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过后,这些郡兵们这才安心,但也不想在建康城久待了,他们在领了贺欢的一些赏赐的财物后,便纷纷打道回府,这水可太深了,他们这些乡下人见识浅,实在不想再参与进这对王夫之间的感情趴体里了。
要是再来一次,他们人都要少活好几年。
避之则吉,避之则吉啊!
接下 来,贺欢便接掌了建康城的防务,同时,萧衍也带着南朝还剩下来,没有逃亡的官员们,前来面见“陛下”。
还是那个大殿,还是那位陛下,还是那套皇袍,但大殿之下的官员们却心中百味杂陈,有的感觉自己那么多殉国殉节的心里准备都喂了狗。
有的心里绝望地想先前和贺欢的勾结是算背叛还是算投诚?
有的恨萧衍这杀千刀的居然把这样的大事瞒得死死的,必与他不共戴天。
有的则佩服陛下就是陛下,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能跟随您是我荣幸,就是下次别这样试探贺将军了,他们这些围观群众的命也是命啊!
萧君泽坐在上位,也懒得看坐下群臣们人生百态,只是淡淡道:“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便也不重复了,昔年萧鸾乱政,我隐姓埋名去了魏国,有了一点基业,如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也算是大浪淘沙,该过的考核过了,便还能在原职,如果能赢过洛阳那些人物,取而代之也没甚问题……”
这话一出,群臣的一颗心顿时从喉咙里落了下去,纷纷向陛下献上自己的忠心与虔诚,几乎要把他当成菩萨。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商讨起如何恢复南国秩序。
南齐各地知道这事后,肯定也会分为两种态度,一种是急于向新朝投诚,一种是悄悄反抗。
毕竟,他们没有力量抵挡大军,但也不会接受北朝的许多的法律。
比如不设品阶门第,不给官员免除劳役、兵役、赋役的特权,不给官员弟子恩荫为官的机会等等。
他们不会明着反对,但强大的乡土势力,在王权需要的时候,便有自己的一套运行机制,会用“潜规则”的办法,来应对新的规则。
萧君泽并没异想天开到凭借自己就能对抗这样的势力,毕竟,人家花了上千年才形成的思想印记,他十几年就想给人改掉?
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思想,只有资本能治,就像当纺织女工一年能赚到的钱,远比彩礼多时,再封建的父母也不会把女儿早早嫁出去,而是会留在家里到十八九岁。
而当每个家庭不需要宗族也能生存下去,那宗族的力量就会渐渐凋零,失去向心力。
唯一难以解决的就是阶级的固化,这是人类天性使然,但是也没关系,法国当年固化得那么严重,但大革命一来,不也挨个清算了么。
人会自己寻找出路。
于是,在确定了方向后,萧君泽综合了萧衍与贺欢双方的意见,对南朝各地官员,要求他们回到南朝,重新科考,再安排官职,而在这之中,历阳书院的学子们,也可以参加考试。
如果各地郡县官员不愿意赴京换职,便视同放弃在新朝的为官资格,不录入本次考试名额,如果带兵马反抗,则视同匪类,被无情地剿灭。
同时,各地实行北朝的土地田赋制度,各地将清查田亩,缴纳税款,对奴仆的法律需要针对北朝的“放奴法”施行,禁止雇佣契约的终身制等等。
大殿中的百官听得心中复杂难言,有宗正司的官员痛哭上谏,说这样的法令,几乎是完全否定了当年太祖萧道成立国之本,实在是对列祖列宗……
“那让他们来找我。”萧君泽淡淡一句,“萧家祖宗也是窃的刘宋的国,刘宋抢了东晋,晋朝抢曹魏,曹魏篡夺大汉,如今我那新朝,就算不是起于布衣,也算得国极正,若有不满者,大可归乡起兵,我绝对放尔离去,不加阻拦。”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之余,也不得不承认陛下的话就是有道理,他占北国南国都是亲手打下来的,让他们去起兵……罢了罢了,这太为难人了。
要起兵的人,在贺欢带兵来到建康城的路上时,就已经跑路了。
萧君泽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既然如此,便依此而行。”
这话算是一锤定音,但他们脸上都无欣喜,有的人甚至当场痛哭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朝会之后,南齐,便再也没有了。
他们的国,亡了!
