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死后他后悔了—— by水茶
水茶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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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渴望了,以致于本末倒置,忘记了事情的初衷,是他真的很喜欢温自倾。
尤想起和温自倾初相识的场景,他的父亲母亲双双去世,他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是温自倾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了他,接纳了他。
“那时候的他,真的很阳光,很开朗。”陆景融忍不住喃喃自语,像是蚊呓般,几不可闻。
“阳光开朗?”然而温致仕还是听见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无法抑制。
“陆景融啊陆景融,你了解温自倾吗?你在温家住了这么久,心里想的永远是怎么东山再起,你真的用心去了解过温自倾吗?”
温致仕接下来的话,字字诛心。
“你知道温自倾他经历过什么吗?你见过他身上被烟头烫出的疤痕吗?你知道他高中时候在学校被人霸.凌吗!”
“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只知道自己的事业和摆脱姓秦的魔爪!”
“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弟弟,只是因为跟你出去住了一个月,又开始自残,你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陆景融能够照顾好人!”额上青筋凸起,温致仕怒吼着一一质问道。
陆景融却是瞳孔逐渐放大,他从中听到一个可怕而又关键的词语,“什么自残?你再说什么自残?”

“什么自残?你再说什么自残?”
陆景融瞪圆了双目, 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温自倾自.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温致仕他怎么可能会自残呢!”
一连几个不可能,陆景融疯狂地抗拒着这个可怕的消息。
他动作太大,又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 脸色于是变得更加苍白,同时还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声带的每一次震动都疼痛至极。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相信温自倾会自.残。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吧, 你眼中阳光开朗的温自倾其实是个抑郁得要死的傻子!明明每次都难过的不行, 却还要笑着应对所有人!”温致仕笑着吼道。
他似乎是在笑,只不过发出的声音却是癫狂又刺耳,笑意更是不达眼底,相反那双英气的眸子中异常冰冷,冷到没有一丝的温度。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陆景融失神落魄地喃喃自语着。
他印象中的温自倾一直都是活泼爱笑的。
从在父母的葬礼上见他起, 温自倾就像个小太阳一样开朗,哪怕有再多的不如意, 他也总是是笑着面对,仿佛没有什么困难能把他打倒一样,相识这么多年,他甚至都不曾见过温自倾落泪的模样。
所以他一直以为温自倾是自信阳光的。
可现如今温致仕却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温自倾是抑郁的!他甚至抑郁到了自.残的地步!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自.残呢?他明明是那么……的爱笑啊……”陆景融哽咽住了。
他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脸色也变得愈发的青白。
“怎么可能?他还爱笑?”温致仕学着他的样子反问了一句, 嗤笑道:“陆景融, 但凡你用心一点,就不会看不穿温自倾那些强装的假笑!”
“我……”
陆景融梗住了, 他想说我有了解他。
可话到嘴边却这么也说出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攥着他的脖颈, 问他怎么配说出这种话。
是啊,他怎么配?
他们明明朝夕相处日夜温存,可他却不知道温自倾有自.残的行径……
过了许久,陆景融喑哑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嗓子涩涩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呕哑难听。
而温致仕眼中却是燃起了极致的憎恶,他大声质问道:“对不起?你是在同谁说对不起?同我?还是同死去的温自倾?”
陆景融张了张嘴巴,却是再次失去了声音。
而温致仕依旧愤怒,“能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所有一切都要归功于你!如果不是为了去学校遇见你,温自倾怎么会闹着入学,然后遇到林世恒那个混蛋?”
“如果不是你非要搬出去住,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再次遇到林世恒?又怎么可能被林世恒那家伙欺负,好不容易克服的心理障碍再次出现,拿着尖刀划向自己!”温致仕愈发地愤怒。
闻言,陆景融突然就想了起来,似乎是在那次逛小区以后,温自倾就突然变了,变得不再爱出门,人也钝钝的木木的。
他当时有注意到,问起来的时候,温自倾却只说是天冷了医生建议他少出门。
还有那次温自倾用客卫洗澡,他记得温自倾明明说主卫空间小,他闷的喘不过来气,但在那天之后,温自倾还是在主卫里洗澡。
他早该发现这些刻意隐藏起来的细节,可却因为疏忽和大意,一次又一次地忽视,放任绝望的种子在温自倾心中扎根。
温致仕横眉冷对,依旧在质问:“这些你都不知道吗?那段日子你不是跟他朝夕相处日夜相拥吗?你难道不该知道吗?”
