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by九州月下
九州月下  发于:2024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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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这几兄弟实不是个善茬,四处劫掠不说,还倾尽家产,召聚勇士,不喜读书,更不懂治世。
他们的父亲高翼倒是个明白人,但居然也不怎么管得住自家儿子。
至于南边六镇叛将斛斯椿,就更不用说了,只是一个小人,青州刑氏倒是有几分模样,但势力微弱,实在不堪一击。
明眼人都看得出,北魏的天下将来必是襄阳那拨人的,都准备好了书文,准备喜迎王师。
尤其是洛阳百姓,都翘首以待,但等了大半年,皇帝都跑好久了,襄阳大军他就是不来。
洛阳自皇帝走后,就没有什么势力统治,一是因为这里被抢光了,没有什么赚头,偶尔来打打秋风就好,二是因为这里离雍州太近,等大军一出,必然会倒霉,索性避开此地,当个缓冲区了。
但这一下,洛阳百姓们不干了,他们不堪被扰,又无人做主,便有人前去寻元勰等人,希望襄阳早点把洛阳收下。
元勰哪敢做君泽的主,委婉地拒绝了。
但,元勰过于小看了劳动人民的能动性。
于是有好事者出了主意。
就这样,很快,位于洛阳附近的孟津县,孝文帝长陵,便时常有人在夜里拿着锄头出没——毕竟皇帝都跑了,给帝王守陵的部队当然也早就不在了。
这些帝王坟墓封土高大,一时半会,也不太容易被全挖出来,但周围各位宗室、嫔妃、皇后的墓倒是真不少。
剩下向个世代护墓的军户也没办法,人家只是在陵墓附近打柴啊,没说要挖,而且他们人不多,打不过。
就这样。
很快,元勰便接到自家兄长坟墓被人窥探的消息。
这岂能行!
元勰吓得当晚就和君泽请了假,君泽当然也知道古代帝王坟墓一旦被人盯上会是什么后果,他一边叹息,一边把最近看不顺眼的贺欢一起,让他们带上兵马部队,收复洛阳、中牟等地,将边境推到鸿沟那里。
没办法,他也不可能真看着两位兄长的骨灰被人刨出来不是?
他甚至想着以后把这些坟墓改成博物馆,留个坟头就行了,免得被人惦记陪葬。
崔曜对此很不满,拿下西北、并州,已经把襄阳的吏员储备耗干净了,这突然又要拿下半个河南,他从哪里去找那么多官吏,让乡贤自治么?
萧君泽立刻安抚,想了想,他摸了摸肚子:“可以先让军中占住,恢复秩序,然后,为了庆祝我生了个女儿,就开个恩科,多录取一次吧。”
崔曜看了眼他微微凸起的肚子,还有圆润了一分,却更加绮丽无双的眉眼,不由弯了弯嘴角:“这不还没生出来么,要又是男孩呢?”
萧君泽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幽幽道:“你这乌鸦嘴,最好祈祷我生的是女儿,若是儿子,我便抢了你的女儿来养。”
崔曜笑道:“我又没女儿……”
萧君泽平静道:“把儿子打扮一下,就是了。”
崔曜的笑容瞬间消失。

说是拿下洛阳,但洛阳的范围是非常广的。
做为北魏的核心地带,洛阳属于司州管辖,北到黄河,南到颖川,西到潼关,东到济阳,基本上 便是后世河南的辖区,都属于洛阳势力范围。
这么大的范围里,从皇帝逃跑这一年来,便大多是乡勇们组织民兵以坞堡防卫,各个乡野之中的小村,则破坏道路,故意种植灌木荆棘,不图抵挡乱兵,只求乱兵在入村时多些拖延,给乡人逃亡山野的时间。
但这次不同了,襄阳的兵马打过来了!
