衍达成了一致,就是没有人能反对,于是,五月初二,在无数人遗憾的叹息中,修法大会落下帷幕,萧衍喜不自胜,还特别令家中家伎在台上办了一个谢幕表演。
以至于开幕和谢幕后来这成为了修法会的惯例。
而大会结束后,就要开始收拾烂摊子,各种条例的一一推行,尤其是这次,萧衍拉帮结伙,通过了官员考核制度,他早就看到各地郡县得过且过不满,如今这官员考核,便是他将一些废物推下去的理由。
各地士族的族谱黄册倒也在弄,但是,这百家谱却不只是一家编,而是由三个大家族和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小家族一起编三本,没办法,他们都认为对方是没有资格。
其它的各种萧君泽想要推行的“疲齐”恶法,那是一个都没有通过,还让一些看出其中坏处的有才之士们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不但如此,原本朝廷上暗流汹涌的各家矛盾,在这次之后,化解了许多,连萧衍都直呼,最近他的政令在各地推行起来,顺畅多了,对于君泽智慧更加钦佩,原本心底偶尔涌动过的一点遗憾,顿时全数消解,他的目标已经从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变成了实现陛下的理想。
这个原本因为数次动乱而有人心崩解之势的南齐朝廷,已经被大多数士族看好,认为这次选对了,南朝这是真的有了一位明君啊!
毕竟对他们来说,对他们好,就代表皇帝好,朝廷好,需要维护这样的朝廷,只要大家商量着来,你不是突然要诛我九族,那我肯定会支持。
更有各地大儒,对先前修法会从不屑一顾变成了大肆吹捧,将修法称为是当年“三代之治”、“尧舜之行”……
青蚨端起一碗红糖汤水,走入殿中,脸上都是喜悦:“原来陛下你的心思如此之深,老奴愚钝,居然要那么多人指点才能明白……陛下,您为何不喜?”
他走到对朝臣吹捧奏书一脸悻悻的陛下面前,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啊。
“萧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萧君泽低喃两句,伸手将这些玩意扫到桌下,“以后,不要再拿这个给我看!”

第214章 你期待吗?
修法大会告于段落后,先前忙于大会的权贵世家们却没有干休,许多新建的组织在这次事件中结出深厚的友谊,有的解散前相互约定了什么时候来个小聚会,有的则就地变化成一个长期组织,比如有一百二十余户小型船坞参加的“东吴船乡”,有广州俚人组成的“越蔗行”,有云贵士族的“西茶马帮”,还有原本就势力庞大,影响广泛的谢氏粮行。
这些大小组织有效地促进了资源交流,他们或赊欠,或者现款,在建康城与周围大肆采购了一番,几乎搬空了城里货仓,当然,他们也不只是搬走。
这次大会,还带来了许多各地的特产,比如合浦的珍珠,广州的沉香,云南的蘑菇,还有福建的各种水产。
其中尤以海带十分盛行,这种易携带,方便食用,还带着盐粉的植物已经开始成为一种储备的粮食,尤其是在魏贵妃认证多能防止一些大脖子病后,简直成了明星产品。
但无论如何,到六月时,这次大会的余波才算完全过去。
而这时,魏贵妃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了。
皇宫之中,也是一番鸡飞狗跳。
六月的南京城,宛如一个大火炉,不分贫富地蒸煮着城中所有生灵。
如果说三月时只是吐得厉害,四个月和五个月时孩子便很消停了,肚子虽然有些大,但还能忍受,但到了后来的六七两个月,就开始纯折磨了。
先是腰,萧君泽以前站上一整天都没有问题,但如今,稍微走一会儿,便感觉腰酸背痛,看着溜溜圆的肚子便感觉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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