“他手上的伤疤,我一眼就能看到,而你呢?你跟那个姓许的打得火热,你有关心过他吗!”温致仕愤怒地吼道。
“许燃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陆景融有心解释,却又被温致仕打断,“你们是不是重要吗?你跟他谈笑风生的时候考虑过温自倾的感受吗!”
“……对不起。”陆景融艰难地开口,语气晦涩道。
“对不起对不起,你除了会在这里跟我说对不起还会做点什么?你说了对不起,温自倾他人就能活过来了吗!”温致仕怒不可遏。
诘问声声入耳,悔恨的情绪开始在胸膛里翻滚,陆景融死死攥着自己的手心,用力到指尖发白。
所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他究竟干了什么?
他们日日同床共枕,他才最该是那个发现温自倾不对劲的人啊!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对温自倾多点关心和照顾,那么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温自倾明明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他本该在人们最精心的呵护和养育下茁壮成长,但事实却是他独自一个人扛下了这世间最昏暗的恶。
而他陆景融,身为温自倾最亲最近的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发觉,所以他该是对自己有多么失望,才会选择在这样重要的一个日子里离婚……
陆景融,你可真该死啊!
温致仕说的没错,那场大火里该烧死的是他陆景融才对啊!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变得清晰又尖锐,深深地刺痛了陆景融的胸膛,让他本就艰难的呼吸,愈发地困难,“我想去……看看他……”
陆景融颤抖着,他的嗓音沙哑,卑微地请求道。
面对陆景融的哀求,温致仕无动于衷,他的嘴唇崩得很紧,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陆景融眼眶猩红得不像样子,他再一次开口,颤抖着声音,低低地祈求道:“他的……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
陆景融说不出尸体两个字,喉头翻滚着在哽咽。
他真的好想好想,再见温自倾一面。
然而温致仕却不予理会,他转身又拿出了一份文件,冷然道:“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心愿,你帮他达成吧。”
温致仕递出去的是一份离婚协议书,温自倾一早便将自己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传真给了他。
当时看到文件的那一刻,温致仕是欣慰的,他庆幸温自倾终于醒悟决定离婚,陆景融这个人根本就是不值得。
然而他却不曾想,最后的最后,是他拿着这份离婚协议书找上了陆景融。
陆景融双手颤抖着接过文件。
看到离婚协议书最后熟悉的名字和字体的那一刻,他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落泪。
纷乱复杂的情感在一瞬间涌上心头,他看着温自倾乖巧整洁的字迹,慌乱到不知所措。
他身旁的温致仕将笔强势地塞到了他的手中,冷漠道:“签字吧,温自倾要的是离婚,不是丧偶,从前他那么多愿望你都未曾满足,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你总该满足了吧。”
陆景融蠕动着嘴唇,却翻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他只能签字,握着笔,颤颤巍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像诀别一样沉重。
笔尖在白纸上划出最后一抹印记。
陆景融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失落地垂下手臂,手臂晃晃悠悠,像个将死的人一样,了无生气。
温致仕见状将纸张收回,然后宣布道:“签了字,我弟弟温自倾便再不和你陆景融有任何的瓜葛。”
哪怕这份离婚协议书,在法律上并不们被认可,温致仕也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可以是自由的,快乐的。
“我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吗……”陆景融双目无神地,再次请求道。
温致仕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将离婚协议书小心翼翼地收好,他还要带给温自倾呢。
陆景融坚持不懈地又问了一遍。
于是,陆景融才看向陆景融,他一字一句地冷漠道:“晚了,我已经将他火化了。”
火化两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到了陆景融的头上,他彻底崩溃,如同洪水决堤般,所有沸腾的感情宣泄而出。
是不敢置信,是恐惧,是害怕,各种汹涌的情绪一瞬间袭来,将他深深淹没。
陆景融双目猩红地盯着温致仕。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等他见温自倾最后一面?!