一时间,洛阳故地不能说是锣鼓喧天鞭炮响,至少也是各乡里主动前来迎接,并且表示愿意提供粮草。
元勰与贺欢带着一万兵马,没有挨个去接收郡县,而是一路去了孟津,在长陵前,元勰这个彭城王带上了酒和祭品,在元宏墓前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倾述出来。
贺欢体会不到这种心情,只是带着兵马,检查了一番长陵周围,虽然发现了几个盗洞,但都没有挖到墓室,毕竟帝王陵墓,都有着足够多的陷阱和保护,还要等时光沉淀之后,才能方便这些摸金校尉。
将这些盗洞修缮了一番,贺欢发现有许多小的墓室已经被盗过,也让属下将这些残局收拾了,暴露的尸骨收敛好,重新安葬。
元勰对此充满了感激。
在威慑一些的不怀好意者后,贺欢和元勰按着萧君泽的意思,开始接手洛阳。
先是要向周围的郡县派出使者,通报这里被襄阳拿下的消息,然后是确定哪里地方不愿意服从管教,再去招讨。
随后清剿洛阳周围的匪患,该杀杀,该抓抓。
再然后是修缮洛阳城,方便恢复生产,召揽居民回归。
毕竟洛阳也是一个交通便捷,接连关中、南北的大城市,就战略位置而言,非常关键。
再度回到洛阳,元勰只感觉物是人非,城中高大的永宁寺塔尚在,但各处庙宇中的金佛、琉璃早就已经被拆除,连塔檐上的铜铃,都被人摘了去。
洛阳皇宫更是一片萧瑟,那些没能逃掉的老弱宫人,在曾经各植奇花异草的宫廷里种起了麦子,许多的宫殿没有门窗,被人冬日之中用来取暖,殿中桌椅柜匣更是一个都没留下。
听说先前城中还盘踞着一股盗匪,但听说襄阳的兵马过来,这群盗匪在十余日前,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元勰先去宗庙,那里的皇帝牌位还在,有几个老仆在这种乱世之中,还看管着这里,至少没有让这些牌位被人拿去当柴烧。
洛阳城中的人家都很少了,大多已经逃亡,剩下的大多每日以野菜捕鱼为食,元勰将这些收拢,又找河东借了些粮食,开始修缮城池。
不过,在知道元勰回到洛阳后,几乎所有还活着的元魏宗室,都或送来书信,或悄悄派来使臣,希望他能依靠洛阳起兵,收拾河山,不求别的,只求保住元魏国祚。
元勰想吗?怎么可能不想。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可能了,于是他非常坚定地无视了这些要求,认真投入恢复秩序工作之中。
襄阳城。
没有贺欢在身边,萧君泽还是觉得有些寂寞了。
毕竟怀了孩子后,贺欢总是喜欢瞎操心和疑神疑鬼,但到底还是个知冷热,会服侍的,这么一走,就感觉不习惯。
青蚨看着顶着一头乱发,穿着短衣,坐在榻边沉思的君泽,平静地拿起袜子,蹲下身,往他脚上套。
萧君泽立刻跳了起来:“我自己穿,又不是没长手。”
青蚨嘴角微微扬起:“是么,前些日子,贺将军给你穿袜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不但没有拒绝,还拿脚尖去踩人家的身子……
萧君泽额头冒起青筋,怒道:“那能一样么?”
三狗纯洁无邪地道:“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萧君泽用力拧了三狗的小脸,冷冷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些道理,还要我教你么?!”
三狗委屈地捂住脸。
萧君泽于是将三狗抛至一边,自己穿好衣服,洗漱之后,去了书房。
正查文书的崔别驾一时露出不喜之色:“都说了我每日会去给主公汇报,何需你这身子亲自过来,万一磕碰到了,微臣如何担当的起?”
萧君泽皱眉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来劲了是吧,我怀了女儿,又不是要生了,让开!”
崔曜只能无奈地让开,抱怨着青蚨事多,总给他添麻烦。
入座之后,崔曜向萧君泽汇报了洛阳之事,其中重点说了许多人期望元勰重建元魏的消息。
萧君泽沉默了数息,微微摇头:“哪里可能呢,他们便是回到漠北,也回不去了。”
当年的鲜卑权贵,已经全数汉化,而六镇的底层鲜卑,已经不再认元魏,对他们来说,连姓都已经改成汉名的拓拔鲜卑,已经没有资格再当他们的宗主,失去了基本盘,又没有汉人支持,元魏肯定是回不来。
崔曜倒是笑道:“那也不一定,河中之地,水草肥美,等天下大定,无论是河中,还是漠北,你想归还鲜卑旧地给他们,也不是不能。”
萧君泽摇头:“不可能,将来,从北海到的漠南,都是将归我治下,怎么可能再给一个国中之国。”
再说了,草原上改朝换代,可比中原来得猛多了,几乎百年就要换一个民族,给拓拔家,他们也守不住,总不能送到南洋去吧,那地方的条件,对游牧民族来说,可太惨了——嗯?
