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边庭笑道:“我肯定不信啊,眉眼一看就是你。”
贺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向边庭看了眼照片,又抬头看了看贺宣,说:“这也太可爱了。”
“回卧室躺床上欣赏我的可爱吧。”贺宣说,“坐这儿冷。”
“好的。”向边庭抱着相册站了起来。
贺宣去浴室洗澡,向边庭拿着相册回了卧室,躺床上翻了两遍。
贺宣这个澡洗得挺久,向边庭等他等得差点睡着了。
他躺在床的一边,占了很窄的一点位置。贺宣走进来往床边一坐,看他一眼说:“还能再往那边躺点,夜里滚下去我不捞你。”
向边庭笑着往他这边挪了一下:“你怎么洗这么久。”
“不是不喜欢我身上沾别人的味道么,我多洗洗。”贺宣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向边庭凑到他身后:“是不是酸?我给你按按?”
贺宣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贺宣说:“不用了。”
“用。”向边庭身子靠了过来, “之前不说了,脚好了我给你劳动。现在不正是时候么。”
贺宣低笑了声:“那你劳动吧。”
“好的老板。”
向边庭问贺宣要不要趴床上,贺宣说不用。
贺宣坐在床边给向边庭按的。
向边庭盘腿往他身后一坐, 手在他肩颈处轻轻按着。
他手上力道不算大, 但用的都是巧劲, 捏得很舒服。
“这个力道还行?”向边庭在他身后问,“要再使点劲么?”
“就这样, 挺好。”贺宣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瞥见向边庭在他肩上活动的手指,向边庭的手很漂亮, 手指瘦长瘦长的, 指甲修得干干净净, 跟他人一样, 看得人很舒服。
向边庭经常给他姥姥捏肩,知道劲该往哪里使,贺宣被他按得脖子后面那块松快了不少。
纹身是透支身体的职业, 这向边庭知道。给人纹个图一坐下来动辄就是几小时,低着头弓着背,人吃得消, 骨头都吃不消。
“贺老师,你是什么时候接触纹身的?”向边庭突然问。
“以后别喊这个。”贺宣说。
“嗯?”向边庭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叫‘贺老师’。”贺宣仍旧闭着眼睛, “管男朋友叫‘老师’,你是想听我上课还是怎么。”
向边庭一开始这么叫他, 他就觉得别扭, 生分, 现在更别说了, 身份都不一样了, 还一口一个“贺老师”,听着不顺耳。
向边庭笑了两声:“那我叫什么,我都叫顺口了。”他顿了一下,逗他似的,问:“那要不叫‘贺叔叔’?”
贺宣就知道向边庭要说这个。
他不是不喜欢向边庭这么喊他,通常向边庭叫他“贺叔叔”都是在跟他逗趣说笑的时候。
一声“贺叔叔”,喊的人高兴,听的人也高兴。
然而这个称呼有时候听来也很刺耳。
他们之间一轮多的年龄差,这是客观存在的。可以不在乎,但没办法忽略。
“那你就这么叫。”贺宣顺着他的话跟他说笑,“我也不用琢磨怎么称呼你爸了,见了他直接叫‘哥’就行。”
向边庭笑了,按在贺宣肩上的手指都在抖,笑了一会儿喊了声“宣哥”。
“这么叫行么?”他问贺宣。
直接叫“哥”似乎更亲昵些,但他不想这么叫,听着跟弟弟叫哥哥似的。
贺宣嗯了声:“随你。”
“这会儿又随我了啊,刚还不让我叫‘贺老师’呢。”
话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向边庭又给掰了回来,继续问贺宣纹身的事。
贺宣胳膊抬起来拉了一下他的手,让他不用按了。
“再按会儿。”向边庭手上动作没停。
“手不酸?”
“酸了我就停了。”
贺宣嗯了声,回他刚才的话:“大学的时候接触的。那会儿我在国外念书,租的房子对面是个纹身师。”
“你是跟他学的手艺?”
“是她带入门的,后来也去系统学习过。”
“你那会儿跟我现在差不多大吧?”向边庭算算时间,贺宣接触这行都十多年了。
“比你小点。我上学早,那会儿十六七。”
向边庭有点惊讶:“那么小。”
刚才那本相册里都是贺宣小时候的照片,没有青少年时期的。
十七岁的贺宣。
向边庭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
那得多嫩多帅啊。
“你大学学的什么?画画么?”向边庭问。
“嗯,油画。”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啊?”