“你,陆景融,不配见到他温自倾的最后一面。”像是知他心中所想,温致仕撂下这最后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屋内还剩最初的三个人。
此时的顾青松也红了眼眶,他忍不住再次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些话会被温自倾听到,我真的……”
“不是你的错……”陆景融打断了他的自责,他哑哑地道:“是我的错,这所有的一切是我自己犯下的错。”
他错在爱意太隐蔽,没被别人看出,甚至连温自倾都没有感受到,他错的是多么离谱啊……
陆景融滑落在地上,这一通折腾,他身上的伤口早已裂开,可他已经顾不上,他只能眼神空洞地看着洁白的墙壁,愣愣地问道:“你说……人死后,会去哪儿?”
没有人能回应他这个问题。
陆景融虚焦的视线无处可放,他脆弱地像是个被人丢弃的孩童,茫然又无助。
倾倾,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是这一次,我该去哪儿,才能找到你?
白花花的墙壁,盯不出文字,陆景融挂着笑,在无声地哭泣。
炙热丰满的爱意不该被隐藏,所有的在意都应该脱口而出,因为那句我喜欢你,不是总那么幸运地被人听到……

一回到家中, 温致仕便仿佛卸下了全部的力气。
他再没有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只是疲惫地问身旁人,“弄得怎么样了?”
梁特助回应道:“房间已经做好了保温, 造雪机也已经开始工作了。”
温致仕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温自倾很小的时候,便说过他希望自己死在皑皑的白雪地里, 因为那样很纯洁很梦幻,像是电视剧里的意气风发的主角一样。
当时的他笑话温自倾是个傻子。
可如今,自己却在六月这酷暑的天气里人工造雪。
原来他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可活在这世上的众人, 谁又不是个傻子呢?
正当温致仕打算去看造雪进度的时候, 两个身影突然闯了进来。
是秦正和秦承恩。
秦正扭伤的脚还没好,他站立不稳,一路过来全靠秦承恩的搀扶。
见到温致仕后,秦正面色焦急,不安地看着别墅内, 慌乱地问道:“倾倾呢?他人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承恩跟在他身旁,也是一幅惴惴不安的模样。
温致仕抱着臂膀, 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的表演。
“温致仕,我在问你话!倾倾他人呢!”秦正受不了他这种看小丑一样的目光,忍不住冲着他怒吼道。
“哦?您问他人啊?”温致仕语气上调,像是刚反应过来的样子。
他转身回到别墅内,再出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个青色的瓷瓶。
他低头看向瓷瓶的眼神骤然变得温和, 像是山涧四月的风, “他在这里呢。”
秦正一个惊厥,开始狂喘气, “你……你是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
像是感觉他吵到了瓶子里的人,温致仕斜睨他一眼, 然后将手里的瓷瓶递给了梁特助,“你在鬼叫些什么?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什么明白?我问倾倾人呢!他发生了什么!我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正不敢置信地吼道。
“你问我?”温致仕闻言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你凭什么问我?凭你那乱搞小男生的本事?还是凭你那骚扰儿子老攻的贱劲?”
“你……”秦正气得一口气喘不上,脸色急得涨红。
秦承恩见状,连忙给他顺气。
温致仕顺势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个贴心的东西,只可惜秦正他不识货,不过也没关系,有的是识货的人想要你。”
温致仕说完一抬手,便有人领着几个人进来,最前面的是一个佝偻的。
老男人一看到秦承恩便激动不已,“是他是他就是他,这就是我们老虞家的人,虞不凡!”