萧君泽思索数息,又仔细想了一下南洋更往南的位置,心里一动,立刻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崔曜帮他找。
“岛夷人拿过来的海图,”他在巨大的书架边翻看一阵,找到一张破烂拼接的鱼皮,小心地打开,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本厚厚的书,这是岛夷人口述,关于南洋的一些消息。
“找到了,你看这……”萧君泽指着爪哇岛下方,一块未知的土地。
“知道,岛夷人叫蛤蜊岛,”崔曜有段时间还是补了这些知识的,“岛夷人说那里春秋倒悬,星辰混乱,还干旱只能长草,根本种不了麦子稻米,是极恶之地,他们宁愿去其它小岛,也不愿意去那大岛。”
“虽然不适合耕作,但却适合畜马放牧啊,”萧君泽道,“而且岛上荒芜人烟,拓拔家要去这里,只要不被袋鼠打进海里,那他想建国就建国,还可以分封呢,等元勰他回来,要是表现得好,我就把他的儿子封为澳州王!”
崔曜看了数息,不由鼓掌道:“妙啊!主公大才!”
萧君泽脸上才刚刚露出笑容,就听崔曜继续道:“海路艰险,一次就能死伤过半,元勰这次触了你的眉头,你就用这流放海外之法,杀鸡儆猴,如此,也不损你对孝文皇帝的兄弟之情,将来若有这种不好杀的人物,也都统统可以流放到这极恶之地……”
萧君泽的脸上笑意消失,看崔曜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去:“够了,就你事多,没有其它的事情了吗?”
崔曜于是又提起了这次恩科的事情。
知道要新选拔一批官吏后,整个襄阳城便陷入了报名狂潮之中。
报名人数之多,就现在考场,根本没办法容纳那么多人。
然后便是低级的吏员可以考试,更高一级的则要从各地有一定经验的高级官吏中调动,然后用新的补上去。
总之,工作量巨大,崔曜这些日子都在做这事。
另外,收下河南地,那必要重新丈量户籍和土地的,这又需要不少钱,人力倒是不缺——襄阳书院有足够的劳动力,而且早点下乡去接触下基层,也算是一件好事。
萧君泽听完这些内容,眉眼微挑:“那就先不考试了,这些报名的人,只要确定是能写会算的,就编成一个个小队,去河南各地清查田地户籍吧。”
崔曜顿时皱眉:“如今司州刚刚到手,还未完全平定,这些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顾好自己就不易了,怎么还能去清查土地?”
萧君泽微微摇头:“让他们每个小队,都去贺欢麾下,先当军中后勤,平定一乡后,便立刻开始清查,不愿意的,可以随时退出,他们这次工作办得好的,可以优先挑选司州的职位。贺欢的军卒,也可以让他们不容易做假。”
崔曜还是有些迟疑:“但总是有些危险……”
“全凭自愿,不愿意的,等下次机会就好。”萧君泽淡定道。
崔曜点头:“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崔曜离开,萧君泽坐在书房,有些惆怅地看着窗外,心想着又是过了一年,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已经十八年了,他都可以谋算着海外的土地了。
接下来,青州和河北,有个两年,也差不多能拿下来了。
难倒是不难,就是真的累……
他思绪散发着,没一会,便看到窗外悄悄冒出的两个脑袋。
“出来吧。”萧君泽眼睛瞟过去。
两个长得有一米五高,生得机灵俊美的少年同时从窗外翻了进来,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父亲。
“你们两个,”萧君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有什么话,就问吧。”
他其实挺喜欢看两个小鬼这两个多月来,从疑惑,到惊讶,再到混乱,再到抓心挠肝的样子。
多可爱啊。
萧道歌和萧道途对视一眼,黑眼睛催促着蓝眼睛,蓝眼睛指控着黑眼睛,都想让对方开口。
僵持数息后,两人同时转头,一起:“爹爹……”
然后眼睛努力地瞟着爹爹已经有些鼓出来的肚子,萧道歌小声问:“您最近,是,是腹胀了么?”
“没有,这是怀着你们的妹妹。”萧君泽微笑着解释道,“你爹我天生雌雄同体,既可以当爹爹,也可以当母亲,我这样说,你们,听懂了么?”