如今的他们,将是新朝大昭的臣民……大昭官员……
嗯,这心底居然有点快乐是怎么回事?
南齐的陛下换成了大昭的陛下,应该,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摆烂了吧?
下朝之后,萧君泽回到自家大殿里,处理起堆成一座山的政务。
啧,贺欢不帮忙,萧衍又已经比他还忙,那如今这么多工作,实在是让他有些疲惫啊。
他需要几个好秘书才是。
不过,问题不大。
片刻后,萧家三个狗子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南朝的皇宫。
十年过去了,南朝宫廷如故,丝毫没有改变,让萧家三兄弟越看越觉得熟悉,甚至于萧道歌和二弟在宫中找到了幼年时最喜欢躲藏的假山山洞,甚至于在还在洞里找到了他们幼年时悄悄埋下的一些小宝贝。
青蚨带着大狗二狗三狗,心情也是很复杂:“唉,好了,你们终于可以父母团聚,不用两地分隔了。”
萧道歌和萧道途感慨:“真是飞不出爹爹的手心啊!”
萧端端却很是忧虑:“爹爹这个时候找我们,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青蚨忍不住笑道:“小公子为何如此说?”
萧端端抱怨道:“如果是为了父子团聚,爹爹早就亲自来找我们了,哪至于这个时候把我们叫进宫来。”
萧君泽坐在回廊上,正好听到儿子的话:“啧,看来端端对爹爹心有怨言啊。”
萧端端顿时换了激动的面孔,哭着张开手冲上去:“爹爹,你吓到端端了……”
萧君泽心说三狗子这茶艺在哪学来的?同时一把抱起儿子:“长高了啊。”
“真的么?”为身高苦恼的三狗顿时惊喜。
“是啊,”萧君泽一脸欣慰,“来,你们一起,爹爹好久没见你们了,要考较一下你们最近学业如何了。”
狗子们长大了,该给爹爹打工了才是。
洛阳,随着几只咕咕日夜不歇地传信,萧君泽在建康城的恶行也传到斛律明月、崔曜等人的手中。
崔丞相看到来龙去脉时,俊美温柔的面孔当场就裂开了,温文尔雅的他当场就拿起剑,叫嚣着要去建康给贺将军把任务完成了!
岂有此理,他们在洛阳劳心劳力,那个家伙居然敢把这种事拿来玩?
真当这个王朝稳固得很了是吧?
好在,元勰是见过大世面的,立刻拉住了崔丞相,劝他冷静,好说歹说,才阻止了丞相南下。
然后,他们一定认定,必须立刻让陛下回洛阳。
一个月内,他要不回来,他们就一齐请辞,看他怎么收场!
第333章 正当如此
在洛阳诸卿的逼迫之下,萧君泽只能长叹数声,他回信求诸卿宽限些日子,要不然,我迁都到建康城来,你们看如何?
当然是不如何!
洛阳是他们的家了,这家能说搬就搬么?