“从小。会握笔就学了。”贺宣说着把他手拉开了,怕他手累,不让他继续捏了。向边庭问他这些,他也想问问向边庭。
“你将来是打算入金融这行?”他劈头盖脸一问,话题转得飞快,直接从北极飞到南极。
“怎么话题跳这么快啊。”向边庭笑了,“这就跳我身上了。”
“了解一下男朋友的职业规划。”
这是要了解的,他得知道向边庭未来的方向,才能跟着他的步调走。他的未来已经一眼望到头了,但向边庭的未来有太多可能性,他不能抓不住他。
“是打算进这行吗?”
向边庭说:“差不多吧,将来打算开公司。”
他用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了句狂得没边儿的话。
贺宣挑了下眉,微微侧头,视线扫了过来。
他知道向边庭这样的人肯定会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的规划,但没想到他的规划这么宏大。
他说的是开公司,不是继承公司。
“什么样的公司?”
“私募股权投资,那样的。”向边庭说着“哎”了一声,笑道:“我才刚大一,你就提前给我上职业规划课了啊。”
现在提这个确实是太早了,平白给人压力,大学就该好好享受好好体验,这么早提这些没意思。
贺宣不提了。
向边庭又抬手帮他按了起来:“我手不酸,再给你捏会儿。”
贺宣闭着眼睛享受,听到向边庭问:“还有个事我想问。”
“嗯,问。”
“你给人纹身,会有人要纹那种私密的地方吗?”他话题跳得也挺远的。
问这个是想到了贺宣给陶野纹的部位,那肯定不是贺宣纹过的最私密的地方,他想知道最私密的地方能私密到什么程度。
“会。”贺宣闭着眼睛往后一靠,头靠在了向边庭肩膀上,身体也靠着他,“这么说小向同学会不高兴吗?”
那肯定会有点。
毕竟陶野穿着个裤衩躺贺宣面前他就没太沉住气。
“会啊。”向边庭实诚道,“小向同学心眼小着呢。”
贺宣闭着眼轻笑,他身上是跟向边庭身上一样的浴液味道。
“都哪些私密地方啊?”向边庭不再按了,手在贺宣肩膀两侧扶着。
“问这么清楚给自己添堵么?小心眼儿。”贺宣笑得放松,平时说话声线很沉,这会儿尾音都微微上扬。
“我得心里有数了,才能直面你职业的特殊性啊。”向边庭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屁股,胸部。最私密的也就这两个地方了。”贺宣说。
其实纹更私密地方的人也有,纹在下面那个地儿的,报价一般都很高,但贺宣不接那种单。
“这下有数了吗?”贺宣问,“能直面吗?”
“现在能。”向边庭手在贺宣肩头摸了摸,“当场看到估计还是够呛。”
“以后不接这种单。”贺宣说。
向边庭笑道:“别,我跟你开玩笑呢。”
贺宣心里很软。
被向边庭逗的。
他们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在床边坐着,屋里很安静,向边庭的手不太安分。从贺宣的肩头慢慢往下,往前,落在他腰侧。
贺宣的身体很硬,感觉每块肉都结实。
他这么英俊硬朗的一张脸,谁能想到小时候长得这么漂亮呢。
跟洋娃娃似的。
“Алёша.”向边庭忽然在贺宣耳边叫了一声,声音很轻,呼吸扫过他的耳廓。
这是贺宣的俄文名简称,忽然从脑子里闪过,就这么叫出来了。
他的手还搭在贺宣腰上,指腹在他衣服上刮了刮。贺宣眼睛已经睁开了。
两个人就是头靠头的姿势,向边庭不说话呼吸也能灌进贺宣耳里。
安静了几秒,向边庭才说:“我记得你的俄文名简称,好像是这么叫的。发音对么?”