萧家大狗和二狗哪怕早就有点猜想,还是被深深地震住了,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像随波起舞的海草。
“怎么,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对么?”萧君泽托着头,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看他们会不会说错一个字。
萧道歌和萧道途同时一震,立刻齐声道:“没有不对!”
“对啊,对啊,我只是觉得爹爹太厉害了,连生孩子都会!”萧道歌立刻奉承道。
“对啊,爹爹,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萧道途立即补充道。
萧君泽没能找到借口收拾儿子,于是轻笑一声:“嗯,乖!”

第295章 生活不易
虽然大狗和二狗对父亲的特别体质十分震惊,但震惊完后,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如果是别人,他们或许会有好奇,会有各种不同的眼光感受,甚至想知道是什么构造,但当这个人是自己父亲时,这种看法,他们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在他们眼中,甚至于在萧衍、崔曜、元勰这些豪杰的眼中,君泽的厉害是已经超过了“人”的存在,这样的人物,有点特殊,在他们眼中,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于还让人觉得更合理了。
明白这一点后,大家都正常接受了,大狗二狗甚至还好奇地问了父亲:“如果不是妹妹,是个弟弟怎么办?”
然后这两只狗子便被自家父亲用一整套扭曲内容让人痛苦的卷子折磨了三天。
三天之后,大狗二狗的口头禅便成了“妹妹出生后一定比三狗还好看!”“到时说不定有两个妹妹”“我给妹妹准备了礼物,她一出生就可以收到。”
萧君泽这才放过他们,顺便给他们讲了这卷子上恐怖的题目。
这些题,在后世是奥数比赛用的,倒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有些麻烦,萧君泽记的也不多——谁让他中学时奥数比赛得奖是可以加分的,以至于他被父母也塞进了奥数培训班,虽然也没有拿到什么名次就是了。
不过,这些题倒是引起了书院那些数学老师们的好奇,在大数学家信都芳的带领下,如今这里的研究数术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七十多人,与历阳学院争夺着数术的最强中心的名头。
萧君泽的题目给他们打开了方向,让他们开始寻找更有趣的数学的题目,解答求证,还编写了一套简化的数学符号。
这让萧君泽颇感欣慰,便没有再把更深奥的数学拿出来了。
他开辟的科技树已经足够多了,现在需要的是这些学子们将后边的枝丫一个个地点亮,完整的科技体制不是一本书几个公式,而是完整的推导和证明,以及簇拥在它周围的整个学派。
否则,这些东西会很难发展,被束之高阁。
六月时,洛阳的局面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从潼关到鸿沟,各地郡县都承认了襄阳的统治,愿意缴纳税赋,也承认襄阳派过去官吏,清查田地户籍之事,也有条不紊地进行,其中虽然少不了和乡豪间的斗智斗勇,有许多隐瞒,但总得来说,哪怕土地被隐瞒了,人口却基本都完成落户了。
原因很简单,襄阳没有收口赋(人头税)。
不收人头税,那的人口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加上如今考吏员、入工坊,都需要户籍,那就更没有隐瞒的必要,甚至一些还在河南之外的人,也悄悄跑到襄阳治下来落户,这样,他们就有了入学、为官的资格。
贺欢在洛阳,一改往日的低调沉稳,做事雷厉风行到让人恐慌的地步,平日里更是五更起三更睡,让元勰都看得有些慌,生怕他累死在了洛阳,自己没法向君泽交代。
但元勰也可以理解,毕竟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该出生了,说起来,贺外室到如今,怕是一次也没见过儿女出生吧?
所以才这么急着想稳定局面,回家陪着君泽?