再说了,南方有什么好,多雨又潮湿,我们吃面的,吃不惯米,陛下别转移话题,再不回来我们就一起走了。
萧君泽与他们来回商讨,拖延了一番时间,好说歹说,终是把时间从一个月,宽限到了六个月。
萧家三个狗子在一边旁观了这场拉扯,佩服之余,也纷纷觉得爹爹那“如果想开窗别人不同意就提议把屋顶拆掉,这样他们就愿意开窗”的理论,非常有道理。
萧君泽也全身心地投入南方的整顿中。
荆州、淮北、淮南都还好说,两个地方本就与北朝联系紧密,非常容易操作,当地的大户早把就儿子送去北方读书,两边下注,如今算是多有收获,满意地快要敲锣打鼓,哪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在萧君泽的诏书到了之后,他们立刻就改换了门庭,登上了去建康重新考试的船。
而东吴之地有些麻烦,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许多豪强为了反抗朝廷,潜入太湖等湖泊山林之中,想要以此对抗。
这些当然是螳臂当车,成为北朝大军的功勋。
在明白南北方都是同一个皇帝后,整个北朝的军队都炸裂开了,斛律明月都快弹压不住,萧君泽也不行不允许北方重新调拨十万大军南下,分五路,各自带着诏书,前去征讨各地郡县——反正在他的一连串折腾之下,各地几乎没有能够联合的大势力,通通都是在各自的土地中战斗,强度和剿匪相差无几。
这样的大势之下,许多乡豪大族,能走的便往南走,不能走的便蛰伏下来,他们相信,以自己的诗书积累,很快会在新朝获得新的地位。
如果说还有哪块硬骨头的话,那无疑是江州这块地方了,这个后世被称为江西福建的地方,在如今,说是穷山恶水绝不为过,尤其是江州的浔阳,堪称造反根据地,从东晋开始,王敦、刘骏、 刘子勋、 萧道成、陈显达都是在这里一路打到建康城。
如今,这块硬骨头,落到萧君泽面前。
不过问题不大,萧君泽已经决定让萧衍的弟弟萧秀等人前去平灾殃叛乱,他也需要扶持南朝的本地人势力,不可能让北方派系一家独大,否则以如今人们乡土抱团的特性,一旦一方势大,必然会压制对方保持优势,那就于国大害了。
同时,萧君泽也从南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军士名单,重建各州的郡兵乡兵……
他的工作非常繁重,因为这是在重新建立整个南朝的行政体系。
但这并不难,江州之外,遥远的广、交、越等南海诸州已经抢先一步,承认了陛下的治理,各地的夷人、俚人、越人甚至主动前来进贡,声称他们原本是偏远贫瘠之地,在萧君泽的治理下才变得富庶,而且,南方的糖和油都是需要市场的,他们向往中原,愿意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而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依仗运送糖油、能航行在大海之中的大船只有中原才能造出来,若是断掉,他们便又只是偏远之地的蛮夷了,远离中原文明,当一个土财主虽然是好事,但有志之士都明白,中原愿意与你做生意,那才是生意。
若是有朝一日,人家的船上带着火枪过来了,那便不好说了。
好在,除了江州这等比较闭塞的地方,其它的地方都处理得很快,尤其是蜀中之地,荆州被断后,按理,扼过江陵、白帝城的蜀中郡守,却比谁都快地投降了北朝,不给对面将领立功的机会,把准备征伐蜀地的将领们气得要死不活。
蜀中百姓却习以为常,从东汉之后,不过两百多年,他们已经经历了蜀汉、曹魏、西晋、成汉、东晋、刘宋、萧齐,这几个王朝变换之多,在华夏大地能排前三,蜀中百姓们早就习惯,他们不在意统治蜀地的是谁,只要不影响他们生活,那就当无事发生了。
于是,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至少在名义上,华夏大地在西晋末年的大变之后,历经五胡十六国,魏晋南北朝,又在两百年后,重归一统。
别的不说,朝廷的大小报纸,都为此事,狠刷了一波销量,对于普通庶民来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对文人墨客来说,却是感天动地大事。
尤其是这位皇帝无论是北方士子,还是南方文人,甚至于草原胡人、南方俚人都能找出吹捧的方向、
草原胡人以宇文家、斛律家等人声称,陛下的皇后就有胡人血脉,此为胡汉一家,陛下以身作则,南北归一,这是我们草原可汉有问题么?没有问题!
而北方士子如崔曜等人则声称,陛下起于北朝,以襄阳为龙兴之地,这是我们中原陛下,没有人可以抢!