发音是对的,声音也很好听,把贺宣的心都勾起来了。
这间屋子很静,但他心里其实没那么静,现在彻底不静了。
就为着向边庭的这声“Алёша”。
等向边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贺宣转身压在床上了。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贺宣的声音落在他耳畔,“Алёша还是我的小名。”
向边庭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嘴巴就被贺宣堵住了。
吻了不知多久,贺宣整个人几乎压在他身上,呼吸压抑沉重。他的吻落在向边庭的锁骨上,喉结上,不算轻柔,都是敏感的地方,细细密密的啃咬让向边庭受不了。
他的大脑很快停止了思考,直到贺宣进行下一步动作,彻底混沌一片。脑子乱到似乎连贺宣的声音都听不太清了,没有过这种被人掌控的经历,他难抑本能,沉溺着,眼神又下意识逃避,根本不敢看贺宣的眼睛。
向边庭没了时间的概念,感觉过了很久,好像又没多久,他的手在被子上用力地抓了一下,头猛地朝后一仰,紧接着喉结又被咬了一口。还没缓过神,手就被拉着覆到了贺宣身上。
贺宣问他“会吗”,他恍惚着连句话都说不出口,太难为情了,整张脸通红。
最后是贺宣把着他的手教他来的,他不是不会,只是此时此刻成了丢了魂的提线木偶。
贺宣没出什么声,但呼吸沉得像砸进耳朵里似的,让他耳膜发麻。他的声音也很沉,带着力量带着磁性,开口时是命令一般的口吻:“叫我。”
这一瞬间向边庭是清醒的,他喊了一声“Алёша”。
很亲昵的称呼,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灵魂仿佛都牵连在一起。
有些事确实不能一下子就适应。
饶是之前那么腻歪, 接个吻也不走纯情风,忽然从亲嘴跳到用手这一步,还是让向边庭实实在在臊着了。
没帮人做过这种事, 也没被人帮过。
别说帮别人了, 他自己来的次数都很少。
小向同学平时挺从容大方一人, 偶尔在贺宣面前还有点不着调,这会儿别说不着调了, 人都快找不到调了。胳膊横在脸上挡着眼睛,躺床上一动不动,贺宣让他去洗澡, 他也没动, 哑着嗓子说“不想洗”。
衣服倒是没弄脏, 裤子被拉下来了, 衣服下摆也卷到了胸口处,露着一截窄腰,小腹都出汗了, 除了汗水还挂着点别的东西,贺宣指腹往上蹭了一下,向边庭猛地一哆嗦。
贺宣被弄了一身, 他没法不洗,衣服也得换。他去浴室拿了盒湿巾, 还拿了条热毛巾,回房先用湿巾给向边庭擦了擦, 腿上, 肚子上, 还有手上。
向边庭还是刚才那个姿势, 胳膊挡着脸, 贺宣把他手拉了下来,用湿巾轻轻擦着他的掌心。男孩侧着脸,不正眼看他,锁骨那儿有被他弄出来的痕迹,脖子泛着红。
湿巾用了好几张,垃圾桶里白花花的一团。贺宣又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擦完身上再擦手,仔仔细细地清理着每一根手指。
擦完在他食指指尖亲了一下,帮他把衣裤拉好。
这期间向边庭都没说话,还在缓神,也不太好意思跟贺宣说话。
刚才两人干的事跟亲嘴完全不是一个性质,而且发生的有点太猝不及防了,他全程被贺宣带着走,引导着,又掌控着。
“不打算跟我说话了?”贺宣忽然出声。
向边庭脸转过来看他,他抽了张湿巾一边擦着衣服上挂着的东西,一边盯着他。看见那一滩向边庭就又是喉咙一紧,他揪着被子往床里边一滚,被子往身上一卷,把自己裹成了一团,闷声说了句“没”。
贺宣俯身凑到他耳边:“平时逗我那劲儿呢,这会儿又没了。”
向边庭半张脸裹在被子里,嘴巴和眼睛都挡住,声音闷闷的:“等我缓过来了再逗。”
贺宣笑了声,在他露出的脑门上亲了一下。
贺宣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回房时看到向边庭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他掀开被子躺进去把人从身后搂住了。
向边庭闭着眼睛装睡,贺宣让他转过来。
眼睛慢慢睁开,身子慢慢转过来,默默无言对视了一会儿,随后脸往贺宣脖子上一埋,环住了他的腰。
两个人搂着睡下了。