秦承恩看到来人顿时也变得慌乱不已,这是他老家的人,也是他的叔叔,父母去世后他便被过继给了叔叔,叔叔一家待他并不好,他出来打工后,便有意断了联系。
他改名换姓,本以为这辈子他们都找不到自己,却不曾想还是被找上了门。
老男人见如今的秦承恩衣冠楚楚,一幅过得不错的模样,瞬间窝了火,气不打一出来,他冲上来对着秦承恩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骂骂咧咧。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贱玩意儿,自己在这儿享福,不管我们的死活!亏你爹妈我们还给你吃给你喝的!”
幼时被打骂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即便秦承恩有力气也不敢反抗。
就像成年后的大象,即便有了挣脱绳索的力气,却依旧会因为童年的恐惧不敢反抗。
他们乱作一团,温致仕却看不惯人在家里胡闹,直接冷漠地吩咐道:“轰出去。”
于是秦承恩连带着那个佝偻的老男人一起被轰了出去。
秦承恩慌乱不已,他疯狂地叫喊着祈求着,不要让他再回到那个家里去。
然而温致仕只冷漠地听着无动于衷。
秦正听着秦承恩沙哑的嗓音,终究是不忍,开口劝道:“承恩毕竟在温家这么多年……”
这一次,温致仕没有沉默,反而冲他安抚似得笑了笑,“您别急啊,我都有安排。”
说完,他便让人去拿东西。
秦正愣愣地看着,看着人将自己的墨宝字画一幅幅地拿了出来。
他不明所以,温致仕究竟是想干什么?
五分钟后,温家的别墅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是温致仕让人点的火,他一声令下,秦正那些墨宝被统统扔了进去。
秦正瞳孔惊颤,失声地吼道:“你在干什么!”
温致仕却不予理会,他不顾秦正的嘶吼声随手又抓起一把字画丢尽了火盆里,火苗顿时燃得更旺,他扔的肆意又潇洒,仿佛被他扔进火盆的不是字画,而是秦正本人。
最后扔的是秦正给家里人写的字。
当初温明珠还在,秦正也还没有放飞自我,他给每个家人都提了一幅字,分别是他们的名字,还裱了框。
只是后来母亲去世,温致仕觉察到父亲的疯狂,便让人将这些裱字都收了起来。
唯独除了温自倾的那一幅。因为他知道温自倾抑郁的时候,会一遍又一遍地看父亲写给他的这幅字。
为了温自倾,即便秦正再恶心,他也可以忍。
不过现如今,也没什么用处了……
题了几个人名字的裱字被纷纷投入了火盆,秦正眼尖地看到给温自倾题的名字也被投入了火盆,他不顾烈焰的炙烤,徒手从火中将那个表框捡了回来。
“你疯啦!倾倾的字怎么能烧!”秦正怒吼道,灼烧得感觉还让他痛苦不已,他却顾不上这些,慌乱地扑灭了裱字上的火苗。
秦正知道温自倾最在意这个,当初昏迷进医院的时候,他手里还死死攥着这个东西。
隔着半人高的火苗,温致仕眼中是少有的迷茫。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荒唐又可笑的父亲。
“你真的在意温自倾吗?”过了许久,温致仕忍不住替弟弟发问。
他自己早早地便对这个父亲没了指望,所以秦正做出什么他都不稀奇,可是温自倾不一样,在他的眼里,秦正依旧是那个儿时温暖相伴的父亲。
秦正被他的话问到恍惚。
他不禁又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跟温明珠结婚,他们的婚姻本就是后者强求的,温明珠向来强硬,看上秦正后便不由分说地抢了他,根本不顾他当时已有深爱的男友。
他被温明珠压抑了太久的天性,以致于温明珠刚刚去世,他便忍不住放飞自己。
至于陆景融,对秦正来说是个意外,他长得太像自己之前那个深爱的男友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可每一次看到陆景融的时候都会恍惚,恍惚间感觉他还是个原来的自己,眼前的人也不是陆景融,而是他曾经挚爱的少年……
“我对不起倾倾。”良久,秦正沙哑道。
温致仕眼中失去了神采,他木木地看着秦正,满是不解,“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只会在伤害之后道歉呢?”