元勰带着一点看好戏的心情,拿起了从襄阳送来的西瓜,看着贺欢每天带兵奔波在平定河南地匪患的路上,将西瓜籽吐到一边。
这瓜真好吃,可惜就两个,看起来贺将军也没工夫吃,放坏了可惜,还是我帮他解决了吧。
襄阳占据河南的消息,很快又传遍天下。
天下没有震动,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他们反而觉得襄阳行事太谨慎了,若是他们,早就已经拿下河南,东取青州,北取河北,尽得元魏故土了。
渤海高氏得知此消息后,家主高翼看着花天酒地的北魏君王元修,沉默许久,又想起自家几个不听话的儿子,长长叹息。
他已经开始考虑退路了。
虽然这两年来,河北乡豪世族对他还算支持,但他也汉人世族,又岂会不知这些乡豪的秉性,今天他们可以加入自己阵营,等襄阳大军过来时,他们也能很轻松地跑到襄阳那边去。
他儿子高敖曹虽有万夫不敌之勇,但如今,却已经不是武勇可以言胜之时了。
尤其是这些年来,襄阳那名闻天下的枪骑兵,披甲持枪,火光电闪之间,便能取下无数性命,让人闻风丧胆。
更有火炮重石,让原本坚固,需要大量伤亡才能拿下的城池,只需要短短几日便能攻下。
晋阳是何等雄城,在巨炮之下,居然没有坚持过十日。
高翼也不是没有刺探,用重金前去购买火枪与巨炮,建立自己的枪骑部队。
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巨炮的图纸并不难得,一个厉害点的书院学生,便能画出来。
但那铸造之术,却不是他能弄好的。至于的枪械,在重金之下,也不是没有偷到一两支,他家幼子如今已经视之如命,能达到十发九中的地步。
可那又有什么用,火药昂贵难造,还需要茅厕制硝,以他们的能力,想要建立一支十人的枪骑小队,都做不到。更不要说那火枪易坏,需要修理时,还得送回襄阳,找专人处理。
“真要事不可为,当襄阳臣子,也不无不可……”高翼悄悄看了一眼正在狂饮的元修,默默思索着,“那位连元勰元怿都收留了,再多一位元氏宗族,也不是什么大事。”
同样的想法,在高欢与斛斯椿这两位六镇叛军大将的心里也转过,但他们担心自己的兵马会被收编,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投降。
七月的襄阳十分炎热。
但这并不影响这里的工坊越发地多了。
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正拿着绣花绸扇,优雅地走在一处山阴处的大屋工坊之中。
说是大屋,其实是一个巨大漏风的工棚,一排排绣床放在其中,每个绣床边,都坐着一位年龄不一的绣娘,从青涩少女到四十妇人都有。
执扇妇人不时凝视着绣棚上的图案,偶尔上前指点一番。
她是这绣坊的坊主,旁人都叫她杏娘,原本是洛阳宫廷的绣娘,后来因为朝廷裁剪开支,失去生计,在乱军之中流离失所许久,终于成功带着家人逃亡到了襄阳。
随后,她靠着一手超绝的绣技赚了些钱,开了这绣坊。
婆母有病,要吃药,儿子也不能直接去考书院,补习班特别贵,这工棚的租金,还有绣娘的月俸……
单靠自己,眼睛都绣瞎也赚不回来。
不过,襄阳的也不太好做,每当想到那的鱼梁洲里十余家绣品铺子,杏娘便觉得压力巨大,那些绣铺,私下收购各家散碎的绣品,按不同的手艺定价,还会每月出不同的绣样。
自己的技艺虽然比他们要高上一些,但产量有限,所以还得多培养一些厉害的绣娘,把自家招牌打出去,才能卖得更贵些。
这些人先学入门,想学更高的绣技,就要交学费,不交学费,就要在我身边做上五年……
到时,应该能买房子,还能把孩子爹的墓给迁过来,唉,孩子他爹哪怕多坚持一日啊,就能在这里,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就在杏娘认真教授徒弟技艺时,旁边远处传来几个清脆的声音:“就是这里了,我看了十几家铺子,就是这里绣的最好看!”
是有生意上门了。
杏娘挂起微笑,整理了衣角,上前迎接,然后便看到几个极其风神俊秀的少年,从院外走了进来。
为首那位……不是彭城王元勰的次子,元子攸么?
杏娘急忙上前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别别别,”元子攸看着朋友们调侃的目光,感觉脚趾都倦了起来,“这里没有彭城王,别叫我世子。”
杏娘这才起身,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几个少年,心中已经大概知道这些少年是什么人物,于是越发恭敬了。
“是这样的,”萧道歌上前道,“我妹妹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我想在你这定一套绣样,分别要凤凰和牡丹和红鲤,你这能做到么?”
杏娘微笑道:“自然可以,对了,还可能是孩儿呢,要绣些金童、松柏、老虎……”
萧道途脸色一僵,立刻道:“不用,肯定是妹妹!”