向边庭明天还要上学,贺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折腾他太久。
第二天有早课,向边庭起得很早,贺宣平时的生物钟不是这个时间点,向边庭下床的时候他才睁眼醒来。
“你再睡会儿吧,现在还早呢。”向边庭轻声说。
贺宣问他早饭想吃什么,说话间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向边庭推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回床上,跟他说:“你睡你的,我去学校食堂吃。”
“我送你去学校。”贺宣说。
“不用,我骑共享单车,几分钟就到了。”向边庭帮他盖上被子,“你睡吧。”
向边庭回自己家洗漱了一下,换上衣服骑车去学校了。早上第一节 课就心不在焉,脑子里还在回放昨晚他跟贺宣互帮互助的画面,简直是按帧回放的,一幕幕,一帧帧,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
他很少自己干那种事,大概是经验太少,才没什么招架之力。他被贺宣弄出来得太快了,回想起来都觉得没脸。还喷在了贺宣的睡衣上。
向边庭扶着额角,抬眼看着PPT上的课件,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了。
他摘下眼镜按了按眼睛,垂眼看着镜片的时候脑里又闪过贺宣透着情欲的那张脸。
他昨天给贺宣弄了两次,第一次是贺宣把着他的手来的,他们贴在一起,贺宣弄在了他腿上。第二次贺宣要他自己来,用那种带着一丝命令的口气。贺宣当时垂眼望着他,手撑在他身子两侧,下巴上有汗水滚落下来,连同汗水一起流下来的还有贺宣的东西。
那些都喷在了向边庭的小腹上,肚脐眼的位置。
越想越心浮气躁,向边庭轻轻叹了口气。
旁边林羽赫小声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啊?”
向边庭脸跟脖子都有点红,林羽赫问:“不是发烧了吧?”
“没。”向边庭戴上眼镜,毫无灵魂地笑了下,“昨天没睡好,有点困。”
不能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向边庭挺了挺背,抬头看向黑板。他脖子微微仰着,林羽赫这才注意到他喉结处那一点浅红色的痕迹。
林羽赫不想多想,可这脑子他妈的就是控制不住。
其实也不是非常明显的痕迹,都看不出是咬的还是吸的,但向边庭皮肤白,衬得那处就有点显眼。
向边庭早上走得急,也没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有什么痕迹,下了课去上厕所,洗手的时候看了眼镜子才发现喉结那儿有点红。
他愣了一下,手伸在水龙头底下都不动了,整个人凝固了一会儿才搓了搓手,淡定地关掉了水龙头。
向边庭进教室的时候略微低着头,坐下来也下意识抬手捂了下脖子,手撑在脖颈上。
这点小动作被林羽赫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刚才还想着就当看不见呢,这会儿见向边庭这个动作才意识到他是才刚发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他忽然乐了,侧过头在向边庭耳边小声说:“敢情你现在才知道你脖子那样了啊。”
向边庭侧头看了他一眼。
林羽赫垂眼玩着手机,声音压得很低:“刚我还想你也太嚣张了,也不挡挡,就这么出门了。”
“你这接受度挺高啊。”向边庭笑着说。
“那是。”林羽赫扬扬眉毛,“格局大着呢。”
一切尽在不言中,向边庭都不需要跟林羽赫解释什么。
今天一天满课,从早上到傍晚,向边庭放学的时候眼镜都没摘。贺宣开车来接他,两人准备去外面吃饭。车停在校门口,双闪亮了一下,向边庭一眼就看到了。他上了车,关门喊了声“宣哥”。
一天下来也缓得差不多了,看见贺宣也不那么扭扭捏捏的了。
贺宣转头看了他一眼,难得看到他戴眼镜,视线钉在他脸上转都不转。
向边庭戴眼镜又是不一样的气质,有股斯文劲儿,还透着点矜贵。
“今天怎么戴眼镜了。”
“忘摘了。”向边庭摸了下脖子,意有所指道:“今天还忘穿高领了。”
贺宣一眼瞥见他脖子上被自己弄出的痕迹,对他的“意有所指”也是一秒意会。