秦正蠕动着嘴唇,终究还是没回应,只语重心长道:“你对我有怨气,所有的字画你都可以烧,唯独这个不行,这个是倾倾最看重的一幅字。”
“对啊,就是因为他看重,所以我才烧给他。”温致仕轻笑着回应道。
秦正闻言一时愣在了原地,“什么意思?”
“温自倾他死了。”也许是重复了太多遍这个既定的事实,温致仕已然麻木,他看着秦正眼中的惊骇渐深,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从秦正手中夺回那幅字,重新扔进火里。
新的燃料进来,顿时让火苗窜升,半人高的火光映在秦正的脸上,他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的样子,讷讷傻傻的。
“致仕,求你不要再闹了。”秦正哑哑地喊了他十几年没再呼唤过的名字。
温致仕闻言却是笑出了眼泪,“你这么唤我,温自倾也活不过来啊!你们都是凶手,一步步逼死温自倾的凶手,哦,或许也包括我。”
闻言,秦正终于体力不支。
他彻底瘫坐在火盆旁,炙热的火焰烤得人脸生疼,可他却像是没感觉到,眼前依稀又出现温自倾孩童时的笑脸。
曾经美好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可如今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你走吧。”最终,温致仕开口道。
从前是看在温自倾的面子上,温自倾不动他们,可如今不一样了,温自倾已经不在了……
“您太让我恶心了,我没有办法跟您在一个空间相处了,您自由了,随意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怎样都好,只要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温致仕冷漠地道。
就这样,秦正被温致仕赶出了温家。
院子里的火燃了很久,才熄灭,温致仕就这样站在火盆前呆愣了许久。
直到梁特助来同他说房间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他才有动作。
他将家里的阳光房改成了雪房,几台造雪机齐上阵,这里很快便铺上了厚厚的雪层。
梁特助将盛着骨灰的瓷瓶递给他。
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温致仕生平第一手抖,他指尖颤抖着打开瓷瓶,抓起一把骨灰,小心翼翼地扬到了皑皑的白雪上。
去吧,去追寻你想要的一切吧。
温致仕捧着瓷瓶无声道。
满室的雪白将灰色的骨灰掩埋,一如当初温自倾期待的那样,白茫茫的一片,很是美丽。
做完这一切后,温致仕身心俱疲。
他几乎站立不住,在梁特助的搀扶下回到了客厅,等他坐稳后的梁特助将手机递了过来,“有几条讯息,是上午的时候收到的,但我也是刚看到。”
上午的时候温致仕正忙上忙下,亲手布置弟弟的生日宴。
然后便接到了温自倾的死讯,他心如死灰开始各处奔波,根本无心去看手机。
此时他将手机接过,看到消息栏显示是温温发来的几条讯息。
温温是他对温自倾的称呼,在沈牧航面前最常喊的,所以秦正生日那天沈牧航才会那样喊,温温也是他给温自倾的备注。
比起倾倾,他更喜欢温温,因为他眼中的弟弟是温吞的,温和的,值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
其实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维护这个弟弟的。
父母刚生下温自倾的时候,他是极其讨厌这个弟弟的,因为父母空余下来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个病弱的弟弟身上。
尤其是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母亲对着弟弟笑的温柔,他更加嫉妒,更加不喜欢这个弟弟。
可是弟弟却很依赖他,每次外出打针,医生给的安慰糖豆他都会带回来给自己,呆呆傻傻地喊着哥哥吃。
一次又一次,温致仕便沦陷了。
这是他的弟弟,除了父亲母亲,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想到这里,温致仕一瞬间眼圈通红,他慌乱地低头,点开了手机的讯息。
讯息发送时间,就是景行科技着火的时刻。
【温温:哥,外面着火了。】
【温温:哥,我可能跑不出去了。】
【温温:哥,我的理想是死在皑皑的大雪中,可是事与愿违落入一片火海,不过也算是轰轰烈烈吧。】
后面的消息还有很多,温自倾碎碎念念的样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每次看完医生,都会告诉他医生今天怎样怎样。
每一条讯息,温致仕都翻来覆去看得认真,直到最后的两条讯息。