“对对对!”独孤如愿清俊的脸上满是郑重,“不要男孩儿的,只要女孩儿的。”
杏娘虽然疑惑,还是同意了。
几人附了定金,便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黑濑忍不住问道:“道歌,你怎么这么确定生的一定是妹妹啊,要是弟弟怎么办?”
瞬间,他的嘴被三四只手捂住。
“别闹了,”萧道歌无奈道,“如果不是妹妹,咱们几个,怕是要做大半年的奥数题。”
顿时,几个小伙伴们花容失色,纷纷回家求神拜佛,希望上天一定要给道歌他们兄弟一个妹妹。
连崔曜、斛律明月也未能幸免,凡是敢在萧君泽身边提起“儿子”这两个字的,纷纷中枪——斛律明月在知道消息,大受震撼后,说了等小公子出生,必是豪杰的话,结果当场被萧君泽拉着吃了半斤用辣木籽制成的辣条,走出门时,整个人像虾一样红,直接拉虚脱了。
在主公强权之下,他们很快达成一致,必须是一个妹妹,谁说不是,他们第一个收拾谁。
除了这些小事,萧君泽这个孕期,过得还算顺利。
以及……
萧君泽本能吃掉两个山楂后,怒道:“青蚨,你再送酸的果盘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296章 命里
盛夏,襄阳的天气还是要比火炉一样的建康城好许多,萧君泽本就没有回去的意思,出现意外事件后,当然就更没理由回去了。
因为精神还是有些疲惫,三狗体贴地没有去打扰爹爹,而是自己找地方玩。
萧君泽给狗子们建设的游乐园如今已经开放营业了,属于是整个襄阳小孩子们的梦幻国度,去过一次的小孩,没有一个不想去第二次的,那个带动物园、还有各种在人力下会动的小机械模型,在孩子眼里,就是神。
脚踏车虽然是木轮还固定在地上,骑不走,但踩的时候,链条却可以驱动叶片,就这一个玩法,就能让喜欢拼比的小孩子们疯狂,更不必说不同的叶片在转起来时,还会变成有着不同圆环的画面,有的还可以把叶片背面的鸟关进正面的笼子里。
更不必说一些科学小试验,什么倒空杯子用空气浇灭烛火、杯子上放个纸再倒过来水也不会倒……
甚至于皮影的小短动画、小小的变戏法,都能让他们兴奋地尖叫出来。
连一些讨厌的大人,在带孩子玩时,也会悄悄上去试试,甚至把儿子挤下去,美其名曰是帮着孩子看有没有危险。
萧君泽也没有收太高的费用,意思一下,收了个能维持运营的成本价,但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十余日,居然就有小型的拷贝出现在街头小巷,很便宜的钱就能玩一次。
这也是给小孩们一点科技的启蒙了。
三狗年纪小,如今的他,喜欢泡在游乐场里,找喜欢的小朋友一起玩。
他长得漂亮极了,又随身带着好吃的糖果,每天都能吸引到一大群小朋友,并从中选妃一样挑选出喜欢的伙伴,玩一下午,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后,这才满意地离开。
回到家中后,他还会对爹爹感叹:“爹爹好厉害啊,最近好些日子我都在园子里,几乎就没有看到几个比如愿他们好看聪明的小孩。”
萧君泽微微挑眉:“你才看到多少小孩啊?”
这一点也不让他意外,穷人家的母亲,一般营养不良,孕期能吃个鸡蛋便算是上好的待遇了,生出的孩子,奶水也多有不足,这样发育出的孩子,和那些能吃好喝好、有奶娘的家族比起来,自然会差上许多。
但就算如此,和巨大的基数比起来,寒门庶族,也是能有一战之力的。
三狗有些不服气:“可多了,我这些天,至少看了三千多个小孩。”
萧君泽轻笑道:“你能数到三千么?”
三狗呀呀地叫了起来,吊在爹爹脖子上,又蹭又亲,弄得萧君泽又痒又想笑:“好了好了,我信你能数到三千。”
三狗这才放下手,伸手摸了摸爹爹肚子:“爹爹,那些小伙伴,都有父母陪他们一起去玩……”
萧君泽揉了揉狗头:“你别想,我若带你去,那里必是要清场的,我可没兴趣在那里遇到什么意外,再被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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