他抬手,拇指指腹在向边庭喉结上蹭了一下:“下回咬看不见的地方。”
向边庭的喉结被贺宣蹭了一下,更红了。他真没想到贺宣会这么说,有点无奈地笑了,笑的时候喉结轻轻颤动着。
路上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向边庭说一句话就带一声“宣哥”,贺宣说他“宣哥”起来没完了,他笑着说:“这不是刚从‘贺老师’转过来还没适应么,我多叫叫,适应适应。”
说罢又叫了声“宣哥”,红绿灯路口处,车停了下来,贺宣靠过来在他喉结上亲了一口。
向边庭是夏末来江州的, 刚认识贺宣那会儿天气还很热,如今已经入冬,转眼快到年底。
沈泽在澳洲上学, 那边时令跟国内正好相反, 十二月份的季节, 他们那边正开始放暑假。沈泽十二月中旬就回国了,刚回来就想来江州找向边庭, 来了肯定要住一阵,向边庭平时还要上课,没那时间招待他, 不让他来。沈泽当即一通电话打来, 向边庭知道他要逼逼, 不等他开口就说要来也行, 元旦假期再来。沈泽说行。
大一一学期快过去了,向边庭就国庆回家了一趟,元旦假期也不打算回去, 他爸妈各有各的忙,回家了也没趣。其实小时候那会儿他爸妈不像现在这么忙,生意场上的事也多, 但不至于忙到天天不着家。那间大房子是从他上初中后才开始慢慢变空的。
最近气温降得厉害,他爸妈总在电话里叮嘱他多穿衣服。
虽然他们不在跟前, 但向边庭的日常生活时时有人照料,家里卫生每周都有钟点工来打扫, 周末有厨师上门做饭。最近向边庭开始自己学做饭了, 有一阵没让厨师来家里了。
向边庭今天的晚饭是在学校食堂解决的, 贺宣去参加生日宴了, 他一个纹身师朋友过生日。他跟向边庭说这事的时候还顺带提了一嘴, 说这朋友就是陶野的那个纹身师男朋友,前男友。
自个儿对象就是纹身师,还老找贺宣纹身,向边庭听后笑着问贺宣:“那人水平没你高吧?”
当时贺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抽烟,闻言侧过头来看他,吐了口烟说:“这地界没人水平比我高。”
向边庭吃完晚饭回了家,把提前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了的乳鼠给Peter喂了,做完作业后带Peter去贺宣家里溜达了一圈,他喜欢贺宣家的装修风格,也喜欢贺宣家里那股淡淡的香味。贺宣房间里放了香薰,跟他平时用的香水是一个香调。
贺宣今天没开车,车钥匙还在玄关墙上挂着。
蒋文昀生日邀了整六桌人,订了两间大包厢,两间包厢中间是通的,隔了一扇纱制的移门。贺宣坐在主桌,寿星这一桌,这桌坐的都是这地界儿有点名气的刺青师,他基本上都认识。其他桌也有很多熟面孔,都是贺宣以前店里的纹身师,现在店归蒋文昀了,这些纹身师也都被他收着了。
贺宣出狱一年了,一直处于半神隐状态,除了国庆那次纹身展,基本没在公开场合露过脸。今天蒋文昀请了六桌人,除了至亲好友,就是圈里关系比较铁的纹身师,还有他店里那些小年轻,朋友圈都是交叉的,更别说那些小年轻以前都是贺宣手底下的,所以今天这个局对他来说就是个变相的公开场合。
他一进门朝他投过来的视线就没断过,白钦坐他旁边喝着酒直笑,小声说:“瞧瞧这一溜儿迷弟的眼神。”
蒋文昀在一旁听到了,抽着烟勾勾嘴角:“你也别半斤说八两了,你年轻那会儿不迷他啊。”
白钦放下酒杯:“说得我现在多老一样,年轻着呢我。”
贺宣当年放他们那堆人眼里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说句仰慕都不为过,放现在也是。他回想当年,想着想着就乐了:“那会儿店里就成岩敢跟他横。”
蒋文昀记得这人,很漂亮一小帅哥,那张脸让人印象深刻,就是脾气跟脸严重不搭,刺得跟什么似的。
“陶野前阵子找你了?”蒋文昀侧过头问贺宣。
“找了。”
“消停两年没往自己身上扎图,你一出来就想起来扎了。”蒋文昀把烟头摁进烟缸捻了捻。
“想追回来就追,别跟我这阴阳怪气。”贺宣说。
蒋文昀很轻地啧了一声。
白钦说:“我说你这人就是矫情,人当初第一个纹身找的就是你,你自己不乐意。你就一扎图的,还管人家往自己身上扎图,你说你矫不矫情。难怪得分。”
蒋文昀挑着眉:“今儿是我生日,不是我审判日,闭嘴,行?”
蒋文昀喝了口酒,转头问贺宣:“今儿在这再问你一次,确定不回来了?”