南方如萧衍则强烈反对,陛下是我朝萧家的正统血裔,他在南朝当皇帝的时间比在北朝称帝可早多了,再说了,萧家是汉家三杰之一,萧何的后裔,华夏正统,你们北方胡化的蛮子别来沾染。
而最南边的俚人夷族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只能凑个热闹,称陛下给我们找出经营之路,允我等入朝,这种恩德不能忘怀,所以,也是我们俚人的首领,不为过——反正皇帝也不可能真的来统治他们,只要他们进入朝廷维护自己部族的利益就好。
但这官司却一路从报纸上打到了萧君泽的桌案上。
好在这些大臣们都没有碰面,萧君泽端水技术还算在线,一个个回信安抚,都说他们是国之栋梁,国之基石、国之铁墙、国之财源……没有他们,国之不国。
当然,萧衍近水楼台,因为离得陛下最近,听到的夸奖最多,非常满意,每天都回家把陛下的称赞写入自家的手札中,成为萧氏一族的珍藏。
而与此同时,崔曜也到收到的信留存成为证明,以至于后世为他们两个谁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吵了几千年。
萧家大狗二狗在这些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尤其是萧道歌,作为嫡长子,他几乎被南朝的新官吏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示好,大家都觉得,大皇子又嫡长又长,二皇子眼眸异色,不适合当太子,所以几乎是出门走个路的功夫,就有十几个想要投奔他当幕僚的“隐士高人”。
萧道歌头皮发麻,坐立不安,觉得谁都像是在害他。
天可怜见,我爹爹春秋正盛,你们是想干嘛。
而萧君泽和其它二狗不但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加入了强势围观的人群,每天萧君泽的娱乐就是问自家大狗:“今天又有什么人给你说你有危险不自知啊,来,讲给爹爹听听。”
那表情,就差直说,把你不开心的事情讲出来让老父亲我开心开心。
萧大狗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平静如常,再到最后生无可恋,只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最后还是贺欢看不下去了,吹了萧君泽几个晚上的枕头风,把大狗派出去平定江州了。
萧二狗知道这事后,连夜翻墙跟着大哥一起跑了。
萧端端有些遗憾,他身体娇弱,翻墙这样高难度的事情,实在是为难他了。
独孤如愿倒是平静地陪着他,没有吵着再去平定江州——端端说得有道理,跟在陛下身边,能学到东西太多了,这种珍贵的机会,远不是去平定各州府可以比拟的。
有了这种资历,他进入中枢的速度会更快。
而且,独孤如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诸多皇子里,陛下似乎更对三殿下另眼相看。
“叫兄长。”终于不再是家里的最小的,萧端端一有空,就去看自家的四弟和五妹。
在知道四弟和自己是同样的体质后,他还有一点惊喜,觉得以后可以有很多小秘密与四弟分享了。
萧君泽一边批改着文书,一边看着这兄弟和乐融融的场景,又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这和谐的兄弟场景,以后会不会在他们长大后,就消失不见呢?
萧君泽甚至忍不住想着,如果一个国家不够分,要不要再给他们找几个封国?开发下边远地区?