【温温:哥,不要为我难过,我终是要一个人走的,我也喜欢一个人走,哪怕走得很慢,你也不要着急,我总会到达的。】
【温温:哥,你也不要那么辛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和妈妈在天上会护着你的。】
温自倾一直都知道他哥哥的强势与不容置喙,可他从来都不会生哥哥的气,他理解哥哥的所有不易。
即便有时候哥哥的强势会刺伤他,那也没关系,因为他明白哥哥那颗爱护自己的心。
“我是不是……推着温温走的太急了。”温致仕声音哑哑地问。
梁特助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荣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轻轻道了句:“是。”
温致仕闻言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七年前母亲温明珠去世,二十一岁的温致仕便接过了温氏集团的重担,他以铁血手段整治了一众想篡位的堂表亲戚,然后便是林世集团的打压,他果断地转型通讯等的方面,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也是这个时候,他印象里一直温文尔雅的父亲形象崩塌,秦正开始放飞自我,甚至波及到了温自倾,让他在学校受了林世恒欺负,而林尽忠却是踩着他们的尊严随意践踏。
那一刻起,温致仕便立誓将自己的强势贯穿到底,哪怕是被温自倾憎恶,他也不允许温自倾再收到伤害。
所以在确定陆景融不是良配后,他运用种种铁血手腕,加速着两个人的离婚。
却不曾想,他这样也会伤到温自倾……
“小少爷其实是个很有韧劲的很有灵性人,他的心思很细腻,许多事情,您不必着急,他慢慢地自会感悟。”过了许久,荣叔又轻声道。
温致仕听得眼眶愈发通红。
他骂了秦正和陆景融的对不起,可到头来,他自己也要对温温说句:“对不起。”
对不起,温温。
第一次做哥哥,没有照顾好你,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下一次,哥哥一定会做得更好。

温自倾死了。
死在了他生日那天, 结婚纪念日那天,也是他决定离婚的那天,像是所有的buff加满, 死的倒也算是轰轰烈烈。
景行科技那场熊熊大火将他无情地吞噬,他坐在轮椅上, 就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失去意识前,温自倾在想:人死后的灵魂会去往哪儿?会不会和已经去世的亲人团聚?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的是被火灼烧的感觉真的很疼, 比他活着的时候经历过的所有伤痛都疼。
疼着疼着, 他的意识便彻底沦陷,像是陷入一片模糊的混沌之中。
不知道在混沌中度过了多久,他又重新有了知觉,是暖洋洋的感觉,带着夏日的暑气, 虽然依旧蒸人,但却不至于烧的肌肤疼痛。
所以, 人在死后也会感觉到热吗?
还是说,他感觉到热是因为他是在火海里丧生的?
温自倾疑惑地思索着,突然在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不受控制地坠落,犹如高空坠物般,极速下落。
他这是要去往地狱吗?为什么他要去地狱?
疑惑的念头刚在心中一闪而过, 然后他便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再之后, 他有了更为清晰的感知——耳边是清脆的蝉鸣声,扑面而来温热的空气, 还有混着绿色的青草味道,一切都是那么地真实朝气。
更重要的是, 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
“小少爷?小少爷?小少爷你怎么了?咱们快上车吧,温总还在车上等您,时间要来不及了。”
温自倾睁开眼,便看到了年轻了许多的梁特助。
看到他的第一瞬间,温自倾便愣住了,语气里也满是不知所措,“梁特助,你……你怎么……也……死了?”
他呆呆的张着小嘴,一幅目瞪口呆的震惊模样。
“啊?”
梁特助发出一声急促地疑问,然后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怎么回事?你没事吧小少爷?还是说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被太阳晒傻了?”
温自倾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然后便看到了强烈耀眼的阳光,他本能地眯了眯眼睛,所以这就是刚才那股温暖感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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