贺宣嗯了一声。
“你就猫那咖啡馆了?是不是有病,你三十三,不是八十八,有点干劲儿成吗?”
“哪只眼见我没干劲了。”贺宣说,“我这人不爱朝后看,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捡。”
那个店蒋文昀现在经营得挺好的,这就够了。
贺宣以前那家店是自己开起来的,老板就他一个,那阵他出了事,那么大一个店一夜间没了主心骨,店里那么多年轻纹身师不可能就地解散,他能不管店,但不能不管人。
蒋文昀也有自己的店,很早就想跟贺宣一起合作了,想跟他的店合并,两个人一起做大做品牌。贺宣的店在哪个投资人眼里都是个香饽饽,只要有贺宣的名头挂在那儿,那就有源源不断的客流和资源。蒋文昀盯好久了,只是贺宣一直不愿意松口。
蒋文昀当初提出的条件够诱人了,贺宣从来都无动于衷,理由无他,他单干惯了,不想方方面面牵扯太多。
直到店里那些个年轻纹身师没人管了,他才松口了,托萧易阳找上蒋文昀,谈条件签协议,把店给他接管了。
蒋文昀相当于捡了个漏,因为那家店到现在挂的还是贺宣的名,他的名号带来的就是品牌效应,资源永远有。
他现在自己又开了间个人工作室,叫“佳期”,佳期是他妈的名字。跟他说的那样,以前的抛下了就抛下了,从来不往后看,只朝前看。
陆陆续续有人来跟蒋文昀敬酒,好几个都是贺宣以前店里的纹身师,跟蒋文昀敬完又跟贺宣打招呼,贺宣点头应着,都是熟脸,但名字叫不太出来。
那会儿他店里不算学徒,不算独立纹身师,光常驻的纹身师就有十来个,那些小学徒都是店里的常驻纹身师带着的,他不熟悉,很多小年轻他都叫不出名。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贺宣拿起来看了眼,向边庭发来的消息。
——你今天没开车啊?
——一会儿怎么回来?
贺宣今天跟白钦一块来的,一会儿吃完饭还有活动,这帮人要去KTV,白钦爱凑热闹,肯定要去,他不想去,估计一会儿得自己回去。
他回向边庭:打车。
向边庭:我来接你吧。
向边庭:开你车。
向边庭:行么?
贺宣:会开车?
向边庭:会啊。
贺宣:行,那你来接。
贺宣应得这么痛快,向边庭有点没想到,他看着屏幕笑了笑,打字回复:这么放心我啊,不怕我把你车碰了?跟你提前打个报告,我驾龄就半年。
贺宣:碰了就碰了。
向边庭: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贺宣:半小时。
向边庭:好。
贺宣:慢点开。
向边庭行事什么作风贺宣心里还能没数么,肯定是对自己的开车技术有把握才会提出开车来接他的。
还真是小大人一个,年轻,但稳重,怎么能不招人喜欢。
贺宣起身想去洗手间,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正要给蒋文昀敬酒的年轻小伙。他说了声不好意思,那人说:“没事,贺老师。”
他看了那人一眼,脸有印象,是他以前店里的,名字他叫不上来。
蒋文昀订的KTV就在这家会所,订了四个豪华包间,饭局一结束一帮人就乌泱泱地坐电梯去了唱K的那一层。贺宣跟蒋文昀打了声招呼,打算走人,白钦把车钥匙扔给他,让他找个代驾。
贺宣又把车钥匙扔了回去:“不用,有人接。”
白钦喝得脸有点红,愣了会儿,眼神努力聚焦:“不是咱小向同学吧。”
贺宣穿上外套说“是”。
白钦“哎哟”了一声:“你这是捡了个什么宝啊。”
贺宣在会所门口等人,没过一会儿刚才跟蒋文昀敬酒的那个小年轻也出来了,他喊了声“贺老师”,朝贺宣走过来。
他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眼神也很清明。
贺宣不知道他叫什么,就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他抿了下嘴唇,问贺宣:“你怎么回去?用不用我送你?”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没喝酒。”
贺宣说:“不用。我有人接。”
小年轻点下了头,抓着车钥匙沉默了会儿才问:“贺老师,你现在就单干了么?”
贺宣看了他一眼,他可能是觉得忽然这么问有点冒犯,跟了一句:“我以前在你手底下待过,你可能对我没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