嗯,想这些还太早了。
萧君泽失笑摇头,如今,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把这次南朝的大考处理好。
这大约,是历史上的第一次正式科举呢。
新年将至。
南朝各地士子们却既没有准备年货,也没祭祀先祖,而是纷纷拜别了家人、亲友,带着乡亲或者家人凑来的盘缠,不远千里万里,向南朝首都而去。
萧君泽给的时间真不算充足,只有半年时间,若是不能在次年三月前来到建康,完成科考述职变更,那就视作辞官。
这个消息刚刚传出时,南朝震动之强烈,一点不输给知道北方南下的时候,甚至尤有过之。
一时间,给各地郡守、县令传信的人物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更有什么为了孝顺母亲,不忍远离,不得不舍弃了官职等等新二十四孝的故事出现。
当然,有许多人处于观望之中,担心去了建康城被关门打狗,但更多的人义无反顾地踏上征程,并在以后的无数日夜为当初的决定庆幸不已。
临近新年,建康城的秩序已经渐渐恢复。
随着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经济不但恢复,反而有超越从前之势。
首先,是为了应对新的科考,朝廷大兴土木,在城外建立了大片考舍,虽然简陋,四处漏风,但萧君泽决定将考试定在三月,那时春暖花开,应该不会冻死太多人。
皇帝陛下还准备了糊名等政策,新出的考卷是准备当天印当天发的,由他亲自出题。
知道这消息后,已经到京城的生员们一个个不但四处购买陛下以前的文书,有关陛下亲自给皇子们出的考题更是被的炒到了天价。
不止如此,有好事者印画了皇帝的陛下的肖像——虽然画得和他本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在印了一万多份后依然供不应求,因为这些考生们争相购买后,每日朝着画像叩拜叨念,希望陛下保佑自己能安稳过关。
萧君泽倒没有禁止这个,而是揪出幕后人物后,没收了违法所得。
反正刻得也不像,话说这些人,怎么把他的模样刻得和菩萨似的,萧衍这个自许是菩萨转世都和他闹了。
不过,这些事情,今天萧君泽没空理会。
他正在审自家的三狗。
三狗十二岁了,长得美貌如花,眉目含情,模样有七分像自家老爹,尤其看人时那无辜清澈的双眸,连萧君泽看到了,都有些明白自己当年是怎么能赢得那么冯诞和元宏那么多的容忍了。
这么无辜的孩子,怎么会做错事呢?必然是别人欺负了他——个鬼!
“装什么装,都是我玩剩下的。”萧君泽轻嗤道,“你怎么搞的,做坏事都不把屁股擦干净,一边给独孤如愿画饼,一边又对黑濑各种示好,你要笼络手下也就罢了,但你分明是在玩!”
萧端端也很委屈啊:“我没有!我和黑濑只是朋友,草原兄弟本来就是搂搂抱抱啊,如愿太小气了,我天天和他亲亲抱抱,如今只是和黑濑分开时抱了一下,他就每天不理我了,你还不许我见他!”
“如愿是我的黄门郎,每天负责文书工作,”萧君泽冷笑道,“你们的私事,想在我的太极殿上谈么?”
萧端端无辜地扯着爹爹的衣服:“可是如愿每天都以工作未成当借口,硬是不离开太极殿,父皇啊,你忍心儿子每天茶饭不思么?”
他越想越委屈:“你说如愿是颗好白菜,你不给我机会,这白菜儿子怎么给你啃回来啊!”
萧君泽摆手:“得了,就你这劲,眼看这猪都要留不住了,还指望白菜呢,我还不如指望你弟弟妹妹。”
“啊?”正在做作业的萧四狗无辜地抬起头,看着父亲和兄长。
“没你的事。”萧端端挥手。
萧四儿乖巧地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了。
萧君泽则继续批改文书,他最近可忙了,没时间管自家儿子泡男友。
萧端端忍不住抱怨道:“爹爹,你以前说端端喜欢谁,你就一定会帮端端的……你忘记了么?”
“那你以前还说,最喜欢的人是爹爹呢?”萧君泽眼皮都没抬,“这才多少年,你就忘记了么?”
萧端端麻了,挪移着坐到老爹身边,一把扯住他衣袖:“爹爹啊,你当年也是左拥右抱,明月叔叔、崔叔叔,都对你有心意,你却是举重若轻,儿子我一向崇拜你啊,您是怎么做到一碗水端平的,传授一点经验啊!”
萧君泽看了一眼儿子。
萧端端乖巧坐下,露出认真求学的姿态。
萧君泽看着儿子白净又柔嫩的脸,轻笑一声:“三狗子,你想端水,那就不能像如今这样患得患失,懂么?”
萧三狗疑惑:“不、不太懂……”
萧君泽幽幽道:“首先,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到底喜欢谁,爱情里边先喜欢的人就输了,你要让他知道,他对你不重要……”
居然是这样么?
萧三狗开始用心记录。
萧四狗本来在写作业,也被动听了一耳朵,本能拿手边的笔,一句句地记了下来。
等萧君泽缓缓把心得传授完毕,萧四狗做笔记写得手都酸了。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记下来,长大了肯定有用。
萧端端感觉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十分感谢爹爹,上去抱着爹爹亲了一口,这才哼着歌儿跑开了。
一边默默帮着做事的贺欢看着三狗走了,忍不住道:“你怎么能乱教呢?都是些什么坑啊,三狗以后名声坏了,找不到喜欢的人怎么办?”
萧君泽冷笑一声:“好的不学,他居然想给别人生孩子!才十二岁就不学好,当然要让他好好受点教训。”
贺欢看着自家陛下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果断道:“你说有道理,这样教出来的三狗,才更懂事,是我肤浅了!”
亲爱的说的都是对的!
只有一边的萧四狗茫然地抬着头,不知道这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的?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
萧君泽看了一眼四狗,皱眉道:“喵喵又跑哪去了,今天作业又没做吧,你去把她找回来,作业做不完,你们都别睡了!”
贺欢躺着也中枪,只能应是。
除夕,萧道歌和萧道途兄弟不得不回家过年。
这个生养他们的南朝皇宫,依然保留着他们幼年的各种玩具小床,萧君泽以增加感情为由,让他们兄弟几个都住了一个院子,和父母一起住。
萧家大狗二狗度日如年。
没办法,少年人,和父母一起住,总是有摩擦的。
比如睡懒觉,比如挑食,比如每天很晚不回家……
萧君泽一开始还想让他们体会一下家的温馨,在过年期间当一个温柔体贴的好父亲。
但他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
行吧,当不了慈父,当个严父可简单多了。
除夕夜,建康城外已经是花灯遍地,烟火如昼。
萧君泽和贺欢带着几个孩子,漫步在这繁华都城的街头。
周围行人如织,四处是小孩儿的笑声,许多人扶老携幼,带着全家人,穿着厚厚的袄衣、毛衣,行走在街巷里。
各种铺子、卖小玩意的摊子蔓延到天边,喜悦的声音环绕。
“三狗,你在干什么?”萧君泽问正在摊子前的儿子。
“我在买礼物。”三狗拿起一个乌木发簪,“这个是老沉香的,沉稳不失贵气,很配发冠啊!”
萧君泽皱眉道:“你刚刚不是买了一个金簪的么?”
三狗笑道:“那个是给如愿的,这个是给裴邃的……”
那是他最近认识的一个武将,长得好看且有才华。
萧君泽面无表情:“裴邃,他比我小不了几岁吧?”
三狗怔了怔,奇怪道:“我只是仰慕他才华,想送乌木沉香以示他的性情沉稳淡泊,不萦于物,爹爹你想到哪去了?”
萧君泽认真看他几眼,见对方理直气壮,于是移开了眼神。
贺欢微微一笑:“好了,都是一家人,玩够了么,玩够了就回去吧。”
“不要!”渺渺大声道,“我还要看爆竹除岁!”
“我还要去城墙上看夜景!”萧四狗认真道。
“我礼物还没买完呢!”萧三狗举手。
萧道途幽幽道:“我倒是想回去睡觉,我说了有用么?”
萧道歌揽住他的肩膀:“没事,陪弟弟妹妹一天,也是好事。”
萧君泽看着他们兄友弟恭,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回头看贺欢。
贺欢正在摊子上和摊主讨价还价,想买几个红色的钱袋。
萧君泽微笑道:“这是红包?”
贺欢微微点头:“你说,用红色包着钱,才显心意啊。”
晚上给孩子们的压岁钱,该给多少合适啊,臭三狗再让他付钱,他晚上可就给不起太多红包了啊!
萧君泽很满意:“你有心了。”
还求什么呢,这样的一家人,很幸福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